一年多前。
深夜，烏月懸掛，涼風不燥。
曹家大院，曹興曹肅坐在上屋頂。
四坡屋頂結構堅固，兩人各自拿了一罈子的酒，迎著夜風，喝酒賞月。
曹興微微一笑：“阿肅，我們多久沒有這麼喝過酒了？”
曹肅拿酒壇子和他碰了碰。
“叮——”
黑夜中傳出清脆的聲響。
曹肅反問道：“你在軍中不飲酒？”
“軍中是軍中，家裡是家裡，不可混為一談。”
“反正我常常在軍中飲酒，雖然沒和你喝過，但兄弟們太多，數不過來。”
曹興：........
曹興總有些心事，兩人喝了酒，卻依然吞吞吐吐。
他嘆了口氣，開口問道：“阿肅，你有什麼志向嗎？”
志向？
如此深沉話題，令曹肅沉思。
沉默半晌後回道：“世界那麼大，我想去看看。”
曹興怔然，他以為曹肅會說想要成為最強的武夫，想要守護好這個家，想要做朝廷的大官之類的志向，沒想到曹肅的志向，竟然只是想去看看？
這算是什麼志向？
“你又有什麼志向？”曹肅看向曹興。
曹興猶豫了一下，沉聲道：“我要讓父母和阿鸞衣食無憂，享受榮華富貴，做真正的人上人。”
樸素的志向，值得尊敬。
曹肅順口道：“我也一樣。”
曹興露出笑容：“阿肅孝心，我自是知曉的。”
他舉起酒壇子，兩人又輕輕碰了碰。
隨後便是一陣沉默。
曹肅忽然開口道：“所以你要怎麼做到這一點？”
曹興道：“當然是努力修煉武功，去獲得強大的實力。”
“有實力，就擁有了一切。”
曹肅瞥了一眼曹興，曹興氣血澎湃，似乎已經達到了氣血三突境界，進步速度十分顯著，但和他相比，還有不小差距。
就這武道天賦，將來能強到哪裡去？
他沒好意思點破他，拿起酒壇子來碰了一下。
但不得不說，曹興的思路是正確的。
這個世道，就是以實力為尊，且無論你是什麼方面的實力，首先得有這東西。
曹興看著這個弟弟，比起幾個月前的瘦小，現在的弟弟，又壯又魁梧，在武道上的真實天分，比他要高得多，他不過是運氣好而已。
他忍不住試探性的問道：“阿肅，如果你跟我走，我能讓你變得更強。”
曹肅一愣，這種畫大餅的話，他只在韋韜身上聽到過。
“你有什麼本事？”
曹肅直接問道。
曹興：........
“不可明說。”
曹肅不滿道：“那還搞個屁？”
“年輕人，不要這麼暴躁。”
曹興沉聲道：“你現在的層次不高，說給你聽，也是無用，徒增煩惱而已，你只要知道，你哥我已經傍上大腿了。”
賣屁股這種事情說出來不太好吧？
曹肅嗤之以鼻：“外武聯盟？”
曹興哈哈一笑，有點尷尬。
“原來你也是知道的。”
曹肅沉聲問道“你在裡面是？”
“副盟主。”
“曹.......那陳震........”
“是我同門師兄.......”
曹肅沉默了，和這麼陰險的人作同門，危險係數很高啊.......
既然聊到了外武聯盟和陳震，曹興乾脆敞開天窗說亮話：“陳震此人，你已經接觸過了吧？”
“當然，否則我又如何知道外武聯盟之事？”
“外武聯盟，沒有你想象中的那麼森嚴，只是一個非常普通的組織而已，我是副盟主，而陳震就是盟主，我們透過這個聯盟，來獲取信息，從而在我們兩人的宗門裡，換取我們需要的修煉物資。”
曹肅不解道：“那既然如此，你們二人，應該是競爭關係才對。”
曹興點頭：“你說的不錯，陳震與我，確實是競爭關係，但我只是剛入門沒多久的新人，有保護期，陳震動不了我，一旦超過保護期，陳震也可以動我。”
曹肅眼中閃過一絲凝重，這是什麼鬼宗門，弟子之間，還能動手？
曹興道：“陳震就快要成為內門弟子了，但還缺一些先決條件，他想要獲得我身上的一些東西，但迫於門規，沒有辦法來直接對付我。”
“我們都屬於是門派中的外門弟子，外門弟子在一定區域內可以相互競爭，最終一定的區域內，只會留下一名弟子，那就是這個區域的負責人。”
曹肅聽著，越聽這個宗門就越感到奇怪。
“宗門名字呢？你直接告訴我不就完了？”
曹興沉默半晌，仍然搖頭堅持：“入門之時，便立下誓言，不可對人說出宗門名字，你雖然是我弟弟，我也不能違反門規，我只能告訴你，我們宗門的勢力龐大，遠超平城的任何一個勢力。”
曹肅：.........
“那我如果殺了陳震呢？”
曹肅試探性的問到，他覺得他和陳震之間，早晚會有一戰。
曹興低聲道：“聽說陳震在門中的人緣一般，但他有個玄境的師父，是門中一等一的大老，你若殺了陳震，就千萬不可暴露自己，以免遭來不測。”
曹肅無語了，這個門派的規矩如此古怪，宗門弟子之間相互廝殺沒關係，被外人殺了就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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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只是聽說？”
“對，聽說。”
“我入門的時間並不長，將來我在這個宗門裡學到本事，就能成為最有實力的人，到時候讓陳震有多遠滾多遠，你就安心了。”
曹興的野望裡，可能也包含了一部分曹肅的安危。
但曹肅聽著他話，總覺得不是特別靠譜：“別人都已經快內門了，你才剛入門，你追得上？”
曹興沉聲道：“我身上，有可以幫助我迅速進步的一樣寶物。”
寶物？
曹肅眼睛微微眯了起來，什麼寶物會讓曹興如此自信？
“也是因為寶物，所以你才被你的宗門收納？”
曹肅質疑曹興過於依靠外力。
曹興非常理解曹肅的這種心態。
像曹肅這樣一步步靠著自身天賦才修煉成力境的高手，本身對於自己的天賦十分自信，也相對會鄙視一下依靠外力的“天才”，可能在曹肅這些人眼裡，這種依靠外力的都是“偽造天才”。
曹興也不好過分解釋他的寶物。
他的寶物，與他自身氣運繫結，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初期可能看不出多大的作用，但到了力境之後，寶物才能夠真正讓他一飛沖天。
曹興頓了頓，沉思後回答道：“知道我身上有寶物的，只有你、陳震和我師父，陳震不會告訴其他人的，他想要獨吞我的寶物。”
“我之所以能夠加入宗門，是因為師父收了我為徒，師父是宗門裡的內門大老，也是玄境級別的人物。”
曹肅猶豫道“你師父.......不窺覬你的寶物？”
“我的寶物早已與我的氣運繫結，沒有天機圖冊，沒有特定的時期，無法將我和我的寶物分開，更何況師父早已踏入玄境，寶物於他沒用的，但對於整個宗門而言，擁有我，等於擁有了極大的氣運。”
曹肅聽的雲裡霧裡，不是很明白。
但他將一些關鍵詞語，都默默記在了心中。
曹興說的口乾舌燥，最後邀約道：“阿肅，如何？你說我將來會不會比你強？你何不跟著我走，讓我來保護你。”
曹肅毫不猶豫的立即搖了搖頭：“我早就說過了，我想到處去看看。”
“你有你的機緣，我有我的堅持。”
“至少目前來說，我要比你強得多，希望你將來有一天能夠擊敗我，然後我會認真考慮一下你說的話。”
曹興沒想到他說了半天，曹肅還是如犟牛一般。
這個弟弟的心思，他很難掌握。
只能說弟弟太過優秀了，如果稍微平庸一些，可能早就跟著他的想法走了。
現在，兩人好像不自覺的就踏上了不同的道路。
曹興將來的路已經很明朗了，他自我感覺一旦踏入力境，馬上就可以一飛沖天，將來聞名江湖，威震武林。
而曹肅，似乎心中根本沒有什麼王圖霸業的想法。
“別想那麼多了，還是喝酒吧，這天下還是乾元的天下，明天早上醒來的時候，烏日依舊會照常升起。”
曹肅拿起酒壇子，敬了一下曹興。
曹興一怔，也笑了起來。
被曹肅一句話說的身上輕鬆了不少。
“對，喝酒，不用想那麼多！”
“阿肅，還是你灑脫。”
曹肅“咕冬咕冬”的連著喝了好幾口酒，打了個酒嗝道：“我只是希望不要白來這世間一趟罷了，關鍵看你的心有多大。”
“人生有太多的美好值得去追求，若心被束縛，那人生就被束縛住了。”
“比如你看前面那家酒肆的旗幡，是不是在動？”
曹興順著曹肅的手指向前看去，街道外的一家酒肆門口有一旗幡，在風中微微抖動。
他不解道：“是啊，是風吹的。”
曹肅露出了微笑。
搖頭道：“不是風動，不是幡動，而是你的心在動。”
曹興聽完，神色大變。
整個人僵直在屋頂上，眉頭緊皺，彷佛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