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外青山，流水迢迢。
秋盡神都，野草未凋。
東風不吹回頭路，城南禹禹獨行。
翻過幾段矮坡，小鎮便如明珠，靜靜的出現在了城南官道上。
曹肅帶著手底下的人，走進了小鎮裡。
一進鎮，便嗅到了一股安靜舒適的風味，跨過石板橋，信步在北柵街，河埠頭，三兩婦女拿著木槌捶打著衣服。
瓦房是清的，石灰色的牆。
一片又一片整齊有序的瓦片在木頭架子井井有序的排列著，既不單調又不乏味。
小沙流河從村中穿過。
岸上，民宅冒出的縷縷炊煙繚繞上升。
遠處，蜿蜒的青山隱約可見。
一個頭髮花白的老頭，在鎮中等著曹肅等人。
“小老兒拜見各位大人！”
老頭子一看年紀不小，上來就要行跪拜之禮。
曹肅不習慣這麼大的人衝著他跪拜，走過去扶住了老頭。
沒想到老頭是個體面人，竟只是微微虛拜。
曹肅還沒扶到他，他便自己站了起來。
“曹百戶，這位是小桃鎮上的裡正，也是當地封家的家主。”
“封老爺子今年八十五歲了，身子骨還挺硬朗的。”
哦？
曹肅輕疑一聲，以表驚訝。
他明顯能夠感覺到，封老爺子的氣血還挺旺盛，沒有半點老態，想來年輕的時候，也是氣血境界的武者。
但是氣血境界的武者，壽命可不會增加多少。
八十多歲不見老態的，說明保養的是真好。
這封老爺子見神都來的百戶大人都如此驚訝，不由的露出得意的笑容，嘴上卻謙虛道：“鄉野小鎮，比不上城裡繁華，但也不用受紅塵侵擾，生活要閒心舒適的多。”
說到這裡，他臉上就有些鬱愁。
嘆了口氣道：“沒想到居然發生了這種事，這回可真是把我們鎮上的人都嚇到了，小老兒也是沒辦法，所以才向神都府的大人求助。”
“老爺子放心，這位是我們拱衛司的曹肅曹百戶，他是五品高手，斷桉如神，必能還你們一片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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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行的神都府洛捕頭開了口，介紹曹肅。
封老爺子立即雙眼放光，連連道謝。
隨後他便帶著眾人往小鎮中走去，從他的口中，眾人知道了事情的原委。
說是鎮上有一戶人家，姓杜，杜家與他們封家，也算是世交之家。
兩家一向相安無事，在這個不大的小鎮上世代生活著。
然而就在前日，杜家的十八歲的公子突然淹死了。
杜家的這個公子，是如今杜家家主老來得子，生下來就含在嘴裡怕化了，十分的寶貝。
十八歲成年後，杜家公子邀請了三五好友，前去小桃鎮邊上的清溪湖邊遊玩，沒想到杜家公子就淹死在了湖裡。
據說當是三五好友，全都是鎮上大家的同齡子弟，結果就死了這麼一個杜家公子。
現在杜家鬧了情緒，已經和封家爆發了幾次衝突。
“那魚鱗？”
曹肅聽聞說，淹死之人的身上冒出了與當日神都城中淹死之人一樣的特徵。
“魚鱗也是有的，我們已經和杜家也說清楚了，必然是水怪水妖所為，可杜家卻著邪了一般，非說是我們做的壞事，還說魚鱗是我們後來施法弄上去的。”
封老爺子一臉愁苦，想起兩家如今勢同水火，極大影響了鎮上的安危，不由悲從中來。
“那屍體我們看得到不？”
洛捕頭很關心桉件能不能開展下去，照封老爺子這麼說的話，杜家如此排外和敵視封家，未必就會讓他們這些封家請來的捕快進門探桉。
“小老兒已經豁出顏面了，但現在心中也沒多少底，一會兒到了杜家，還得要看各位大人了！”
封老爺子這話說得眾人面面相覷。
探桉探桉，總要先看屍體再探桉，屍體都沒看過，還談什麼探桉？
曹肅打斷了眾人的胡思亂想，沉聲道：“還請帶路。”
封老爺子隨後便帶著眾人，穿過小鎮。
安詳緩慢的小鎮生活下，似乎隱藏著別樣的黑影。
曹肅邊走邊打探，雙眸所視之處，如雷如電，無人敢與他對視。
等到了杜家後，眾人看到杜家門口高掛喪事。
家內哭聲震天，哀嚎遍野。
杜家的人聽到說封家人來了，還帶著人來了，紛紛衝出家門。
杜家的漢子們有些手持棍棒，有些手持短刃，一個個身穿孝服，紅著眼睛，把曹肅等人給團團圍聚起來。
........
........
東風漸起。
小鎮多了幾分蕭瑟，喪事門前，曹肅一行人被團團圍住。
但眾人臉上都沒有什麼慌亂。
別說曹肅，就是仇佰和賀山二人，也只當對方是普通百姓。
拿了棍棒的普通百姓，哪有什麼戰鬥力，縱然練過幾年拳腳，又豈能和神都城裡，身經百煉的拱衛司高手相比？
“你們要幹什麼？”
封老爺子大概是怕杜家惹到神都城裡來的大人物，主動站出來，大聲呵斥。
杜家的漢子們，一看封家老頭還敢帶人上門，早就心頭火起。
手拿棍棒的杜家家主，把棍棒往前一遞，指著曹肅等人罵道：“你們不要欺人太甚！”
這不是還沒開始欺了嗎？
曹肅見幾人神情激動，給仇佰遞了個眼色。
仇佰會意，走到人群之前交涉：“這位老丈，你別激動，我們是來自神都官府中人，你有什麼冤情，但說無妨！”
神都官府中人？
這幾個字，驚醒了處於憤怒之中的杜家人。
杜家家主凝神一看，只見為首的曹肅身上，穿著白蟒衣袍。
也就在此時，天空中傳來呼嘯之聲。
一人御劍而行，彷若自九天落下。
白衣飄飄，甚是瀟灑。
底下的普通人看了，紛紛露出震驚之色。
以為是仙人降臨。
周薇在眾人頭頂上繞了兩圈，然後從飛劍上跳下，落在了曹肅的邊上。
鐵山一樣的曹肅終於是吸引了兩方人馬全部的關注。
“這位是神都府拱衛司曹百戶，正五品的朝廷大官。”
仇佰很有眼力見，恰逢其會的介紹了一番曹肅的身份。
果然，城外的平頭老百姓耳中聽到“百戶”沒有什麼反應，但聽到“正五品”大官後，紛紛大受震撼。
突然間就覺得曹肅的形象更加光輝高大了起來，氣勢也有了，令人不敢直視。
曹肅向前兩步，平聲道：“但說無妨。”
有了曹肅的肯定和這一身官皮庇護，圍攏過來的杜家人這才放緩了心態。
然而他們望向封家老頭的目光，依然充滿了仇視和憤恨。
曹肅看的真切，心中若有所思。
杜家家主也不年輕了，是個年過半百的小老頭，他放下棍棒，雖然仍有戒備，但願意和曹肅說一說原委。
可一講到了傷心之處，又忍不住激動起來。
具體的情況和封老頭說的大差不差，可細節之處，卻頗有蹊蹺。
比如他兒子雖然生性頑劣，但因為不會游泳，向來都怕水，怎麼會跑到湖邊去，又怎麼會淹死在河裡？
“此言有理。”
曹肅點頭，認可了杜家家主的話。
除非特殊情況，否則水裡淹死的，一般都是水性比較好的人，不會水的人，反倒是會下意識遠離湖泊河道，相對安全一些。
“還有，小兒生日宴，明明沒有請他們封家的小崽子，那封家的小崽子，為何會出現在現場？這封家至今都還沒有給我們一個說法！還請大人主持公道！”
杜家家主憤怒的望著封家老爺，雙目噴火。
兩家其實已經火併過幾次了，就在曹肅來之前，奈何杜家的實力不行，打不過封家人。
“哦？”
曹肅轉頭看向封家老頭：“可有此事？”
封家老頭無奈道：“確有此事，但小女素來仰慕杜家的公子，此次杜家公子雖然沒有邀請小女，小女卻主動前去送禮祝賀，一番赤誠之心，總不能怪到我們頭上吧？”
“仰慕！仰慕？真是天大的笑話！”
杜家家主也不傻，破口大罵：“就你們家那騷蹄子小破鞋，別汙了我們的耳朵！”
曹肅聽下來，確實也有些湖塗了，兩家人各執一詞，難以判斷。
他對封家老頭的第一印象其實還不錯的，老頭子見人就拜，一看就是本分的人。
而這杜家家主，脾氣暴躁，一副要吃人的樣子，不討人喜歡。
曹肅秉著公事公辦的態度，平靜道：“既然這樣，你們兩個也別吵了，讓我看一看死者的屍體，本官心中自有定論！”
斷桉看屍體，本是最簡單直白的一件事。
奈何杜家家主臉上露出了難色：“曹大人，小兒昨日已經封進了棺材之中，此事恐怕恕難從命。”
這麼急？
曹肅微微皺眉。
聽完杜家家主所言，感覺到了事情之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