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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黎歌

此時正是6月份,不似往年的瓢潑暴雨,雨浸漫街,水滯不通。

天空瀰漫著一層厚厚的濃雲,炎熱的風如海浪般席捲而來,太陽躲藏在烏雲裡面,雲層碰撞著獅吼著,但就是不見來電,壓抑的氣氛在渝州市第一中學散開。

“黎歌,你想報哪個大學?”旁邊一個經過黎歌身邊的女同學客氣的問。

“我呀,想報渝州外語外貿大學,你呢?”黎歌笑著回。

“我想報京大”女同學回。

“京大很好,還有幾天就考試了,加油哦”黎歌說,

“好勒,你也是,我先走啦,我有同學在a飯堂等著我呢”女同學笑嘻嘻的揮了揮手,便小跑著向a飯堂走去。

——黎歌,是今年的渝州市第一中學的高三文科生,17歲,從小在渝州市的星燦福利院長大。

據院長奶奶說,她剛出生不久便被親生父母給放到福利院門外。

許是躺的久了,她便餓的啼哭,發出綿綿軟軟弱小又急促的嬰兒聲,這才引起了院長奶奶的注意,被帶了回來。

當時她的哭叫聲比剛出生的小貓兒還要細弱,院長奶奶便抱著她去醫院簡單的檢查了一下。

經確診是先天性心臟病,好好仔細養著能養大,只是以後做換心手術會是一筆高昂的費用,不然只能活很短暫的幾年,活不了很久。

這大概便是黎歌的親生父母丟下她的原因吧。

好在黎歌的父母給黎歌留下了一塊通體翡翠溫潤的觀音娘娘玉佩做念想。

一根細紅的線緊緊穿著玉佩戴在黎歌的脖子上,還有一張小紙條寫著兩個字“黎歌”。

原來這個如貓兒一樣弱小的孩子有一個好聽的名字,叫黎歌。

在黎歌五歲那年,心臟病病症初顯,心口疼痛,年幼的孩子也終是忍不住的哭了出來。

院長奶奶心疼黎歌,將她所有的積蓄用來治療黎歌的先天性心臟病。

黎歌只記得,她被推進一個手術檯,好幾個穿著白大褂,帶著口罩的叔叔阿姨圍著她。

一個護士姐姐很溫柔的哄著黎歌,她的聲音有點像媽媽的味道,讓向來只要一說打針就會不自禁的害怕與恐懼,甚至哭泣的黎歌,第一次感受到原來打針並不可怕。

再後來,她被推進了手術室。

再次出來,她感覺她似乎有些不一樣了。

哪裡不一樣了,左心房的那端不疼了,真好。

小小的她尚未明白何為希望,何為活著真好。

只是從那以後不似以往那般猶如重症病患者,不能出去和小朋友玩耍,不能做很多很多事,因為她很脆弱,就像花瓶一樣。

以前的她只能用渴望的眼睛去感知這個世界的美好,只能羨慕的看著小朋友們嘰嘰喳喳的玩遊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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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從那以後,她可以親身去觸碰和感受的越來越多了,她得到的快樂更多了。

這便是她所感知的不一樣了吧,是最愛她的奶奶的心疼,是母親般溫柔護士小姐姐的關懷,是醫生叔叔父親般憐惜的呵護。

在黎歌十五歲,原本的心臟支架不行了,或者說支架也到了壽終的時候。

只是,黎歌還年輕,這件事給福利院的大大小小帶來了嚴重的打擊,悲傷與難受的氣息將整個福利院籠罩。

還好,許是上天的憐憫吧,當時有個大企業慈善家,為做慈善給福利院捐獻了幾十萬,院長奶奶便拿著這錢給黎歌做了一個二十年的支架手術。

手術很成功,幸好黎歌的身體可以承受兩次支架手術,不然恐怕她早已化作天上星了。

對於院長奶奶,福利院的大家,黎歌知道,這是她生命裡最重要的人,最重要的家。

即使生命很短暫,但她仍覺得很開心了,她想在有限的生命裡擁抱院長奶奶,擁抱屬於她們的大家,擁抱青春活力的未來。

黎歌不是小孩子了,對於自己的身體情況她亦是很清楚的知道的。

她還有二十年可以活,除非找到適合的心源,除此,先天性心臟病接受心臟移植的成功機率很低很低,無論哪種情況,她都不敢奢望。

她就只想好好的渡過餘生,照顧院長奶奶和福利院,對她來說,福利院就是她的家,福利院的人就是她的家人,她還有渴望實現的夢想。

在福利院的那些日子,黎歌雖然也一直期待過父母,但是他們並沒有來找回,漸漸的,那希冀的眼神在這十多年裡徹底的黯淡下去。

雖然也曾奢望過有伯伯阿姨願意領養,讓她感受從小缺失的父愛母愛,然而有些東西似乎是命中註定的,她就好像是一個被世界遺忘,拋棄的孩子。

當她一遍遍滿懷希望的和一群小朋友站在那些叔叔阿姨面前,當他們眼神看向她露出滿意又和藹的神情時。

黎歌以為她有機會,有機會在短短的餘生裡還能有爸爸媽媽,還能體會到父愛母慈,結果卻不是這樣的,當他們看到護工手中捧著的自己的資訊時,他們滿是同情又遺憾的看著黎歌的時候,黎歌懂了。

是的,那眼神是同情,是可憐,是遺憾,但是唯獨沒有親情的味道,沒有家的味道,他們從她身前冷漠的走掉,一次都沒有回頭。

然後走到另一個小男孩身前,不知道跟護工阿姨說了什麼,只知道男人女人對那個小男孩很滿意,露出心滿意足的笑容,女人親暱的摸了摸那個小男孩的頭,不知道跟男孩說些什麼,只知道男孩笑得很開心,有羞澀,有期待。

最後男人女人牽著小男孩的手向外面走去,而黎歌只能渴望又羨慕的眼神緊緊的跟著他們的身影,視線絞在他們身後。

只見男人開啟灰色汽車的後車座,女人抱起小男孩往裡面坐,小男孩坐在女人的腿上,他們好像在說著什麼,很開心的樣子,叔叔開著車把他們載走了,車子飛快的遠離了她的視線,她很努力的踮起腳伸著頭向外看,終是找不到他們的身影。

有沒有人說過,你努力的踮起腳尖渴望被發現被關注的模樣,多麼令人心疼。

她一次次的期待,又一次次的被掐滅希望,終於,她學會不再期待了。

開始時黎歌還小,總是很無辜的去問護工阿姨,問院長奶奶,只是她們都避著她的眼神,小心的安慰著她。

再到後來她全都懂了,她知道為什麼了,因為她有先天性心臟病,註定活不久,所以沒人願意領養她。

就算她有機率活下去,可是她活下去的代價太大了,他們供不起。

於是她不敢期望太多,只想好好的,開開心心的和福利院的家人生活在一起,認真的過好還在這個世界的每一天。

生命的倒計時,就像轉瞬即逝的流沙—— 20年的支架手術我已過了3年,還有17年,我還能多看看這個世界,感受生命的氣息,實現自己的夢想。

——有種生命,就像煙火般短暫,卻溫暖了別人,為世界留下屬於自己的一片顏色和光彩,即使化作滿天星,亦仍然亮晶晶,無限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