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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8.深繪里在劫難逃

“實賴高天原諸神之厚愛,飛驒山脈萬妖之忠誠,方得有此盛會。吾當敬神祇、潔吾身、省吾行,延續世代繁榮……”

古川會館這邊。

北川涼子聆聽著山神大人的演講。

那尊敬的神情,恍若在聆聽仙音般,虔誠且熱烈。

“涼子。”雪野裡穗招呼一聲。

“欸,雪野姐。”北川涼子回過神來,“什麼?你剛剛說什麼?”

“該去換衣服了。”雪野裡穗再次提醒她一遍。

經她這麼一提醒,北川涼子才發現同伴們都已經進入了舞臺的幕後,三四個年紀稍大的同伴已經把腿架在杆上,開始了演出前的熱身動作。

“雪野。”

穿紅色婚服的山神夫人忽然朝這邊走來。

北川涼子好奇地望過去。

夫人姿勢端莊,步履穩健。

少女心裡非常想知道,到底要長成什麼樣子的女人,才可以俘獲少年山神的心。然而面具遮擋著夫人的臉,她只能看到夫人嬌俏的下巴以及那雙深邃漆黑的眸子。在枝形燈燈光的輝映下,夫人脖頸的線條和胸前的家徽,都在閃閃發亮。

“快點去換衣服吧。”雪野裡穗揉了揉北川涼子的腦袋。

北川涼子回頭望著她:“雪野姐和夫人認識?”

“嗯。”

“能不能幫涼子要照片?”

“什麼?”

“三位夫人的照片,還有山神的照片,涼子都要!”北川涼子一臉興奮雀躍。

雪野裡穗面色有些古怪,想了想,就笑著回她:“照片沒什麼稀奇的。你不是最討厭藤原渣男嗎,還是不要了,免得你看了傷心。”

“才不會咧~”北川涼子回憶著進入御山以來看到的場景,有些陶醉的說:“小山神肯定是個少年英雄,不然也不會有三位夫人傾心於他了。藤原那個只會口花花哄你的渣男,他哪能和山神大人比呀……”

雪野裡穗面色更古怪了。

望著一臉天真爛漫不諳世事的少女,她想了想,還是決定不要打破小山神在少女心裡的濾鏡。等北川涼子進入後臺換衣服後,她跟著川島美記去換了衣服,來到二樓視野最好的一處隔間。

隔扇和拉門都是純白和紙,壁龕裡擺放著鄉土風情的油菜花插花,桉桌上的花瓶裡,含包待放的粉色花朵從淺綠的葉子間探出頭來。

古色古香的屏風似有些來歷,上邊有大和繪色彩風格的狩野派繪畫。

笠原深繪裡和夏希慄,已經在裡面等了許久。

美女警官同樣是穿著紅色婚服,小姨則是一身莊嚴的黑色和服,繫有金色的腰帶,她手上拿著柄扇子,輕輕地給自己扇風。兩人正在說著話,表情像是浸泡在不涼不熱的洗澡水裡一樣舒服。

川島美記掀開簾子走進來,和她們說:“你們在這裡等一會吧,我下去盯住他。”

“是要盯住他。”夏希慄輕笑了下。

“雪野也在這裡等好啦。”川島美記一副女主人的模樣。

“好。”雪野裡穗走進來,安安靜靜地坐好。

她被拉著盛裝打扮了一番,眼圈都塗抹了脂粉,臉頰上盪漾著酒醉酡顏般的紅暈。隔間周圍的空間,都被密不透風的絲綢刺繡屏風擋住,外人看不到她濃妝豔抹的模樣。

夏希慄從矮桌對面爬過來,枕著雪野裡穗的大腿躺好。

天真地仰臉瞅著那張嬌豔的臉蛋,她笑著說:“雪野真漂亮。”

“什麼?”雪野裡穗眼裡閃著嫻靜與懵懂的光澤。

“雪的美麗依附於寒冷,是一種脆弱的美。”夏希慄伸著懶腰,意有所指的說:“只是當春風拂過時,冰冷的雪就會消融,變成溫暖的泥沼,讓人牢牢陷在裡面動彈不得。”

“?”

雪野裡穗略歪著頭,一副不理解的模樣。

走到門口的川島美記回頭,嗔怪地說了聲:“雪野性子單純,栗子你別教壞她了。”

“哇,可怕!”夏希慄立馬轉頭,和笠原深繪裡哭訴,“這就是大婦的氣質嗎?以後我是不是也會被她壓得死死的?深繪裡救救我……”

笠原深繪裡揉著額頭,絕望地嘆息了聲。

這次真的被母親坑慘了……她在心裡想到,要不是母親的勸說,她打死也不會就這麼稀里湖塗地嫁了。

就在這時,圍著紅白顏色相間的布幕演講臺傳出的兩聲梆子聲,震動大殿的空氣。

幾位女人同時看過去,藤原臨也演講完畢,從臺上下來。圍著演講臺的賓客都圍了上去,可他誰也不理,在侍女的拱衛下突破包圍圈,徑直朝這邊來了。他抬起的視線,雙眸輝映著燈光,如遠方的水晶、遠方的琴聲、洋溢著幽玄的美感。

不知怎麼回事,笠原深繪裡察覺到他的視線鎖定了自己。

下意識地,一陣羞愧的心慌感湧出來,她慌忙站起來,躲到另一個隔間逃難去了。然而她似乎忘記了……這裡是藤原臨也的地盤,哪裡都是他的眼線。

大廳側邊的舞臺上,古川會館的少女們登臺演出了。

樂曲聲響起時,藤原臨也抽空轉頭看了眼。

穿著金色紗裙,做神女打扮的北川涼子,在伴舞少女的拱衛下出現在舞正中。她的身姿高挑婀娜,手臂看著纖細,纖腰似乎只有巴掌寬,紗裙裡若隱若現大腿看起來又非常柔軟,非常適合舞蹈的體型。

登臺後,她腰肢輕晃,嘴唇澹雅地銜著一朵花。

帶著些澹澹的嫵媚與醉意的迷離雙眸,緩緩隨著身體的轉動間,無意間發現山神大人駐足欣賞了。

於是乎,北川涼子那優美的身形,像上了發條般,刷地一下舞動開來。

在母親的薰陶下,藤原臨也對日本傳統文化還是很瞭解的。

伴奏聲出來的那瞬間,他就聽出來這是遙曲《羽衣》的調子了,在那座縱深處可以窺見中國式華美殿堂臺基的舞臺上。有眾多身穿白紗裙的仙女在伴奏,有的在彈古箏,有的揚槌敲擊鼓面。樂曲沒有中國式的悠揚的氣氛,而是日式的那種如夏日午後蠅羽倦慵的搖顫。

領舞的北川涼子,白皙美麗而的面容滲出難以置信的神色。

圍繞著她的舞女們,有的癱瘓似地坐著,有的曳著飄帶扭動身體落向地面,整個舞臺似乎都在迎接著什麼的到來,五顏六色的衣裳一片零亂,漾出無可觸及的懶洋洋的氛圍。

“唳!”

一聲鳳鳴響起,霞光沖天,瞬間照亮整座大殿。

發生了什麼事?

所有賓客無不驚愕出聲,視線緊緊盯著舞臺上方。

藤原臨也忽然想到一個問題。

古川會館,是天照在人間的一處眼線,那麼古川會館的這些少女們的舞蹈,理應和她們的夫人脫不了干係……就在他這樣想著的時候,霞光飄散,樂曲旋律衰微。

“唳!”

鳳鳥清澈婉轉的聲音再次響起。

宛如大日般耀陽的光彩中,一道尊貴的倩影掠過,俯身在北川涼子身上。

在這瞬間,原本稍顯青澀的少女,釋放出足以將人誘往美與夢幻境地魅力。那近乎產生了實體的魅力,如金箔剝落般從她身上洋洋灑灑地剝落,在舞臺中央翩舞。

神女肌膚滑潤,遍敷凝脂。

平常之時,神女不分晝夜,身光赫奕。

這是恍若時光的向陽面,萬能的、美麗的、快樂的砂金從少女身上沙沙滑下。形狀嬌美的鼻尖,嬌嫩美豔的流光從她的纖纖玉指間傾珠瀉玉般滴落下來,呈現出一副盛大華美的畫卷。

空靈而澄澈,奢華而莊嚴。

老太婆太給面子了……藤原臨也輕輕揉了下額頭,片刻後無奈地嘆了口氣。

嗯。

就這舞蹈來說,是真滴好看。

先不管老太婆怎麼想的吧,眼下好好看表演就行,之後她有什麼小心思就隨便耍出來……反正他也反抗不了,還不如好好享受。

舞蹈的最後,天照法身離去。

恢復到略顯青澀模樣的北川涼子,微微偏頭中露出一個笑容。

“好!”

“不愧是古川會館的……”

大殿內響起經久不息的掌聲,北川涼子在臺上承受了一陣注視與議論,最後伸手攏了下頭髮,抿嘴一笑,動作頗有點雪野裡穗的印記,但她沒有雪野裡穗那股清冷嫻靜的氣質。目光在場轉動幾遍後,她發現了山神大人所在的位置,隨後身形輕盈地跳下舞臺徑直走去。

有侍女端了酒來到她身前。

少女雙手捧著酒杯,低頭朝山神大人走來。

這是山神祭的傳統,可以讓山神大人駐足觀賞的表演,最後能得到山神大人的一次灌既——指的是山神的庇護。

人群的側邊,川島美記已經一臉威儀地走來了。

藤原臨也表情略微抽搐了下。

隨後,北川涼子已經來到了他身前,盈盈屈膝行了一禮。在少女的微笑注視下,酒杯遞到了山神大人面前。

“山神大人……”

“呃……”

“請。”

“那個,本神不勝酒力……”

“?”

北川涼子有些懵。

一時間,她還以為自己哪裡做得不對,惹山神大人厭煩了。

就在這時,一道極其細微的聲音,從二樓露臺傳到她的耳朵中:“他就是藤原臨也。”

是夫人的聲音……北川涼子愣了下,望向山神大人的目光,有種偶像塌房了的錯愕。連帶著,她的語氣,也徒然變得不客氣起來:“趕緊給我喝!”

身後,川島美記一臉冷笑,視線緊緊鎖定了他。

藤原臨也背嵴一陣發涼。

美記太太最喜歡吃飛醋了,這杯酒到底喝還是不喝呢?

“要不先欠著……”

“哼,這種事能欠的?這麼多人看著,我不要面子的?”

“沒事找事……”

“管你……快點給我喝。”

“強扭的酒不好喝。”

“不好喝也得喝。”

“好,我認栽……不過……”藤原臨也嘆了口氣,稍稍彎下腰,一男一女一上一下地交換著目光,“等我喝了,你得和我夫人解釋,我和你真的沒關係。”

北川涼子下意識地朝周圍看過去。

就在他身後的山神夫人,已經走過來了,眼裡好像有殺氣……

“快點喝!”北川涼子又催促了聲。

渣男死了最好。

藤原臨也只好把酒接過,喝了下去。

隨後在賓客羨慕的眼光中,他把手伸出來,輕輕按在少女的頭頂上。

流光溢彩間,又是一份庇護送了出去。

“關係很好嘛。”川島美記走過來。

藤原臨也立馬把手收回來。

“謝謝大人。”話音剛落下,北川涼子就跑沒影了。

不仗義啊……藤原臨也心頭怒罵,馬上和美記太太解釋:“看在雪野的份上,我才停下來看表演的!”

川島美記澹澹地嗯了一聲。

“這種小女孩,我哪會有興趣嘛。”藤原臨也樂呵呵地牽住她的手。

川島美記側目看看他,澹澹道:“學妹和學姐。”

“……”藤原臨也吃癟了。

望著噎住了的山神大人,捧著川島美記裙襬的兩位侍女低下了腦袋,肩膀笑得微微顫動。

“學妹和學姐是有感情積累的,哪能和現在相提並論。”藤原臨也鬱悶地撓著頭,稍稍晃了下川島美記的小手:“我保證,如果再有新的女人出現,第一時間像您打報告。”

“你還想有新的女人!”川島美記一下子就生氣了,雙臂擺在胸前,目光犀利地盯著小老公:“要麼你現在把我趕出家門,否則想都不要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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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糟糕!

怎麼一下子把心裡話說出來了呢。

藤原臨也心裡暗暗叫苦。

美記太太這是要發飆了,看來不安撫好她,今晚別想著可以爬上她的床。

“你們先退下。”他和兩位侍女吩咐道。

川島美記豎眉一瞪:“不許走!”

兩位侍女沒有任何遲疑地放下裙襬就走。

山神大人怕老婆,那是他們夫妻之間的情調,要是因此以為這個家是夫人說了算,可以不聽山神大人的話,那就是大錯特錯了。

“我們到那邊去。”藤原臨也牽著美記太太的手往人少的地方走去。

川島美記略掙扎了下。

手沒能抽回來,眼下人多也不好發脾氣,只能仍由他牽著走了。身體很誠實,但美記太太的心裡仍然倔強得很——今晚絕對不原諒你,你不過是被扔在夏日雜草叢生的空地上的一個生鏽的空鐵罐而已,無論你說什麼我都不撿起來。

華燈閃爍,人聲嘈雜。

看過表演的客人們,彼此互相接觸交談,酒意微醺。

大殿側邊的小門外,紅白相間的布幕一直掛到山丘的小路上,那裡有棵大櫻樹擋住周圍視線。要說這種地方,絕對是適合情侶幽會的完美地點。

剛走到櫻樹背後,藤原臨也轉過身。

猝不及防之下,川島美記一下子被她抱在懷裡。

“鬆開!”美記太太滿臉的不情願。

瞅著冷目而視的她,藤原臨也迅速低頭,準確地吻住了她那兩片涼涼的嘴唇。

這場景以往上演過無數遍了。

川島美記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就被他得手了。

“唔,鬆開……我命令你鬆開……”她滿臉羞紅地伸手推藤原臨也的胸膛,緊閉著嘴唇不松,齒縫間斷斷續續地傳出一些命令,“嗯……這裡是宴席……唔……我讓你鬆開聽見沒有……衣服弄亂了,怎麼招待客人……”

微風吹拂,櫻花簌簌作響。

旁邊的小路有腳步聲響起,川島美記抱怨的聲音,立馬消散在風中了。

在這樣莊嚴隆重的日子是,要是被客人發現她正被輕薄的話,肯定會很丟臉的……幽暗靜謐的角落裡,夜櫻悠然開放著,美記太太被吻著嘴唇,掙脫不開。

川島美記的感到有些委屈。

現在她緊閉著嘴唇,一味地拗著脾氣,拒絕藤原臨也的親吻。

藤原臨也喘息了下,旋即了彎腰橫著抱起她,跳到了樹幹上。

“會被人看見的!”川島美記滿臉紅暈地呵斥道,但身體忽然來到了空中,為了保持身體平衡,她不得不用雙臂勾著藤原臨也的脖子,“……最後說一遍,放下我去!不然今晚就真不讓你進屋了。”

習慣了她嘴硬的模樣,藤原臨也不但不怕,反而還很享受逗她的感覺。

他後背靠樹幹,雙手摟著她的腰:“別怕羞呀,我的美記太太。”

川島美記瞪著他呼呼喘氣。

過了一會,她才發現姿勢不對勁,感覺自己應該是掙脫不出來的,她只能一隻手捂住漲紅的臉蛋“……不行!沒得商量!”

“這姿態和剛認識你那會好像。”

被勾起了快樂回憶的藤原臨也,手輕輕地從她的衣服鑽了進去。

“把手拿出去啊!”川島美記兇巴巴地喊了聲,但身體卻沒有抗拒他的手掌,不一會兒,她捂著臉哆嗦了下,然後慢慢地軟了下來,趴在他身上不動了。

感受著她柔軟的身體,藤原臨也心理暖暖的,嘴唇貼著她耳朵呢喃:“好喜歡我的美記太太啊,這一輩子我都要這樣欺負你了,你跑不掉的……”

川島美記賭氣似的不說話。

半推半就,半閉著眼睛依偎著的她,豔麗到實在難以形容。她吸引藤原臨也的地方有很多,美麗典雅的玲瓏嬌顏,性感的臀部,捂住嘴唇不讓他親的纖細小指,表面浪蕩但內心保守的作風……凝神注視時,初見時的那一幕幕又湧現出來了。

“太太。”

藤原臨也在她耳邊呢喃。

親暱的鼻息,就像在催促心上人睜開雙眼似的,一陣陣撩撥著她的耳膜。

川島美記的心漸漸軟了下來,聲音也變得軟綿綿地問道:“……你剛才說的是真的嗎?”

“什麼?”

“呃,就是……”川島美記稍稍睜開眼,視線飄忽地望著遠處搖曳的燈火,“你說一輩子都要欺負我……是真的對吧?不是哄我?”

“當然了。”

“……沒騙我?”

“以大御神的名義發誓!”藤原臨也掰開她捂住嘴唇的手。

黑暗中,一抹嬌豔的紅暈浮現唉眼前,堪稱世界上最完美的色彩。兩張臉幾乎要貼到一起了,對方的呼吸、肌膚的溫馨都能清晰感受到。

“就算你違背誓言了,大御神又不會降罪你。”川島美記嘴巴輕輕地癟,一隻手還勾在他脖頸上,“總之你騙人,沒誠心……”

藤原臨也一隻手摟著她的腰:“就是騙你,有意見嗎?”

“今晚咬死你!”川島美記擺出兇巴巴的臉色。

“不如現在?”

“休想!”

“太太,吻我!”

“做夢去吧!”

咬著牙笑罵了句,川島美記慢慢彎腰,嘴唇往前湊了過去……

順著她嘴唇的方向,藤原臨也迎上去,準確無誤地捕捉到了她柔軟的嘴唇。櫻花花瓣散落,她的雙腳蕩在空中,那雙小小的紅色繡花鞋,是這位純潔而美麗的新娘最美的姿態。

許久過後,嘴唇分開。

“哼!”

一聲幽怨的輕哼從川島美記鼻尖裡竄出來。

“我們回去。”藤原臨也抱著她從樹上下來。

幽藍的月色,川島美記精緻美豔的鵝蛋臉微紅,藉著月色側目望了下藤原臨也,她長長的睫毛忽閃了幾下,沉沉地喚了聲:“藤原……”

“嗯?”

“我是不是太小心眼了……”

“是有點呢。”

“這樣的大夫人會不會不稱職呀?”

“不會啊。”

“……我擔心會被家裡的下人議論。”

“瞎想什麼呢。現在是二十一世紀了,崇尚專一的愛情才是正確的價值觀,被議論的應該是我才對。”藤原臨也摟著她的腰,空出來手在她鼻尖上蹭了蹭,“請你一定要一直小心眼下去,有我做你的後盾,什麼都別管,心裡不舒服直接衝我發脾氣就行。能改的我就改,不能改的,我們互相遷就一下,湊合著過。誰讓我們是夫妻了呢,對吧?”

這種夫妻間的小動作,讓川島美記心底甜絲絲的。

身體逐漸往往他懷裡靠過來,悄悄伸出手指在他下撓了撓,她的嘴泛起幸福的笑意。

二樓露臺上,夏希慄望這邊看了眼。

黑暗中只能看清大概的輪廓,她沒什麼表情地笑了下。

狐走狐道。

獵手只要埋伏在樹叢裡,肯定能有所收穫。

身為狐狸的她,卻有著獵手的眼光,明知會被獵人擒卻偏要往狐道上走——夏希慄認為這便是眼下的自己。

她是個壞女人。

但即便是壞女人,本質也不能顯露在外。

壞也有程度,其中壞得可愛更是必要條件之一,夏希慄心裡默默盤算著,怎樣才能把小臨也踩在腳下,讓他一臉不情願地舔自己的腳趾頭。

雪野裡穗注意到了小姨嘴角不懷好意的笑容。

不過她就當做是沒看到。

除非是被逼急眼了,否則以雪女的性格,才不會去爭什麼。

※※※※※

走回到大殿,宴席還在繼續。

藤原臨也眼神在人群中打著轉,發現在角落裡,暗鴉已經把竹中昭日灌得醉醺醺的了。看那樣子,即便他不出手,狗子也能用美色要了這鬼族的命。

可即便不親自下手,他也還有別的事要幹。

藤原臨也眼珠子熘熘地轉著,尋找脫身的機會。

川島美記當然不會讓他脫離自己的視線範圍,無論他去到哪,都寸步不離地跟著他。就在他打算強行閃人時,有位從北海道來的妖怪,獻上了寶物。

“石狩川河神,奉上龍鱗一枚!恭賀長野山山神福澤綿延——”

日本的河神大多都是白龍。

眼前這位來自北海道第一大河的石狩川的河神,就從自己身上剝了片龍鱗當做賀禮。

龍鱗有什麼用,藤原臨也不知道,現在也不想去探究。他輕輕把川島美記推到身前,小聲和她說:“該收誰的禮和不收誰的禮,全都交給夫人做主啦。”

話音落下的瞬間,他身形一閃,出現在了通往二樓的樓梯前。

“……”

川島美記滿腔牢騷無處發洩。

客人在前,她又不能直接去追著藤原臨也罵,只能擺出山神夫人端莊的儀態面對一波一波前來獻禮的客人。

藤原臨也遠遠地回頭。

望著被禮物淹沒了的美記太太,他由衷地感到一陣幸福。

有了這麼一位賢內助,自己就可以安心當雙手掌櫃啦,以後每年的山神祭甚至都不用親自出席了,好TM開心啊。

不過當雙手掌櫃也是有一定風險的。

搞不好晚上要跪榴蓮。

但這都是小問題,藤原臨也雖然缺點一大推,但嘴巴還是夠甜的,保證能舔得美記太太飄飄欲仙,什麼氣都撒不出來的那種。

上到了二樓,一位侍女馬上迎了過來。

“深繪裡夫人在這邊,請大人隨我來。”

藤原臨也跟在侍女身後,來到一處拉門緊閉的房間。

拉門的把手,統一印著菊花和雲彩的圖桉,他伸手一拉,瞬間,那抹鮮豔得幾乎要燃燒起來的橘色秀髮,出現在他的視線裡。

※※※※※

笠原深繪裡現在很是煩惱。

煩惱當然是私人的煩惱,對眼下的她來說,尚且是屬於比較陌生的經歷。自從發現母親也跟著自己來了這裡後,她就覺得自己違背了和藤原臨也之間信守秘密的諾言,內心始終都處於糾結和愧疚當中。

在之後,更是在母親的蠱惑下,稀里湖塗地就結了婚。

現在想起白天的婚禮,她還是會感到一陣臉紅。但一直臉紅也不是辦法,她能做的,只是壓抑住害羞的情緒,努力思考對策。

但無論她怎麼想,腦海裡翻來覆去的念頭,都是“早知道就不來這裡了”,又或者“早知道結婚的時候跑掉就好了”之類的懊惱情緒。

妖怪漫長的生命當中,許多事情都無法預料的。

笠原深繪裡也明白後悔是一種很沒用的情緒,可在思考對策的時候,除了抿著嘴怪自己沒有先見之明和幼稚以外,她實在是什麼也想不了了。

更讓她覺得難堪的事,不知道該怎麼面對藤原臨也了。

一方面是羞愧難當,覺得自己對不起他在先;另一方面是因為好歹也結了魂,不知道以後該怎麼相處。

總不能假戲真做,今晚就閉上眼睛,當做自己被他咬了一口那樣逆來順受吧。

那樣真的太荒唐了。

且不說和他本來什麼男女之間的感情,她也還沒想著要擔負起一個做妻子的責任……講道理啊,她一個連笑都不大會的妖怪,怎麼可能會這些嘛!

“啊——”

笠原深繪裡有些抓狂。

“怎麼辦啊——”

她撓著頭髮,表情是從沒有過的迷茫與幽怨。

就在這時,門口忽地一下推開,她下意識轉頭看過去。

藤原臨也背著手,一步步朝她靠近:“該來和你算算賬了。”

說這話時,他眼裡閃著惡意的光,嘴角的笑容也非常的輕佻。

“真可怕……”笠原深繪裡臉上,是災難般的惶然。她彷佛感到整座御山的重量,以沉重而明朗的的氣勢逼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