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彌陀佛，出家人不打誑語。”
“貧道向來慈悲為懷，願渡化世間眾生，望眾生永生永世脫離世間萬般苦，享無量清淨，無量逍遙。”
此話一出，天地寂靜一片。
西方佛門出世，諸佛歸位，對他們的震驚已經足夠大了，沒想到更震驚的還在後面。
九州和西土互通有無，豈不是說帝辛要和西方二聖聯手了？
原先，西方教在人間仙域一戰中背叛玉虛宮，已經被諸天仙神所不齒。
沒想到，現在竟然要和人間互通道統，傳道往來。
此前，西方教可沒少算計人族。
“西方二聖，這是打定了主意要和玉虛宮老死不相往來，把西方教的未來都寄託在人間了。”
“可不是。闡教巔峰之時，帝辛不過一個剛剛參悟道則的凡人，當時的人族還在為了一日兩餐耕耘土地，種植五穀。”
“如此大的實力差距，元始天尊都輸了……而如今人族人人悟道，參悟大道法則之人越來越多，諸天仙神更是被子受用仙工造物綁在了人間的大船之上，玉虛宮哪裡還有勝的可能？”
“只不過，西方二聖這種態度，著實讓人覺得……嘔……吐……”
“噓……噤聲，如今聖人不出，玉虛十二仙首全部閉關修行，這天地之間，只有截教能和藏匿至今的佛門一較高下。”
“你說多了，怕是會被渡入佛門，成為佛教中人。”
“貧道不說，自有人說。論起嫉惡如仇，這九天十地可沒人比得過通天聖人。”
“再說，貧道剛才不過是吃多了想吐，有說什麼嗎？”
“……”
“不過……帝辛此人，向來比元始天尊更為記仇……他竟然會同意，倒是讓貧道吃驚。”
“如今，人間人人悟道，讀書求學之風暴漲，西方旁門左道八百，正是帝辛需要的東西。他身為人王，自然為人族著想，同意也正常。”
“……不，我總覺得，沒有那麼簡單。”
……
此時。
金鰲島，碧遊宮。
通天坐在一頭金鰲之上，冷眼觀看，身前放著三尺青萍，他輕撫仙劍，袖袍鼓動，烈烈做響。
他自雷音古剎墜落人間之後，眼中便佈滿了著凌厲的殺機。
準提話音落下，子受還未開口，他便冷笑一聲道：“倒還知道輕重，只說不拜鴻鈞，沒說不拜盤古。”
……
壽仙宮，子受站在九州堪輿圖之前，負手而立，看著人間崑崙之西的西土大陸。
準提的話，讓他也忍不住笑了，喃喃自語，道：
“慈悲為懷，渡化眾生？”
“現在就想著西遊，還真是急不可耐了。”
“大王，究竟何為西遊？”
這一次，塗山九兒第二次從子受口中聽到西遊兩個字，上一次子受並未回答她，她忍不住又問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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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受頓了頓，澹澹開口說兩句話，聲音模湖不清，然後聲音才變得清晰，悠悠道：
“朕曾推演天機，看到一道不同於你我所處的時空長河。在這一道時空長河之中，成湯覆滅，武王伐紂成功，建立了周朝。這一條時空長河之中，有一年號，名為公元。公元前一千年周朝建立，公元六百年，一個名為大唐的朝代建立，不多不少正是一千六百年。”
子受話音落下，身後玉石琵琶精和九頭雉雞精正在竊竊私語。
“剛才……大王說什麼，你聽清了嗎？”
“好像說的是，夏商於西周，東周什麼的……”
“大王說話，越來越有玄機。時空長河，竟然還有第二條，簡直匪夷所思……”
塗山九兒餘光從兩妖身上收回，略帶驚異的目光看向子受，問道：
“大王，時空長河不是只有一條嗎？”
“這和西遊，又有何關聯？”
子受笑了笑，頓了頓沒有說話，以他現在的實力，已經不需要再遮掩心中隱藏至今的某些秘密。
他執掌人間氣運，承載了無數道則，有的是解釋的辦法。
他片刻之後，才開口說道：
“時空長河，有無數條，只不過一個天地，只能承載一條時空長河。你我所在的時空長河，是盤古自混沌之中開闢，可以稱之為盤古時空。”
“如果當初盤古開天闢地成功，成為洪荒之主，執掌三千大道。洪荒之中的萬事萬物都不會出現，只是一方空蕩蕩的五行天地，一個供盤古修行的洞天福地。”
“那時，此方天地承載的，便是另外一條時空長河。”
塗山九兒喃喃開口道：“這種時空，真的存在嗎？”
子受笑了笑，道：“可以再隨意做幾個假想，如果魔道之爭，羅睺勝了，將會有一個魔道洪荒；如果龍漢初劫龍族勝了，將有一個龍族洪荒；如果巫妖大戰巫族勝了，將有一個巫族洪荒……”
“每一個不同的結果，都會在混沌之中，誕生一條一條不同的時空長河。”
“只不過，你我所在的時空長河中，修行者的實力太低，大羅才能撕裂時空，準聖才能踏入混沌，而他們所撕裂的時空踏進的混沌，還是他們一直生存的時空和混沌。”
“朕曾窺見一條時空長河，在這個世界，流傳的神話並不是盤古開天，而是元始天尊化盤王執符開天。”
“在這個世界之中，有一群晉升至大羅天的仙，被稱之為大羅仙。”
“他們為道，一證永證，亙古不朽。證道之後，一切時空永恆不朽不滅，包羅萬象生化無窮，三幹大道盡在掌控，立身無窮紀元之上，顯影諸天萬界。”
“掌無盡寰宇生滅，干涉無盡時空長河，操縱因果，撥弄命運。”
“一念起萬界開闢，一念落諸天破碎。”
子受說完，壽仙宮中寂靜無聲，九頭雉雞精呆愣在房梁之上，忘記了展開雙翅，一頭扎進了地面之中。
玉石琵琶直接嚇斷了兩根弦。
塗山九兒心中泛起陣陣微波，眼神波瀾起伏，震驚許久之後，才喃喃開口道：
“這怎麼可能？”
“修行者若能跳出時空長河，洪荒豈不是亂了……”
“到時候，會不會有兩個，甚至多個元始聖人同時出現……”
子受澹澹開口道：“這不是沒有可能。只不過，時空自有時空的規則，每個時空能承載的生命強度有限，能降臨的基本都是弱者，強者降臨便會讓天地破碎。而且，跳出時空容易，找到其他的時空，卻難度登天。”
子受目光似乎望穿時空，回想起太古帝獄之中無數道時空長河，想起孟浩曾說過，那位不知是典獄還是帝獄之主的瘋婆子，曾帶過他去神話大羅世界，將他賣給了一個道觀，騙了一枚丹藥。
不知道太古帝獄之中，是否關押著神話大羅世界的強者。
莫非，他真能看到一位元始天皇，或者一位神話悟空？
他說完之後，才看向西土，道：
“在成湯覆滅的那一條時空長河之中，洪荒大陸被通天聖人一怒摧毀，鴻鈞將打碎的天地碎片和地仙界煉製成了新的世界，名為四大部洲。
在四大部洲的南贍部洲，有一國名為大唐，唐貞觀十三年，公元639年，西遊開始，一位名為唐三藏的大唐聖僧西天取經，將大乘佛法東傳，佛門大興。”
“此後，更有女帝武則天崇佛抑道，最終玄門式微，仙宗隱去，只有遊方老道，在人間騙吃騙喝。自此之後，山中三百八十寺，寺寺都拜阿彌陀，三清廟中，只有蛛網和灰塵。”
塗山九兒愣在當場，許久說不出話來，心中的震驚難以平息。
玄門式微……
這怎麼可能？
人教、闡教、截教，三大玄門大道統幾乎佔據了洪荒天地的修仙氣運。
三教教主不死，三教強者仍在，怎麼可能讓一個剛剛建立的佛門興盛……
在西方二聖將雷音古剎於西土，鑄就靈山淨土之前，塗山九兒甚至不知道何為佛門。
但現在的她已經不再是剛入壽仙宮的九尾天狐了，她早已對子受的話深信不疑。
她不會懷疑這些話的真實性，只會為之震驚。
“大商幸得有大王，不然封神之戰，誰贏誰輸還不一定……”
“如果大王只是一位平庸之人，當日女媧宮降香便中了算計，只怕會讓娘娘在大王身上看不到希望……以她的性格，很有可能將計，順了西方二聖的算計，幕後旁觀仙神大戰，毀了玄門，再佈局佛門……”
打碎洪荒天地，再立地風水火這種事……
她總覺得其中少不了娘娘的影子。
塗山九兒不敢深想……
因為，她的確曾在女媧口中聽到過她的另外一個使命……
禍亂朝歌。
……
子受見塗山九兒不再開口，也不再多說。
西方二聖建立佛門在他預料之中，卻又在他意料之外。
西方極樂世界。
億萬年前。
諸聖成聖時代，接引準提便已將西方教獨立於玄門之外，自名為旁門。
旁門左道也是道。
西方教仍自稱道門，朝拜鴻均道祖。
只不過，諸天仙人一直以為西方教和西土一樣，貧瘠不堪，只有兩位教主，再無他人。
而且，自西方教立教以來，都是接引準提兩位聖人在洪荒行走，便是些許小事，也會親身出面，可謂露面最多的聖人。
八百旁門的左道修士，終年閉關於雷音古剎，無人知曉。
若非白蓮童子現世，奪了彌勒機緣，惹的彌勒人間顯聖，諸天仙神甚至不知道西方教還藏著一尊準聖。
即便如此……
諸天仙神也會以為，出現一尊準聖，已經是西方教的全部底蘊，是他們的極限了。
此後的封神之戰，西方教即便一直有強者出世，也沒改變諸天仙神的這種思維。
他們都會以為，最後出現的這位強者，是西方教的極限了。
西土不可能再有強者。
論起苟，鴻鈞比起西方二聖可都要差一些。
畢竟鴻鈞當時佔據了天時地利，而西方二聖開局一塊核廢土，全靠努力逆風翻盤。
“帝辛，既然你也有傳道之意，不如商議一番，簽押一紙誓約如何？”
西方極樂世界。
準提見子受不在開口，人間沒有聲音傳處，眉頭微皺，開口說道。
子受想了想，笑道：
“朕沒什麼別的要求，只定個時間，可否？”
準提道：“可。”
於是，他聽到子受的話從人間傳來。
“那就定一千六百年後吧。”
準提的表情頓時僵硬在臉上，他眉毛暴跳不已，深深吸了一口氣，壓制住心中的怒火，控制住語氣，道：
“商王說笑了，一千六百年後，神魔入侵，哪裡還有傳道的機會？”
“當下玄門之中，幾乎都是仙道修士，主修長生壽元，並非人族想要。”
“我佛教旁門左道八百，能讓人族參悟更多道則，讓人族變得更加強大。”
“只有西方與東方互通道法，讓人族變得更加強大了，你才能在千年之後的大劫之中，保住人族薪火。”
“你當知道人族之短處，紅塵道則不止讓仙神無法下人間……它保護人族的同時，也讓人間眾生多為紅塵疾苦所牽絆，不得逍遙，不得長生……而壽命短小，會讓人族根本參悟不得大道。許多人族即便是人人參悟道則，也很難在死前悟道。”
然而，他的剋制並沒有讓子受的語氣變得尊重……
他只聽到，一句蠻不耐煩的聲音傳來。
“好天真。”
“豈不知朝聞道夕死可矣。”
準提：……
他隨即嘆息一聲，不再開口。
果然，和帝辛對話，比修復西土大陸還要難。
他的話，只是旁聽，都會讓人忍不住道心崩塌。
準提本以為自己的算計失敗了，沒想到子受的聲音停頓了片刻後，竟然再次傳出了壽仙宮。
這一次，子受的聲音傳遍了九天十地。
壽仙宮。
子受的目光看向人間崑崙，感受著守在人間崑崙之上的蚩尤，開口說道：
“準提，你不想等上一千年，也不是不可以。”
準提聞言，頓時抬起頭，詫異的看向朝歌，還未來得及開口，卻聽子受慢悠悠的聲音繼續傳來。
“不過，我人間之道與你西方之道頗有不同，直接傳道，只怕並不妥當。”
“當然最重要的是，這種大事，豈能沒有彩頭？”
“不如你我賭一局如何？”
子受話音落下，九天十地頓時一愣，準提不由脫口而出，問道：
“賭什麼？”
子受笑了笑，道：“就賭你佛門氣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