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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四章 不好了!

兩人又聊了許久,左不過是多年情誼,劉府日後還要仰仗你云云。

好不容易將人哄住打發走,劉老爺臉上的苦悶為難和推心置腹全都消失殆盡,背著手慢悠悠踱步至後園。

而前門,周家公子剛進來便撞上一臉苦澀的管事,“你家夫人在嗎?”

“正廳。”

管事敷衍的拱了拱手,替他指了一個方向。

“多謝。”周家公子匆匆離開,方一進門就看出他姑姑臉色不大好。

他心裡先咯噔了一下,試探道:“戲院那邊有事兒?”

“有事,事大了去了!今兒就是你不來,我也要派人回去,你爹當初到底是怎麼想的?咱們家明明能把那塊兒生意拿到手裡,怎麼就讓給那些下作人了?

可好嘛!我去照顧他們生意,竟然還敢給我難堪!

你爹也是,那小門小戶的,他們不巴結我們便罷,我們何苦要給他們長臉?”

中年夫人提起此事就氣不打一處來,連珠炮似的說了好些話。

周家公子越聽越心驚。

“姑姑和戲院起了衝突?”

“你這孩子越發不會說話,什麼叫我和他們起衝突?我正樓上好好的聽曲兒,他們那兒一個黃毛丫頭上來便指著我鼻子罵!

你姑姑我在黎山也算是有頭有臉的人吧,這口氣要這麼咽了,以後誰還能看得起咱們周家,看得起我們劉家?

正好,回去給你爹帶個話兒,想法子把戲院拿到手裡,就算我出些錢也使得。”

“等等,姑姑說的黃毛丫頭,可是文瀾?”

“好像是吧,我怎麼知道?”

“壞了!”

周家公子咽了一口唾沫,也沒顧上後邊兒的話,連忙飛奔回家。

“爹,不好了!”

“行了,別吵吵,我都知道了,就你出去這會兒功夫,訊息都傳家來了。”

週一道整個人都癱在搖椅上,凸起來的肚皮一起一伏,溼布巾蓋住整張臉,隱約冒點熱氣,聲音從布巾下傳出來,溼悶悶的,越發顯得生無可戀。

“……嚴重嗎?”

“你姑姑去找一個妓女的茬,惹到文瀾了。”週一道平平板板的說。

“那應該…還好吧。”畢竟不是直接招惹文瀾,周家公子樂觀的想。

週一道了無生氣的抬起手,揪住布巾的兩角慢騰騰的扯下來,“兒砸啊,像我們這種做生意的,除了精通人情世故,還得會看人,文瀾那種,你得罪她可能還有些餘地,就怕得罪她身邊的。”

劉慶元、黃虎子,哪個不是這樣完的?

“老爺,縣裡請你過去一趟。”一小廝上前道。

週一道八面玲瓏的老臉一抽。

“誰來傳的話?”

“孫長久。”

週一道拿涼透的布巾揉了揉臉,“你留家,記住什麼事都不要做,誰要幹什麼都不好使,把家裡那些欠手欠腳的都看住了,我走一趟。”

……

新的一年,縣令老頭臉上的褶子也不知道多沒多。

反正笑起來還是和從前一個模樣。

小眼睛眯眯的,看不出深淺來。

“先別著急,喝口茶,來。”見週一道要說話,縣令先提起茶壺往他面前杯子裡倒了半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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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湯沒什麼顏色,裡邊浮著一堆茶葉沫子。

週一道陪笑一聲,端起茶杯。

剛要喝就聽對面道:

“劉慶元落魄之後,你老兄就發達了,如今在咱們黎山應該是想要什麼生意都能拿到吧。”

週一道嘴角一緊,忙放下杯子,“老爺這是哪裡話,在黎山地盤上做生意,幹什麼不都得看縣裡的意思。”

“哎別緊張,喝茶喝茶,我就隨便一說。”縣令說著自己抿了口茶。

週一道壓了壓乾澀的嗓子,試探著去拿茶杯。

“人吶,歲數大了很多事兒都記不太清,當初咱們這邊日子過的苦,我攛掇一些人做生意,很多人還不願意幹,你應該是第一批來找我的。”

“是是。”週一道鬆開拿杯子的手。

“誒?那時候你妹子嫁沒嫁出去呢?”

“剛訂了婚約,尚未出嫁。”

要是到這兒還不明白,那週一道這些年就白混了。

縣令這是知道戲院的事兒,來給文家出頭了。

“啊,我就說,當時怎麼會把採石後邊的生意交給姓劉的呢?那就不是個能幹大事的人,瞧這兩年他家僱的人走了一波又一波,沒幾個長久的,說不定哪天生意叫他幹黃了,我還得物色個人接手。”

週一道嘴裡發苦,卻不敢去拿茶了。

縣令一直沒說什麼重話,戲院的事更是提都沒提,整個聊天的過程平和甚至可以說是融洽,只有週一道大冬天的出了一身冷汗。

和近幾年才發家的那些人不一樣,他是土生土長的黎山人,吃過黎山的風沙,也享過黎山的安樂。

外邊戰亂不斷,大虞建國,黎山還是黎山,縣令還是縣令。

縣城裡的人非但沒死多少,近幾年還越來越多。

縣令從中年變成老頭,看起來越發好說話,他卻時刻謹記萬萬不能和他對著幹。

次日。

週一道特地提了禮物,去黎山戲院登門謝罪。

“看戲先去那邊買票啊,憑票進門。”守在戲園門口的人攔住他。

“我來找你們東家,可否勞煩小兄弟給傳個話?”週一道放低姿態。

“東家們都在後頭呢,你從東北角門過去,最大的那間屋子就是。”

週一道敲門的時候,文瀾正和程大山、樂山樂水定黎山戲院的管理制度。

“叨擾,敢問文二姑娘可在?”

文瀾開門,見是他,挑了挑眉,“找我幹什麼?”

“昨日舍妹在這辦了些不體面的事兒,我來給二姑娘道個歉。”

“說到底是你妹和別人之間的事,與你我無關。”文瀾推開他遞過的東西。

週一道遲疑了下,很快道:“那不知被冒犯的姑娘在何處,我也好去拜訪一下。”

“我說了…”文瀾盯著他,“那是你妹和她之間的事。”

週一道的笑容凍成一坨,差一點就從臉上掉下來。

養尊處優許多年,就算時不時的警醒自己,他也有些年頭沒嘗過這種低聲下氣的滋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