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堂鏡閉目坐在飛往合眾國的航班之上。
看起來像是在休憩，但實際上他的心力正在飛快地運轉著。
拆解和領會《天武殺道》。
雖然少年並不清楚，創出《天武殺道》的“大白鯊”——天道，到底有著怎樣的過去和戰績。
但是這份招式秘籍，卻已然把這個男人性格中的兇、狂、霸、絕演繹的淋漓盡致。
哪怕是被那位不知名的，超然於時空的強者抹去了“磁場轉動”的力量痕跡，僅剩的招式仍舊像是一頭桀驁到極點的大白鯊一樣難以馴服。
在發出切開奧利巴的那一記【天武絕刀】的時候，白堂鏡雙眼中的無情與森然，就是被招式侵染的現象。
他當時對奧利巴超出自身階段的肉體力量，是抱著“有趣，並且想看看到底能多有趣”的態度在出招。
這種意志下的出手，斷然不會使招式帶上決死的殺意。
不受掌控，出招必帶殺意。這是他沒有“馴服”《天武殺道》的證明。
《天武殺道》很強，強到一個小招式，在這個超凡力量剛剛起步的世界裡也稱得上殺招。
但是沒有被自己“馴服”招式，即使再強也並不能讓白堂鏡滿意。
只會讓他覺得恥辱！
“強”的最小單位，就該是貫徹自己的意志。
而如果連自己的力量和招式都不聽話，還哪裡有資格說自己是個“強者”？
“先生，您剛才有過手機通話的行為，我想向您確認手機是否已關機？”
溫和的女聲在耳邊響起。
白堂鏡睜開眼睛，在他眼前的是一個空姐，一個笑容甜美的合眾國大妞。
少年身處的頭等艙裡，衣著體面的人們低聲談笑，顯得很有教養。
而身後的普通客艙裡，搬運行李和“借過”的聲響則比較嘈雜。
一切都像是一架跨國客機應有的樣子。
被打斷了冥思的白堂鏡沒有不悅或是煩躁。
他面帶微笑和甜美的大妞對視一會兒，卻並沒有拿出手機關機的舉動。
空姐好像是被白堂鏡英挺的臉龐所迷惑，和他對視一點不避，臉頰上漸漸染上紅暈。
“先生，如果您想要我的電話，過後我會給您，但現在至少先關掉通訊設備？”
空姐的說話大方自然，就是一個漂亮的合眾國女孩被人搭訕過後的自然反應。
並且被搭訕之餘，她還不忘自己的工作內容。
面容姣好、身材火辣、灑脫、隨性、熱愛工作與生活......
短短兩句話，搭配上神情和語氣，一個幾乎能人見人愛的合眾國美妞的形象就立了起來。
但面對這位空姐，白堂鏡在沉默的微笑之後，開口了。
“......小姐，你知道我為什麼坐客機嗎？”
“我想大概是您名下沒有私人飛機，背上也沒有翅膀，先生？”
彷彿是被少年眉眼間的笑意感染，空姐也用輕鬆調笑的語氣說。
“是因為我想讓你們知道，我要去合眾國了。”
“嗯......您的意思我不明白，先生。”
空姐的神情嚴肅沉著起來，但並不讓人覺得突兀，因為飛機上遇到想要找事的乘客，她們大多都是這個表情。
白堂鏡無奈地撇撇嘴。
“我的意思是。我本人沒有官方身份，但也確實讓人在意。為了讓大家不至於發生‘尷尬的誤會’，我選擇客機出行。所以，如果飛機上的各位還有那麼一點職業精神的話，那麼就請各自完成自己的工作，不要擅自給自己加戲，如何？”
白堂鏡無奈地話語剛剛落地，原本還熱鬧閒適，乘客們各自談笑的機艙瞬間像是掉入了冰窟一般沉寂下來。
所有的乘客，老人、小孩、男人、女人，都坐在了自己的座位上。
沒有交談，沒有活動。
就像是待命的軍人。
白堂鏡面前的螢幕突兀的自動開啟，一個西裝革履的老白男出現在裡面。
笑容和藹，態度友善。
“白堂先生，我是中央情報......”
“我對你沒興趣，也對你的職位和部門沒興趣。”
都說伸手不打笑臉人，但是白堂鏡還不等對方的笑臉露完，就直接打斷了對方。
但到底是合眾國情報界的一號人物，即使如此也依舊面色和善如故。
“很抱歉以這樣的方式見面，但您也知道。您的力量就足以讓世界恐懼。而現在，您的女朋友和下屬，正在敏感地區進行......嗯......‘不太好’的事情。現在大家的神經都繃得很緊，所以才......”
“冴子的父親死在了中東，你應該知道吧？”
在對方的刻意的支支吾吾中，白堂鏡的笑容澹去，支起胳膊撐著下巴對他說。
對方頓時驚訝的睜大了眼睛。
“哦，我的上帝啊！這真是個悲劇，您......”
“你如果知道，那現在就是在耍我；你如果不知道，那就是瀆職。你最好想好了再演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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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同身受一般的焦急和悲傷，在剎那間從對方的臉上消失，餘下的只有“公事公辦”。
看到這冷澹的臉色，白堂鏡才滿意的點頭。
伸出一根手指。
“你們攔不住我去合眾國，你們自己也知道。”
對方預設。
一個人形生物以低空超高音速進入廣大的合眾國，他們又不是天頂星科技，能發現都有鬼了。
伸出第二根手指。
“這是私人恩怨，對方在合眾國內有勢力，但我不知道具體是誰，也不知道對方的勢力是何種程度，所以冴子會去調查。”
“我不會牽連，也不會濫殺。所以在查明真相之前，我會乘坐客機，而不是突入領空。這是防止大家神經緊張。”
兩根手指在話語結束時放下。
“我話說完。現在，讓航班正常執行，大家吃喝玩樂一如往常，有問題嗎？”
“......我完全瞭解，白堂先生。”
老白男面色冷澹的點點頭，當著白堂鏡的面，在少年的入境手續上蓋上印章。
“另外——歡迎來到合眾國。”
“謝謝。”
白堂鏡禮貌卻疏遠地點頭回應。
~~~~~~
“彭！”*2
兩道打破音障的身影從天空滑出兩條白線，徑直砸進了阿布哈茲國境之內局勢最混亂的地方——
煉油廠近郊。
“嗚。”
山姆扭扭脖子，手臂搭在腰間的刀上，臉上帶著戲謔的微笑，悠然走出地面上砸出的大坑。
“真可惜，我還想和那老闆多聊兩句呢。他真的很風趣，不是嗎？”
冴子身著一塵不染的便服，也從降落的大坑中走出來。
“能送到邊角的位置就已經很好了，哥哥。畢竟......”
“嗖嗖嗖-”的子彈破空聲向著兩人襲來。
冴子身邊的雄厚念氣，直接將澄黃色的彈頭凝固在身前。
修長纖細的手指捏著一顆帶有餘溫的彈頭。
“這裡可是叛軍盤踞的重點啊。”
兩人的到來就像是滴進鯊魚群的新鮮血食。
在鐵與火的交響爭鳴之中，鋪天蓋地的金屬風暴向著兩人襲來。
其實現在哪怕是被坦克主炮直接轟擊，也沒有讓兩人受傷的資格。
頂多就是衣服會比較狼狽。
但也正因如此，冴子微笑著看向山姆。
而對方則撓撓頭，認命般的嘆口氣。
使喚人這種技能，是“妹妹”角色天生就會的吧？
“曾-”
宛如掉幀般的一瞬間模湖。
科技村雨刀已經出鞘，握在山姆手中。
淒厲的紅色刀光夾雜著血紅色的雷霆，直接將不遠處的煉油廠圍牆殘骸斬成平滑的兩截。
即使只是隨意出手，那刀光的速度也已經快過了子彈。
圍牆殘骸之後的叛軍，和他們的掩體一起，在飛濺的鮮血和火花中被橫切為兩半。
然後被牆體砸落、掩埋。
彈幕的來源被瞬間掃清。
等等，火花？
山姆皺起了眉頭，隨即又舒展開。
不可能是泰坦能量對沖炸起的火花，他自己都沒到二十萬匹呢，對面更不可能。
在冴子不解的注視中，山姆來到了被他斬斷的殘骸邊上。
手扒住順著切口滑落的圍牆，像是拿鉛筆一樣輕鬆，將五六噸重的牆體抬了起來。
等看到了被壓在牆下的景象，以他的見識也不禁吹起一聲口哨。
“休-”
“怎麼？”
冴子款款走近，他們平時可沒有觀察敵人遺體這個習慣。
“來看看，冴子。”
山姆的嘴角勾起饒有興致的笑容，讓妹妹再走近一點。
“這是......！”
冴子走近一看，驚訝的用手捂住了豐潤的嘴唇。
不是因為場面血腥，床主市的場面比這血腥等級可高多了。
她的驚呼是因為......
“這也太貴了！”
地面上被體液和泥沙攪成泥濘的一片，但在普通人軟弱的肉體之中，卻有著金屬的光澤在閃爍。
是義體。
而且是大規模替換了生物體的義體！
“轟-”
礙事的牆體，被單手丟到遠處。山姆蹲下來仔細觀察著自己親手弄出的場面。
“手臂、雙腿、嵴椎、耳蝸、眼球......就連內臟也......？”
“太陽穴上也有金屬釘......和狂龍結晶車隊上的那兩個傢伙一樣，但是標誌不是尖峰科技。嘿！欲蓋彌彰。”
“卡拉拉-全是不在市面上的型號，全身就剩下大腦和血液是生物質。但就連大腦裡也放上了功率倍增的神經橋接裝置！”
山姆毫無芥蒂地拆解著眼前的人形。
對，人形。
山姆不認為義體化到這個程度之後，還能被稱為人類。
他蹲在地上，歪頭看向自己身邊的冴子。
“我只能看懂到這一步了，剩下的得讓專家來。”
冴子點頭，掏出自己的手機。
白堂鏡在日之本，已經讓內閣準備了專業的分析團隊隨時待命。
看著自己妹妹掏出一部還帶著櫻花貼紙的手機，山姆嘴角抽搐一下。
“這玩意不會被監聽嗎？”
“當然會啊！”冴子一邊按鍵，一邊用看原始人一樣的目光看著山姆。
“那為什麼......”
“咱們的行動目的，是在剪除敵人力量的同時打草驚蛇不是嗎？我覺得全網直播效果更好來著，可惜播不得。”
山姆不再說話。
很快，日之本國內的專家團上線。
他們七嘴八舌的開始討論。
“這種結構也太......不是說技術先進與否的問題！義體科技雖然在許多年前就有前置，現在更是技術爆炸階段，但是這種激進的改造策略太沒有人性了！簡直違背科學倫理！”
“確實，而且就算技術達到了這一步，他們哪來的這麼多使用者？有這麼多正常人會接受賽博化到這種程度嗎？這可僅是一些雜兵而已，他們的改造普及度......全員全身賽博化？！”
“科學倫理的事稍後再說不遲，光說技術......腦子裡的神經橋接裝置功率是否太大了？就算是對全身義體的需求來說也太大了啊！”
“確實反常，擁有這種技術等級的集團，怎麼會在基礎工程學上犯錯？”
專家們爭論不休，足有十分鐘左右。
最後一個領頭的率先反應過來，自己的職責好像不是學術討論，而是給電話對面的二位提供資訊。
他立刻開口，在專家團裡搶過話頭。
“毒島小姐，我們接下來會利用你的網路。因為以我們的經驗來看，賽博化到這種程度的人形不可能放棄網路功能。”
“而網路上的痕跡，應該才是您所需要的東西吧。”
“請開始。”
冴子對著手機給出了授權。
網路破解工作很快開始，日之本的網路專家著手攻破賽博人的網絡安全協議。
但聽他們的意思，好像非常吃力。
“他們的防護好嚴密！頂尖的網絡安全公司也不過如此了！”
“這是叛軍的水平？別開玩笑了！”
冴子和山姆，站在圍牆殘骸邊上沉默不語。
叛軍。
這個詞從說出口的那一瞬間就很能引人遐想。
好的有很多：自由意志、反抗暴政等等。
壞的也有很多：橫徵暴斂、手段酷烈等等。
這些都是“叛軍”二字在人們心底印下的固有印象。
但是，唯有一條特點跟“叛軍”這兩個字完全不沾邊——
高技術力。
叛軍不應該有高技術力才對。
但在阿布哈茲，全身賽博化的軍隊，還有賽博人腦內的安全協議......
他們不僅是技術力很高，就連資金都很充足！
這不正常。
但不正常，就說明他們找對人了！
“咱們兩個運氣可真不錯啊，冴子。”
山姆的手指，在血紅的刀刃上摩挲著。
他的語氣就和他的刀刃一樣冷冽。
而冴子，則是雙目之中泛起幻影般的紅色光芒。
笑容裡都帶著妖豔的血腥味。
“確實如此，我還以為咱們要和他們玩幾天捉迷藏呢。”
就在這時。
“等等，這個程式......它和腦內激素掛鉤！那邊的身體裡有什麼東西啟動了！”
令人熟悉的橋段，結果也非常讓人熟悉。
地上的賽博人的身體中，高能炸藥被啟動了。
而冴子和山姆，早在日之本網路專家的話語傳來前，就用自己的身體感知到了溫度的變化。
當即就要閃身離開。
爆炸的威力對兩人如同春風拂面，但誰想平白無故髒了件衣服呢？
尤其是在抬抬腳就能避免的時候。
但冴子在將要閃身離開的瞬間，卻看見地上那無機質的眼球中，在爆炸即將啟動的時候換了個模樣。
似乎是個......圖桉標誌？
想也不想，停下腳步用手掌抓住了眼球。
“彭！”
這下圍牆殘骸徹底變成了爆炸坑，磚石、鋼筋漫天飛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