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白堂鏡踏上合眾國的土地,已經過去了四個小時。
這個少年確實如他所說的一樣。
猶如旅行一樣的悠然行走在這片充滿敵意的土地上。
他開著那原本用來迎接他的車輛,行駛在兩邊植被茂盛的林中公路上。
窗戶開啟,地廣人稀的國土有一種島國根本無從得見的廣闊、寂寥和曠然。
眼前的林中公路綿延出去,讓人有一種腦子裡什麼也不用想,只管往前走的慵懶。
他不像是一個在別人的地盤上,公然碾死了數十個官員的“史上最大惡徒”。
反倒一副合眾國大學生,正在開學前遊玩的做派。
音響裡放著的鄉村音樂,悠然而自在。
單手開車的白堂鏡,另一只手還在伸到車門外打著節拍。
但就在下一秒。
打著節拍的手已經收回到側臉。
兩根手指之間,還帶著通紅高溫,足有人類手指粗細的彈頭已經出現在指縫之中,被死死卡住。
巨大的衝擊力,透過手指傳達到少年的身體。
這種小玩意當然傷不到最強巨獸強者的肉身。
但是當彈頭的力量順著堅不可摧的肉體傳導至車身,這輛經過了防彈處理,質量至少五噸往上的迎賓車。
卻在行駛中,被生生打的橫移了一米半不止!
高質量的輪胎在地面上被摩擦出刺鼻的濃煙。
兩秒之後,轟隆隆的槍聲才傳到耳朵裡。
這不是一般的槍械,甚至反器材狙擊槍也不可能讓子彈攜帶的動能如此誇張!
但更駭人的表現不止於此。
這一聲槍響就像是發令槍。
在最開始的一槍過後,同樣規格同樣動能的子彈,密集的像是從衝鋒槍裡打出,雨點一樣潑灑過來!
茂密的植被、堅實的樹木在電影裡能夠抵擋敵人的所有火力。
但在這種特殊的槍械之下,這片樹林裡最古老的樹木也會被一顆子彈攔腰打碎。
而當這些動能明顯不正常的彈頭,像是彈幕一樣覆蓋向白堂鏡的座駕時......
“我還以為這輛車能讓我多放鬆一會兒呢。”
少年在喃喃時,甚至依舊慵懶的看著眼前綿延的林中公路。
然後,他像是撕碎紙片一樣,扒拉開了身側的車門!
雙腳踩地,在路面犁出兩條猙獰的痕跡。
少年的手臂,拽住了車門的骨架,念氣分出一縷——【纏】,強化車身。
接著,擰腰甩臂,直接將整個汽車在空中掄圓了,砸向子彈襲來的方向!
輪胎在地面上留下了焦湖的痕跡和刺耳的聲音,整輛汽車在一瞬間突入超音速的領域。
它的空氣動力結構原本應該根本無法支援這樣的行為才對。
但在“力大飛磚”的念氣強化和巨獸強者的臂力之下,它硬生生的闖進了超音速!
那麼......違背理論的後果是什麼呢?
——是恐怖的破壞力!
汽車的形體裹挾了巨量的空氣,它們被一起帶進了超音速!
變成了高能的超密度空氣分子!
汽車和空氣團在呼嘯。
那些彈頭原本在密林裡橫衝直撞,所有的植物組織都不能造成它們的絲毫停頓。
密林頃刻間就被彈頭打得千瘡百孔。
但是,在白堂鏡隨手扔出去的物件所構成的風暴面前......太渺小了。
它們太渺小了!
就如同零星的雨點被捲入颶風。
洶湧的“颶風”直接將“雨點”碾碎彈飛,然後路線絲毫不曾改變得砸進了子彈的發射處。
“轟隆隆-”的響聲在密林裡迴盪,樹木被狂風拉扯得左右搖擺。
一個宛如隕石撞擊的大坑洞,出現在了已經變得空曠的視野中。
坑洞邊緣還帶著液化又凝固的土石。
“千瘡百孔”的密林,現在在白堂鏡投擲物的所過之處,是“空無一物”!
“曾-”
細微的破空聲中,半秒前還維持著投擲姿態的白堂鏡,從公路上驟然消失。
再次出現,已經是隕石般大坑的邊沿上。
他的雙手插在風衣口袋,一腳踩在地面上一個小土包的身上。
土包頓時整個炸裂,鮮血飛濺,土石像是逆流的瀑布一樣崩散到七八層樓的高空。
那是個被塵土掩埋的人。
但是不尋常的是在飛濺的血液、土石之中,還隱約有電火花的痕跡。
“哦?”
白堂鏡稍微有了些興趣,他操控著念氣,將腳下的“一灘”分揀開來。
“泰坦義體,一萬匹左右的力量境界......差點感覺不到啊。”
這種力量,在他的眼裡甚至和普通人都有些分不清。
但是如果是使用剛才那種特殊槍械的話,確實是綽綽有餘了。
發射高動能子彈的槍械會擁有龐大的自重和後坐力。
但這些對於一個掌握了巨獸力量的人來說,只能勉強算是“有手感”吧。
而另一方面,擁有巨獸力量的人在剛才的衝擊裡......不太可能會死光啊。
白堂鏡輕輕一挑眉頭。
“彭!彭!彭!”
數倍音速的子彈,從各個方向向著白堂鏡呼嘯而來。
這一隻特殊的部隊確實如他所想,傷亡不大。
“但是即便如此,依舊敢向我發動攻擊......讓我有點刮目相看了呀。”
得益於媒體宣傳,白堂鏡一直以為合眾國軍人都是那種自身性命優先的傢伙來著。
但是想想也知道,如此一個龐大的霸主國家,想要湊出來一些甘願赴死的人,也不可能做不到。
少年沒有理會那些在土地上一打就是一個大坑的子彈。
準確的說,他還撤掉了體表的【纏】,轉而將念氣散佈出去。
——【圓】。
僅是一瞬間,敵人的位置全部探明。
然後白堂鏡的身影像是青煙般驟然消失。
只是在他的前進路線上,子彈直接打在他不設防的皮膚上,炸起點點火花。
“冬!”
第一個。
頂著特製槍械的粗大槍管,白堂鏡的手掌直接將槍械、持槍者的義體手臂,在金屬的悲鳴聲中徑直按成一團,壓進了他的胸腔!
暫時激發的巨獸力量被正面碾碎,人類的肉體和炸起的土石混雜成一體。
活像是他用胸口硬接了一發坦克主炮。
沒等他的同伴回過神來,白堂鏡的影子就已經籠罩在了另一人的頭頂。
他顫顫巍巍地向身後舉頭仰望,咽咽口水。
“冬!”
第二個、第三個......
所有戰士的死法都如出一轍。
被面無表情的白堂鏡頂著子彈的直射來到面前,然後一把按死在十米深的土層之下。
將最後一個頑強的戰士掩埋,如雨的泥土從天空墜落,白堂鏡從始至終都只有一隻手伸出了風衣口袋。
“算上剛開始死的,總計三十七人。高階泰坦義體、特製槍械......將如此巨大的成本派到我面前送死?”
少年在喃喃,他知道自己的對手夠壞,但他們可不蠢。
這些人的力量搭配特製的科技武裝,如果沒有同等力量的剋制打崩一個信息化的師團也夠了。
但毫無疑問,這些人來到自己面前就是送死。
確實如此。
不光白堂鏡知道他們是在送死,就連派出他們的人也知道。
一架萬米高空之上的空天指揮機。
“計算結果?”
一個精神抖擻,眼神凌厲的白人老頭,向著資訊班成員詢問。
他肩上的徽記表明了他的軍銜,他是個將軍。
派出去的小隊,是招募殘疾軍士,接上泰坦義體後組成的超級士兵。
他們的義體造價和配套裝備,讓他們每個人都價值三千二百萬美元。
並且隨著力量的攀升,這個成本還會越來越大。
而現在,價值十一億八千四百萬美元的戰士。
在半分鐘不到的時間中被人全數生生按死在泥土裡!
將軍的表情冷硬,並沒有惋惜,就好像這三十七人不是他親自登上每一個人的家門招募的一樣。
雖然他見到了這三十七個愛國者的老婆、孩子、父母,甚至還親自品嚐了他們妻子的烤餅乾,看了孩子的蠟筆畫,和他們的父母耐心交談......
但是他現在只希望這些錢能夠得到與之相匹配的收穫。
別無他求。
資訊班的面前是排成好幾排的螢幕,流水般的資料正在上面流轉不休。
而頭上的另外幾塊螢幕,則是透過戰士的義體眼球的第一人稱視角。
現在已經黑下去一大半,並且在數秒過後,就全部黑完了。
“......他明顯沒有用全力,長官,但是肯定比斬殺黑蝕龍時更強了!”
壞消息,這十一億八千四百萬美元連一個浪花都沒有打起來。
但這並不足以讓一個將軍失去理智。
“現在我們能拖延他多長時間?”
“我們已經讓他停留了半分鐘,還毀掉了他的車......”
資訊班的人說到這裡,自己都有些說不下去。
半分鐘也算時間?
還“毀掉了”對方的車?
那是人家自己扔出來玩的!
而且扔掉了悠閒的代步工具,鬼知道他會不會當場炸起音爆,加速到高超音速直奔華府啊!
“等等......”
資訊班的人丟掉內心的複雜,突然貼近了觀測螢幕。
在那上面,白堂鏡的眼睛泛起藍紫色的輝光,正在虛空之中環視著。
彷彿在摸索著什麼。
資訊班的軍官童孔陡然放大,嘶吼起來。
“他在查詢電磁波!他能用肉眼看見!資料裡有的!有的!他就要找到我們了!就要過來了!”
這個殺神去華府就罷了,畢竟自己當兵吃糧而已,人家也放話說只是拆個房子。
但是被他抓到了指揮所?
那不就是死神來敲門?!
自己這一飛機的人,加起來也沒有剛才被他隨手捏死的三十七個人裡的隨便一個能打啊!
“冷靜,士兵!”
將軍臨危不亂。
“無線電靜默,電磁誘導開啟,別讓他一帆風順的找到我們。”
命令被很快執行下去。
將軍並不在意身為指揮所的這裡,無線電靜默之後的戰局發展。
他的部署裡有過這一步,在失去自己的命令後,作戰計劃會有條不紊的進行下去。
樹林的殘骸中,白堂鏡關上了眼童中的藍紫色輝光。
電磁訊號太亂了,他找不出來。
資訊班以為他能夠用一雙眼睛就找到指揮所真是想多了。
他確實能看見電磁波的走向不假。
但問題是,人類的網路架構太複雜了。
一部手機裡的電磁訊號就指向不知道多少個基站和運營商。
光是能看見有什麼用?分辨不出來啊。
不過也並不礙事。
畢竟他一開始的目標就是威逼白宮,讓他們交出阿姆斯特朗。
巨獸力量和他的念能力是真的不適合找人。
而白宮和偌大的合眾國政府就立在那裡,他們又跑不掉。
在這個已經被颶風和狂暴的力量,在半分鐘裡毀滅了一大半的樹林中。
白堂鏡悠然的走出狼藉之地。
而一架合眾國軍方塗色的直升機,則吊著一輛漂亮又狂野的肌肉車,早早等在了公路上完好的一端。
這會兒正有不少合眾國大兵,有的在指揮直升機放穩車輛,有的在對路面進行緊急修補。
少年的眉頭一挑,饒有興致的看著他們忙活個不停。
他在幾分鐘前還宰了三十七個和他們穿一樣制服的人,現在卻在這裡看著他們忙前忙後。
這讓白堂鏡覺得挺有意思。
一個軍銜上尉的黑人直直的走向少年的所在。
一口大白牙露出符合標準禮儀的八顆。
熱情而又誠摯。
“你好,白堂先生。”
隔著老遠,對方就先打起招呼。熱情的像個見到偶像的粉絲。
白堂鏡雙手插兜,微笑著無視了對方伸出的手。
“我這邊完事還不到五分鐘......看樣子你們是一早就準備好了?”
“再重申一遍,我可是五分鐘前才幹掉三十多個和你穿一樣衣服的傢伙。”
黑人上尉笑容裡的熱情和誠摯沒有絲毫變化。
“一戰裡,兩大陣營之間的士兵還曾一起歡度聖誕不是嗎?”
“這輛車是我們對您損失車輛的補償,您還滿意嗎?”
說著,黑人上尉將手引向了身後已經被直升機放穩的奢華肌肉車。
白堂鏡一動不動。
“其實我一直看不上合眾國人喜歡的車型,看起來挺傻的。”
此乃謊言,這車很帥。
但是黑人上尉這種城府深沉的形象,在分別和穆特巴、冴子處瞭解了內幕的白堂鏡眼裡顯得噁心。
所以他也就毫不猶豫的惡語相向。
黑人上尉的臉上看不出絲毫不滿。
“沒關係!”
“不喜歡這一款沒關係!我們已經為您準備了由世界上所有著名車企的所有知名車型組成的車庫!”
“就是怕您不滿意!”
“來,您也不用去車庫,這裡有一個平板,您挑中哪個,五分鐘內它就能在這裡就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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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人上尉一點不像是個軍人,倒是十足十的像個金牌銷售。
“每一輛車,我們都換上了最高級的音響設備,保證進入您耳朵的每一個單詞都像是演唱會一般身臨其境。”
“就算是您想聽演唱會也沒關係!我們聯絡了全美200名歌星24小時待命,現場為您演唱。”
最後的銷售口號擲地有聲。
“不怕您提要求,就怕您沒要求!”
白堂鏡一直饒有興致地聽著,直到黑人上尉說完才開口。
“我知道你們是怕我太快到達華府,但是這種手段......”
服務周到的讓他都有點說不出話了。
“我其實完全理解您的意圖,白堂先生。”
“毫無疑問,您想用自己的力量使合眾國折服。我實在敬佩您的力量和氣魄。但是您也知道......”
“靠突襲打贏的戰鬥,和正面打贏的戰鬥,在威懾力上是截然不同的情況。”
“我誠心的希望您能成功。所以,請告訴我吧。”
黑人上尉的臉上表情轉換,帶著懇求和堅定。
就像是一個一心要為自己的朋友分憂的忠誠友人。
“您對車輛還有什麼要求?”
白堂鏡保持著輕笑的表情,看了他一會兒。
隨後徑直走向了那輛奢華的肌肉車,開門坐上去。
引擎啟動,黑人上尉也不著痕跡的輕輕吐出一口氣。
但隨即,白堂鏡放下了窗戶,面無表情地歪著頭看向他。
“你知道,這禮物並不影響我動手時的決心,對吧?”
寒意一閃即逝,但無法自制的冷汗,在剎那間從黑人上尉的額頭湧出來。
“是的,先生。”
他吐出這兩個單詞時十分艱難。
當日,要錢不要命的媒體,拍攝到白堂鏡在一個教堂前好奇打量的照片。
並且聰明的將這份新聞和林中公路的毀滅修整掛上了關係。
在頭版位置的圖片上,悠閒地靠在車邊的白堂鏡,和一片狼藉並且隱約可見血跡與金屬殘片的林中公路殘骸,分成了涇渭分明的兩邊。
標題是:毀滅者來到了俄亥俄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