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金的巨龍從下至上，化作光粒消失。
而就在基多拉只剩下三顆頭顱仍舊兀自緊緊盯著白堂鏡的時候。
人類的臉上突然露出了一抹笑意。
“我們之間跨入高緯度的時間，在物理宇宙裡差不多有......十秒。”
“嘖，漫長的十秒啊。放在高維空間，你已經將自己成長到了超星系團的級別。差距很大，確實很大。”
“但是巧了......”
人類一邊頻頻點頭，一邊居然沉腰坐馬，擺出了一個極為尋常的武術架勢。
“我也不是沒辦法。”
那是個再普通不過的架勢。
空手道入門就要打，共和國的南派拳法裡大半也都有此種基本功。
而就是這種在全民武風盛行的時代裡，五歲幼童都能來上一套的東西。
在白堂鏡真正擺出來的那一刻，基多拉的六隻龍眼卻陡然之間瞪的滾圓！
而在高維空間之中，以太陽系為中心，周邊兩百光年內的所有宙域都在這一刻發生了巨大的引力潮汐！
毫無由來的引力，把無數恆星和行星在百分之一秒內直接撕成了炙熱的物質碎片。
“洞察力......全開？！他想幹什麼？！”
再次被觸及高維生命最重要、最隱晦的一部分。
基多拉此時的反應其實已經算是謹慎了。
不然以她現在的體量，光是一抖都能把近千光年內的空間曲率給攪成一團亂麻！
月球上，黃金般的三個龍頭，消散速率依舊。
它們的整體，相對於本體來講都是微不足道的“皮膚碎屑”，所以基多拉並不怎麼在意可能的損失。
白堂鏡的架勢，已經在緩慢卻堅實的動作下襬出來。
兩腿前弓後馬，一手前置拉開作為準星，一手後置於胸側。
基多拉在這個過程之中並沒有打斷他。
想要對高維生物動手腳，牽扯到的能量與技術都會大到無法置信。
基多拉還不知道白堂鏡想幹什麼。
在她的思維裡，白堂鏡也許會以一個超大範圍、跨越多層維度的“儀式”來完成他的目標。
而留在物理宇宙之中的動作，因為其粗陋和單調的特性，反而是最沒必要關注的一環。
所以在此時，這個超星系團級的生物，她的感知力一直都在不斷地延伸、擴散。
希望把握住對手的馬腳。
白堂鏡當時在超大範圍宙域裡調動暗物質的行為，基多拉決不允許再次重演！
從高緯度降下的視野不斷延伸，將宇宙的空間、能量......一切都在被反覆排查、確認。
也就在此時，三維的宇宙裡，人類再次出聲。
“謹慎的行為。基多拉，就算是完全遵循了‘野獸’的生命邏輯，你也就是一個難纏的對手。”
快要消散完全的龍頭們沒有回應，她們的本體還在將宇宙空間一遍一遍的重新翻找，確認物理常數變動。
但白堂鏡接下來的話，就讓三個龍頭的眼神重新凝聚起來。
那是高緯度的本體投下注意力的表現。
“但你不該忽視‘我’，忽視‘我’的力量及智慧。”
人類的笑意，篤定而自信。
他是......什麼意思？！
六隻龍眼重新靈動。
一個物理宇宙的軀殼，頂破天又能幹什麼？
觀測能力，對高維生物來說是優先順序排在第一序列的能力。
但是如果想要傷到高維生物，那麼能量與物質的儲備就也是必不可少的。
以基多拉自身作比較，能對一個超星系團級的高維生物造成傷害，甚至只是造成影響。
那種能量的調動規模都應該能在銀河系的執行中體現出來才對！
換言之——維度級的洞察檢定過了，可你的力量檢定也已經高到了銀河系級別！
一個人。
一個物理世界的人類軀殼......不可能！不可能做到這種事！
而就在基多拉無法理解的這時候，屬於白堂鏡的“協調”，終於完成了。
高緯度特性的【元神】，統合搭配著雖然十分巨大，但是卻連太陽都不能捏碎的能量。
這種程度的能量，哪怕在之前一人一獸的“摩擦”中都排不上號。
現在又想有什麼作用了？
區別在於——掌控力。
在成長至成熟的【元神】調控之下，能量的掌握已經達到了無法被現有體系描述的地步。
生命層次的躍遷，帶來的是無法形容的奇妙感受。
在緊張的氛圍裡，在方圓兩百光年一團亂麻的空間曲率之中，白堂鏡享受的眯起眼睛。
這享受的感覺並非源於“肉體”，而是“智慧”。
自生命誕生以來，生物的知識積累就仰賴於對客觀世界的觀察、資訊攝入。
一個攝入能力、消化效率明顯強過周圍生物的個體，就會被稱為“有智慧”。
智慧。
曾經作為最不能被衡量的資質，被無數人冠以神秘性、神聖性。
力量的增長在很多人看來不困難，但是智慧的增長就連想努力都沒個方向。
巨獸力量可以進化大腦，但是效率也遠比不上軀體的強化程序。
但是在已經能夠被稱為【星之獸】的現在，白堂鏡的這幅軀體。
感受力、洞察力、共情能力、強韌度、功能性......
一切能被用來作為生物衡量指標的資料，在這具軀體面前都會顯得單薄而簡陋。
換句話說。
——這具軀體，就是古往今來，最具有智慧的個體！
當他存在於宇宙中的那一刻，整個無垠深空就在源源不斷的向他灌輸著知識。
並不是有什麼“更高階的存在”向他教授，而是整個宇宙本身，就像是一個沒有秘密與遮掩的圖書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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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人類在想象之中都無法達到的終極智慧。
而將這“終極智慧”得到，也是個有趣的過程。
弱小的普通人追逐力量，而有了力量的強者們卻想要提升自己的智慧，追求更遠大的未來。
但是一切到了最後，力量和智慧，居然本就互相繫結！
而現在，擁有了人類歷史上、地球歷史上，乃至是整個太陽系、銀河系誕生以來最強大智慧的個體。
在他的面前，所有的秘密、知識，都顯得簡單而無聊了。
曾經無數日夜苦思冥想而不得要領的武學被頃刻間領悟。
而在下一個瞬間，這些知識的進展就已經到了功法的開創者都要瞠目結舌的地步。
在下一個瞬間。
就算把這些知識跨越次元，放在開創者們的眼前，他們也只會拜倒在地，感嘆這天賜的學識竟與自己的粗陋設想有那麼一兩分的共通。
何其榮幸！
而現在，種種知識在白堂鏡的腦海裡匯聚、融合、再創新高。
最終，白堂鏡後置在胸側的重拳，變成了一個手心半含著的虎爪。
在六隻龍眼戒備卻質疑的目光中，人類抬起了頭，並且露出了燦爛的笑容。
“十秒的差距......”
“就用這個來拉平。”
現在，不僅是周遭兩百光年宙域的各種物理常數開始發生波動......
基多拉的高緯度本體，在一股陡然而來的惡寒之中。
能夠環繞星雲團的脖頸和超星系團級別的軀幹，都已經完全進入了放射狀態！
——銀河在震顫！
“這不可能！哪怕把這些能量掌控到最小單位也不可......！”
區區連太陽這種渺小的東西都無法捏碎的能量，不可能讓自己產生這種感覺！
哪怕是運用到最極致也不可能！
但白堂鏡說：可能。
並且，他已經做到了。
“你的能量尺度不是我的能量尺度，你的應用方式也不是我的應用方式。”
男人笑著將後手的虎爪揮出來。
不快，甚至沒有一個普通人拳擊手快。
但是基多拉的本體卻看得明白——一場橫跨多個維度，被各種技巧、功法指名了“攻擊物件”的刀光，已經席捲了宇宙！
【天武殺道】！
到了此時，就算是從那強大到嚇人的世界裡抽出來的頂級武學，在白堂鏡的眼中也一目瞭然。
並且，【斷生道】、【斷心道】、【斷頭道】都已經顯得太過簡單。
這門絕情絕義的魔功就算是繼續推演到極致，達到【斷天道】、【斷神道】的境界。
它們的強大已經去到了不可思議的境界，但是作用物件卻更多的是身處物質宇宙的敵人。
不夠用，遠遠不夠用。
於是，針對這即使在無盡的次元之中也屬於最上級攻殺法門的改造，在現實時間線的兩秒鐘內完成了。
也就是白堂鏡擺出架勢的那段時間。
這部專門為了跨緯度殺傷、追索，應對基多拉的招式，被命名為——
【天武殺道·斷龍道】！
橫跨緯度的刀光根本沒有“躲避”的概念。
能夠跨越緯度，本身就代表沒有任何東西能阻礙或者拖延招式的生效。
基多拉能做的，就只是憑藉體量的優勢，硬生生的承受，然後去磨而已。
而把這一刀給磨掉的生命積累，放在物質宇宙就恰好是......十秒！
“白堂鏡！
！”
作為“互動介面”的龍頭怒吼著。
但很快，基多拉的本體連這點力量都不願意浪費。把它們徑直投入了和【斷龍道】的對沖消耗之中。
還沒完。
藍紫色的，背鰭好像是雪花晶枝的【泰坦威裝】再次出現。
那異體哥斯拉外形的威裝張開了喉嚨，從深處迸發出冰藍色的微光。
在不久前的曾經，白堂鏡根據自己的【近絕對零度】對未來的光線技能做出過推想。
以【絕對零度】抑制空間的自我平復性，然後超高能射線和最凌厲的攻勢一起發動。
那就將是——【次元打擊射線】！
本質並非是為了殺傷，而是為了......最遙遠的放逐！
在月球上的金龍消散之後，白堂鏡和他的【泰坦威裝】徑直朝著宇宙虛空之中吐出了冰藍色的射線流。
玻璃破碎般的聲響和景象，就在這真空的無垠黑暗中響徹。
聲音並不是依靠“空氣”傳播，而是依靠空間本身的波動。
也就是引力的波動。
引力的傳導性能優越無比，這一聲次元破碎的宣告，甚至能徑直傳遞到河外星系！
哪怕是沒有任何觀測能力的文明，也都能清楚的意識到。
在這個宇宙裡，有一種無比強大的力量，正因為某種原因而宣示著自己的存在。
而在太陽系內，透過玻璃破碎般的迷離宇宙背景，能看到某種巨大到超出想象的東西就在隱隱約約的映照之中，被吸進了那個破碎的“洞口”。
那是基多拉的高緯度本體。
而就在連本體都要被放逐出宇宙的時候，基多拉卻重新恢復了理性。
那種屬於野獸的理性。
兩個高緯度存在的交流在一剎那完成了。
“你知道我不會就這麼放棄的，對吧，白堂鏡？”
重疊在一起的三個聲音冷冽無情。
而人類的回應，則鬆快且自信。
“當然。所以我也說過了，這只是我用來抹平那十秒鐘差距的手段。”
高緯度戰爭還遠沒結束。
這是兩個生物的共識。
這場戰爭，將一直延續到時間的盡頭。
也許在物質宇宙的萬物都絕滅消散，又再度重啟之後，他們之間的戰爭也還會繼續。
彼此之間，戰意和殺心已經無需贅敘。
於是基多拉反而將意識裡的冰冷散去，只留下平澹的波動。
“某種程度上，我該謝謝你。在其他的宇宙，我也許會遇見更‘好吃’的東西、更有用的知識。”
這裡的“有用”，毫無疑問是指能夠戰勝，乃至殺死白堂鏡。
“進化的道路是真正的無限，而今我們卻都走在這無限的道路上......”
環繞星雲的龍首蜿蜒著，向白堂鏡點頭示意。
那龍頭上，第一次露出了類似於“躊躇”的表情。
“就算是已經度過了數不清歲月的我，在這樣的道路上前進，也不免覺得無助、恐怖。”
在白堂鏡和基多拉的境界上，進化的速度就連光也趕不上。
但是面對概念上的“無限進化”，一億倍光速和十米每秒的速度，又有什麼區別呢？
“所以......”
“所以我們兩個的戰爭，將一直持續到無數的宇宙裡，無盡的時間線中。”
人類微笑著，打斷了龍頭的話語。
“因為這戰爭，本身已經成為了‘前進’的動力。”
基多拉略微的停頓一下，隨即順應次元破碎的吸引力，離開了這個宇宙。
超星系的龍沒有特別的情緒，只是那猙獰的嘴角似乎還殘留了獸性的本能，在勾起時露出了尖牙。
“那麼，下次再見了——【無限進化的泰坦皇帝】。”
“哈！咱們兩個的未來會面，肯定會頻繁到厭煩的程度啊——【無限進化的超維度噬星者】。”
人類的雙眸裡，那宛如無底螺旋的藍紫色童孔綻放著笑意。
“還有啊。我們這邊，我那個‘老兄’到達我現在的程度，也應該只是時間問題吧？還有地球上那麼多我見了都頭疼的強者們......你未來堪憂啊，朋友。”
“哼，那我就......拭目以待。”
基多拉並不在乎後來者。
白堂鏡為了拉近和自己在物質宇宙裡“十秒鐘”的差距，就動用了【次元打擊光線】。
而那些雖然有可能進入這個境界，但是在時間上晚了不知道多少的生物。
基多拉並不在乎。
就算是那個哥斯拉也一樣。
基多拉離開了。
而白堂鏡也在下一個瞬間回到了地球。
地月之間的引力失衡，在他的手下並不比捋順自己的頭髮困難。
人類再次得到了拯救。
泰坦被念頭鎮壓，地質災害也在一念之間宛如時光倒流般重塑。
時隔十年，對於白堂鏡的讚頌和崇拜，就再次降臨在這顆星球上。
人們總是如此的憧憬和追逐強者，似乎到了世界末日，也不會改變。
但是，所有夠資格的人卻都在此刻知曉。
那能夠一直延伸到“無限”的道路，才是頂尖強者們在未來追逐的目標。
巨獸力量的九十萬匹，是走不到頭的上升曲線。
“所以，阿正和阿愁有機會走到這一步嗎？”
在重新塑造的南極大陸，冴子溫婉一如往昔的問道。
白堂鏡毫不懷疑的笑笑。
“他們兩個的未來，當然會達到這個高度。但是......”
在美麗妖嬈的妻子擔心的表情下，白堂鏡打趣地貼近了她的臉龐。
“為什麼不問問自己呢？”
“我！我想知道我未來行不行哦！”
在另一邊，迦樓羅蹦跳著舉手，歡快的不像是個十歲孩子的母親。
反倒像是個未成年的學生。
白堂鏡的力量已經毫無疑問的如同神明。
所以冴子和迦樓羅就理所當然的向他詢問未來。
“嗚-在我看來，你們肯定還要壓制那兩個小子不短的時間呢。”
兩人在地球的強者之中，天資與性格都是最高級。
白堂鏡一點不擔心她們會落後太久。
當然，那都是未來的事情了。
現在與基多拉在緯度上的糾纏、廝殺已經開始。
白堂鏡更需要一個能夠不被拉太遠的幫手。
視角向下。
在南極洲大陸級的冰層之下，一道幽藍色閃光的背鰭呼吸般閃爍。
“老兄，我們得加快一下你進化的速度了哦。”
“吼！”
哥斯拉的吼聲穿透冰層。
那咱們......就開始吧！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