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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7.瓦爾克風雲(六)

167

作為冒險者協會迴歸黑森林的第一批開拓官員,佈雷迪確實算得上是“敬業”;當然,這只是跟南所見過的那些以拖沓推諉為能力標準的政|府官員相比較而言。

南是不敢把成事的希望建立在佈雷迪的“友善”之上的,艱難地熬過一次酒會、兩次下午茶取得了冒險者協會所有開拓官員的合作意向與資訊渠道支援後,他自己邁動雙腿、在瓦爾克營地展開了全面招攬事業。

常住及流動人口加起來不足萬人的瓦爾克託了“魔族地下城現世”的福,近半月來出入人員翻了一倍;大的團體自然是衝著那個未探索的地下城而來,這是南遊說不動的,他也沒有去做那種無意義的事,不過小團隊或零散的冒險者就更多地是希望碰到更好的發展機會,這給了南很大的行動便利。

當然,冷眼、懷疑、不解、嘲笑是不可避免的,鬣狗群的惡名黑森林中的常客誰人不知,若與自身沒有利益上的衝突、或是沒有被搶到頭上,誰樂意去管別人的閒事?更別提在有機會的情況下,一般的冒險者團隊往往也是不介意客串一把“鬣狗”的,叫嚷著剿滅鬣狗群的南在他們眼中簡直如同不知天高地厚的搞笑小丑。

粗豪的冒險者可不是至少會講究一下面子工夫的所謂體面人士,他們面對不理解的事物、又或是心有成見時,應對的方式更簡單粗暴、也更具侮辱性。帶著金幣進入酒吧遊說招攬的南若是運氣不好遇到脾氣暴躁或是心情不佳的冒險者團隊,被鬨笑、譏諷都是輕的,被魚骨頭丟身上、大杯的朗姆酒從頭淋到腳都是常事。

好在“三階神聖騎士”這個招牌還是比較好用的,南也捨得出錢。在各色酒館、旅店、酒吧奔波遊說了五日後,南勉勉強強地拉出了一支四十餘人的團隊。

老約翰家酒館的後院,簡撞出來的人形窟窿被掏開、擴建成一道側門,此刻側門大開、不算太寬敞的院子中人聲鼎沸,南所招攬到的新成員盡皆到場,在院中或坐或立,南帶著簡坐在小院正中低矮的花壇前,正與眾人說著接下來的行動計劃。

其實也沒有什麼好說的——南用膝蓋都猜得到他的組織並不被人看好,拉來的這四十幾人也多數是牆頭草,能撿到便宜,就願意跟著他幹;不能,那首次行動就等於是最後一次。對於經歷無數風雨走到現在的冒險者而言,再具煽動性的豪言壯語也不如眼睛實際看到的利益實在,大概地交代了集合時間後,他便讓班與莫頓般了個大箱子出來。

從鬣狗們身上剝下來的殘破裝備修理後售賣了一半,剩下的一半,就得用到拉攏人心上。“烏鴉”的人行動時的裝甲武器要較市面上流通的大路貨精良,箱子裡的東西發出一部分後,辛辛苦苦招攬來的四十幾人總算是態度親密得多了。

南並不會像別的團隊頭領那樣領著成群結隊的人去花天酒地,酒桌上的誓言許諾,並不比床上的男人隨口說出來的謊言靠譜。實際到手的利益,遠比給他們酒和女人有用。

這群人散去時,有人鬼鬼祟祟地衝南等人居住的小樓探頭探腦,南與霍格皆有發現,只是故作不知。

“有‘鬣狗’的探子。”

回到客廳,霍格坐下後直接地開了口。

南點點頭,“必然的。沒有城中的探子,鬣狗們不可能精確地堵到出城的商隊。”

就在南與冒險者協會打交道、四處招攬人手的這幾天,先後便有兩隊出瓦爾克的商隊遇劫。

養好傷的席琳騎士西澤一直坐在客廳裡休息,聽到兩人談話,他目光深沉地看過來。

“南,你見到營地的指揮官了嗎?”

這位暗精靈很少說話,不過他若是開口,總能一針見血。

南搖頭,皺眉道:“沒有。我的拜帖沒有得到回應。”

達不到城鎮標準的大型營地,最高行政長官多為地區防務指揮官,負責地方治安管理與協調各團隊勢力,民間與官方混編的地方自治會便歸指揮官總領,與駐紮在營地附近的紫荊軍軍隊相輔相成,卻又互不統屬。當然,由洛因大公爵直接任命的營地防務指揮官,往往出自紫荊軍自身軍隊系統。南作為重點監管的通緝犯,請見防務指揮官要較他人麻煩得多。

“我現在並不合適去找紫荊軍,即使他們的駐地離這裡很近。”南解釋了一句,看上去有些沒頭沒腦,不過西澤和霍根並不笨,能聽懂他的意思——就算是出自同一系統,表面上地區防務指揮官與紫荊軍的軍團也是不同屬的。民間自發組織剿滅盜匪這事兒可以去徵求指揮官的許可和支援,卻是不能正面找上紫荊軍,那就如同當面指責紫荊軍不作為一樣。反過來說,假設民間剿匪出了成績,那就可以光明正大地與紫荊軍軍團交涉了;當然,來自軍方上層的獎勵功勞也最好乖乖地讓出大半,以免大夥兒的面子上都不好看。

這也不是沒有好處,一是民間剿匪行動不必受到空降的大爺指手畫腳,二是繳獲不必上繳;犧牲點兒官面上的獎勵,相對來說還是能夠接受的。

霍根沒在官方態度上花費太多心力,他一向更加在意實際性的問題:“這一次我們班底不能全員盡出,得留人‘看家’。西澤,你留下來怎麼樣?”

鬣狗群不敢光明正大衝擊有紫荊軍在側、並有地方防務指揮官坐鎮的大型營地,可不表示他們不敢潛進來私下找人麻煩。西澤明白霍根的意思,默默點頭。

南知道霍根希望他表態,便也跟著說道:“簡也留下來吧。在半封閉空間內,他較有優勢。”簡還是比較聽話的,阿修的話,南是一點兒也沒有自信能吩咐他做事。

霍根是比較希望阿修留下來的,那個魔族很在意卡珊娜,他總覺得將阿修留下來營地中的三個女人安全才比較有保障。皺著眉頭想了想,霍根沒有出聲反駁,認可了南的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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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澤看了霍根一眼,說道:“讓老約翰在行動當日酒水降半價吧。”

霍根眼睛一亮,後院與酒店大堂離得不遠,能用酒水降價吸引大批客人的話,襲擊的敵人難免要束手束腳,“不錯,老約翰的損失我們來出就行了。”

南微笑,雖然霍根稍稍露出不滿,但他還是很高興。這個高原勇士十分在意同伴安危,這種品質是他所喜歡的。

目前加上南、霍根等人共四十八人的班底中,能商量事的也就霍根和西澤了。解除了霍根的擔憂,接下來的談話便更加順利。

次日,亦即是三月二十三日上午九點,南叮囑簡照顧好卡珊娜等沒有戰鬥力的同伴,又拍拍西澤的肩膀讓他注意安全,帶著四十五人離開營地。

臨近雨季,瓦爾克周邊的丘陵地貌越顯青翠。一行人帶著一頭六足蜥蜴、十幾頭角馬拉著的雙輪小車,離開營地後便轉向東北面、前往薩卡蘭姆營地的方向。

說起來他們這行人是很古怪的,貨物太少、行李輕簡,隊形雖然散漫,但所有人都披著輕重甲,武器也都帶在身上——輕甲、皮甲還好說,趕路的隊伍是很少像這樣把重甲也穿上身的。載具妖獸只有一頭六足蜥蜴就更古怪了,弄得他們這半大的團隊看著不像是出遠門,而只是踏青出遊一樣。

隊伍裡的人也有人覺得不妥,認識的互相擠眉弄眼,看向前方開路的南幾人,目現輕蔑。

落在隊伍最後的幾人來自同一個冒險小隊,他們是南招攬的第一批人,幾乎沒費什麼口舌就跟著南走了。當然,這可不表示他們真是被南那可笑的理想所打動。

“也不知道是哪來的大家少爺,把對付鬣狗這種事玩成了過家家。貨沒帶多少、隊伍裡又沒有女人,能吸引到鬣狗群才怪!”一個瘦小的遊俠低聲嘀咕,滿臉的不耐煩。

“得了,看在人家有錢又大方的面子上,陪少爺仔溜溜彎又有什麼?”遊俠的同伴,另一個戴著拳套的鬥士說道,“昨天他們給你的這把弓可不錯,弓弦還是完整的妖獸筋,一點兒都沒截斷過。”

遊俠下意識摸了下背在背後的短弓,臉色稍稍好看了些,“這把弓的價值就在弓弦上了,要不是這根完整的妖獸筋,這種短弓哪能達到三百米的射程。一般的短弓最多一百米的射程,完全是浪費了本大爺的才能。算了,哪怕是看在這把弓的面子上,大爺也就捏著鼻子忍了那個白痴。”

遊俠的幾個同伴都笑了起來,他們的這位同伴很有弓|箭手的才能,視力好、手穩,無奈個頭太矮,用不了長弓,射程上的天賦一直沒處發揮。

這支隊伍裡大部分的人跟這幾人的想法都差不多,紫荊軍鋼牙軍團也不是沒少出動征討鬣狗,但哪次逮到過那些來去如風的傢伙?一個大少爺大把撒錢就想剿滅鬣狗群,要不是看在錢的面子上,他們真想跟其他人一樣抱著肚子笑個痛快。

這幾個人稍前一些的位置,走在角馬拉著的小車旁邊的獨行俠抬手拉低帽簷,一邊默默觀察四周,一邊靜聽周圍的人閒談;身後那幾人離隊首的南等人最遠、說起話來也就稍有些肆無忌憚,他聽得十分清晰。

這個似乎也是衝著金幣裝備而來的獨行俠藏在帽簷陰影下的臉上露出冷笑,並故作無意地看向走在小車另一邊、同樣默默前進的一人。

那人彷彿能感受到視線一般也向他看了過來,眼皮輕輕眨了兩下。

勻速走了兩多個小時的山路,南回頭看了一眼,見隊伍裡的人沒有一個露出疲色,暗自點頭。雖然桀驁,這群人還是有點實力的,那些錢沒白花。

霍根一直留意著四周的丘陵,抿著嘴不出聲。身後的竊竊私語他聽到了不少,讓他頗為惱火;只是被人家諷刺的南都神色自若,他也不方便表露出怒氣來。快要靠近一片低矮的酸果林時,霍根忽然罵罵咧咧地衝班發脾氣,“別吃了,你這個白痴!你是被餓鬼附體了嗎?”

嘴巴裡嚼著肉乾的班驚詫了:“嗨,你幹什麼呢霍根,你明明知道我餓得比別人快。”

“那你至少吃得時候別那麼大聲,見鬼,我以為我耳朵邊有一堆耗子!”霍根怒氣衝衝。

“那你離我遠一點兒!”班也沒好氣了。

“什麼?臭小子——”

“霍根,別這樣。”南看不下去了,抬手拉住霍根,“老夥計,我知道你心裡不痛快,但也別衝班發脾氣。”

霍根呸了一聲,甩開南的手:“得了吧,你能知道什麼,北方佬,拉著你的小白臉離我遠一點兒,就是對我最大的善意了。”

阿修雖說聽不懂,但似乎是感覺到自己被人提到了的樣子;坐在六足蜥蜴背上靠著貨物打瞌睡的他居然睜開眼睛好奇地看了過來。

南的面子上有些掛不住,按捺著勸了幾句,矮人莫頓又從中說合,還將班拉離霍根、走到了隊伍中間去,幾人間的小小爭吵才算停下。

新招攬的成員們安靜了一會兒後,雖說不再竊竊私語,但看向“金主”一群人的視線更加鄙夷、神色也更加懶散了——嘴巴上說得好聽,一出動敵人都還沒見著自家就鬧起矛盾來了;這樣的一幫人要是能幹出事情來,那就有鬼了。

走在最後的五人沒有那麼多顧忌,那名矮個兒的遊俠冷笑之後抱怨起來:“咱們這得走到什麼時候?要是那個少爺仔找不到鬣狗群,難道就這麼走到薩卡蘭姆去?”

他那個戴著拳套的鬥士同伴嗤笑出聲:“香料倒是足夠……不過那種把金幣當鹽撒的少爺仔吃得了露天席地的苦頭嗎?咱們這趟沒帶帳篷吧?”

其餘三人皆悶笑,其中一個擠眉弄眼地說道:“夥計們,應該考慮的是真遇到鬣狗群后大少爺怎麼安排逃走的問題吧,那些角馬可不夠分。”

矮個兒遊俠怪聲怪氣地接話:“哎喲老天,那可不得了,鬣狗們衝殺半天逮住了大少爺,結果貨物都是些空袋子空包裹,還不得扣押住大少爺,讓咱們回營地去取錢?問題是大少爺的爹媽可不在黑森林,咱們上哪找人要贖金去?”

又是好一陣悶笑,這幾人都樂得恨不能放開來嘲笑個夠。也是,這群人南是砸了重金的,不是三階以上就是有弓|箭特長,算得上是中小型團隊裡的高階力量;真遇到了鬣狗群哪怕沒有能力擊敗,自保是綽綽有餘的,也就有閒情雅緻拿“金主”開玩笑。

那名矮個兒遊俠性格明顯比較捉狹,怪模怪樣地模仿起南驚慌失措的樣子與同伴調笑,忽然他面色一變,驚疑不定地左顧右盼;佇列中其他的行者、遊俠也同他一樣神色凝重,打量起周邊看似平平無奇的景色來。

行者、遊俠的感知總是比其他人敏銳,疑惑之中又走了幾分鐘,其他人才察覺到不對——

“鬣狗!”

有人驚呼一聲,猛然抽出背後弓|箭,指向山路一側的酸果林。

酸果林只是較高一些的大型灌木,林中站起頭頂草葉帽的鬣狗斥候時,道路前方的丘陵後也緩緩行出大群鬣狗騎兵。

擺出氣哼哼的臉色與南保持距離的霍根忽然用力一跺腳,扭頭大喝:“動手!”

臨時拉起來的眾人皆愣,還未反應過來,同樣氣呼呼的班與勸解他的莫頓同時出手、門板般的大劍與三十多斤重的大鐵錘同時襲向隊伍中段、兩個招攬來的獨行俠。

頭戴寬邊草帽的獨行俠與揹著盾牌的流浪騎士猝不及防、驚愕之中血濺三尺。

“?!”

震驚之下,拉開弓|箭的數名遊俠將箭頭對準了班與莫頓。

“看前面!”莫頓大叫,“這兩個是鬣狗的探子!”

數名遊俠又移開箭頭,但看向這幾個“金主”的眼神已經變了,神色中滿是驚疑。

南回頭大喝道:“準備戰鬥!”

不需他喊,戰鬥經驗豐富的眾人此時已經排開陣型,哪怕是微詞頗多的那五人,也主動地靠攏大部隊、配合著將角馬拉的車踢翻擺成路障,又將有可能引發內部衝撞的角馬群驅趕到邊上。

鬣狗群劫掠不會像貴族搞領地戰爭那樣上來還要裝模作樣地搞一番開場白,如同南等人上次遭遇烏鴉時的場景,自丘陵後繞出來的鬣狗騎兵一言不發地發起衝刺,酸果林後的低矮山坡上,濃密的植被間也陸續冒出手持弓|弩的伏兵。

“該死!”不久前還神色輕鬆的矮個兒遊俠一頭的冷汗,視線在衝刺的騎兵與冒出來的弓|弩手之間遊移不定;這哥們兒也不是沒遇到過鬣狗群,但還真沒遇到過這種嚴陣以待埋伏的鬣狗——鬣狗說到底也就是圖財,不好啃的硬骨頭和沒什麼油水的瘦羊一般懶得理會,怎麼這幫人的氣勢跟要反剿滅他們一樣?

感知敏銳的行者、遊俠總能比其他人要感受到更多只能意會的東西,與躍躍欲試的他人相比,在場的行者、遊俠都產生了不妙的預感——南自然不會告訴他們,南等人已經擊敗並滅殺了近百名來自“烏鴉”的鬣狗,即使他們不主動出擊,“烏鴉”也會伺機報復;更沒有告訴他們,其實南私下託刺客聯盟的人悄悄向“烏鴉”的人透露了他們的行蹤,而他們這群人現在身上穿的、手裡拿的,正是來自“烏鴉”的繳獲。

四十個招攬來的人手中,有八個騎士、十六個重裝甲戰士,八個騎士在鬣狗出現的瞬間便已步到陣前、排開身背的盾牌,那十六個重裝甲戰士也與霍根、莫頓、班一樣拿出了長柄武器,立到騎士們身後——班丟掉門板大劍拿起了他真正擅長的雙手錘,與同樣重裝甲的敵人對壘,雙手錘遠比門板大劍好用。

行者和遊俠們只能隱約感覺到這群鬣狗不一般,南卻是知道他們是來自“烏鴉”的報復者。站在八個騎士組成的盾牆後,南靜靜等到鬣狗騎兵的衝刺提升到最高速、離己方陣地只有二十餘米距離時,才抬手一揮。

“大天使壁壘。”

八個騎士中有一半是三階,但即使是三階強者,面對呼嘯而來的騎兵也會感覺到壓力;他們將大盾底部與地面接觸,肩、肘、手臂呈三角支點、下蹲的雙腿死死地咬住地面,準備承受最困難的第一波衝擊;山地羊的蹄聲、迅猛獸帶著腥臭氣味的呼吸、座狼的的低吼咆哮近在耳畔,把南當成冤大頭、只圖走個過場混點兒錢財的人無不心中懊悔、緊張交織——

“嘭——!!”“啊啊啊——!!”沉重的悶響連連、隨之而來是慘絕人寰的慘叫,咬緊牙關的騎士繃緊全身的肌肉準備承受衝擊,卻只聽異響連連,不見敵人攻來;疑惑之中,放鬆身體、偏頭從大盾的縫隙向外看去。

“……我的父……”並不信仰任何神明的騎士下意識地念出了去世的父親常掛在嘴上的口頭禪,瞠目結舌地看著眼前奇詭的景象。

如牆壁般的、誇張的半透明羽翼張開在陣前十五米處,高速衝刺的鬣狗騎兵撞到那介於虛實之間的壁壘上,不是筋斷骨折、就是血沫橫飛;摔下坐騎倒地之後、還不可避免地被後撞上來的同伴踩踏,以煌煌之勢衝刺而來的騎兵,竟在那無形壁壘前轉瞬間折損十數人。

八個騎士算是比較習慣見到活人身軀撞上硬物的場面了,擲盾砸人、以盾擊人都是騎士系的通用招數;但眼前的一幕依然讓他們感到震驚,畢竟指揮著一群騎兵去撞堅不可摧之壁是如此地讓人難以想象。

與八個騎士相比,親眼看到南釋放大天使壁壘的其他人看向南的眼神已經不止是驚愕,只是一揮手便能釋放如此強大的招數,雖早知神聖騎士釋放聖光之力皆是瞬發,但這是否也太過誇張?

矮個兒遊俠也是掏出他那新到手寶貝短弓指向酸果林的,此刻,他那雙自詡具有弓|箭手天賦的手在發顫,差點兒連弓弦都拉不住——那、那個少爺仔……不、不,那個神聖騎士,竟有如此能耐?!

“正面我來,注意側面!”南可沒有餘力去注意別人對他的看法轉變,鬣狗騎兵們已經減速轉向、從兩側繞過來了!

大天使壁壘只能擋住一面,鬣狗騎兵減速繞行後,南便放棄了以神聖之盾再度襲阻的想法;上一次能夠從側面禦敵的只有他和西澤,他倆可是吃了不少苦頭,但這次有了這麼多人,情況就不一樣了。

“受死吧!混蛋!”減速的騎兵對步戰的眾人威脅小多了,手持長柄戰斧的霍格大步迎上鬣狗騎兵,怒喝一聲,大開大合地戰上一線;班與莫頓兩個一左一右為他守護側翼,吆喝著殺入戰團。

南點出六個重裝甲戰士協助霍根三人,其他的人防守另一側,又指揮八騎士與餘下的鬥士、弓|箭手們向自己靠攏,長劍指向空中,在眾人頭頂鋪開薄薄一層聖光護罩。

如雨般的箭矢前後落下兩波,第一輪被南的聖光護罩所阻、緊隨其後的第二輪落到眾人身上,好在沒有造成太大損傷——騎士們的盾護衛了需要保護的弓|箭手,其餘人皆是重甲,對箭矢的穿刺傷防禦性較強。

黑森林中,超過兩百人的團隊行動容易引來強大魔獸,強如“烏鴉”鬣狗群,也不能超過這個限制;但鬣狗對南等人依然佔有三倍以上的人數優勢,短兵相接後酸果林中湧出二十餘名行者、山坡上的弓|弩手也一邊放箭一邊移動陣型靠近,雖南瞬間損其十餘名騎兵,南等人依然處於劣勢。

南退到己方陣營中部,與弓|箭手們並列,他知道自己在近戰肉搏中不可能比其他人發揮更好,也就不去逞強;這與面子無關,人總是要知道自己的定位,才有更進一步提升的可能,對於這一點,南的自我認知還是很清晰的。

當然,這絕不是說南在進入混戰後就沒有了發揮的餘地。薩滿祭司擁有圖騰祝福能力,能為戰士施加大地祝福;德魯伊亦可以透過自然之力為同伴施以自然祝福;同樣的招數,神聖騎士依然具備。

“聖光啊,請給予我等對抗罪惡的力量……”

矮個兒遊俠剛好站在離南最近的位置,南走過來時他便感覺很不自在,畢竟他和他的同伴一開始就是把這個口花花的傢伙當成冤大頭的,完全沒有想到這個傢伙居然還真有把那可笑的理想實現的本事;雖然沒有人當面嘲笑他們幾個不長眼,但矮個兒遊俠還是感覺臉上燒得厲害。

在冒險者中,無信者的比例還是很高的;若真要按照宗教教義做人,那每個人就該對神所賜予的命運逆來順受,又何必去吃苦訓練、為了成為職業級強者而流血流汗呢?聽到南的低聲祈禱,矮個兒遊俠怔神之餘,頗為不以為然。

完成祈禱的南手上似乎多了什麼東西,當然,精神力不到一百卡的人是看不到的;矮個兒遊俠正忙著瞄準,那個神聖騎士忽然把手按在他的肩頭,他很不自然地側頭怒視,就見那個冤大頭以無喜無悲的目光凝視著他,口中低語,“聖光與你同在。”

“……”矮個兒遊俠想要說點什麼,張了張嘴沒有出聲,隨即,他感覺有一股力量從那個神聖騎士的手掌傳達到他身上,並蔓延到他持弓的雙臂。

這是難以用言語描述的感覺,就像是……自己的雙手似乎得到了來自更高存在的祝福;職業強者的本能總是比大腦轉動快的,矮個兒遊俠雙臂發力,瞄準好的箭矢射了出去——

一個銀幣一支的中級箭矢,從弓弦上飛出的瞬間箭頭上似乎閃過一道白光;這支箭沒有虛發,在下一秒射中了某個鬣狗騎兵的肩頭,精良的肩部護甲如同牛油那樣輕易地被箭矢穿透,騎在迅猛獸上揮舞著馬刀劈砍的騎兵身體劇烈地一晃,馬刀脫手、被人從迅猛獸背上拖了下來。

矮個兒遊俠的眼睛瞪得極大,一時間竟忘記了要從箭囊中補充箭矢,不敢置信地盯著自己造成的戰果。

“再來?”南也留心觀察著矮個兒遊俠的戰果,在他之前的觀察中這個個頭跟尤納爾差不多的遊俠是弓|箭手中射擊最精準的,一箭倒下的騎兵讓他頗為振奮,躍躍欲試地徵詢。

“……”矮個兒遊俠咽了口唾沫,也沒有去追問南給他施加的是什麼玩意兒,狠聲道,“再來!”

南將手與他的手臂接觸。

若說三階施法者與二階最大的區別是能將自然能轉換為自己所需的元素能,那麼三階神聖騎士與二階最大的區別就是聖光之力共享。按理說南應當將這種共享使用在“聖光迴響”這種範圍祝福上,但這並不是對抗異類生物的戰鬥,作為敵人的鬣狗群同樣會受益。

箭無虛發、每一記射擊都發揮出破甲箭威能的矮個兒遊俠大發神威,戰場上的局勢天平漸漸傾斜。阿修坐在六足蜥蜴背上,看看來襲的人群、又看看“玩得不亦樂乎”的南等人,打了個哈欠,慢慢地倒了回去。

“人類真愛玩兒這種遊戲呢。”身為魔族的阿修,對於當下的場面如此評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