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這種說法是最先從誰的嘴裡說出來的。
沒過幾天,便已經在城裡傳的沸沸揚揚。
各種流言的矛頭直指不在赫圖阿拉的黃臺吉。
先是說他逼死大福晉阿巴亥,欺凌喪母多爾袞三兄弟,以不光彩的手段奪得皇位。
然後又說他猜忌幾大貝勒,先後在戰場上故意害死先汗的兒子阿巴泰、已故貝勒褚英的兒子杜度,代善的兩個兒子嶽託和薩哈廉。
證據?證據就是從繼承汗位以來,連續數次大戰,竟然一次都沒勝過,先汗打下的偌大基業在他的手中丟失殆盡。
眼下竟然連打個喀喇沁這樣的小部落都損兵折將,大敗而歸,連能征善戰的莽古爾泰都能折損在戰場上。
由此可見,一切的原因很簡單。
黃臺吉,要麼蠢,要麼壞。
要麼,又蠢又壞。
無論哪一條,他都沒資格再當大汗。
幾天的輿論發酵,讓代善有些不知所措。他總覺得有只看不見的手在幕後操縱這一切。
這期間,他殺了不少人,卻沒能撲滅愈演愈烈的輿論。
直到一天,一個不同的聲音傳了出來。
大貝勒代善德高望重,雄才大略,應當繼承汗位。
代善聽到這個訊息,先是一驚,隨即又是一喜。
驚的是不明白為什麼輿論的中心怎麼就突然轉移到他這了,若是黃臺吉回來,豈不是一定會弄死自己?
而喜的是,這大汗,黃臺吉當得,難道他就真的當不得?
若問他想不想當大汗,那回答一定是肯定的。
沒有人不渴望擁有權力,況且還是至高無上的權利。一時間,他陷入了糾結,外面的輿論愈演愈烈,他也沒有了出手整頓的心思。
“阿瑪!阿瑪!”
這天,代善吃完晚飯,正在院子裡發呆。一個粗獷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緒。他抬頭一看,是自己的四子瓦克達。
“什麼事?大吼大叫的,成何體統!”代善羊怒道。薩哈廉死後,瓦克達是他最喜愛的兒子。
“阿瑪!,你聽說了嗎?外面都要傳瘋了。說大汗德不配位,這汗位應該有你來繼承。”瓦克達走到代善跟前小聲說道。
“混賬,外面傳的風言風語你也相信?”
“可是大家都這麼說啊!”
“真的?”
“真的,說是這次大汗又打了敗仗,若是這汗位再讓他坐下去。我大金吃棗藥丸!”
代善不說話了。
瓦克達一看自己阿瑪沉默了,知道是心動了。他心裡勐地一喜。
若是自己阿瑪當了大汗,將來兩腿一蹬,這汗位豈不是自己的囊中之物?至於碩託,他根本沒放在眼中。
“阿瑪,眼下城內議論紛紛,都說你應該當大汗,就算你不行動,黃臺吉回來也容不下你。何不趁黃臺吉不在,此時百姓呼聲又高,乾脆順應民意,當了這大汗?”
“事情沒你想的那麼簡單。黃臺吉雖然出征,但是在城內還留了十五個牛錄。我要稱汗,他們不會坐視不理的。”
“那就把他們全部弄死。”
“我們只有八個牛錄,不太好辦。除非把邁達禮爭取過來。”
“阿瑪。邁達禮那邊我去說。”
代善點了點頭算是預設了。
瓦克達風風火火地來到了邁達禮的住處。邁達禮是莽古爾泰的長子,莽古爾泰出征之後,旗內的士兵都由滿達禮統領。
瓦克達到的時候,邁達禮正一個人喝悶酒。他最近心情不太好,因為都在傳他的父親莽古爾泰死了。
“怎麼一個人喝起來了?”
“是瓦克達啊,找我有事兒?”邁達禮看了他一眼,隨意問道。
“外面的傳言聽說了吧?”
“怎麼了?”
“我告訴你,外面傳的都是真的。而且,你的阿瑪,就是大汗故意害死的!”
“你說什麼!?”邁達禮放下了手中的酒杯,瞪大了眼睛。
“你沒聽錯,我說你阿瑪,就是大汗故意害死的。你想想,再怎麼說,他們帶著兩萬多士兵去的,就算打不贏,跑總跑的了吧。若是說中了埋伏,為何偏偏你阿瑪中埋伏,大汗怎麼就好好的?而且我聽說大汗逃了之後,明軍連追都沒追。我懷疑這裡面肯定有什麼貓膩,很有可能大汗和明軍暗中達成了協議,故意害死你的阿瑪!”瓦克達上來就是一頓吹,至於真假,管他呢。
“怎麼可能?”
“可能不可能,你自己想想呢?再說這又不是我自己想出來的,外面都這麼說。”
“你為什麼跑來跟我說這些?”
“我們是兄弟,這不是怕你矇在鼓裡麼。”
“昂邦阿瑪想當大汗?”
“這、”邁達禮突然這麼一問把瓦克達問住了,支支吾吾地不知道怎麼回答才好。
“你不用否認,無論如何,我阿瑪是跟著黃臺吉出征死的,這仇我一定要報。說吧,你們要我怎麼做?”
“我們需要你指揮正、鑲兩紅旗的士兵,與我們配合,幹掉城中黃臺吉留下的一千五百牛錄兩黃旗士兵,讓我阿瑪登基稱汗!事成之後,封你為和碩貝勒!”
“不必了。當個貝子挺好的,當了貝勒說不定將來還要被你弄死。”邁達禮搖了搖頭。
瓦克達訕訕的笑了笑,又和他商議了一些細節問題,便離開了他的住處。
瓦克達離開後不久,多爾袞等人便得到了他夜訪邁達禮的訊息。
“看來代善真的心動了。”阿濟格說著說道。
“代善資格老,實力強,威望高,想當大汗太正常不過了。”
“眼下怎麼辦?”
“先讓他們鬥去吧。等決出結果再說。”
第二日
多爾袞請來了碩託。
“碩託,你阿瑪要當大汗了,你知道嗎?”一見面,多爾袞就笑著對碩託說道。
“嗨!那都是外面的傳言,哪裡能信?聽說大汗已經從科爾沁出發了,料想過些時日就回來了。一切謠言自然不攻自破。”
“看來你不知道啊?”
“不知道什麼?”
“你阿瑪!大貝勒代善!密謀要當貝勒!昨日夜裡還派瓦克達去拉攏邁達禮,估計是要對大汗留在城裡的十五個牛錄士兵下手了。”
碩託吃驚地看著多爾袞,久久不能平靜。
“你說的都是真的?”
“千真萬確。”
碩託一臉苦澀,這麼大的事兒,阿瑪都不願跟自己說,看來眼中真的沒有自己。
“碩託,你想不想死?”
“為何這麼問?”
“若是你阿瑪當了大汗,你打算怎麼辦?瓦克達能容得下你嗎?你覺得等待你的下場是什麼?”多爾袞一臉認真地問道。
碩託的腦子很亂,不得不承認,多爾袞說的都是真的。若是自己阿瑪當了登上汗位,自己非但不能變得更加尊貴,反而可能會被瓦克達視為眼中釘、肉中刺。
“死。”碩託頹然道。以瓦克達對他的仇視,有代善壓著還好,若是哪天代善不在了,瓦克達登上汗位自己必死無疑。
“所以不能讓你阿瑪登上汗位!”
“可我阻止不了他,沒他的命令,我連一兵一卒都調動不了。”
“我有兵。”
“你是說...”
“是!我要當大汗!只有我當上大汗,你才能好好活著!至於怎麼做,到時候我會派人通知你的!”
碩託失魂落魄地走了。
他懷著僥倖,又去找了自己的阿瑪,看看他會不會將此事告知自己。結果他失望了,代善一切如常,威嚴的臉上看不出一絲異樣。
兩日後,兩黃旗十五牛錄接到命令,大汗正在趕回赫圖阿拉的路上,命他們前去接應。
兩黃旗的額真們都很開心,這些日子城裡的風言風語快把他們氣瘋了。眼下大汗就要回來了,看大汗怎麼收拾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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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個牛錄在兩旗固山額真的率領下,興高采烈地出了城。
主子回來了。
揚眉吐氣的時候到了。
當晚,他們在渾河附近駐紮了下來。
根據傳令的人說,黃臺吉據他們還有三四日的路程,兩邊同時行進,最多兩天就能碰面了。
夜裡,曠野上一片寂靜。
除數量不多的巡夜士兵外,大部分人都在自己的在帳篷裡呼呼大睡。
突然,外面傳來了震耳欲聾的馬蹄聲。
士兵們突然驚醒,慌張的從帳篷裡跑出來,想要看發生了什麼事情。
結果迎面而來的就是一波箭雨。
火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