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平其實不在乎家裡的這些東西，原本他這次回來就打算看看，只要張富兩口子能夠正常維持這一層關係，他會直接讓他們將一些東西拿過去用。
可是他萬萬沒想到的是，這兩個人根本就等不及他和父母開口，自己直接搜刮了一遍。
這讓他心裡滿是憤怒。
東西不值錢，跟城裡的那些對比一下，簡直就是破爛。
可東西再破，那也是我們的，我們沒開口之前，你直接動手，這就是另外的一個性質了，跟價值無關！
他響起那部《三國演義》電視劇裡曹操對曹丕的一句臺詞：“我給你的東西，你拿著，我沒給，你就不許伸手！”
事情本來就是如此，原本就是要給你的東西，可以卻提前出手搶奪，這種行為實在讓人憤怒。
很多人之所以悲劇，就是這麼將自己作死的！
原本他還想藉此機會找張富聊幾句，趁機給他一個機會，此刻他全然沒了心思。
走出院門，外面站了很多人，田宏偉和張建民都在，他們剛剛識趣的沒有跑進去湊熱鬧，顯然，張富兩口子的事情他們都是知道的。
張建民心裡卻是很開心，張富自己作死，他就有機會了。
“平平，你家裡連口熱水都沒有，要不去叔家裡坐坐，咱們再開始收？”
田宏偉一臉笑容，那話聽著像是真的邀請張平去休息一會兒。
可張平什麼人，他真要是按照字面理解，只怕就真吃不了生意這碗飯了。
田宏偉的意思很簡答：你沒事就別墨跡了，趕緊收柿餅，然後滾蛋，大家都等著拿錢呢！
這就是語言的藝術，字面一個意思，真正表達的卻是截然相反的意圖，有些諷刺！
張平笑笑道：“不了，我也不累，也就坐了一路車而已，這就開始吧，回去還要卸貨安排其他事情呢，你們等等我去拿秤！”
他轉頭進自己房裡去找之前的那桿秤，結果找了一圈沒找到，一出門，張富一臉尷尬的提著秤站在面前。
張平實在不想多說了，直接拿過來。
“建民哥，你去把之前用的那張小炕桌找出來！再來個人幫忙拿一把凳子！就放在門外車跟前收！”
不是張平想要指揮人，而是他剛才已經發現，那張瘸腿的炕桌也不見了，不用說，肯定被張富兩口子收了。
自己去找實在尷尬，還是讓張建民去拿吧！
“好！”
張建民好不猶豫就答應了一聲，還帶上了自己的弟弟建華和建興，動作那叫一個快。
張平來的路上還想著是放在自家院子裡收，張富兩口子可以趁機插手幫一把，他正好借機會給點錢，但現在……顯然不需要費勁了。
放在車後面直接收，收完直接往車上倒就是，更簡單。
“宏偉叔，你收的柿餅都在哪裡，直接讓人搬出來過稱吧，完了直接付款！”
張平昨天就跟田宏偉說過，讓他收購，自己今天回來直接拉貨。
他當然早就看都了街道裡擺滿了不少柿餅筐子，他也沒多想，只當是沒有被收的想要跟他面前砰砰運氣說情讓他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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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知他一說話，田宏偉的臉上也是尷尬起來：“那個……平平啊，實在不是叔不收，而是大家信不過我，想要一手交貨一手拿錢，我哪有這麼多錢，所以……”
張平一愣，轉頭看了看街道兩邊排成長龍一般的柿子筐和村民，原來根本沒收，這是等著他親自收。
田宏偉頂多也就是將訊息散發出去而已！
張平愣了愣，田宏偉還想說什麼，卻被他直接揮手打斷：“沒事，那就我直接收吧！”
這一刻，他是真的有些後悔沒帶著張貴一起回來了。
失策！
不過事已至此，他也不計較了，還是趕緊收柿餅要緊。
見他答應下來，田宏偉也是終於松了一口氣，剛才他一直在擔心張平生氣一怒之下轉身帶著汽車走人，那他可就要被人群毆了！
“建華哥，你跟建興上車，等下每收一筐就往車廂裡倒，從裡面往外面，注意別踩爛柿餅！”
“建民哥，你找個人一起過稱！”
張平哪有時間管這些，馬上吩咐人幹活。
相對來說，這裡唯一然他覺得能用的人也就張建民兄弟了。
張建民當然沒有絲毫遲疑，兄弟是三人趕緊動手，各就各位。
張平也忙了起來，需要自己看稱，還要記賬，然後要付錢，忙的腳不沾地。
好在張建民似乎是真的準備跟著張平幹活，兄弟三人倒是幹的很認真，甚至張建民的妻子趙慧香也將自己小女兒塞給家裡跑來幫忙，讓張平從容了不少。
排成長龍的柿餅隊伍不斷向著解放車靠近，然後過稱，拿錢走人。
拿到錢的人一個個笑顏如花，還在等待的人看的雙眼火熱，這一刻，張平是徹底成了整個河灣村的財神爺！
張富站在院門口，一臉苦澀，還有人在遠處不斷對他指指點點，讓他簡直如同熱鍋上的螞蟻一般，焦躁不安。
他意識到這次是徹底讓張平放棄他了。
想著原本可以馬上日子變好，吃上白麵的生活突然就不翼而飛，那一刻，他甚至想要轉身回去將那個可惡的女人直接打死！
但他卻是忘記了，何桂芝在做這些事情的時候，他並沒有阻止。
他根本想不到田宏偉會帶著張建民突然找張平回來收柿餅，這完全是一個讓他措手不及的狀況，能將大半東西放回去已經算不錯，根本做不到不露破綻！
時間一點點的過去，大家都在忙碌，直到張建華從車上跳下來喊了一聲。
“平平，車廂裡快滿了！裝不了多少了！”
張平抬起手腕看了看，竟然已經是下午四點五十分了。
轉頭看看，果然車廂裡就好堆滿了。
他帶的筆記本上已經記錄了厚厚的一疊紙，但因為實在顧不上，他也不知道今天總共收了多少。
不過解放車總共也就裝五萬斤左右，若是禮盒還可以撤掉頂棚加高碼放，但柿餅不行，他粗略估計了一下，估計現在也就是不到六萬斤的樣子！
看看後面還有不少人，他直接喊來田宏偉說道：“宏偉叔，車裝不下了，這樣吧，我再收十個人的，其他的就讓先回去吧，我明天上午再來一趟，不過我明天肯定不會要這麼多了，最多三萬斤左右，多了我就不要了！”
說完他也不管田宏偉是不是答應，直接開始繼續收。
果然，停止收購的訊息讓不少人憤怒起來。
辛苦將柿餅帶過來，還排了了這麼久的隊，你忽然不收了，這怎麼能接受。
張平按照之前所說的，收完了十個人的，就準備收工，就被一群人給圍住了。
“張平，你什麼意思？我們的柿餅憑什麼不收？”
“就是，前面的人都收了，我們的怎麼就不收了！”
群情激憤，張平也所有很詫異。
眼看所有人都要撕扯他衣服了，直接大吼一聲道：“全都給我住嘴！”
被他這一吼，眾人似乎被嚇到了，瞬間安靜下來。
張平毫不遲疑就將目光投向了人群：“宏偉叔在哪裡，給我過來！”
他不能等，這些人只是被他暫時鎮住了，要是不能解決問題，事情會更加麻煩。
很快，田宏偉滿頭大汗的擠了進來，一臉尷尬道：“平平，不是我沒通知道，只是他們不聽啊！”
張平壓下火氣問道：“我就問你，你是這麼通知的，我明明告訴你是車上裝不下了，明天再來收購差不多三萬斤，他們接收到的訊息怎麼是我不收了？”
“我……他們根本不聽我說完啊！”田宏偉一臉委屈的說道。
張平微微搖頭，就這樣子的人還想當生產隊長，等著後面被人打爆頭吧。
這個時候的農村可沒幾十年後大家素質那麼高，都是粗人，關中人又是出了名的脾氣火爆，一句話不對就幹仗，這是老秦人的傳統。
戰場上不慫，可放在生活中往往就沒那麼愉快了。
常說東北人動不動就那一句話：
“你瞅啥？”
“瞅你咋地！”
“我**你！”
兩句話不對勁就會幹仗。
此刻的關中人也差不多。
“你想咋？”
“我不咋！你想咋！”
照舊兩句話，後面就不用動嘴了，不服就幹，用拳頭說話，妥妥的平頭哥作風。
《紅高粱》上的畫面不是扯淡，這種流存在骨子裡的血性平時就是這樣的習性！
張平此刻就是擔心處理不好自己白挨一頓打。
人太多，真要被打，警察來了也沒用！
張平狠狠瞪了一眼田宏偉，這才轉向其他人道：“各位父老鄉親，可能是之前傳達的訊息有誤，我再說一遍，今天是車上裝不下了，時間不早，我明天上午會再過來收，大概還需要三萬斤左右。
所以，希望你們不要再喊其他人了，不然我不敢保證你們現在這些人的柿餅我全都能收掉。
等下每個人按照此前排隊的順序，認好你前後的人都是誰，明天早上九點鐘，繼續過來，我會繼續在這裡收。好吧！”
聽到張平親口這麼說，眾人這次平靜下來。
大家脾氣火爆，但也不是不講理，看看車車上的確裝不下了，也就不廢話了。
只能抱怨自己來的太遲。
人群說散就散，田宏偉的臉上更加尷尬！
至於道歉？
抱歉，沒有！
關中人沒這個習慣！
能改錯，但想要低頭認錯，真的很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