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張平的心裡很是悲哀！
他雖然不可能為了情懷而不顧自己個人的利益去支援紅星廠，但也從沒想過坑害紅星廠。
他原本的想法很簡單，就是公平的做一次生意，反正他就是來拿一次貨而已，其他的還真沒想過。
但他心裡此刻是全是悲哀。
他也沒想到之前那麼和藹的宋懋昇會最終做出這樣一個決定出來。
作為這件事的主事人，他必然是全程參與的，不可能不知情！
這個價格太坑了，簡直就是將他當成大肥羊來宰，就是要做一錘子買賣。
雖然他已經表明了自己跟趙剛有關係，可這些人依舊沒有停止這個計劃，實在是讓他心裡難受。
他沒有多少憤怒和生氣，就是悲哀！
俗話說窮山惡水出刁民，張平覺得，這話雖然沒錯，但也不全面。
他認為，只要日子太窮了，任何時候，任何地方都會出刁民，紅星廠就是！
宋懋昇明明一副學者風度，竟然已經贊同了這個價格單，卻是有些超出他的預料。
人性啊！
後世有人曾今在小視頻裡說過一句話：“任何時候，都要記住，千萬不要去試探人性的惡，否則，那你一定會看到你想看到，但又不願意看到的場面！”
他覺得很對，對於紅星廠這些人，他都沒怎麼試探就看到了太多。
童小蕊的蠻橫和輕蔑，柏通、馬江的善變，喬山的高傲和控制欲，宋懋昇態度的前後反差，再一次重新整理了他對人性的認知。
他當然知道這一切都是因為他是個個體戶，然後就給了這些人的底氣和膽量。
一個即將覆滅的企業裡的一群精英，完美的為他展現了人性之惡！
窮生奸計，富長良心，這話一點都沒錯。
張平從未自詡過自己是好人，雖然算不上斤斤計較，但也絕對可以說得上是睚眥必報，吃過的虧，都會想辦法報回來。
哪怕對自己的小姨、大伯、大哥，他都能狠下心出手，但他的出手，更多的還是為了自衛，或者說是提前防備，絕對沒有故意欺壓的想法。
這一點他很有原則！
沒辦法，那些人真的是太窮了，不提前防備，這些人的奸計就會不間斷的釋放出來。
至於他的良心，當然會有，已經從極為堂哥身上開始慢慢釋放，但絕對不會無限度的無償提供！
他不想縱容這樣的惡念野蠻生長，所以給了當頭一棒，對著報價單狠心揮刀，刀刀見血。
“張老弟，你這也太狠了，能不能商量一下！”馬江臉色很不好看。
哪怕早有預料，他也是心中感覺在滴血。
就張平給出的價格，有三思個單品已經低於他們原本的出廠價了。
張平此刻全然沒有了此前面對宋懋昇的低姿態和恭敬，完全是一臉冷傲。
“馬科長要是難以決定那就去向宋廠長請示一下，要是行，那我們的合作就繼續進行，不行，那就此終止！”
張平說的很決絕，態度堅硬，一點商量的餘地都沒有。
“張老弟，我的意思是就算要砍價，那是不是也少砍一點啊，你這太多了，其中不少單價我們都是賠錢的！”馬江繼續努力，希望能說服張平鬆動一點。
廠裡的情況太困難了，宋懋昇給他的要求就是：能多賺一毛也是好的！
張平忽然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道：“要是馬科長覺得這個價格不合適，那我就重新改一下！”
馬江剛要露出笑容就隨著張平的另外一句話陡然表情一僵，
張平說道：“每一個單品價格再降低五分之一！”
“不，不，不！那個，張兄弟別開玩笑了，我這就去請示廠長！”
馬江乾笑兩聲，馬上轉頭離去，財物科長蘇炳輝也跟著一起離去。
兩人一走，張貴和小虎馬上圍過來，張貴問道：“老三，怎麼回事？”
張平淡淡一笑道：“沒事，紅星廠給了一份超高出廠價給我，讓我給丟回去了！”
“可你剛才分明是在跟人家甩臉子啊，人家可是市裡的國營單位，惹急了人家怎麼辦？”
張貴有些著急，急忙湊近他耳邊小聲說道：“老三，咱們還等著這批貨明天賣貨呢，要是不嚴重，吃點虧也就吃點吧！”
張平笑著拍拍他的肩膀道：“二哥，這你就錯了，不要聽村裡人說的那句‘吃虧是福’，那就是沒本事的人騙自己玩的，只要你有本事，那就不用吃虧。
現在是紅星廠求著我們，不是我們求著他們，而且，是他們理虧，該讓步的也是他們！”
看著張平一副無所謂的態度，張貴也是很無奈，這個弟弟主意太正，認定的事情一般人真勸不動。
小虎在邊上默默聽著，一如既往的沒有多話。
時間慢慢過去，十分鐘之後，馬江回來了，臉色有些不好看。
張平看著他過來，笑著問道：“馬科長，宋老同意了沒有？”
馬江看著眼前的這個年輕人，心裡有敬佩也有無奈。
“嗯，就按照你定的價格執行！”
張平沒有露出什麼興奮，很是平淡的點點頭道：“那好，我們開始點貨裝車！
二哥，你把那份價格謄抄一遍，全部照搬，一個字也不要漏掉！
小虎，清點數量、核對！”
“馬科長，你先給我將你們各種款式的衣服給我拿出來，用衣架撐起來，我看看樣式，然後我來定數量。”
“沒問題！”馬江沒有任何意見，直接安排人去辦。
很快，十來個人就開始將每個款式和顏色的衣服用衣架撐起來一件，讓張平檢視。
這個年代的衣服款式比較少，男女襯衫區別不大，領子也沒什麼太大區別，主要就是腰上有些詫異。
至於外套，男士的基本統一，除了中山裝樣式，就是稍微修改一下的軍裝樣式，或者警服樣式，顏色也就那幾種。
女式的也就領稍微有些折邊，紐扣稍微帶點花色，腰上稍微收緊一點，區別真的不大。
張平隨手將看中的衣服款式挑出來，放在一邊。
“這些挑選出來的衣服，男士襯衫，小號50件，中號200件，大號100件；女式襯衫，小號100件，中號150件，大號30件；裙子，每個顏色，總數300件，大中小號按照2—4—2的比例拿貨！
男女外套，每個顏色，中號各自拿200件，大號，男士100件，女式30件……”
等到挑選完畢，他直接下達指令，小虎快速的記錄下張平所說的所有指令。
隨後，小虎就開始跟著馬江清點貨物，張貴則是看著人將選出衣服重新裝進貨包，然後搬上車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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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的確良面料的花色確實比較多，但關山地區現在還沒有完全流行起來各種花花綠綠的顏色，因此各種鮮豔的顏色也主要提現在裙子上，因此張平這次拿的裙子相對多一點。
馬江也很快將帶來的人手安排下去各自去忙。
張平等他有空了，走過去問道：“馬科長，你們廠裡除了服裝之外，還有其他物品嗎？比如襪子，圍巾這些東西。”
馬江搖頭：“沒有，我們只做服裝，不做這些。”
張平點頭，也就不再多問。
這次裝貨花費的時間不短，足足用了兩個小時才全部裝車完成。
按照數量，馬江稍微估算了一下，這可不少，車上總共拿了足有三千件衣服，要是能賣出一半，廠裡也能收入超過一萬元。
“張老弟，時間不早了，貨也裝完了，食堂裡專門留了飯菜，去吃點吧！”
張平這次沒有拒絕。
他沒幹什麼體力活都覺得餓了，更別說其他人了。
“好，走吧，吃飯去。”
食堂的飯很簡單，其實也就是麵條，都這個點了，炒菜顯然不太實際，這個季節的新鮮蔬菜也真沒什麼。
不過大家都不是養尊處優的人，也不介意，呼呼啦啦的吃完也都很滿足。
“馬科長，時間不早，我就不久留了，回去可能還有一些事情，咱們明天見！”
吃完飯，張平就馬上告辭。
馬江點頭：“行那行，我、柏通，還有另外四個人和你一起走，不然明天去鳳山縣怕是要遲了！”
張平想想也是，直接答應。
衣服比較節省空間，車廂裡還沒裝滿，空間足夠，所有人都坐在貨包上面也很舒服。
很快，柏通就帶著四個人一起過來，其中就有那個童小蕊。
這一點，張平倒是不奇怪，這兩人明顯有些其他關係，至少也是親戚關係，帶上她很正常。
從鳳山縣來關山市，是白天，用了一個半小時，這次返回，直接就用了兩個小時。
一到縣城，馬江就和柏通帶人去招待所入住，柏通他們本身就有房間，擠一擠也就住下了，只需要登記一下就行，很簡單，小虎也自己回家，張平則是跟劉老黑開車回家。
家裡人今晚照舊沒有睡覺，知道他們去了市裡，也是在擔心，因此都等在客廳裡。
張平看看手錶，已經十點半了，這對於習慣了早睡的人來說，已經是熬夜了，心裡一陣感動。
“怎麼才回來，看看都幾點了！”
一進門劉秀梅就帶著一堆人圍上來，看見這張平就數落。
“媽，事情比較多，就忙到現在了！”張平趕忙笑著答話。
“平平，衣服拿回來了？”張瑛也是問道。
“嗯，拿回來了，正好，大家都在，還有一件事要忙，正好都幫下忙！”張平心裡想到一個事情，趕忙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