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笑了，張平也跟著一起笑了。
只是兩者的笑點卻是不同。
眾人笑張平的那句話，而張平則是在為關山百貨的採購科長到來而笑。
那個付慶宇曾今是多麼的霸道和張揚，是對紅星服裝廠的人多麼蠻橫，甚至連宋懋昇親自上門都是沒有辦法，這些事情，他可是早就瞭解過了。
要是一點準備都不做，他張平也不敢輕易對關山百貨如此決然。
現在好了，對方的採購科長來了，這可是很少見的。
宋懋昇可是跟他說過的，以前關山百貨要貨，都是隨便派個採購科的小職員過來說一聲，順手丟下一點點錢，美名其曰是返款的。
其實那就是一個姿態，給的錢還不如重新帶走的貨物金額的一成。
而那些欠款也就是這麼慢慢積攢起來的。
當然，關山服裝廠現有的那麼多欠款，可不僅僅是關山百貨一家這麼幹，其他的基本也就是這麼一個套路。
區別就在於，有些企業來人說話比較和善一些，好歹會找個理由說幾句好聽話而已。
不過這些都已經是過去時了，現在是張平當家，情況就不同了。
張平此刻就是要將這些人給狠狠的壓下去，杜絕這樣的事情。
蘇炳輝早就在企業承包清查時將欠款資料交給他了，整個紅星服裝廠當初被拖欠的外債足足有七十多萬，而自己欠外面的外債也有二十多萬，這麼下來，就足足有將近百萬了。
這樣的廠子也幸虧是國營廠，否則早完蛋了。
外債慢慢的還，欠款也要一點點的滿滿討要，這都需要一個機會。
現在，關山商場這邊，顯然是一個機會。
張平思緒急轉，隨即說道：“將他帶去接待室吧，我和許揚一起去見見他！”
方興武走了，這個會也基本結束了，正要散會。
等張平和許揚走近接待室，馬上就看到裡面有兩個人正在裡面，其中一個不認識，還有一個正是剛剛被趕出去的戴賢。
一看到張平，戴賢瞬間就有些畏懼。
張平年齡不大，可那種威勢卻是比許揚強悍的多，剛才張平就那麼冷冷的讓人將他給丟出去了，他也是頭一次在企業裡遇到這樣的領導。
戴賢不敢說話，而在他邊上的那個中年短髮男人卻是馬上起身，看了許揚一眼，隨即就看向了張平。
“許廠長！”
然後馬上就看向張平道：“這位就是張廠長吧，還真是年輕啊，以前只是聽人說，早想一見，沒想到今日才見到，真是幸會！”
“你好，你就是關山百貨的採購科長梁博梁科長吧？請坐！”
張平也是馬上微笑著問候！
張平也不遲疑，直接問道：“梁科長，剛剛廠裡人說你是來還錢的？
這可真是太好了。
忙活了好幾個月了，這廠裡還沒收入一分錢呢，你們真能還上錢，那還真是第一筆收入呢，多謝多謝！”
他都不等梁博開口，就馬上轉頭對許揚道：“許副廠長，今天都大年二十九了，正好答應職工的過節費還愁沒發呢，梁科長可是及時雨啊，你就帶他去財務科還一下，讓小敏姐動作快一些，還能趕上給職工們發過節費。”
張平一直是微笑著說的，不過他的目光也僅僅只看梁博，至於邊上的戴賢，根本就沒多看。
這種被無視的感覺讓戴賢感覺很憋屈，可這裡是關山服裝廠，而且今天事情辦砸了，他也只能忍著。
梁博也沒想到剛剛見面張平就來了這一招，頓時一臉愕然。
許揚卻是笑笑起身道：“梁科長，走吧！”
“張廠長，我這次來是為了……”
梁博還想再說什麼，張平卻是毫不猶豫的笑著打斷道：“梁科長，時間不早了，今天廠裡就放假了，財務科那邊也要馬上放假，一些賬目問題還要最後彙總一下。
我知道你是來還錢的，還是理解一下我們的職工，先把錢還了，也好讓她們早點做完手頭的工作放假。”
梁博這一口氣被噎住，卡在喉嚨裡難受的要命。
戴賢也是呆了一下，他也沒想到自己這位上司過來待遇比自己也差不多，連句完整話都不讓說完。
看看梁博那一臉的便秘狀就知道難受的厲害。
他的心裡忽然就平衡了許多，看來也不是自己獨一份。
“張廠長，我這次來當然是為了還錢，不過此外還希望能跟張廠長談談供貨的事情。”
梁博忍住火氣沒發作，還是趕緊說了一句。
雖然他來之前也有些想讓關山服裝廠不給商場供貨，讓付慶宇繼續難受去。
可事到臨頭張平的方式卻是讓他心裡很難受。
張平的表情則是沒太大變化，像是早在預料之中一樣，笑笑道：“好說，梁科長你先去還了欠款，然後我們再談。
事情一點一點辦嘛，我今天有時間！”
聽到張平沒有把話堵死，這讓梁博心裡稍微舒服了一些。
只是他心裡嘀咕：若是張平知道我只帶來了五萬元，他又會是什麼反應。
想想還是先還錢吧，張平答不答應發貨他也不在乎，只要不跟他撒氣就行。
想到這裡。梁博就跟著許揚一起走了出去。
很快，在財務科，侯敏已經坐在了自己位置上，等到兩人進來，許揚妝模作樣的介紹了一下，然後說明了事情。
侯敏馬上笑著道：“那可真是太好了，我馬上辦！”
說著就立刻拿起了手邊上的一個檔案袋，從裡面拿出了票據和賬本來。
現在廠裡的賬目都重新做了變化，這些欠款單位每個都單獨有一個專門的檔案袋存放資料和票據。
那動作太熟練了，給梁博的感覺就好像一直在等著他到來一樣。
不過到了此刻他也不能多說什麼。
但侯敏卻是說道：“梁科長，貴單位總共欠我們貨款124768.16元，其中有有3500元是這次的50件服裝的貨款，其餘是此前的欠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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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貴廠，拖欠時間太長，最短的一筆賬款也已經超過了11個月時間，早已超出了原本合同的時間，因此我們會按照各期賬款的金額加收一部分滯納金，希望你回去後能夠想你妹領導告知一下！”
梁博滿臉震驚，這還有滯納金？
他真的沒預料到。
許揚馬上笑著道：“梁科長，這個情況實在也是迫不得已，沒辦法的，因為拖欠貨款的單位實在不少，我們必須防止這一點。”
梁博一臉懵逼，你們這操作真是騷啊！
許揚接著道：“梁科長見諒啊，真不是針對你們一家的。
對了，你不是還要找我們廠長談事情麼，趕緊辦完還款的事情去找他談吧，他可是很少來廠裡的。
這次過來可能下午就要離開，你耽誤太久他也許就要離開了！
我們這可是有好幾個兄弟單位的，他都需要去跑一遍，估計時間不充足。”
聽到這話，梁博也是一下子反應過來，找張平才是重點，的確不能在這裡耽誤時間。
他也不猶豫了，從公文包裡掏出了存單放在了侯敏的辦公桌上。
侯敏看完，隨即抬眼看向梁博道：“梁科長，這只有五萬元，那我就先扣除一部分。
先扣除本次貨款，然後剩餘的就從最早一批的貨款開始扣除！”
她嘴裡說著開始噼裡啪啦打算盤，而另外一位財務科職工也是馬上拿過存單開始寫票據。
那一番操作，弄得梁博跟賭徒還錢但是還不夠的樣子，一臉尷尬。
而張平此刻卻是坐在接待室裡找戴賢說話。
這次他倒是沒有做什麼過分的事情。
“戴副科長，冒昧問一句，你們商場這一年來的銷售情況怎麼樣？”
戴賢也不知道張平要幹什麼，只好回答道：“挺好啊，基本跟往年一致。”
張平哦了一聲，隨即再次問道：“那你們付主任好相處嗎？”
張平就這樣東一棒子西一榔頭的問話，搞得戴賢也不知道張平到底要幹嘛。
兩人就這樣尬聊著，一直等到梁博和許揚回來。
許揚進門就說道：“廠長，剛剛梁科長還了我們五萬貨款，還剩七萬多沒有還！”
張平頓時一臉詫異的看向梁博道：“梁科長，付主任不是說年前一定會還清欠款麼，怎麼還差這麼多啊？”
梁博的臉色瞬間尷尬的要命。
自己已經憋屈的不行了你還這麼逼問，讓我去死算了，又不是我的錯。
“這個……張廠長，實在抱歉啊，商場也有困難，我這也只是奉命辦事，主任只批了五萬元，我已經盡力勸說了，但也是沒辦法，估計是真的困難。”
張平臉色也是馬上冷了下來。
梁博一看就知道要壞事，趕忙道：“張廠長，你不要介意，我們肯定會繼續想辦法儘快給你們這邊還上錢的，還請稍微理解一下。”
張平這才點點頭：“那也只能這樣了，希望付主任是個守信的人！”
“張廠長，那供貨的事情？”梁博趕緊問道。
張平卻是看了一眼戴賢然後對許揚道：“許副廠長，你先帶戴副科長去參觀一下廠區，我跟梁科長單獨談談供貨的事情。”
許揚也不多話，趕忙答應一聲帶著戴賢就走。
戴賢也是巴不得離開呢，這裡太難受了。
等房間裡只剩下兩人，張平忽然表情一轉笑了起來：“梁科長，坐下說，剛剛只是不得已而為之。
聽說你在貴單位已經工作了很多年了，就算是做採購的，可也應該對店鋪管理有些心得吧！”
梁博一臉懵逼，這屬狗臉的吧，說變就變，到底搞哪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