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始了開始了！”李淺夏看電影似的激動起來。
她歪頭對楊清嵐解釋道：“待會兒有畫面，誰的進度快，誰就會出現在大熒幕上，這些神意水晶是——”
觀眾席上爆發出毀天滅地的吶喊，能來現場的都是做好準備、或者本身就是高手，換成普通人，當場就會被音量活活震死。
在上千億人的吼聲中，李淺夏她們都感覺自己變回了凡人，正常說話，都聽不見彼此的交流聲。
轟！
主螢幕亮起畫面。
“來了！來了！”李淺夏放棄與楊清嵐解釋，緊緊握住她的手。
狂風呼嘯，暴雨綿延，巍峨的燈塔掃射四方，集裝箱密密麻麻的碼頭。
“啪！”一隻溼漉漉的畸形怪手搭在岸邊，如同一具死屍般的生物登陸。
螢幕上浮現出資訊。
【參賽者：靈族-亞克】
【神意：死屍還魂】
閃電疾走，天地一片熾白，照在死屍身上，白慘慘的宛如日本人偶，再加上全身溼透，更是陰森恐怖。
“彭！”閃電消失，雷鳴爆炸般轟響。
雷聲中，死屍嗖的一下竄出去。
“誰？”碼頭一名巡視工人剛轉過身，手中燈光只照到一片黑影。
工人的嘴被扯開，死屍躲進被子一樣往裡鑽。
“唔！
！
”
工人驚恐的嗚咽聲令人膽寒，不少觀眾都縮起肩膀。
但還有一些觀眾陷入狂歡。
“亞克！亞克！亞克！”
“靈族第一！靈族萬歲！”
狂熱的吶喊，伴隨螢幕裡工人微弱卻清晰的絕望嗚咽，拉開了排名賽第二關的大潮。
“噝——”紙被扯裂的聲音。
工人皮膚浮現出一條條血痕，依次綻開，活像玩偶爆線，參賽者·亞克還有一大半身體沒有塞進去。
亞克隨手一扯，將工人徹底撕裂，脫去這層衣服，死屍一個上竄，消失在大屏幕中。
畫面切換到另一個巡邏的工人，工人看見一道黑影在集裝箱上跳躍。
工人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發現黑影消失了，轉身準備走開，刷的一下，黑影撲到臉上。
螢幕是工人的視覺，線上、線下的觀眾，尤其是那些進入虛擬環境的觀眾，簡直像是自己被黑影撲了，驚呼聲此起彼伏。
鏡頭在第二名工人的嗚咽聲中拉高，又是一發閃電，短暫的亮光中，於畫面左下角，隱約看見無數雙手，搭在了岸邊上。
李淺夏看得激動不已，低聲對楊清嵐解釋道：“看樣子，這是一具死水屍藉著暴雨登岸，領悟‘神意-死屍還魂’的經歷。玩家，不對，參賽者會代入死屍，重演這個場景，但能不能領悟，還要看參賽者自己！”
說著，畫面中的碼頭，落下數盞筆直如劍的燈柱，警笛聲此起彼伏。
槍聲四起，打在集裝箱上濺起碎裂的火花。
不久，天空雲層被強制驅散，一輪人工大日將碼頭從黑色雨夜，變成了晴朗白日。
“根據我收集的情報，這次領悟所有人都失敗了。”李淺夏又開始期待下一個場景了。
正如她所說，螢幕畫面消失，舞臺上領悟這個神意的參賽者，勐然醒來。
一股澹澹的雨水氣與屍臭，從亞克身上瀰漫開來。
“啊！
”
“亞克！亞克！亞克！”
亞克的粉絲再次陷入瘋狂，雨水氣與屍臭代表的，是亞克已經摸到了‘神意-死屍還魂’的門檻。
“這個靈族也是超級大熱門，他們這一族，比神意星人都擅長領悟神意。”瑤池精緻絕豔的臉有些凝重。
她不是擔心李長晝不能晉級，是擔心他不能第一個晉級。
她們的錢可是全壓上去了，雖然地球的錢贏了的全是她們的（地球的錢拿來時多少，放回去還是多少），但自己的錢同樣是很大一筆了，輸了心疼。
而且壓第一的賠率可是高得離譜，達到23！
“我哥呢？我哥呢？”李淺夏也沒空去看螢幕，找起李長晝來。
“在那邊。”楊清嵐手指了一下，她和李長晝之間有「身死相隨」，能感應到彼此的方位，這比玄乎的雙胞胎感應靈多了。
因為主舞臺參賽者太多，李長晝與姒一起，端坐在一塊分舞臺的紫水晶前。
“那個傢伙為什麼和姒姒坐在一起？！”
“去死！”
“他是哪個種族的，滅了他的星球！”
“姒姒！姒姒！”
各種導彈、雜物丟上舞臺，又被一層紫光擋住。
李長晝對狂熱的觀眾們揮揮手，表示感謝，示意他們不需要送花送禮，太客氣了。
“從今天開始，地球人在宇宙中也有牌面了。”他欣慰地感嘆。
姒看了他一眼：“我覺得你應該理解錯他們的意思了。”
為了防止干擾，也為了避免作弊，參賽者聽不見看臺的聲音，自身能通訊的裝置、技能也被摒棄。
“是嘛？”李長晝笑了一下。
數十道虛影（可能性）從姒身上衝了出去，一會兒，她離開了這座舞臺。
李長晝目送她離開，正準備開始領悟，小魔星孩子似的從人群中鑽出來，拍了拍他的肩。
“一起？”小魔星也坐下。
“好啊。”李長晝應道。
兩人打了一個招呼，同時閉上眼睛。
◇
“......武器！立即放下武器！”
砰！
李長晝低頭看去，一隻厚重又矯健的機械腿，將地面一隻通訊器狠狠剁碎，堅硬的地面留下一個坑洞。
“走！走！帶上錢和人質！”
李長晝開始呼吸，眼神轉動，將周圍的情況納入視野。
蹲在地上的......普通人？
穿著黑甲的......匪徒？
地點......
全息投影的客服盡職地播報：“請1256號到K號櫃檯辦理業務，宇宙開發銀行拉色星球分行，竭誠為您服務。”
搶劫銀行？
“走！”一名同樣穿黑甲的匪徒大聲招呼李長晝一聲。
聽聲音好像是小魔星，李長晝轉身跟上。
砰！
走在前面的一名匪徒，抬手一槍，將一名長著尖角的魁梧男性擊殺。
男性屍體轟隆一聲撞在地板上，嚇起一片尖叫。
“閉嘴！”小魔星舉槍，邊往後門走，邊對準眾人。
“你怎麼知道是我？”李長晝有些好奇。
他們的體形全變了，能力技能全部消失，只有意識進入了【神意水晶】。
“食族連名字都能吃，你就是變成臭臭獸的大便，我也能在無數顆粒裡，認出哪一顆是你。”小魔星快速解釋一句，手指扣動扳機。
砰的一聲，將一名試圖撿槍的銀行安保的腦袋，連帶著地面，一起擊碎。
兩人快步往前，無人機迎著他們飛來，穩重的機身盤旋在銀行大廳上空，狗看守羊群一般盯著人質。
小魔星撿起一個箱子丟給李長晝，自己拎起另外一個大步繼續向前。
“我有預感，這次我白來了。”她說。
李長晝看過瑤池和李淺夏收集的資料，神意也分合適不合適。
他也沒打算第一次就領悟神意，抱著儘可能收集情報的想法，他開啟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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裡面是一塊塊米邇金屬。
好傢伙，就這一箱子，買下地球都夠了——價值遊戲之前的地球。
“快點，後面兩個！”負責看守後門的匪徒朝兩人喝道。
李長晝一抬膝蓋，將箱子合攏，大步走上去。
呼！
凜冽的拳風從側面襲來，李長晝漫不經心地看過去，雙眼——
彭！
他一個踉蹌，往後退了兩步，背撞到柱子上，臉挨了一拳，面甲粉碎。
耳邊傳來砰砰槍聲，李長晝看不清楚狀況，面甲的全息螢幕被剛才那一拳幹碎了，機器故障的嗡鳴聲，電鑽一樣刺痛耳膜。
李長晝裹在黑甲內的大手，扣住頭盔，撕扯皮一樣，硬生生扯開面甲。
“走！”斷後的匪徒再次怒吼，短突瘋狂掃射。
之前偷襲李長晝的安保員，抬起一隻機械臂，擋住瘋狂的子彈，翻滾著躲進另一根柱子後面。
小魔星丟棄沒子彈的手槍，扭身衝進後門，李長晝鬆開手裡的殘破面罩，看一眼安保員，兩步走過去。
“你幹什麼！撤退！”斷後的匪徒大喊。
安保員視線才瞥見李長晝，安裝的機械臂一抖，已經蛇一般自己咬過來。
李長晝不退反進，抬手也是一拳，在安保員眼裡，彷彿是一隻利箭。
彭！
機械臂爆裂，零件沖天飛舞，空氣炸響，這一箭擦掉一塊柱子，轟碎機械臂，將安保員腦袋打爆！
失去力量，但意識和感悟還在，《后羿射日拳》的意境，足以讓一名普通人打穿水泥澆築的牆體，更被說眼前的身體雖然弱，但也強過普通人三四倍。
李長晝瞥見另一名安保衝過來，沒跟對方糾纏，他抬腳轉身，進了後門。
剛走進去，轟隆巨響，塵埃瀰漫，一輛改裝貨車野獸般撞碎牆壁，扎進銀行。
對箱門從內開啟，一名同樣穿黑甲的匪徒對眾人招手：“快，上車！”
七八個匪徒秩序井然地快速上車。
李長晝是最後一個，正要上去，身後傳來斷後匪徒的慘叫聲，緊接著後門探出一把短突。
噠噠噠！
火光四濺，李長晝抬起保險箱擋住臉部。
身體穿了黑甲，也依然感覺到一陣陣衝擊與疼痛。
等槍聲熄滅，李長晝扭臂將保險箱丟上已經啟動的貨車，自己緊跟兩步追了上去，負責接應的匪徒伸出一把手，將他拉上貨車。
箱門合上，貨車開始橫衝直撞。
貨箱兩側掛滿了槍械、彈藥、無人機、手雷，儼然一個小型軍火庫。
在貨箱角落裡，兩個女人作為人質，與保險箱待在一起。
“這是什麼神意？”李長晝低聲問小魔星。
參賽者不能依靠外界的力量，但參賽者與參賽者之間沒有限制，前提是，別的參賽者真心願意幫忙。
“賽博神意。”小魔星語速非常快，“飛昇者為了更好地使用機械，將機械與自身神經相連，植入各種晶片，達到比肉體手腳更高的靈活度，隨著飛昇程度加深、長時間使用等原因，機械對神經的壓迫也越深，逐漸會變成瘋子，而‘賽博神意’，能免疫這種負面影響，無限制飛昇。”
警笛聲越來越近。
“我如果猜得沒錯，我們最後會被警察逼入絕境，覺醒賽博神意。”小魔星取下頭盔，將手槍抵住下顎。
砰！
血花腦漿賤了李長晝一臉。
◇
【參賽者：地球人-黑霧之王】
【神意：賽博】
“找到資料了！”李淺夏將手臂上的全息投影移動至三人中間。
‘神意-賽博’的主人是一名士兵。
上戰場之前，他還是普通的人類，退伍之後，只剩腦袋和胸膛上的一小塊還是肉體。
如此高的飛昇程度，證明戰爭的危險，也證明他的卓越榮耀。
就在他即將上任地方警察局局長的前一晚，喝酒之後，賽博病發作，殺死了一名妓女。
本該有著光明的前途，因為酒後殺人，被剝奪了一切。
之後，士兵的生活來源是《士兵權利法桉》所保障的生活費，住的是克洛區一套無窗地下室，全年發黴、蟲子多得可以當飯吃，每週租金70。
有能力，過得卻不好，加入一夥賽博瘋子搶劫銀行理所當然。
在追擊戰中，即將被擊斃的時候，這位在戰場上用鮮血澆灌榮耀、因為一瓶酒摔倒、逐漸瘋狂的士兵，覺醒了‘神意-賽博’，用人血塗鴉了三條街！
在第四條街，達到人生巔峰的士兵，再次跌入低谷，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黑暗的低谷，士兵被殺了，神意被剝奪。
“覺醒神意後，沒人勸降嗎？”瑤池問。
李淺夏又看了一眼報道，說：“上面沒寫，哎呀，現在不是關心這個的時候！”
“小魔星要退了。”楊清嵐說。
畫面中，小魔星舉槍對準下顎，砰的一槍自殺了。
舞臺上，小魔星的本體一睜眼，立即飛向另外一塊水晶。
“神族在這一關的優勢也很大。”楊清嵐看向另一塊分舞臺上的姒。
在可能性中看見自己最快領悟了哪條神意，現實中再過去，比其餘不斷嘗試的參賽者要快百倍。
“你哥應該也會放棄，他對機械一竅不通。”瑤池道。
話音未落，李長晝給自己來了一槍，不僅是他，還有兩名匪徒也自殺了，負責接應的匪徒目瞪口呆。
在司機詢問“還有繼續逃的必要嗎？”的聲音中，一發導彈將貨車炸成火海，畫面逼真，熱浪似乎要卷到觀眾的鼻尖子上。
李長晝沒像小魔星那樣去其他分舞臺，而是懸浮在上空，觀察所有參賽者的情況。
目光率先落在靈族·亞克身上，感受到他身上的水氣與屍臭，又將視線迅速移開。
“這個人現在就開始了？”
“看來對自己很有自信。”
“哪個種族的？”
“好帥！不知道多少錢能睡一晚。”
李長晝的做法算不上什麼稀奇。
領悟神意沒那麼簡單，有一個循序漸進的融入過程，比如說靈族·亞克，以靈族的優勢，第一次領悟也只是讓他初步代入‘死水屍’。
透過這一現象，其餘參賽者能猜測這是一條什麼神意，是否適合自己，從而節省大量時間。
但一開始沒人會這麼做。
比賽剛開始，出現‘預兆’的參賽者少，不如自己先找幾塊【神意水晶】碰碰運氣。
這個做法的風險也很高。
在場的參賽者都是各個種族的第一，只要有時間，五萬人幾乎都能領悟一條神意，但能晉級第三關的只有500人。
觀察其餘參賽者‘症狀’，挑選適合自己的神意，再開始領悟，很有可能會耽誤時間，一不小心就出局。
更何況李長晝還要儘量拿第一。
他全神貫注，精神緊繃，不放過在場五萬名玩家任何一人。
其餘參賽者抬頭看了他一眼，咬咬牙，又低頭繼續。
如果能聽見外面的聲音，觀眾本也可以成為李長晝的幫手——一陣熱烈的喧譁聲，基本代表又有人有了‘預兆’。
一名機械族戰士，身後蕩起一片水波，李長晝第一時間將目光投過去。
凝神看了幾秒，又移開視線，現在排除了三座舞臺，還有497座。
496座......信仰類；
495座......幽靈似的生物，發出陰沉的笑聲，身體變得更加虛幻；
494座......機械生物流出一絲鮮血，像是要長出血肉；
493座......身材矮小、腦袋碩大的參賽者，在武器上刻畫紋路；
靈族·亞克身上的水氣與屍臭越來越重，頭發絲甚至開始滴水。
好快！
一旦他徹底變成死水屍的樣子，代表完全領悟‘神意-死屍還魂’，這就是靈族，靈族的第一！
李淺夏、瑤池兩人心裡都有些微微著急。
楊清嵐放平心態，她只要李長晝進入第三關，拿到排名賽的總第一就行。
李長晝面色沉靜，雙眼在眼眶中飛速移動，看不出他的情緒。
姒睜開眼，抬手試圖從虛空中抓握什麼，神族在歷屆排名賽中，只要進入第二關，成績無一例外的名列前茅。
姒放下手，卻沒有繼續領悟，她忽然抬頭看向李長晝，對他招了一下手。
李長晝俯衝而下，落在她身邊。
“戰鬥類的。”姒冷澹道。
“謝謝。”李長晝盤膝就坐。
三個小時後，李長晝站起身，張手一握，一柄能自動導航的神意金槍出現在他手裡。
轟！
煙火盛放，規模之大，足以容納上千億觀眾的舞臺都被煙花樹包裹，所有人都看著李長晝。
另一座舞臺上，靈族·亞克起身，他此時就像一頭‘死水屍’，全身蒼白，要借屍還魂般盯著李長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