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雨巷距離臨水一中和實驗中學都不算遠,是往德豐花苑小區必經之路。
夏遠倚著巷邊的香樟樹吞雲吐霧,書包隨意扔在腳下,看著就像個無所事事的混混。
沒等抽兩口,發現目標的夏遠就趕緊扔掉菸頭,提起書包隱入一旁的牆拐。
小巷一端,一個穿著實驗中學校服,扎著馬尾,身高大概一六五的女生揹著書包向這邊走來。她似是有心事,低頭著,嘴裡還念念叨叨的,也沒注意前面不遠處已經有兩個輟學已久的小青年已經在等她了。
心神外遊的女生不出意外地撞到了其中一個青年肩膀,被撞得後退了小步。
“哎喲喂!小妹妹你怎麼走路的?撞到我大哥了!”
女生這才反應過來,揉著肩膀連連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對不起。”
另一個青年樣子沒那麼輕佻,不過語氣很不好,“道歉有用嗎?我剛安的假肢!”說話間還甩了甩孔武有力的肩膀。
“啊?”女生驚了,怎麼沒也看出來青年是只靈活自如的手是假肢。
她懷疑的目光讓青年更加不爽,瞪眼吼道:“喂!你這是什麼表情?難道我會騙你嗎?”
涉世未深的小女生快哭了,哽咽道:“那……那你說怎麼辦?”
“賠錢!五千!多一分不要少一分不行!”
“五……”女生呆呆地看了看自己的手,修長皙白的手指堪稱秀氣,但也變不出這麼多錢來啊,她一週的零花錢也不過50塊而已。
正當女生惴惴不安,無法脫身時,一道沉穩有力帶有磁性的聲音如照亮黑夜的閃電,出現在她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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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我說你們兩個辣雞是不是太過分了點?”夏遠提著書包慢悠悠走了過來,不是混混勝似混混。
“你特麼是哪根蔥?滾!”青年眯著眼睛看了看夏遠,隨後便是一連串文明用語。
“我嘛……”夏遠說話間不緊不慢從書包裡掏出一塊板磚,眼睛都不眨一下拍向說話那人,直接給他迎頭一擊。
“臥槽!”另外一人是真嚇到了,說好的走走過場你特麼卻不講武德掏出了神器。
趁著三人愣神的功夫,夏遠拉著發呆的女生就開跑,後面反應過來的倆人奮起直追。
並麼有出現女生意外摔倒的狗血劇情,倆人很快跑出小巷來到行人不少的大街上,然後夏遠張嘴就喊殺人了殺人了,後面兩個青年一愣,然後撒腿就跑,被拍了一磚的那人頭上還有幾滴血,看起來很是狼狽。
“呼呼……謝……謝謝你!”女生俯下身子,雙手撐著膝蓋,上氣不接下氣說道。
“沒事……”夏遠靠著電線杆擺擺手,也是大口呼吸。他還真怕那倆人不顧道義追了上來,其實他也不想拍人的,只不過那兩人的演技太尬了,很容易被人看穿,他也是不得已而為之。
女生這才抬起頭有空打量這個救了她的人,卻突然一臉驚喜,“你……你是夏遠?”
“額……你認識我?”揣著明白裝糊塗的夏遠一臉茫然的表情。乖乖,你可總算認出我了,不用多費口舌了。
“你……我知道你了,你是夏叔叔的兒子夏遠,夏叔叔給我看過你的照片!我是趙思璐,我外公是你爸爸的老師啊。”趙思璐笑了起來。
“額……”夏遠還是裝迷糊的樣子。
然後趙思璐就仔細給他科普了下師生關系。
夏遠這才似懂非懂點頭,“真的嗎?沒聽我爸說過啊?”
“那我就不知道了!”趙思璐搖搖頭,頭上的馬尾辮跟著甩來甩去,俏臉上透著幾分單純。
“對了,你家在哪兒,我送你回去吧。”夏遠順杆子就爬。
趙思璐下意思拒絕,“不用了吧!”
夏遠理所應當道:“你都說我爸是你外公的學生了,那我肯定要護送你回家,萬一又遇到流氓怎麼辦?要是出事了我老爸知道非得打死我不可。”
“喂!我運氣有沒有這麼差啊!”趙思璐嗔怪地掃了他一眼,而後噗呲一笑,“哪兒有那麼嚴重啊,夏叔叔人很好的。”卻也沒再拒絕。
路上,在夏遠有心引導下,心思單純趙思璐的防備心很快就沒了,倆人熟絡起來。
“對了!他們……”
“不用管那兩個流氓,他們經常在這一段騙錢,都不是什麼好人。”夏遠似乎知道她要問什麼,直接說了出來。
“這樣啊,那好吧!”趙思璐俏生生點頭,不再關心那個被夏遠拍板磚的青年死活了。
沒過五分鐘就到了德豐花苑,德豐算是臨水市裡比較高檔的小區了,整個小區設計、風格看著都很前衛,即使放在一二十年後也不算落伍,可見是出自名師之手。
送到小區樓下,夏遠假裝要走,趙思璐不幹,非要他上去坐坐,夏遠只好“勉為其難”跟著上樓。
“隨便坐!”
“你家好大啊!”夏遠嘴上驚歎,目光卻很平靜,不動聲色打量這套躍層居室,上下加起來怕是有兩百多平,整體裝修復古風,紅、棕色為主色,牆上還掛了不少字畫,古玩擺件。
“還好啦!你喝什麼?”趙思璐謙虛地笑了笑,開啟冰箱門轉頭問他。
“我都行!”
“璐璐回來啦?”聽見樓下談話聲的黃庭鶴出現在了樓梯口,半是驚訝半是迷惑地看著倆人,“咦!家裡來客人了。”做過老師的他聲音厚重慈和,給人一種天生的親切感。
夏遠仔細打量這位老人,前世只見過這位老人幾次,依稀只記得一頭白髮,身材高大,更多的印象停留在他的身份上。
今日一見,以夏遠現在的眼光方才知道這位老人為何有那樣的身份地位。
黃庭鶴一張臉飽經風霜,兩眼渾濁,茫然一片,身著更簡單了,僅僅一件麻衣,一雙布鞋,看起來就像個普普通通的遲暮老人。
但以夏遠的眼光來看卻是不然。
穿著簡單卻整齊乾淨,換個角度看是不是可以認為這位老人生活作風有分寸,有底線。
眼睛雖然渾濁不清,但卻藏著絲絲銳利的鋒芒,就好像一隻沉睡的雄獅。
那是黃庭鶴這幾十年來所孕聚出來的閱歷及能量,不動則已,一動則風雲莫測。
見到外公下來,趙思璐顧不得拿飲料了,小跑著過去攙扶著黃庭鶴下樓,“外公你慢著點兒!”
“外公有這麼老糊塗嗎?”黃庭鶴任孫女攙扶,嘴上說是抱怨,眼裡卻閃著欣慰的笑意,餘光還打量著一旁的夏遠。
“嘻嘻!”此刻的趙思璐就像個單純的小女孩兒,獻寶似的對老爺子道:“他是夏遠,外公你認得麼?”
“夏遠……”黃庭鶴在孫女的攙扶下坐到了沙發上,嘴裡喃喃著像是在搜尋自己的記憶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