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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不放心

嘟嘟嘟的快艇,在臺河上費力的行駛著。

兩名刑警,腰上扣著安全繩,手抓著快艇,盡其所能的以目視的方式,搜尋著河面。

雷雨交加的天氣,讓能見度變的很低,最多二十米的距離,又危險,效率又低。

但因為見到了屍體,且是半具屍體,那再難再苦,也得把臺河搜尋一遍才行。

越是天氣條件不好,刑警大隊反而越不敢放鬆。等到明天風平浪靜了,屍體若是被破壞了,甚至因此而找不到了,那又該當如何。

而這一起現發命案只要沒破獲,那對刑警大隊全體成員來說,今年的工作業績或者政績,就沒什麼好談的了。

黃強民自己就站在岸邊,脖子裡掛著一個明顯沒什麼用處的望遠鏡,極盡目力的盯著河面。

他也知道現在搜尋成功的機率很低,但破案就是這種事,你做了很多成功機率很低的事,是這些事情不斷的疊加,最終帶給你成功的。

對於命案,黃強民所能做的,唯一可以做的,只能是抓住一切機會,追加投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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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

一道閃電從天邊劃過,照亮了洶湧的河水,轉瞬,四周變的愈發的昏暗。

……

殯儀館。

江遠戴好了防毒面具,才走進解剖室。

老法醫吳軍同志,就沒有這麼高的要求了,依舊戴一副口罩,就開始忙活了。

不鏽鋼的解剖臺上,僅有的半具屍體,灰白灰白的,就像是給牛奶裡摻了水的顏色。

屍體的皮膚發皺,腰部斷裂的部分,是慘白色的,翻開的皮肉發出特殊的反光。

見江遠入內了,吳軍抬頭看了一眼,道:“你前段時間,不是在看法醫人類學嗎?現在學以致用的時候到了。”

江遠此前是獲得了法醫人類學(LV3)的技能的,暫時沒有用到,但確實督促他看了不少書。

相比於法醫病理學方面的能力,江遠在法醫人類學方面,已經有一些自信了,站到吳軍對面,就道:“那我來剖?”

“我先來吧,今天這個……這半個屍體的難度,還是有點高的。”吳軍自己看著眼前的半具屍體,都有些發愁,自然不放心江遠直接操作。

不像是普通的屍體解剖,透過法醫病理學的知識,來解決“怎麼死的”問題。

法醫人類學要做的,首先是找出“這是誰”。

老實講,法醫人類學要解決的問題,天生就比法醫病理學的問題更困難。

做一個形容的話,法醫病理學,像是在做選擇題,而法醫人類學要做的是大題,是解答題。

法醫得一步步的將屍體的資訊剖析出來,然後回答以下幾個基礎問題:

這是人嗎?

男人還是女人?

什麼種族或民族?

年齡幾何?

身高體重,外形外貌是怎樣的?

有何特徵?

他(她)是誰?

這些問題,如果是面對一個活人的話,許多根本都不是問題。想要解答,辦法也非常多。

但在面對一個屍體的時候,可就沒那麼簡單了。

吳軍還是一步步的清理屍表,做好記錄,最後,又推了行動式的X光機過來,給下半截屍體拍了X光。

“看起來,是個比較年輕的男性。”吳軍將X光片插入到面前的燈箱處,點了一下骨盆的位置,再嘆一口氣,順口問江遠,道:“如果只給你這個骨盆的X光片,你怎麼判斷男女?”

“骨盆的話,男性的骨盆外形比較狹小,比較高一點。女性會更寬大,更矮一些。男性的骨盆上口,是心臟型的,女性的是圓形或者橢圓形。另外,恥骨弓的角度,男性角度比較小,可能到70度,女性要90度到100度……”江遠說的很快,也說的很肯定。

骨盆是最好判斷男女的,判斷點也非常多,要說起來,比用腦袋——專業的說法叫顱骨判斷,還要簡單和準確。當然,是對法醫們來說的。

吳軍對江遠的回答頗為滿意,才繼續道:“接下來,咱們用骨齡來判斷年齡。這個你知道怎麼做嗎?”

“咱們只有下半具的屍體,那就用骨盆骨骼來判斷。輔助以長骨。”江遠有LV3的法醫人類學的技能,不過,讓他主持做這個屍檢,要判斷屍體的年齡等資訊,也得是拍X光片。或者就是把屍體上的肉都弄下來,直接觀察骨頭。

就目前的情況來說,顯然前者的破壞性更小,也更實用一些。

唯一麻煩點的地方,是屍體只剩下了下半具,而最好判斷年齡的骨頭,是腕骨及掌骨,其次是鎖骨和胸骨,再次是骨盆,最後才是四肢的長骨。

而眼前的無名屍體,目前只找到了骨盆和下肢,只能透過髓腔的區別來套公式。

“23到25?”江遠按了按計算器,直接給出結果來。

“唔……”吳軍愣了愣,沒吭聲,默默的低頭自己算。

過了好一會,吳軍抬起頭來,也沒說結果,再道:“再算個身高。”

江遠按著計算器,道:“股骨轉子全長是43,乘一個2.36的係數是1015,再加680,剛好一米六九,一米七的身高。”

用長骨算身高是比較準確的,也很簡單。

而做到這一步,再加上半截屍體的重量,能夠直接推斷出來的東西,基本就算是推斷完了——男性,23到25歲,身高170公分,體重130斤……

以上這些,並不足以得出終極問題:他(她)是誰。

不過,足夠吳軍對江遠刮目相看了。

“你們年輕人學東西就是快啊。”吳軍長嘆一聲。

江遠靦腆道:“也是借用了……各方面的力量。”

“哎,我年輕的時候想學習,找本書都找不到,就只能跟著師父到處剖屍體,那時候叫從實踐中學習……”吳軍感慨間,卻是將刀遞給了江遠,道:“你來剖。”

最初的不放心,顯然已是煙消雲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