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10日,黃昏,貪婪之島,瑪莎多拉。
龍在嘶吼著。
沸血流淌在新生的軀體之上,沿著鱗片的紋路一路向下流去,被血染紅的臃腫的軀體,散發著介於君王的威嚴與野獸的狂熱之間的氣息。
它已經死過不知道多少次了。
磊扎已然渾身是傷,血順著健碩的肌肉流淌而下,染紅了他的白色短袖上衣,他睜著凌厲的雙眼,氣勢宛若鬼神。
磊扎咧開了嘴。
他彷佛回到了十幾年前,回到了那個認識金之前的男人,渾身都充滿了暴戾的氣息,要知道在此之前,他可是一名獵人協會判定的S級罪犯。
如果不是為了和金的約定,他也不可能老實地待在貪婪之島這麼多年。
但儘管如此,磊扎也難免在和這條龍的博弈中落了下風。
單論戰鬥力,磊扎是肯定要高過這條龍類的,在初期的較量中,幾乎是磊扎單方面在壓制著這條龍類。
但要問為什麼發展成了這樣,是因為每當磊扎重創這條龍類,對方都會以匪夷所思的速度再生,似乎除非將這條龍類徹底碾碎成灰盡,它都會不止地重生。
屢戰屢敗,屢敗屢戰。
一次又一次地爬起來,以更暴怒的姿勢迎戰。
到最後,即使強如磊扎,他的體力也是有限的,不再能像先前那般從容地應對這條龍類。
“吼!
!”
沙啞的嘶吼穿透火海,好似教堂的晚鐘,緊接著,這條龍類又一次從火海之中走出,沸血包裹的身影暴露在夕日之下。
“呵.....”磊扎笑了,“真是令人絕望,好久沒有碰見過這麼難纏的對手了.....”
就在這時,天穹傳來了劇響,磊扎眯起眼睛,抬起頭,看向天空。
一輛直升機的旋翼正不斷轉動,那一聲聲穿透空氣的劇響,母庸置疑是從高速轉動的旋翼發出來的。
但是,為什麼貪婪之島會有直升機這種東西......
磊扎的這個問題僅僅持續了一秒,只要有管理員許可權,的確是可以直接從貪婪之島外部,進入貪婪之島的。
能夠做到這件事的,也就只有那個人了。
金·富力士。
金,曾經踏足過黑暗大陸的男人。
甚至,他接近過黑暗大陸上紮根於火山之上的那棵真正世界樹,那時候的金坐在一條小龍的頭頂,而這條小龍,坐在一條更大的龍身上。
足以證明,金·富力士的能力有多麼恐怖。
在看到金的這一刻,磊扎徹底安心了下來,甭管這條黑龍是不是不死的,這個世界上很難有金解決不了的事情。
磊扎會這樣想,源自於他對金的絕對信賴。
很快,一道身影從直升機上落下,劃破灑滿餘暉的天空,直直地墜落在地面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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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喲,磊扎,好久不見。”金·富力士勾起嘴角,眼中散發著耀眼的光問,“感覺如何,是不是很久沒碰到對手了?”
金的穿著非常邋遢,而且鬍子拉碴,戴著的頭巾也遮蓋不住他那頭亂七八糟的刺蝟黑髮。
可卻是這樣一個存在,讓那條黑龍感受到了威脅,一種本能帶來的恐懼感。
“小心點,金.....”磊扎的臉色很嚴肅,“這傢伙,不會死。”
“不死嗎....”金·富力士摘掉頭巾,脫掉外套,露出裡頭的背心,“和書上寫的真是一模一樣啊。”
金的聲音很澹然,磊扎聽得出它是有備而來。
“磊扎,你不用插手,好好休息。”金·富力士緩步走向那頭黑龍。
磊扎勾起嘴角,揶揄道:“我這邊也已經很累了,不是每次都會熱衷於給你擦屁股,那麼.....”說到這裡,他眯起了眼睛,帶著笑意地看向金·富力士的背影,“讓我期待一下吧,金。”
..........
.........
“瞧瞧,那個可憐的孤兒,他又回來咯。”
昏暗的房間之中,楚謨盤坐在地,看著層層鐵網後面的那個,擁有著暗紅眼童的病號服少年。
不知道是從第幾次進化開始,楚謨就經常會夢到這個夢境,夢到這個監獄般的房間,鐵網之後被囚禁著的少年。
“現在,是誰在囚籠裡?”病號服少年問。
楚謨扶著下巴,滿不在意地回道:“是你。”
少年咧開嘴角。
“不對啊,是你。”
楚謨愣了一下,環視周圍一圈。
他才發現被困在鐵網後面的是自己,房間的出口並不在他這邊。
“好可憐哦,”少年歪了歪腦袋,“你已經快瘋了吧,你到底是龍呢,還是人呢,楚謨先生,楚謨同學。”
“我不知道......”楚謨說,“難道不是怪你嗎,都是從你出現開始,我越來越分不清了。”
“你醒悟的太慢了,都怪那個叫做尼飛彼多的女孩。”少年說,“都怪她啊,本來我們可以好好合作的,變成一條可以碾碎一切的龍,而不是被人拿捏在手掌中。”
“放我出去。”楚謨說。
“放不出去了。”少年說,“你很累對吧,肩上總是承擔著那麼多東西,明明最想保護的人就在身邊,她卻在嫌棄你,越來越像一條龍了,越來越失去人性了。”
楚謨低著頭:“很煩。”
“對,很煩,她以為自己是靠著誰的施捨,才能活到現在的啊?”少年問。
“我很煩,你能不能閉嘴。”
“讓我幫你回想一下,你作為人類的待遇。”
病號服少年將身旁的一臺老式電視機,朝向了楚謨,電視機上正放映著一則錄影。
錄影的場景看起來像是一個幼兒園,幼時的楚謨正“呼呼呼”地玩著手中的小恐龍玩具,周圍的孩子陸續被家長接走。
“好可憐啊,他沒爸媽接吧?”
“他爸媽出了車禍死了。”
“聽說那個孩子還被查出有精神疾病,精神分裂症來著。”
“啊?這麼小?”
“受到的刺激很大吧,畢竟爸媽和弟弟都死了,還記得那個新聞嗎?”“聽說他在幼兒園還經常被欺負,老師也不怎麼管他,因為他有精神疾病,還死了爹媽,就算不管他,也不會被任何人追究。”
瑣屑的議論聲,在幼兒園中響起。
幼兒園孩子被一個個接走,只留下那個玩恐龍的男孩,夕陽緩緩從地平線垂落而下,收束走大地的所有光芒。
正討論著今晚要去哪裡玩的老師,有些厭煩地看了男孩一眼,關上了門,扣上鎖。
沒人會管他,他就算不吃晚飯也沒關係,睡覺就直接在這裡睡就行了,就像一隻被圈養的狗,怎麼對待都可以。
“下輩子,要是能做一條龍就好了。”
“做人好累呀,爸爸,媽媽。”
幼時的楚謨躺在地板上,眼神空洞地把玩著恐龍玩具,龍翱翔在半空中,無拘無束,彷佛要飛向無邊的宇宙。
“我也想飛向天空,噴出火焰,把大家都一起燒死,把所有東西都.....燒成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