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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7 狂徒加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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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奧德裡奇在醫院內隨便找了位醫生,掏錢開了間住院病房,然後抱著黎明時靠在他肩頭睡去的梅蘭妮走進去,將她放在床上蓋上被子,他自己則走出醫院,在外面的街道靠著牆點根菸。

沒過一會兒,梅蘭妮卻從醫院內跑了出來,看到奧德裡奇就在外面抽菸,急促的腳步慢了下來,走到他面前輕聲道:“我去買早餐。”

“不了,還是我來吧,你語言不通。”

說著奧德裡奇就要去附近的餐廳,但他看到普斯卡什的妻子伊麗莎白從遠處走來,手裡緊緊地握著手袋,十分緊張。

從她的神態中,奧德裡奇知道她在提防街上的小偷或搶匪,布達佩斯的治安是出了名的混亂,畢竟這裡龍蛇混雜,是歐洲最大的黑市交易中心,各路牛鬼蛇神都混跡在此處。

奧德裡奇迎上她,她明顯松了口氣。

“伊麗莎白,皮包裡是錢,對吧?”

奧德裡奇毫不忌諱地問道。

伊麗莎白坦然地點點頭。

“錢你收起來,費倫茨的醫藥費,我全包了。”

奧德裡奇口氣地堅定說道。

普斯卡什所患的病,根本無藥可治,但必須全天候有人護理,吃藥也只是延緩病情的發展而已。

伊麗莎白卻堅定地搖搖頭。

奧德裡奇面露哀傷,沉聲道:“伊麗莎白,別拒絕,真的,你的身體也不好,如果你將我當做你的孩子,就別拒絕我,難道你就讓我眼睜睜地看著你們受苦嗎?”

身患糖尿病的伊麗莎白面露為難地澀聲道:“奧德裡奇,你是一個好孩子,可我們不能接受你的幫助。”

“還記得嗎?費倫茨說過我是個固執的人,就讓我固執一次。”

伊麗莎白看著一夜未眠滿目血絲的奧德裡奇,重重地嘆息了一聲,未再堅持。

她走進醫院去探望普斯卡什,奧德裡奇則帶著梅蘭妮去附近的餐館吃早餐。

坐在普通的餐館裡,梅蘭妮好奇地道:“普斯卡什以前是個超級球星啊。”

奧德裡奇知道她的潛臺詞,淡淡道:“那個年代,踢球可以讓你名揚四海,卻不能讓你富甲天下,他們賺的錢和礦工相差不大。”

梅蘭妮恍然大悟,繼而說道:“如果把這件事告訴皇家馬德里俱樂部......”

心情糟糕透頂的奧德裡奇突然口氣厭惡地說道:“別提皇家馬德里!”

發覺到自己的失態,奧德裡奇閉上眼睛淡淡道:“對不起,我心情不好,不是針對你。”

奧德裡奇痛恨過米爾沃爾俱樂部,因為他在街頭看到過足球流氓圍毆敵對球迷,那是在混亂的八十年代,而對皇家馬德里,拋開與普斯卡什的師徒之緣,他倒是沒什麼情感傾向,不喜不厭。

但正因為普斯卡什,奧德裡奇在這一刻,對皇家馬德里充滿了反感。

因為他清楚的記得,在原本的歷史上,十年後,當因治病而家徒四壁的普斯卡什要變賣自己所獲的榮譽獎牌,此事被皇家馬德里俱樂部獲悉,立刻趕來慰問,並且為普斯卡什舉辦義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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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星閃耀的銀河戰艦開進了布達佩斯,皇家馬德里的巨星們在這裡賺足了人氣和口碑,然後瀟灑地離去。

打著普斯卡什的幌子,義賽門票收入接近十萬美金,可到普斯卡什家人手中的,卻連十分之一都沒有!

次年,普斯卡什不治身亡。

毫無疑問,皇家馬德里是來作秀的,否則,怎麼連普斯卡什最需要的醫藥費都不確認一下就走了?

年年花費數千萬甚至上億美金轉會費打造“銀河戰艦”,卻吝嗇給俱樂部排的上號的偉大功勳一點兒可憐的醫藥費。

皇家馬德里似乎都已經忘記了,到底是誰讓他們如此高貴!

五十年代之前,皇家馬德里縱然是出生在金窩,與生俱來就流淌著貴族血液,可他們的戰績並沒有令他們有多麼出色高貴,也就是到了五十年代,歐洲冠軍盃五連冠,才讓他們可以挺起胸膛像個巨人屹立在歐洲,而就在那最輝煌的五連冠時期,普斯卡什是後兩個連冠的重要功臣,而普斯卡什加盟皇馬後,帶給了皇馬聯賽五連冠,連續四年聯賽最佳射手,至今仍舊是皇馬歷史上第四射手,勞爾在努力追趕,c羅毛還沒長齊,排在普斯卡什之前的只有三人:迪-斯蒂法諾,桑蒂拉納,桑切斯。

今年95/96賽季,皇家馬德里的球迷該自己扳手指頭數數,這是他們闊別歐冠冠軍第三十個年頭了!

三十年前那一段輝煌落幕的時候,普斯卡什還在隊中。

現在的皇家馬德里能炫耀的,也只有那一段時期的輝煌。

可就是這樣,普斯卡什也只是他們在十年後全球商業化的一顆棋子。

而他們在炫耀自己的歷史時,還是會把普斯卡什掛在嘴邊。

活了快五十年的奧德裡奇早已看透世間滄桑,足球從不完美,這裡充斥著背叛,冷漠,仇恨,翻臉比翻書還快的事情早已屢見不鮮,可他不是聖人,看破卻依舊無法淡然處之。

哪怕現在因為奧德裡奇的出現,他不會再讓歷史重演,可他心中始終窩著一團火,用了很長時間,他才平息下這團火焰,犯不著,沒必要!

他要讓普斯卡什得到最好的治療,要讓他的家人活得更舒適,這遠比無休止的仇恨更有意義。

吃過早餐回到醫院時,奧德裡奇在病房外看到了一位身材削瘦的青年,那人二十五六歲,一副學者的斯文派頭,戴著的眼鏡更讓他呆頭呆腦的。

“納吉!”

奧德裡奇在門外輕聲叫道。

納吉-山杜爾扭過頭來,詫異地望著奧德裡奇,而後走到他面前,伸出手來,正經地說道:“我沒想到你會真的來。”

那封國際信件,就是納吉寄給奧德裡奇的,他是匈牙利國家隊教練組的一員,跟奧德裡奇共事過半年,也是奧德裡奇在匈牙利除了普斯卡什外唯一的朋友。

奧德裡奇沒去握納吉伸出來的手,而是給了他一個擁抱,生氣地說道:“你這麼說讓我傷心,我在你眼裡就是這麼一個無情無義的人?”

納吉嘆口氣,誠實地說道:“不,因為你很忙,我想,就算你來,也會是在九月中旬。”

奧德裡奇恍然,九月中是fifa比賽日,他的空閒時間比較多。

兩人在走廊上聊了些關於普斯卡什生病的話題,然後,話題又轉到了足球方面。

“積重難返,國內的青訓基礎要重建,匈牙利已經從足球版圖中完全消失,老師那一代就是最後的輝煌。”

納吉的口氣十分傷感。

匈牙利足球江河日下,現在也不可能像半個世紀之前那樣,舉國體制搞出一個強隊,而且,世界在變,足球變得更加科學,並非從軍隊里拉出一票強悍人才就能迅速強大。

奧德裡奇拍拍他的肩膀,輕聲道:“你改變不了什麼,真的,足球是一個由下而上的遊戲,沒有好的基礎,就沒有好的上層建築,跟我回倫敦吧,說實話,只有你最懂我的足球理念,我們合作,可以創造難以想象的未來。”

納吉看起來是個書呆子,但他身上彷彿遺傳了半個世紀前匈牙利咖啡館足球文化的基因,他是一個戰術狂人,他能夠和奧德裡奇不知疲倦地徹夜研究戰術,是一個十足的理論研究者,但他的性格註定了他無法去指揮一支成年隊,因為他很悶,他可以把戰術說的頭頭是道,但缺少了足球最重要的一點:激情。

“下個月我再做決定吧。”

納吉輕聲道。

奧德裡奇稍稍琢磨之後就想明白了。

納吉是抱著最後一線希望留在匈牙利。

96年歐洲盃預選賽到了最後關頭,匈牙利同小組的有瑞士,瑞典,冰島,土耳其,而匈牙利處境非常不妙,只存在理論晉級希望,如果下一場做客土耳其不能取勝的話,那麼就宣告晉級歐洲盃的希望破滅。

奧德裡奇點頭道:“好,我下個月等你回覆。”

如果納吉能來幫他,奧德裡奇覺得這是如虎添翼,納吉雖然沒有指揮成年隊的才華,但他訓練方面,貫徹落實足球理念方面的本事是有的,教導年輕球員那份耐心和眼光,奧德裡奇自愧不如,至少,他自己就做不到不厭其煩地糾正球員的壞習慣,在奧德裡奇看來,球員展現出來的,他能發揮就發揮出來,惡習改不了,他也沒時間一對一矯正對方,一線隊主教練不是青訓教練,不是教球員怎麼踢球,而是讓會踢球的球員能踢出團隊的足球。

又在布達佩斯待了一天,奧德裡奇為普斯卡什支付了醫藥費,然後開始聯絡英國最好的醫院,他要盡其所能地讓這位老人得到最好的醫療照顧。

當他週三回到倫敦後,他又馬不停蹄地趕往東北部林肯郡小鎮克里索普斯,在那裡,米爾沃爾開赴布倫德爾公園球場挑戰聯賽杯對手格林斯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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