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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蟲群

第二天清晨,銀赫很早就起床了。等到洗漱完畢後,帶著自己的士兵巡視了礦場以及封地的情況。等到他將所有的一切,都盡數安排妥當之後,已經烈日當空。

午餐他們只是潦草地吞嚥了一些食物,然後銀赫就帶著妹妹莉莉,以及自己的臨時管家沃思羅,一同前往風城上任了。

這是一個燥熱異常的夏日午後,陰雲將整個天地包裹的密不透風。白色的水霧,將遠處的曠野與黑雲翻滾的天幕變為一片混沌。悶雷聲不時從天邊滾來,暴雨卻遲遲不見落下。

算上國王提供給銀赫的人手,他大約率領著一支千人的隊伍,全副武裝地向著風城行軍。馬匹的嘶鳴聲,車輪的咯吱悶響,以及風雨欲來的荒野,都讓銀赫對即將抵達的封地感到一絲隱隱的不安。可無論發生什麼,我都必將統治那片屬於我的領地,沒人可以動搖這一點。想到這裡,銀赫攥在韁繩上的手指變得更加用力了。

他回頭瞧了一眼,士兵大多神色肅穆地騎在馬背上前行,將盾牌放置在馬鞍上。而從他們茫然單調的臉孔上,銀赫根本就看不出來任何的情緒。那輛由兩匹最健碩的馬匹拉動的馬車裡,坐著銀赫的妹妹莉莉。而商人沃思羅,則一言不發地騎行在銀赫的身側。

“沃思羅大人,”銀赫側過身,開口說道,“既然離我們抵達風城還有好長的一段路途,我想多瞭解些關於風城的事物。”

“如您所願,銀赫大人。”沃思羅語氣輕快地回答道,“正如我之前所說的,等我們抵達了那座城市,你要留心洛根的堂弟姆瑞爾,剜心大王歌德。除此之外,帝國最大的羊毛商販——厄爾登大人,則是風城商會的會長。他可是風城舉足輕重的一個人物,你最好和他搞好關系。最後,還有人稱猴子的謝爾戈,那個發跡於馬戲團的危險怪胎。”

光是聽聽這些人的名號,銀赫就已經預感到風城領主的冠冕,真的不是唾手可得之物。可如果他想要掌握那座城市,這些人都是他必須跨過去的障礙。

“馬戲團的戲子而已,又有什麼危險的呢?”銀赫嗤之以鼻的說道。

沃思羅聽了冷笑起來,壓低聲音說道,“銀赫大人,您是有所不知啊。這個世道,戲子早已不再是猴子的另一個叫法啦。他們只需在舞臺上裝傻充愣、亦或賣弄風騷,就可以博得那些大人們的歡心。金幣和權利嘛,自然是不在話下咯。”

“那個猴子謝爾戈,他又有些什麼能耐呢?”銀赫實在是無法容忍,一個戲子也可以成為風城的權貴,語帶慍怒地問道。

“他的能耐嘛,就是見風使舵,煽風點火,又會阿諛奉承,自然是爬的飛快啦。”沃思羅笑著回答道。

“那豈不是和你臭味相投!”銀赫心裡想到。

他們經過長途跋涉,抵達風城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的傍晚時分。風城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鵝卵石街道上已經出現了很多水窪。銀赫率領著自己的隊伍,在街道兩側眾人好奇的目光中,緩慢地朝著前方騎行。

透過迷濛的雨霧,銀赫看見了一個長的尖嘴猴腮的瘦子,身後跟著幾十個人朝向他們走來。不用沃思羅介紹,銀赫也知道那個人一定就是“猴子”謝爾戈了。

“想必您就是新任的風城領主,銀赫大人。”謝爾戈春風滿面地問候道,“您身邊的這位大人,我怎麼回憶不起來您的模樣呢?不過只需瞧上一眼,我就知道大人您也同樣大有來頭。”謝爾戈有一張滿是疙瘩和白色絨毛的可笑臉孔,雙眼則像是猴子一般呈淡黃色。

“哈哈,謝爾戈大人,您的大名,就連我這個生活在里爾的居民,都感覺到如雷貫耳啊。今日得見,果然與眾不同。”沃思羅歡笑的回應道。

“好一個與眾不同!”謝爾戈倒真的像是一隻被激怒的猴子,毫不客氣地冷哼一聲,“我這只猴子,如果被關在籠子裡運到里爾去展覽,是否能替您撈到一大筆金幣呢?”

“外表只是皮囊,內心裡隱藏的東西才能真正代表你是誰。”為了緩解二人之間尷尬的氣氛,銀赫適時地開口說道。

謝爾戈回應以歡快的大笑,命令身後的隨從獻上鮮花和禮物,“銀赫大人,暴風塔還在修建之中。諸位迎接您的風城貴族,已經在審判大廳裡等待您啦!”

“哦?審判大廳?”銀赫處變不驚地問道,“難道你們是要審判我的罪惡?或者這只是風城歡迎領主的特定習俗而已?”

“不!不!不!銀赫大人,”謝爾戈擺手解釋道,“只是因為那個審判大廳比較寬敞,足以容納下風城那些有頭有臉的迎接者而已。”

銀赫與沃思羅對視一眼,然後就命令謝爾戈在前面帶路,趕往審判大廳。銀赫絕不相信會出現這種巧合,那些風城的宴客,將迎接他的地點選在這裡,一定是意有所指。

當猴人帶著銀赫和沃思羅走進環形輻射的座位當中,四周的審判席上早已座無虛席。一片白刷刷的臉孔,一起將目光對準站在中央的三個人。銀赫打量著那群貴族的目光,有好奇,有不屑一顧,有冷眼旁觀,當然還有夾雜其中充滿恨意的凝視。

謝爾戈清清嗓子,周圍議論紛紛的貴族們頓時安靜下來。他用高亢嘹亮的聲音說道,“站在你們面前的,就是風城新任的領主,銀赫大人。”

說完,他像一隻敏捷的猿猴,飛快地鑽進了周圍落座的貴族人群中。與此同時,不知是誰帶頭,一陣哄笑聲在銀赫的四周毫不留情地響了起來。

“我還以為新的領主是個男人呢,搞了半天,原來是個嫩的不行的娘娘腔啊。”說話的男人有著一張滿是胡茬的粗獷臉孔,一頭桀驁不馴的灰白長髮,遮住了他那雙陰翳無神的雙眼。他的話剛出口,又是新一輪的爆笑聲盪漾開來。

“歌德大人,您的身體還是那麼健朗。”沃思羅對著那個皮膚粗糙、身材高大的男人喊道。

“沃思羅!”剜心大王的雙目忽然開始閃光,就像是被激怒的毒蛇,爬出了自己的洞穴,“你怎麼和咱們新任風城領主搞在一起了,據我所知,你不是應該在里爾開酒館和妓院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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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沃思羅大人是我的副手,歌德大人。”銀赫這時開口說道,四周瞬間變得死寂無比,所有人的目光如同一把把尖刀,盯在這位剛剛來臨的領主身上。

“帝都里爾是一座臭烘烘的豬窩,更要命的是,那裡連一只能產出羊毛的山羊都沒有。”另一個低沉粗厚的聲音出口,銀赫看見了那個留著光頭,臉上滿是縱橫皺紋的老頭,盯著沃思羅說道。

“的確如此,厄爾登大人。”沃思羅笑了笑,鎮定自若的回答道,“不過如果您想將自己的羊毛製品賣到里爾,我倒是認識幾個這樣的朋友。”

“朋友?”這個陌生的聲音剛進入銀赫的耳朵,他就感覺自己的身上起了一層疙瘩,那個聲音實在是陰沉的可怕。

貴族像是被驚動的群鳥,飛快地讓出一條通道來,一個全身籠罩在黑袍裡的男人,從人群之中走了出來。他每邁出一步,身上的袍子就會隨之抖落一群大小不一的蟲子。而在他那雙腐爛發臭的鞋子後面,則留下了一道由蟲子和白色的卵組成的痕跡。

男人不緩不急地走到沃思羅面前,揭開了遮蓋臉孔的兜帽。沃思羅尖叫一聲,平日的從容不迫被擊得粉碎,躲到了銀赫的身後。

兜帽下的臉孔,完全是由盤旋扭曲的毒蛇卷成,成群的蟑螂和幼蟲,從他的雙眼和嘴巴裡湧出來。而他蓬亂捲曲的頭髮裡,也鑽滿了顏色鮮豔的毒蟲。

銀赫知道,站在他面前的這個男人,一定就是洛根的堂弟,人稱蟲王的姆瑞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