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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 雌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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聲音很淡,音調不高,丘城主一張老臉漲得通紅,只覺空氣中有斬不斷的黑絲,一層層將他纏繞,一團團將他包裹,密密的,透不過氣,也不見光亮。

姐妹同侍一夫,並不少見,長安宮裡嬪妃間有各種親緣關係的,更是常見。然而像丘娉婷這樣,簡直是蠢透了。寰王之死,於國,是君崩,於家,是父喪,但凡還有一點點腦子的人,也不會在君父屍體還沒涼的時候,赴巫山共雲雨。

國喪當晚,丘家女自薦枕蓆,這要傳出去,丘家完了。瞪著垂頭扭裙、一臉委屈不以為然的丘娉婷,丘城主一陣陣無力,那嬌美的臉孔後面,長的什麼草?

半晌,不敢擦額頭的汗,丘城主嚅嚅道:“大王……”

“丘城主是老臣,也不記得宗禮嗎?”

額上的汗更密了,丘城主一躬到地:“太子殿下,饒了老臣吧,老臣教女無方……”

“帶她走吧,本宮不想再見到娉婷翁主。”夏侯雲來到廊下,道,“桓嘉,將寢殿內的所有器物,燒了。”

看著那遠去的背影,丘城主雙膝發軟,跪下了,心悸了。雁棲城一城之主,不能參加先王葬禮,朝野將怎麼看丘家?

“爹!”丘娉婷淚水紛落。

啪!

丘娉婷捂住臉,又驚又嚇,一時忘了哭。

丘城主臉色陰沉欲滴,想到北宮裡的丘嬋娟,略略緩口氣,檀妃死了,先王后的遺命便作不得數,只要丘嬋娟生下一子,不怕登不上後位。這位有著花蝴蝶之名的太子,即將上位的雲王,未必是真的惱丘娉婷,時機不對罷了。丘家,離絕望遠著呢。

天際微明,丘家車駕離開鸞城。

次日,虎鯊辭行,夏侯雲扶柩回龍城,命桑廷尉留在鸞城處理追捕叛黨作孽。

龍城進入寰王的七七四十九天喪期,滿城飄白,喪期後,便是登基大典,北夏將迎來新的君王,雲王。

當前,夏侯雲以太子身臨時監國,廷尉府、衛尉軍聯合查抄太尉府,太尉、長史、主簿、兵曹判斬立決,喬家人、唐家人及其他主要涉案官員、家眷都被押往騰迅裡沙漠種樹,各府私兵全部充入中尉軍。太尉府空出來的職缺,有權又有錢,惦記的人如過江之鯽。參加鸞城大會的各地官員,都跟進了龍城,為自己、為家族、為親信,上竄下跳。丞相府、新太尉燕侯的燕府,新忠勇侯蔣思辰的蔣府、新中尉卿徐樹林的徐府,深夜裡大門也關不上。

夏侯雲下了一道軍令,於耀統領黑鷹特戰隊,封五品都尉,鐵鷹騎分甲乙丙丁四營,燕明睿、唐越、喬飛、桑強為四品都尉,各轄萬騎,龍城各衛舉行大比武,優勝者補進鐵鷹騎,地方駐軍一年一比武,優勝者進龍城各衛。

西波爾山金礦劃歸鐵鷹騎所有,鐵鷹騎訓練最苦,待遇最好,軍餉最多,地位最高,在以後的數十年裡,鐵鷹騎的將士都是北夏女子爭嫁的物件。

至於曾經有望憑實力上位的三殿下夏侯風,犯弒君弒父大罪,宗正府除名,少府收回王室子弟一應福利,因聲啞身殘,免斬,沒收所有私產,並灌絕嗣藥。喬麗驚風府之變,驚喬家之變,小產。桑家看在與風府曾有姻親的情分上,收留夏侯風夫妻至南城一處宅院暫住,又撥了一個漂亮小廝和一個漂亮丫環,供二人驅役。

至於曾經被眾多朝臣看好的四殿下夏侯雷,封雷國公。其母蘇文繡,以下犯上,謀害先王后,賜白綾。

至於曾經跺一跺腳長安宮直顫的郭大總管,赤身綁在長安宮的東門外,享受日月雨露,每天四十刀,十刀二兩肉,為防天暖生疽,割肉之後敷以細鹽,好藥好參侍候著,保證能活四十天。

中尉軍夜巡時,發現南城一處民宅失火,調查結果,藥鋪裡堆積的藥材積熱,引起制丸藥的輔料紅磷自燃,藥鋪的主人是一對夫妻,雙雙燒死。聽到“十兩金”這個諢號時,中尉卿徐樹林後知後覺,那對夫妻是束楚的兄嫂。

束楚,那個他放在心上疼了多年的女子,他願與她命運相連、生死相隨的女子,若非太子和太子妃,若非李世昌,可能他一輩子都不知道自己只是一座通向榮華富貴的橋。情深情薄,一場沉淪一場夢。

北宮詹事府的地牢,由冷珊冷瑚接管,沒有夏侯雲的令牌,誰也靠近不得。

夏侯雲靜靜看著坐在食案那邊的人。食案上,碗空,盤空,碟空,好酒好菜都進了那人的肚子。

數月的勞作辛苦,細皮嫩肉生出了粗繭,保養極好的肌膚顯出松馳老態,但是,俊美的五官,舉手投足的貴氣,顧盼時眉眼間的風流,令他看起來依然風采出眾。

果然是當年憲太子身邊的第一寵。

夏侯雲:“我爹不在了。”

衛國公優雅地拿案上的絲巾拭嘴,盯著夏侯雲玉冠上的孝帶:“他不在了,你就容不下我了,這是斷頭酒嗎,你就不怕他死不瞑目?不怕他從陵墓裡跳出來殺了你嗎?”

“我爹的確死不瞑目,沒能親手殺了害他的人,他怎麼能瞑目呢。他做不到的事,只得我這個兒子來為他做。”夏侯雲轉了轉手中空無一滴酒的酒杯,“這些天,我就在想,這麼多年,你活得那麼理直氣壯,夜裡不做惡夢嗎,究竟是怎樣一副心腸的人,害了人,還能以恩人自居,挾恩挾了三十年。”

衛國公目光陰鷙,狠狠啐一口:“害人?那也是燕槿該死!使那下三濫的陰招,騙謀成了長安宮的女主人!也不看看自己拖著一條廢腿,夠不夠臉母儀天下!”

夏侯雲:“夏侯騫,你已經落在我手裡,還不知收斂,你真當我不敢殺你?”

衛國公冷笑:“你敢殺我嗎,你要敢殺我,何必把我帶到這兒來,一刀砍下頭,多痛快。”

“是啊,一刀砍下頭,死得太痛快了。”夏侯雲以指彈酒杯,“你死得痛快了,我就不痛快了。我在想,是不是時間隔得太久,你已經忘了自己曾經做過的事。”

衛國公:“我做過的事多了!”

“你應該知道,夏侯憲有個兒子,他長大了,奪王位來了,”夏侯雲輕噓道,“忘了告訴你,他死了,夏侯憲死在夏侯寰的箭下,夏侯憲的兒子死在夏侯寰的兒子的箭下,你說,冥冥中,是不是有神在注視著這蒼茫大地?”

衛國公筆挺的腰身微微塌了塌。

“有因便有果,因果迴圈,天理昭彰,夏侯騫,你是我的伯父,做侄子的送你一份大禮,不要謝我。”夏侯雲身向後傾,指向遠處的鐵柵欄,“在那裡,有九個人,原是內史衙門死牢裡的死囚,我專門提過來,供你享受。”

衛國公不由自主順著夏侯雲手指的方向看過去,地牢裡燭光昏暗,又隔得遠,隱約可見鐵柵欄後人影幢幢,心頭大跳,屁股一緊,臉色發白:“死牢裡的死囚,你,你想做什麼?”

夏侯雲:“看你的樣子,我在想,你是不是認為,那種事是一種極樂,你給我爹下藥,還是為我爹好,不然,你怎麼有臉對我爹頤指氣使呢?你是不是認為,對我和我母后趕盡殺絕,也是為我爹好?我爹在你眼裡,大概是天底下最好哄騙的人吧。”

衛國公嘴唇發青:“我們兄弟的情意,豈是你這俗人能理解的!”

夏侯雲打個哈哈:“我確是俗人,理解不了你和夏侯憲的兄弟情,我想告訴你的是,你不該為了與夏侯憲的兄弟情,罔顧與我爹的兄弟情。我爹本不會死,他是被活活氣死的。夏侯騫,你說,我是不是該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呢?”

“放屁!”衛國公臉白唇青,身體卻很誠實地抖了起來。

夏侯雲從袖中取出一個葫蘆:“醉紅塵,你還記得嗎?這裡有三十二丸醉紅塵。那個十兩金是個製藥鬼才,將父祖的湯藥、粉藥手藝,都改成而今的丸藥,效果更好,服用更方便。我覺得,鬼才還是見鬼最合宜,留在人世上,總是個禍害。”

衛國公兩眼亮了亮,忽又暗了。

“看來,你很熟悉,熟悉醉紅塵,熟悉十兩金。”

夏侯雲不緊不慢從葫蘆裡倒出一丸,一伸手,捏住衛國公的兩頰,將藥丸彈進衛國公的喉嚨,抓起案上的酒壺,壺嘴對人嘴,傾斜,酒液流進衛國公口中。咕咚,咕咚,衛國公怒視夏侯雲,眼裡卻有兩小簇火苗在跳,跳得夏侯雲一陣惡寒,拎起他的後衣領,拖著走,扔進鐵柵欄,吧嗒鎖上門

衛國公爬起來,本能地往後退縮。眼前的人,可以用兩個字形容,臭,醜,死牢裡的死囚,都是些罪大惡極的人,這樣的臭與醜,令衛國公噁心得想吐,身下卻已緊了起來,抬頭,看到夏侯雲站在外面,一身黑衣,冰寒之氣撲面襲來,彷彿在這一刻,他變成了一個無底的冰雪千年不化的黑洞,千百年來不斷吞噬生命的黑洞,一個讓人完全看不到光明、看不到希望的黑洞。

衛國公恐懼了,絕望了,望著對面的死囚,臉上卻浮出笑,手在解脫衣服,腳下一步一步走近那些他根本不想沾一指的賤民。

當年,他的親弟弟喝下了他放的醉紅塵,向夏侯憲走過去的時候,也是這樣的恐懼,這樣的絕望嗎?

死牢裡的死囚,都是等死的,還有什麼事不能做。這投懷送抱的男人,年歲大了一點,身體依舊堪稱精品,那媚笑,那肢體的挑.逗,那婉轉的呻.吟,簡直勾魂攝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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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又一個,衛國公喘息著,滿臉淚,掙扎著抬起被頂得搖擺不定的頭,看著挺立不動的夏侯雲,笑道:“你滿意了?”

夏侯雲毫無表情:“葫蘆裡還有三十一丸。”轉身走了。

陽光從樹葉的隙縫中漏下來。

夏侯雲蹲在樹下,吐得直不起腰。

冷珊冷瑚垂目,是啊,還有三十一丸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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