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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日當見汝

康三元的鬱郁沒有拖到第二天,她這天傍晚去街上添補家用之物時,便聽到了景年已沒的傳言。

康三元買了菜也忘了拿,在連問了幾個人都是一個說法之後,她臉色慘白的離開了街上。然而又不是很相信——她總覺得宋崖這人是個褔命,無論如何也不會突然就沒了。

可是傳言中說的很清楚,是劍瘡作——而那個劍瘡,康三元再清楚不過那是在什麼位置的。因此又覺得像是真的,等她一路小跑到了王大夫家裡,細問了宋崖那個劍瘡的復機率,以及可能造成的後果之後。

她手腳冰涼,嘴唇紫的走出了王大夫的家,茫茫然的站在街上,完全的信真了——天地失色。

她不相信宋崖會有這樣的下場——西北還沒平定,他還正當華年,怎麼能就沒了呢?不會的,不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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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就是這般一路慘白著臉色,眼神茫然的唸叨著這三個字回家的——霍頓因為她偷偷的出門了,如今正滿街找她。

她要知道確切的訊息,因此到了自家門,又幡然醒悟一般,迅疾的轉身又奔了街上,她要去衙門,她要找衙門裡的人問真相。問康望福,問那個張大人。

她逆著人流提著裙子努力的快步走著,天很熱,但她卻渾身冰冷,這個訊息太出乎她的意料了,她現在只想求證,並不管其他——

直到她撞上了一個硬硬的胸膛。

她抬起頭來,茫然的看了眼前人半天,才認出是夏風。

而夏風見她滿面的淚水,驚詫的扶了她一把,方俯身低聲問道:“三元,你這是怎麼了?”

康三元張著淚眼看清了是夏風,愣了一愣,擦了把臉,方低頭道:“沒怎麼……”

夏風先是疑惑的看她,繼而忽然明白了過來,臉上便現出了一絲落寞的神色,他望了一眼街上匆匆的人流,繼而又低頭看著康三元蒼白的小臉,這才慢慢的道:“三元,你是不是聽說了西北之事?——這傳言已經有些日子了,只要皇上沒有新的旨意下來,便還不能武斷這傳言是真,是以,你只可信其三分——”

康三元聽了這話,覺得眼前的景物立即清晰了,而原本一片火燒火燎的心忽然之間也清明了,天地也有了輪廓——她昂著頭,滿眼壓抑不住驚喜的望著夏風道:“是了,我怎麼就沒想到這一層,我還以為,我還以為——”

眼見得夏風的目光中帶了一層薄薄的傷情,康三元醒悟過來,摸著袖口低下了頭,蒼白的臉上露出一絲愧色——

此時恰好霍頓尋來,夏風便道:“三元,我還有事,先走一步——”說著仍然溫和的望了望她便轉身走了。

康三元自和霍頓回步雲街。

街上交流所得:霍頓張齊孫大哥等人早就聽說了這個傳言,但都沒有告訴她,一是不知真假;二是怕她傷心。

康三元茫然而忐忑的回了步雲街。

夏風自今日起,便鮮少來康三元家,只在康三元鋪子裡有事之時,他方會不經意的出現,幫完忙人也會很快便走,見面的次數漸漸從一天一見變為數天一見了。

康三元先還疑心是自己在街上哭宋崖被他看見了,因此他對自己失了望,可是,接連幾次見那殷姑娘出入夏家之後,康三元便打消了這個念頭——她自覺自己哪裡也比不上殷姑娘,大家閨秀,家世清白(至少本人清白,不像自己還有一段古怪的結婚使),更重要的是,殷姑娘貌美如花,溫柔嫻雅,總之,□比自己強……

康三元想:“我比不過她……這樣的女子別說是男人,連我見了也會心動……”

康三元本就是個主動性不強的人,既不好爭也不好鬥,抬頭看人,低頭做事,術業有專攻,她靠的是技術吃飯。

她在上一世活了二十幾年,所主動爭取過的事只有兩件:一是讀油畫專業;二是留董清譚。這兩件事都是失敗的。

她讀了油畫,讀的成績也不錯,但卻得不償失——油畫專業比一般的普通生學費要高好多,害的她揹負了一身債務,且,學成就業時,她靠的還是自己佼佼的外語水平,做的是外貿。花了一筆巨資(對她來說)學到的專業卻毫無用處。

她抱著“多年的感情不容易”的心態,維繫著和董清譚的交往,但結果卻是:兩個人人雖在一起了,感情卻沒了,至少沒什麼深情和漏*點,以至於她剛到閻王殿便得到了董清譚已經別有新歡的訊息。

這兩件事在她上一世不長也不短的二十幾年裡頭,那可都是關係切膚之痛的大事。

吃一塹長一智,康三元從此立定了萬事順其自然的主意——不是自己的就不要強求。是自己的,只要等著它自己送上門來——當然,做生意的時候除外……

所以,康三元在見夏風與殷姑娘越走越近之後,她揉壞了幾卷書本子,便果斷的下了決定:既然他更喜歡和她在一起,那就罷了吧。

做了這個決定之後,康三元每一見夏風,眼中的神色便多了一分落寞。

康三元如今每日必要上街的,且每日見有官兵從街上過必要心驚——既怕有宋崖的什麼訊息,又怕沒有他的什麼訊息。景氏兵器行倒沒什麼動靜,一如往日的平靜,上門買兵器的倒多了,也有些布衣百姓。

如此到了第五六日上,又有新訊息傳來:皇上頒了新旨了,新旨的上半篇是說:西北大將軍換人了,換成了一位名叫李雙賀的武將。

據說這個李雙賀作戰勇猛過人,因上了年紀,經驗豐富,因此皇上點了他去接景侯爺的班。

旨意的下半篇則是要舉國齊哀,悲悼英年早逝的鎮國侯景年。

雖沒有說要各個衙門都設靈堂,但渝州城的衙門是掛了白幛了。康三元其時,剛去南城區小山坡上看自己的老宅子回來,便見街上人聲鼎沸,亂哄哄一片,她與霍頓走了沒幾步,便看到了那新貼出的告示——一個字一個字的認下來之後,康三元頓時覺得身上一空,彷彿什麼地方被人摘走了,卻又覺不出疼。

轉頭看霍頓,霍頓也在看告示,臉色緊張,人擠得又熱,眼見得他頭臉上滾滾的流下了汗來,康三元便在內心對自己道:“是真的了……他死了……”

他死了,他說的話沒有一次是真的,以前說去幾日便回的,結果一去逾月;如今說戰畢即歸的,結果戰事未了,人先沒了。閻王,應該不會再弄錯第二次了吧?

康三元看了告示,失魂落魄的回了步雲街,一病不起了——她也不知這是怎麼了,她想自己應該是能熬得住的,不論是夏風愛了別人還是自己馬上將流離失所,還是再不能見宋崖。她都能挺得住的。

然而她就是倒下了。

她躺在西廂房裡,感受不到盛夏的炎熱,也聞不到院子裡的花香,整日昏昏沉沉的,不辨晨昏。口角也起了泡,身上起了燒,嗓子也腫了,食不下咽——她想,自己大概只是操心太過了,在上一世裡就有這毛病,一累一急便要上火燒。自來這一世,自己可有一刻的空閒?如今是累的。

康三元在昏沉中一時糊塗一時明白的想:不如就此去了吧,此地也無可留戀了,讓我到陰間等個幾十年,等見了父母之面,再一同入輪迴吧……

因為高燒不退每日來看她的人她也記不甚清楚,只知道一會兒房裡點燈了,一會兒房裡沒有燈了,如此不知過了幾日。

忽有一天,張齊興沖沖的趕來,滿頭熱汗的將一個牛皮袋樣的小包遞到康三元手上——康三元每日黃昏的時候會醒來,如果有人在,她會問一問外面的情況,外面的情況總是壞的,不是敗便是退,街上早就漸趨混亂了。

康三元遂讓吳小山替她將存在幾個銀號裡的錢取出來,全部兌換成現銀,以備不時之需,又命鋪子裡只賣存貨不要進新的了,預備著關門大吉。

她想,無論如何,得給大家留條後路。

張齊給她送這個皮囊來的時候,正是一個落雨的黃昏,康三元這日燒稍微的退了些,自己勉強的下了床,靠坐在椅子上愣神。見張齊一頭熱汗的進來,面帶喜色的遞給自己一個小袋子,遂疑惑的問:“這是什麼?”

張齊放輕了聲音道:“侯爺的人傳過來的——”一邊說一邊擦了擦汗補充道:“剛送到,叫你親看——”

康三元聽了“景侯爺”這三個字,心中彷彿吹過了一陣秋風,不勝蒼涼寂寥。

待親看到皮囊上那個眼熟的蠅頭小楷“暮”字時,那意外的驚喜如同閃電一般從心中升起——連忙三下兩下拆開了那個小袋。

便見裡面只有一張厚厚的油墨紙,紙上的字很少,依然是那次宋崖在她手心所寫的體格別緻的蠅頭小楷,只有幾行:

莫要聽信傳言,有事只叫張霍二人相幫便可,不要南遷,不日當見汝

話雖少,但是意思明白——莫要聽信傳言,不日當見汝,那不是說明他還好好的活著麼?

康三元緊盯著這幾行字,帶著一嘴巴的瘡,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