漳州攻城之戰後，閩南戰場漸趨沉寂。
沉寂的背後，往往醞釀著新的大規模戰鬥。
“都統大人，切不可浪戰呀！”
被鄭克臧洗劫一空的泉州城衙門內，萬正色勸福州將軍胡啟元不要與鄭克臧野戰。
萬正色對近衛軍的戰鬥力一清二楚，野戰跟自殺沒區別。
他自認為好不容易才和鄭克臧達成默契，形成他在泉州不去騷擾鄭克臧，鄭克臧也不來打擾他的局面，結果胡啟元漢八旗的二韃子一來，就逼他出兵，真的氣死！
身為大清一等忠臣，他不能看著八旗二主子去送死呀。
為此，他必須忽悠一下胡啟元，都是為了大清！
“下官擔任陸路提督以來，發現綠營兵戰力低下，十有八人無法開弓，半數不曾練過打槍，臨陣不待賊近，便蜂湧胡亂開槍...”
“下官估計一萬綠營比不上一千八旗天兵！”萬正色得出結論，這謊話多少有點過分，但不影響胡啟元聽得美滋滋。
“哈哈哈，萬提督不如如此過謙，本都統聽聞，這偽明海匪最為懼你，都說兵熊熊一個，將熊熊一窩，有你在，即便綠營兵戰力差也無妨！”胡啟元沒有被吹得失去判斷力，勢要讓萬正色出兵幹仗。
萬正色沒有接話，反正裝作靈機一動的樣子：“都統大人，我有一計！”
胡啟元饒有興致，“萬提督，計將安出？”
“我建議圍困為主，進攻為輔，也就是不再盲目強攻漳州，而是做好防禦讓海匪來撲我們。”萬正色一本正經道。
聽起來很有道理，但胡啟元有疑惑：“萬提督，這不就是按兵不動嗎？”
“結合從漳州城中逃出來的官員彙報城中存糧情況，我斷定少則五個月，多則七八個月，漳州城中必定斷糧，屆時可不費吹灰之力，以最少損失一舉克城，此圍困為主。”
“進攻為輔，則指不一昧防守，海匪來撲，我可以可見機行事主動出擊，以求最大程度殺敵海匪陸上有生力量，概以防守反擊四字。”萬正色搖搖頭，一副防守大師的模樣。
“況且漳州山多，我們貿然進攻，易被伏擊。”萬正色竭盡全力忽悠，為了漳州的和平，他拼了！
然而，胡啟元帶了兩千漢八旗和三萬福州綠營，不是來和萬正色當縮頭烏龜的，他是來立功的。
因而，無論萬正色怎麼說，胡啟元都鐵了心要進攻。
“區區一支海匪，我大清福建六萬大兵，海匪再多也就一萬人，萬大人，你該不會和海匪有關係吧？”胡啟元陰陽怪氣道，他已經很給萬正色面子了。
說到後面，萬正色面色越來越差，官大一級壓死人，何況八旗本就高人一等。
他知道遲早要面對鄭克臧，沒想到這麼快。
這可如何是好！
要不，進軍路上把這胡啟元做掉？
這個想法很誘人，但萬正色不敢。
沒辦法了，萬正色只能連連嘆氣，看著胡啟元組織大軍進剿漳州府。
他也不敢多加阻攔，免得被冤枉和海匪勾結了。
說實話，他的思路和納蘭明珠天生一對，可惜了。
......
泉州大營內，綠營鳥槍手、刀盾手、長矛手，福建綠營三個主要兵種緊鑼密鼓操練著。
六萬大軍有條不紊，在大清朝，數得上是一頂一的精兵，臨陣磨槍，不快也光，萬正色不是說綠營兵不堪大用嗎？
他胡啟元就親自來訓練，這下你萬正色無話可說了吧。
胡啟元正是四十的不惑之年，精力無限，還想進步的！
雖說漢八旗沒法像滿八旗一樣沒有上限，但多立功總會有希望的。
再說了，這個年代，滿八旗還不一定有他這個漢八旗強呢！
胡啟元興致昂昂大練兵，萬正色則愁眉苦臉借酒消愁。
只是，大營之下，看起來熱火朝天，有一些不同的情緒。
“阿澤，聽說了嗎，八旗老爺要帶我們去打海匪了！”一名鼠頭鼠腦的綠營士兵說道。
這位被稱為阿澤的小兵，虎背熊腰，在福建一帶算是少有的強兵。
似乎是激起了不好的回憶，阿澤勐得一抖。
隨後，豎起食指放在唇邊，示意他的夥伴不要亂說話。
“這裡人多，提督大人怎麼交代的你忘了！”阿澤低聲說道。
原來，這些人就是之前跟萬正色一起潰逃的士兵，萬正色早就給了他們封口費，他們從來沒張揚過。
賊眉鼠眼的士兵看了一眼周圍：“怕什麼，周圍都是自己人！你說說，八旗老爺讓我們去打海匪，這可如何是好！”
“八旗老爺讓我們打就打唄，那還能怎麼辦！”阿澤人高馬大，說的話卻比較佛系。
“你別忘了，海匪有妖術，我們打不過的！一想到他們衝鋒的樣子，我每天晚上都在做噩夢。”賊眉鼠眼的士兵打了個寒顫。
這才是秋天，但想起近衛軍的戰鬥方式，他們遍體通寒。
“要不，我們一起逃跑吧，這大營的崗哨我熟悉！”人多力量大，就是當逃兵也一樣。
綠營兵阿澤搖搖頭，他不想擔這個風險，“阿亮，當逃兵會連累家人的，而且被抓到了，我們全都會沒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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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清對於逃兵的處罰非常嚴重，如果是在軍營中逃跑的，那麼直接處以絞刑。
其他討論小聲的士兵也顯然比較猶豫，風險太大了，還不如好好當兵吃糧。
而且綠營兵基本都是當地人，到時候一抓一個準。
“阿澤，大不了，全家一起逃，我聽鄉里人知道了一個好消息！”阿亮神秘說道。
“什麼訊息？”一聽到有好事，其他士兵也來興趣了。
賊眉鼠眼的阿亮是泉州府人士，之前鄭克臧在泉州重金分地求人的訊息在百姓裡早就流傳開了。
在分地得到坐實以後，那些沒去成的紛紛後悔死。
有的老百姓聽說近衛軍在泉州城撤了以後，還不死心，隔三差五就去泉州港撞運氣，沒想到卻等來了萬正色。
阿亮隨即，便把去明鄭能分地的好消息告訴他們。
這些人紛紛動心，帶著家人一起跑，不管去夷州島還是呂宋島，都能躲避戰爭，安居樂業。
“延平王的軍隊現在就在漳州，我們現在帶上家人去投靠，還來得及！”阿亮蠱惑道。
剛剛還稱呼海匪，轉眼間都尊稱延平王了，看來綠營逃兵們思想轉變很快
“走！”連阿澤也動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