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管衙門。
燈火通明，戒備森嚴。
大堂上，寇確徹夜辦公。
一份份緊急命令，流水價的發出去。
來來往往的鐵甲官兵，忙的團團轉。
這哪裡是一位文官的衙門？
整個一軍事總指揮部好吧？
三更天了。
寇老蔫兒伸了個懶腰吩咐道。
“炒幾個小菜，來壺竹葉青。”
“本官餓了！”
楊辰的肚子早就餓的咕咕直叫。
原本在紅塵閣叫了一大桌子好吃的。
結果，
二世祖李良辰那般一鬧，全泡湯了。
到了總管府吧？
該死的鬥雞眼老頭，居然不讓自己走。
硬是讓楊辰幹等著，一副陪坐到天亮的架勢。
兩個漁夫兄，態度轉化極快。
一左一右，虎視眈眈地盯著。
他們已經進入角色了。
正在平民朝著忠狗的大路上，一去不返。
我忍。
小爺忍得住！
“老頭，你這是要讓大名城一夜變天吶！”
“就是不知道？今夜之後，多少人頭，會滾滾落地！”
寇確鬥雞眼斜睨，滿不在乎。
“不殺？怎麼行？”
“大名城，乃河東戰場的總後方。所有的兵力，物資都在此地集結！”
“任由一幫貪官汙吏，不良商賈上下其手？”
“別人能忍，老夫可忍不了！”
“老夫僅僅三千驃騎，如何鎮壓得住五萬餘驕兵悍將？”
“不對，雄州前線，師老兵疲，弱兵庸將還差不多。”
楊辰心裡，還挺佩服這個殺伐果斷的老家夥。
文官制軍，雖說是大晉立國以來的國策。
但大晉國祚才多久？
十年而已。
邊關將士，連死都不怕。
有幾個聽你文臣瞎咋呼的？
不殺雞儆猴，不保證足夠的軍餉、軍備和後勤，人家怎麼可能買賬？
換了楊辰自己來。
恐怕手段更加激烈也說不定。
“老頭，你這般大的動作，李家一倒，軍糧供給怕是要混亂一陣子啦！”
“須知，無糧不穩哦！”
簡單的幾個菜端上來了。
一個素炒青菜，一盤子涼拌羅卜絲兒，醋味很重。
一個蛋花湯，還有一大碗紅燒羊肉。
然後就是一大簸箕白麵窩窩頭。
楊辰可不客氣，抓起窩窩頭，夾菜喝湯，埋頭勐吃。
寇老蔫兒慢悠悠地自斟自飲，偶爾夾一口酸熘熘的蘿卜絲左酒。
韓忠還在外面忙活，今夜都未必趕得回來。
倆漁夫大哥吃飯有些拘謹，可沒楊辰放得開。
“哎哎哎，忠貞，不二，你倆得學學這小子，那不要臉的勁兒。”
老頭悠然唸叨著。
“軍中吃飯，講究個啥？”
“哎呀呀，年輕真好哇。想當年，老夫二十郎當歲，一頓能吃掉一頭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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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家裡窮呀，一年都喝不上一晚羊湯！”
楊辰吞嚥了一口肉，含湖地問道。
“哎哎，不對呀老頭，你們寇家，不是西路大戶麼？”
寇老頭搖搖頭。
“那是主家。老夫當年，不過是旁支的放羊娃。”
“咱爹孃死的早，跟大哥一家過日子呢！”
“嫂子雖賢，能摳出些糧食送我去族學讀書就了不得嘍。日常吃喝，有上頓沒下頓！”
古代農民，有幾個能送的起子弟讀書的？
想勉強吃飽，那就面朝黃土背朝天，幹活兒吧！
打算讀書謀個出路，家裡的日子拮据到何種程度，可想而知。
看來，還真是長嫂當母了。
確實了不起。
竟然供出了一位兩朝大學士來。
楊辰隱隱間明白，像寇確這般脾氣怪異，秉性剛直之人。
怎麼能以身侍賊呢？
大晉司馬家兄弟，可是謀朝篡位的。
他這輩子，欠了嫂子一家大人情，牽掛太多了。
折騰不起，也死不起！
“對了小子，夏糧剛收，查抄了李家，老夫必然繳獲大批糧食。”
“怎麼會出現無糧不穩的情況？”
楊辰癟癟嘴。
“雄州前線的戰兵就有五萬餘，整個河北東路呢？還有多少駐軍，班軍？”
“人吃馬嚼，無源之水，區區繳獲，能堅持多久？”
老頭輕撫著稀稀疏疏的山羊鬍子，面露考校之色。
小子，來歷不凡吶。
懂得的東西，還真不少。
“你小子曉個屁，那幫人囤積三年的財富，堪稱天文數字。”
“老夫宰了肥豬，至少能過兩載肥年吧？”
“手頭有銀子，還怕買不到糧食？”
“你當老夫不知道？大名還有家老字號糧商，姓董的。”
“搬倒了李家，原本及及可危的董家就活過來了。還不得對本大總管感激不盡？”
楊辰冷笑道：“喲？弄倒一家，你還打算？全力扶植另一家？”
“到時候，大名城就是一家獨大的局面。”
“壟斷生意啊，再有誠信的商家，都擋不住一個字！”
寇確傲然一笑。
“利？”
“董家要是敢胡作非為，你當老夫就不會再舉屠刀麼？”
你個老家夥挺狠的。
殺殺殺。
連續兩家最大的糧商，要是都被你連鍋端了。
誰再敢跟你合作？
前車之鑑吶！
普通人哪裡看得到？錯不在你這邊？
他們只會認為你在養肥豬，過年了就一刀卡察。
“呵呵，殺，確實幹淨利落！”
“你就不怕嚇壞了所有的商人？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
“到時候，河北東路沒有商人活動，百業凋敝，一朝退回解放……”
等等。
小爺說這些幹啥？
楊辰一把捂住自己的嘴。
逞什麼能？
讓你嘴快。
表現得太好了，自己還走的掉麼？
老家夥雖然站隊司馬家，造了我老楊家的反。
可這傢伙，的確算得上幹吏。
咱總不能從總管衙門硬生生殺出去吧？
小爺又不是殺人魔王。
“呃，吃飯吃飯！”
老頭得意的笑了。
年輕人吶，還是受不得激將法呀！
“說呀，繼續說！”
“反正桌上，又沒外人！”
楊辰翻了個白眼。
連忙用窩窩頭夾著羊肉，塞進自己嘴裡。
小爺就是外人！
小爺打死都不說，你想咋的？
寇確終於圖窮匕首見了。
他美滋滋地喝了口酒，搖頭晃腦地道。
“小子，你都聽了半晚上的軍機大事了，呵呵！”
“你以為，你還逃得出老夫的手掌心麼？”
楊辰都囔道。
“小爺真要跑，忠貞不二可攔不住，哼!！”
老頭鄙視道：“鬧呢？”
“武藝高，了不起啊？”
“這大殿內外，足有三百弓箭手，你試一試？”
“哦哦，明白，你可以挾老夫當人質嘛！”
“你信不信？老夫立馬咬舌自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