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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碧海藍天夜夜心(十)

匕首切斷琴絃,發出錚錚亂響。

嫦娥自琴架上抬起頭來,銀月般的雙眼猛然透出覺醒的光亮。她用衣衫壓出流血的傷口,從最初的慌亂恢復知平靜。

原來在過去的無數個日日夜夜,無數個春夏秋冬,無數次輕輕一瞥間,她早已愛上了這個布衣少年。

無數畫面如走馬燈般在她的腦海中一一閃過。

在蓬萊仙島上,他端著細心熬製的冰鎮蓮子羹,輕輕地遞給在烈日暴曬的她,然後迅速消失在樹蔭之後,她知道,其實他從未走遠,只是偷偷躲在樹蔭後,不敢靠她太近。

在她出嫁時,默默站在遠處的樹蔭下,替她默默祝福;在她病得糊塗,燒得神志不清的時候,給她送來香甜冰涼的蓮子粥,再悄悄離去;在她遭受伏擊,毫不猶豫地擋在她前面;困在草藤網中,為救她不惜催動全身的法術,破除禁錮,全然不顧自身安危……

這一幕幕中的每一件事兒,都是那個少年默默地為她做的。他從來不會說半句甜言蜜語,也從來沒說過一句承諾,卻用每一個行動來表明他的心意。

她在他的一點一滴的付出中,沉淪,深陷,直至不可自拔。

但她卻從未給他半點回應,因為直到他離開,她才明明白白看清自己的心。她還沒來得及做任何事,他卻已消失在她能看得到的地方。

這或許是命運的另一種懲罰,對她膽小懦弱,不敢面對真愛的懲罰。

“所以,你想求一副後悔藥,讓你兩再續前緣?”

玖笙將嫦娥從痛苦的思緒中拉了回來。

“嗯,”嫦娥點點頭,收起痛苦的神色,滿眼堅定道,“他既給我真心,我自予真情相報。不管世人如何看我,這一次,我只想為自己活一回!”

“好樣,噠!”紙鶴拍手叫好,一臉陶醉樣,替嫦娥加油打氣的同時,還不忘發表故事聽後感,“千萬,不能,因為,一個,渣男,就拒,絕真,愛!”

嫦娥見紙鶴對自己的態度已由最初的偏見變為讚賞,不由感激一笑。

“姑娘勇氣可嘉,我等自是佩服,”玖笙見嫦娥鬥志橫生,不忍潑她冷水,只好委婉道,“但還有一個問題,必須立即解決,否則就算煉成後悔藥,也毫無用武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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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問題?”阿雪比嫦娥更快問出口。

“不知姑娘可知吳剛現身處何地?我所煉製的藥劑皆為能量轉移,須以受體為媒介,方可生效,簡單來說,就是涉及‘重來’機會的根源必須明確,比如嫦娥想要真愛重來,那吳剛就必須存在,如果他的下落不明,或者他的靈魂已經不存在,那麼就算使用後悔藥,也肯定毫無用處,因為找不到接受能量的受體……我這樣說,你能明白嗎?”

對於生活在上古時代的嫦娥和玉兔而言,玖笙覺得讓她們理解這番原理,這著實有些為難她們了。

但沒想到,玉兔聞言猛點頭,玖笙還以為她理解到了,正想鬆口氣,沒想到玉兔急切道,“沒聽明白……”

玖笙正想再細細解釋一番,又聽玉兔緊接著說道,“吳剛哥哥的下落,我們已經打聽得知了。原來,他並非因為未曾得到姐姐的回應而心生怨懟,他之所以突然離開是因為得知了他在人間的奶奶,突發疾病即將去世的訊息。為了見奶奶最後一面,他才不得已匆匆離去,沒來得及知會我們一聲……”

玉兔說到此處,突然停住不說了,瞧她臉上笑容也消失不見,變得有些傷感。

“既然他尚在人間,你們只需找到他,帶他一起回月宮不就可以了嗎?為何還要求‘後悔藥’呢?你們知道的,這藥都必須以同樣珍貴的東西來交換,何必要浪費呢?”

玖笙聽了玉兔的解釋,頗有些不解,總覺得哪裡有些不對勁。

“姑娘別急,聽我慢慢道來……”玉兔忙解釋道,只見她泫然欲泣,哽咽道,“那日,吳剛哥哥回到家中時,發現奶奶早已仙逝,吳剛哥哥責怪自己太過自私,為追求自己的愛情而忽視年邁的奶奶,不但沒能承歡膝下,竟連奶奶的最後一面也沒能見到……哥哥痛不欲生,一時想不開,便在奶奶的床前揮劍自刎了……”

說到之處,玉兔忍不住哭了出來,見嫦娥早已淚流如注,她方才忍住難過,繼續說道:

“據夜風帶來的訊息說,哥哥臨死之前,立下誓言,下輩子還要做奶奶的孫子,用一輩子償還奶奶的恩情,所以哥哥肯定是去輪迴轉世了,而且我已經託陰間的朋友查到了奶奶的去處,只要姐姐能跟著哥哥時間去投胎輪迴,自然能夠在下一世裡再續情緣!”

“我明白了……”玖笙揉了揉額頭,總算理清這單生意的思路,“但我還有一個疑問……”

玉兔紅紅的大眼睛真誠地看著她,示意她繼續。

“照之前的故事來看,你們在月宮上起碼待了上百年,吳剛的奶奶只不過是個凡人,怎麼能活這麼久呢?而且,你們都是上古時代的人,到如今的紀元至少已經過了好幾千年,這時間怎麼算都對不上啊……”

玉兔聽完玖笙的困惑,露出兩個大大的兔牙,解釋道,“你們民間不是常說‘天上一天,地上一年’嗎?其實就是這個道理,不同地方的時間,流逝的速度不一樣。吳剛哥哥的奶奶身居蓬萊仙島,乃神界直屬之地,在它之上的時間流逝得比月亮上慢得多,我們在月宮裡待了五百年,蓬萊仙島其實才過了幾十年,就連鴻荒也一樣,才過了百年不到。

但月亮上的時間又比你們人間的時間慢很多,呃,差不多一天大約是你們的一個月,所以我們才過了幾百年,你們已經過了好幾千年。”

玖笙點點頭,表示贊同,至少月亮與地球的時間差異確實如她所說,當然這是慕老闆告訴玖笙的。

“既然如此,那便萬事俱備了,”玖笙望向嫦娥,只見她眉頭緊鎖,滿懷期待地回望過來,“不過你有什麼可交換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