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玉也是個十分實誠的好姑娘，一聽這話，頓時拍了拍胸脯，一身正氣道：
“小姐放心，該死的流雲，膽子真是越發大了！看我怎麼收拾他，替你出了這口惡氣！”
好不容易從“事故現場”逃離的流雲，正坐在屋頂上接受今晚值夜班的懲罰時，突然打了個好幾個噴嚏。
“阿秋！阿秋！”
難道天氣又轉涼了？不應該啊，這倒春寒的季節應該早就過去了，流雲心中嘀咕著，裹緊了外衣，殊不知替自己縫製外衣的溫柔可人的佳人，正在算計自己呢。
次日，天剛矇矇亮，卓凌霄突然被“砰砰”響的敲門聲，從睡夢中驚醒了。
也不知道她是不是這輩子和床有仇似的，好像來這個世界之後，她有無數次大清早被從床上吵醒的痛苦經歷。
畢竟對於一個上輩子對睡覺情有獨鍾的人兒而言，這種重生設定未免太過殘忍，簡直讓人痛不欲生，每一天活著都需要勇氣。
因為睡著的每一刻，都在擔心，說不定下一秒就會有砰砰的敲門聲在睡夢中乍然響起。
“……你最好有天大的事情說服我，畢竟我的理智和我的善良都還沉睡在夢裡……”
拉開房門，聽到這一番威脅的金玉，絲毫沒給她家小姐把話說完的機會，乾脆利落道：
“夫人趁天一亮，就趕回洛城去了，到現在只怕已經快到城門口了……”
卓凌霄頓時從床上驚坐而起，瞌睡蟲一下子被這個噩耗全都打死在腦袋裡。
“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
昨夜回來，卓凌霄陷在自己的小情緒裡，只覺渾身疲憊，一絲一毫的力氣都被抽光了。
加上被昨晚那場突如其來的意外打岔了過去，她也沒來得及和慕雲白商量正事，再一想到林碧玉先前那“一哭二鬧三上吊”的勁頭，她也實在沒心情再去見她娘。
或許暫且讓她孃親冷靜一晚上，說不定明天就開始願意講道理了，這樣交流溝通起來也不會那麼累。
卓凌霄就抱著這樣美好的虛無縹緲的幻想沉沉地睡過去了。
但事實證明，幻想終歸是幻想，林碧玉早已不是稻花村裡那個只會拉著她哭兩嗓子就罷休的小白兔了，她開始想要成為可以牽著卓凌霄鼻子走的大灰狼，恨不得讓她這個遠嫁北境的女兒徹底成為他們手中乖巧聽話的棋子，方才肯罷休。
“夫人只是說老爺發配充軍的出行之日就是今天，她趕著去見老爺最後一面……其餘什麼也沒交代，匆匆走了……”
“對了，夫人讓服侍她的婆子把這個交給小姐……”
卓凌霄懵然地接過來一看，竟然是林碧玉隨身攜帶從不離身的一枚小梳子。
如果卓凌霄沒有記錯的話，那把小梳子是卓凌霄在稻花村的時候，用僅存的幾塊銅板從市場上還不容易替她淘來的。
曾經娘倆在稻花村相依為命的日子頓時浮現在腦海之中，那時候的卓凌霄還尚且停留在羅素素的世界觀裡，與這個世界格格不入，而她那個只知道哭哭啼啼的孃親，雖說老是給她拖後腿，卻也在這段艱苦難捱的日子給過她這個漂泊的靈魂，許多溫柔和慰藉。
那個相互取暖和相依為命的感觸，是這輩子無法替代也無法磨滅的記憶，自然對於卓凌霄而言，溫情大過艱難，哪怕她總是要頂著餓肚子的風險，用所剩無幾的銀錢替她那個愛美的孃親添置衣物或胭脂，但那與生俱來的親情和溫暖卻也帶給她不少動力和力量。
林碧玉定也是算準了這一點，竟然不惜利用卓凌霄念舊的心腸，逼迫後者無法無視她的要求。
卓凌霄一想到這裡就忍不住怒火飆升，頓時將那小梳子往桌上一摜，將頭一下子扎進被子裡，甕聲甕氣道：
“她要走！就讓她走了！關我何事！”
“你出去，本小姐要睡覺！”
先前伺候林碧玉那婆子也跟著進來了，一直站在旁邊，想要勸誡一二，卻惶恐地不知如何開口。
只因那婆子是林碧玉的陪嫁丫鬟，後又因為林碧玉對卓凌霄實在放心不下，方才派了來隨卓凌霄到了北境，一見卓凌霄對林碧玉竟然真的不管不問，不由有些看不下去。
那婆子扯了扯金玉的衣袖，故意用卓凌霄聽得見的聲音說道：
“姑娘，你是小姐面前說得上話的，你倒是替老奴勸勸小姐，夫人可是世界上最掛念小姐的人了……這好端端的遭了難，畢竟是誰也想不到的事兒……小姐作為孝女，可不能袖手旁觀吶……”
金玉還沒開口，卓凌霄已經嚯然一聲，一把掀開被子，坐起身來，滿臉怒容道：
“桂嬤嬤，你大可不必用什麼孝順不孝順的大帽子來壓我！本小姐這個人就是出了名的無情無義，六親不認！你聽清楚了嗎？”
那桂嬤嬤萬萬沒想到自己這點小心思被卓凌霄一下子就看穿了，而且還被後者毫不猶豫地一頓搶白，頓時惶恐不安地楞在當地，連說著“老奴不敢……”
卓凌霄懶得看她一眼，一邊穿衣服，一邊朝金玉吩咐道：
“替本宮準備一匹快馬，順便同王爺知會一聲，我有急事須往洛城一趟！天黑前必定返回，勿念！”
“踏踏”的馬蹄聲迅速被拋在身後，卓凌霄單帶了金玉兩人馬不停蹄地朝洛城趕去，總算是在城門口前，將林碧玉所駕的馬車截了下來。
“霄兒……你怎麼來了？”
看見追上來的卓凌霄，林碧玉面上分明全是喜色，卻還故意裝作幾分詫異。
卓凌霄也懶得拆穿她，徑直下馬躍上馬車，望著林碧玉，一臉嚴肅地同她講道理。
“娘，你要明白，卓王府已經並非昨日那個卓王府，而你也並非卓王妃，看著那邊那個門了嗎？”
卓凌霄指了指不遠處的有官兵把守的城門，過往行人皆要透過檢查方才能夠出入，防守分明比以前嚴密了許多，也不知和卓王府一事，有沒有關係。
很少看到卓凌霄如此嚴肅的樣子，林碧玉下意識地正襟危坐，順著她手指的方向望過去，不明所以地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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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旦你踏入那個城門，你就是潛逃在案的欽犯，畫著你的畫像的告示只怕早已貼滿了洛城的每一個大街小巷，洛城裡的百姓人人都可以抓你去見官，那時的你，就像是一隻過街老鼠一樣，人人喊打……”
卓凌霄說話的時候，一眨不眨地看著林碧玉的眼睛，語氣中全無半絲威脅恐嚇的意味，只是客觀地陳述事實，但林碧玉的眼中卻明顯浮現出恐懼和害怕。
“而一旦被抓住，你就徹底地失去自由，你將和其他王府羈押的丫鬟婆子一樣，被賣入任何一個**做官妓……”
“不！你不要再說了！”
林碧玉失控地尖叫一聲，狠狠地推了卓凌霄一把，似乎對她說的話很是氣憤。
“霄兒，我不過就是想去見你父親最後一面，你就要這般恐嚇於我嗎？”
眼淚伴隨著哭訴刷一下就落了下來，像斷了線的珠子一發不可收拾。
“好，好……你既然要這般絕情，為娘的也沒什麼可說的……”
林碧玉牽起衣袖，狠狠抹了把眼淚，臉上閃過一絲堅決。
“從今天起，你就不再是我卓王府的嫡女，不再是我林碧玉的女兒，從今以後，我和你爹生死都與你無關，無論犯下滔天大罪都絕不拖累於你！”
“娘……”
卓凌霄忍不住氣結。（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