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建看到陳瀟的臉色慢慢冷了下來，他的身子跟著不由自主地顫抖了一下。
“你，你沒事吧，陳瀟？”郝建問道。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底線，所謂龍有逆鱗吧。陳瀟的底線，就是他身邊的朋友。
“然後呢？”過了許久，陳瀟才平復了自己的情緒。
“我當時只是匆匆看了一眼，後面，就不知道了。”郝建訕訕一笑，當時的狼狽，讓他根本就顧不上再去關心小白菜。
兩個大男人，就這樣陷入了沉寂之中。
“你今天叫我過來，特意說這個事情嗎？”陳瀟把玩著手中的杯子。人各有命，並非事事都能由他左右。
“當然不是，我是想問問你，能不能考慮考慮回來？”郝建定定地看著他，聲音中竟然帶了些悽婉的味道：“你知道，沒有你的日子，我真是一天也過不下去了。”
楚楚的眼神，陳瀟一眼看去，渾身就是一層的雞皮疙瘩。
“我……”陳瀟剛要回答，就見一隻大手狠狠地砸在了桌子上。
“丫的！哪裡來的愣頭青？不知道這裡是大爺的專座嗎？趕緊給我滾出去！”
兩人順著手臂抬眼一看，一個三十歲左右的大漢，滿臉絡腮鬍子，胳膊上更是一邊兒一條青龍，一看就是混道兒上的。
“看什麼看？”眨眼的功夫，大漢身邊的一個小弟上前朝著郝建的腦袋上就是用力一拍：“趕緊他媽的給龍哥讓座！”
“哎呦，你……”郝建身體不行，脾氣不小。更何況好久不見陳瀟，此時當著陳瀟的面兒，他哪裡願意吃虧？
當即，“霍”地一聲站了起來，對小混混兒怒目而視，手中更是直接抄起了酒瓶子。
陳瀟微微一愣，點起了一根煙，冷冷地看著眼前的人。
“呦呵，小子可以啊，還有工夫在這裡抽菸？我他媽讓你給我抽！”一個小弟早已經躍躍欲試，急著在老大面前表現。看到陳瀟這麼不長眼，一個箭步上前，朝著他叼著的煙扇了過去。
沒有人看得清楚陳瀟到底是什麼動作，小弟就已經是躺在了地上，嘰嘰歪歪了起來。
大漢看著陳瀟，眼神冷厲了起來。他握了握自己的拳頭。
“你是什麼人？”大漢問道，伸手攔住了身邊準備衝上去報仇的小弟們。
四九城裡，可不是靠著拳頭就能夠拿到自己想要的東西的。有些人，你永遠惹不起。有些事，你永遠擺不平。
謹慎，這是在這裡混各個階層最起碼的道理。
這一點，大漢懂，而且比誰都懂。
胳膊上的紋身，在小弟們看來可是格外拉風的。他們不知道的是，掩藏在下面的，是一個個隱秘的傷疤。而這些，正是他一路來交過的學費。
“普通人啊。”陳瀟淡淡一笑，站了起來：“你看到的，我們來這裡喝酒，坐這裡聊天，並沒有什麼，對不對？”
“你……”一旁的小弟看到他這樣雲淡風輕的樣子，早已經肺都氣炸了，拎起桌子上的啤酒瓶就準備衝上來。
郝建的手，跟著又哆嗦了幾下。
被開瓢的記憶，可是很清晰的，不會那麼快就忘記。
“放下！”沒想到，大漢竟然第一個發聲，喝住了衝動的小弟。
“那個，那個，龍，龍哥，對對不起，”酒吧的服務生來到人群前，臉上早已經被汗水打溼了個遍。
下午生意不好，他貓在角落裡打盹兒，根本沒有注意到陳瀟二人的到來。等被吵鬧聲驚醒，腿都軟了。
天哪！這兩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輕人怎麼敢招惹龍哥啊！
要知道，後海這一帶，誰不買龍哥的面子？這附近的酒吧迪廳，哪個月不是屁顛屁顛兒地跑過來孝敬他？
單單是每個娛樂場所給他留的專座包間，就足以看出來他的影響力是多麼的驚人。
前段時間，有個京城據說是幹部的公子，喝多了在酒吧裡鬧事挑釁，正好被龍哥看到。分分鐘滅了個乾淨。
第二天，公子的家人不還得乖乖地拿著禮品登門謝罪？
如果可以，服務生真想把他的照片好好裱起來，掛在大廳裡鎮鎮場子，告訴那些不長眼睛的人，這個人是多麼得不好惹。
“對對不起，我的失誤，我的失誤。”服務生哪兒敢怠慢，啪啪的抽了自己幾個響亮的耳光，拿起桌子上的東西，忙不迭道：“您坐，您坐。我這就給他們換地方。”
“哎呦，你們這裡的客人，還分三六九等嗎？”郝建不愧是郝建，一看陳瀟這等淡定的架勢，瞬間也是底氣倍兒足，陰陽怪氣地叫了起來。
“這位客人，我們還是換個地方吧。這個座位，被人包了。”服務生客氣道，心裡卻罵道，你他媽不長眼睛嗎？沒看到人家混道兒上的嗎？再裝逼待會兒死這裡了你知道不知道？
“可是，大爺我就喜歡這個座位，怎麼著吧？”郝建大大咧咧地往陳瀟身邊一坐，瀟灑地端起桌子上的一杯啤酒一口悶下。
陳瀟汗顏，哥哥啊，裝什麼裝啊，今天我們有可能走不了了你知道嗎？
這時，一個小弟飛快地湊到大漢的耳朵邊說了幾句話，擠眉弄眼地朝著陳瀟二人點了點。
隨著他的話，大漢臉上的凝重慢慢消退了下去，代之以一種諷刺的笑容，不，準確地說，應該是一種憐憫的笑容才對。
“怎麼樣？我今天的表現還可以吧？”郝建湊到陳瀟的耳邊，小聲顯擺道。
在他看來，眼前的這幾個人，根本不可能拿陳瀟有什麼辦法的。
陳瀟是誰？當時以一己之力逼退到公司鬧事的小混混兒，讓眼高於頂的李昊不得不低頭向郝建服軟的神一般的人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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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是讓郝建叫一聲“瀟哥”，他也是絕對叫得出來的。
“嗯嗯，挺好。另外告訴你一句，不是我淡定，我剛才只是在想我們怎麼脫身，所以沒怎麼說話。”陳瀟說道。
“靠！”郝建額頭上剛剛下去的汗，頓時又出來了。
服務生對陳瀟二人可是有些崇拜了。自打他到這家酒吧開始，就知道龍哥是一個神一樣的存在。眼前的人竟然這樣不輸氣場，他有點兒期待一些神奇的事情發生了。
不過，這份期待，僅僅持續了不到半分鐘。
“咳咳，那個，你是叫龍哥對吧？我們剛才是和你開玩笑的，來來來，您坐您坐，我們再去換一個位子。”郝建臉上堆滿了笑容，上前拉著大漢的肩膀，討好地說道。
陳瀟樂了。
要不怎麼說郝建可以萬花叢中過呢？單單是這種臉皮上的PK，他就是完敗啊。對方輕鬆甩自己幾條街。
大漢一愣，也是無語。這見過狗腿的，沒見過這麼狗腿的。
“丫的！你以為龍哥是你呼來喝去的人嗎？把你的髒手拿開！”一旁的小弟此時也是看出了端倪，早已收起了剛才的戒備，一巴掌將郝建搭在大漢肩上的手開啟了。
“有膽量。”大漢難得地說了一句話，拉過椅子，在桌子旁坐下。
很快，他的眼中就多了一層的殺意。剛剛是因為忌憚，得知對方似乎並沒有什麼身後的背景之後，他可是不樂意了。
出來混，面子是第一位的。如果這種被人詐了一下的事情傳出去，他的臉可就真的掛不住了。
“謝謝。”陳瀟依然坐在那裡，平靜地看著大漢，不卑不亢。
“哪裡人？”
“外地。”
“在哪兒高就？”
“一個小公司。”
“幹什麼？”
“司機。”
……
“今天你完了。”大漢冷聲道。身後的小弟們，就等他一句話。
“我知道。”陳瀟往椅背上一靠，不以為意道。
“龍龍，龍哥，今天是我們的不對，您，您千萬被跟我們一般見識。”郝建哪還有剛才的意氣風發？臉上的肉都快擠到一塊兒去了，要多難看有多難看。
“晚了。”大漢淡淡道。
他看著陳瀟，收起了剛進門時候的飛揚跋扈，身上的殺氣，卻瞬間暴漲了幾分。
“給我打！”
一聲暴喝，在五六個小弟的耳旁炸響。
酒瓶，棍棒，椅子，但凡是大家手裡能夠拿到的東西，都被第一時間抄起當做武器朝著陳瀟二人招呼了過來。
瓶落，瓶碎。
椅起，飛走。
棍下，人翻。
又是半分鐘，時間不長，但是，大漢卻弄明白了一件事情——陳瀟是怎麼有膽量坐在那裡不起來的。
因為，此時地上躺著的，已經有七個人了。當然，如果把被鋒利的玻璃抵住脖子的他也算上的話。
多久了，大漢又一次感覺到死亡離自己這麼的近。
“哎呦……”“哎呦……”“疼死我了……”
六個小弟感覺渾身的骨頭像是散架了一樣，一個個在地上滾來滾去，臉上豆大的汗珠直往下落。
“哎呦，陳瀟，看不出來你這麼能打。”郝建一愣，也是剛反應過來。
他都已經做好了英勇就義的準備了。沒想到，峰迴路轉，我方大獲全勝啊。
“隨便玩玩兒。”陳瀟應道，手上的動作，卻沒有放鬆分毫，讓身下的大漢也是一陣惋惜。
“你們想幹嘛？”大漢咬咬牙，問道。
“奶奶的，讓你裝！”郝建飛起一腳，踢到了大漢的胸口處。剛才打鬥時，要不是陳瀟眼疾手快，大漢的酒瓶，真有可能讓他再次被開瓢。
“噗”，大漢一口鮮血噴了出來，重重撞在了牆上。
“你們到底要幹嘛？”他的眼神，已經變得血紅，拳頭握得緊緊的。
當著自己小弟的面兒，被這樣子打倒，他感覺自己整個人都要爆炸了。
“抱歉，我們真沒準備幹嘛。我們只是來喝酒的，是你先招惹的我們。”陳瀟順手拿起桌子上的紙巾扔給了他。
“不要仗著自己有點兒本事，就隨便欺負人。出來混，長點兒眼睛。”
說完，陳瀟頭也不回地帶著郝建出了酒吧。（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