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走進公司的一瞬間，陳瀟就感覺到了一種詭異的氣氛。
和以往每個人嘻嘻哈哈的散漫作風不同，他舉目望去，滿眼都是勤勤懇懇兢兢業業工作著的人，至少表面是這樣子。
出什麼事情了？他疑惑地走進了商務部的辦公室。
“陳瀟，過來一下。”這時候，唐芳衝陳瀟招了招手，示意他過去。
“怎麼了，經理？”陳瀟問道。
說實在話，這麼壓抑的氣氛，他還真是頭一次見。
“今天不要隨便說話。有人喊你過去問公司的事情的時候，你就說不知道。明白嗎？”唐芳關切地交代道。
“怎麼了？公司出事了嗎？”陳瀟聽到唐芳這麼不清不楚地說了一句，有點兒摸不著頭腦。
“哎呦，忘了告訴你了。”唐芳這才反應過來，拍了拍自己的頭，說道:“今天是上面的人過來查賬。領導擔心有個什麼狀況，你也知道，有些人，管不住自己的嘴巴，喜歡瞎說。所以，領導特意交代讓大家都提高一些警惕。”
“她們我都說過了。你來得晚，我特意給你再說一下。”唐芳補充道。
“哦，知道了。”陳瀟倒是沒有什麼意見。每個公司，領導都有一些不願讓外人知道的東西，這都很正常。尤其是他們公司那些領導常年不露面，這裡面的問題，肯定不會少的。
一想到胖大海那麼膽小的人，要獨自應對那些經驗豐富的審查者，陳瀟就是心中一樂。
“那好，你去吧。”交代完陳瀟，唐芳也是長出了一口氣。商務部的這些人，她算是都叮囑過一遍了。想想昨天晚上大半夜胖大海可憐兮兮給自己打電話的樣子，唐芳就覺得無語。
算了，生死有命，富貴在天，看看能不能過關吧。
她閉上眼睛，將身子埋在座椅中，靜靜地想著什麼。
事實證明，唐芳的交代還是很及時的。就在陳瀟從她辦公室出來，就被一個陌生的人給叫住了。
“陳瀟，陳瀟是哪位？”一個留著偏分、看起來斯斯文文的眼鏡男在商務部裡拿著名單叫道。
“我是陳瀟。請問，有什麼事情嗎？”陳瀟走到對方身邊，微微一笑。
“你好。我是李赫。受上級公司委派，過來調查一些賬目上的問題。請你配合一下。”眼鏡男客氣地伸出了手。
“你好你好。”陳瀟禮貌地和李赫握了握手。
不管這個賬目有沒有問題，反正戰火肯定燒不到他身上。陳瀟倒是沒有什麼心理壓力。
“那好，請你隨我們來一趟吧？”李赫說完，自顧自地就朝胖大海的辦公室走去。
陳瀟跟著走了過去。
走到辦公室，一種鋪面而來的緊張感就想把陳瀟給吞沒了。
辦公室被劃分成了兩個部位，調查組的三個人，帶上眼鏡男，兩男一女，坐在桌子的對面。他們的面前都放著一支錄音筆和一臺膝上型電腦。看到陳瀟進來，剩下的兩個人習慣性地投射過來了威嚴的目光。
陳瀟一回頭，就看到了戰戰兢兢、滿頭大汗的胖大海。不知是不是有意安排，胖大海此時一個人坐在角落裡，面前擺了一個本子，好像讓他坦白似的。
“坐吧。”調查團中的一個看起來很幹練，像是領導的中年女子吩咐道。
“好。”陳瀟答應著，坐了下來。心裡卻是犯嘀咕，這胖大海，到底是捅了多大的簍子啊。自己在公司那麼久，可是沒有聽說上面什麼時候過來查過賬啊。
點頭向那個女領導示意了一下，李赫就開始了對陳瀟的盤問。
“名字？”
“陳瀟。”
“本地人？外地人？”
“外地。”
“婚配？”
“未婚。”
……
“能不能直接開始問重點？”陳瀟覺得自己像是犯人一樣，讓他很不適應。
“嗯？”李赫一愣。他們這種問法，本身也是想讓被盤問的人放鬆警惕，慢慢進入狀態。看來，這個男的好像不是很好弄啊。
“蘇姐？”他將徵詢的目光再次投給了旁邊的那位中年女人。
這個被叫做蘇姐的女人也是微感詫異，不過也沒多說什麼，點了點頭。
“公司今年年初的‘魅力京城’專案你參與了沒有？知道多少？”李赫單刀直入。
魅力京城，單單一個小的宣傳專案，各方面的支出竟然達到了百萬之多，不但收不抵支，而且大大虧損。這個專案，正是此次調查的重點。
“沒有。”陳瀟幹脆利索。
“沒有？據我所知，這個當時被列為公司的重點項目，所有員工可都是參與了的。你怎麼會說自己沒參與？”李赫咄咄逼人的問道。
早上至今，沒有一個被調查的人說自己參與過這個專案。但是，從最後的資料掌握來看，撒謊的倒是佔了絕大多數。
“我剛來。本週才進公司。”陳瀟攤了攤手，表示無奈：“你們過來調查，不會連這個員工的基本情況都不瞭解吧？”
“這個，蘇小姐，他確實是我們公司本週剛招收過來的新員工。”這時候，角落裡的胖大海補充了一句。
“那你的資料裡怎麼沒有標註？”蘇姐柳眉倒豎，輕斥了一句。
“我的錯我的錯。”胖大海說著，禁不住又擦了擦頭上的汗。
調查團這一招，實在是太狠了。讓他在這裡旁聽全公司的人的調查，光是這種心理威懾，就讓他幾次差點兒崩潰。
“好，那你出去吧。”蘇姐揮了揮手，陳瀟禮貌性的一笑，離開了胖大海的辦公室。
一進辦公室，陳瀟就被商務部的那群女人給包圍了。
“陳瀟，他們問你什麼啊？”王梓嵐也是秒變八卦女，拉著陳瀟，好奇地問道。
要知道，陳瀟可是他們商務部第一個被叫出去調查的人。這麼大的事情，她們也得趕緊過來打聽打聽，不然的話，一旦說錯，那可就慘了。
“沒什麼，隨便問問。”陳瀟微笑道。
這個，他倒是說得是實話。估計進去的每一個人，接到的問題都要比他多很多。
“隨便問問是問了什麼？”要說緊張，最緊張的還是唐芳。昨天晚上，胖大海已經大概給她說了一些今天可能會調查的東西。
也就是從昨天晚上，她才知道胖大海那個老混蛋，竟然瞞著她還做了那麼多的事情。她本來以為胖大海只是在“魅力京城”專案上造了點假，現在看來，她實在是太高估對方了。
如果照著胖大海給她說的這些看的話，估計一旦是被查出來，他們去坐三五年牢只怕都不夠。
想到這裡，她的手心手背都是汗，心更是跳得厲害。
“對了，他們問我知不知道‘魅力京城’這個專案。”陳瀟想了想，看著唐芳，沉聲說道。
“你怎麼說？”不知何時，李婉也是站到了陳瀟的身後，問道。
“對啊對啊，你怎麼說？”商務部的眾人，竟然都是格外得緊張，讓陳瀟大為不解。
他不知道的是，就是這個專案，公司裡裡外外，拿好處的可不是一個兩個人。如果真的出狀況的話，只怕許多人都是逃不掉懲罰。
“我說我不知道啊。我不是剛來嘛。”陳瀟無奈道。
“切。”眾人鄙視，跟著，心中卻更加不安了起來。
商務部裡，從陳瀟被調查之後，倒是再沒有別的人被調查。一直持續到早上的休息時間。
“怎麼了？臉色這麼差？”陳瀟到茶水間的時候，正好看到坐在那裡呆呆發愣的郝建。
“陳瀟啊。”郝建打了一個招呼，端起面前的茶水，喝了一口。剛要開口說些什麼，想了想，終究是什麼也沒說。
“咋了？昨天晚上被打了？”陳瀟打趣道。
要不說郝建是“好賤”呢？天天腦子裡除了泡妞就是泡妞，陳瀟遇見郝建鬱悶，那十有八九就是泡妞又失敗了。
“我這次出大事兒了。”郝建深吸了一口氣，看著陳瀟，臉上竟然是一種悲慼的樣子。
“出大事？”陳瀟看著郝建神情不像是開玩笑，連忙收起了玩笑之心，在郝建身邊坐下，小心問道：“怎麼了？”
“陳瀟，你說，拿三萬塊回扣，會被判幾年啊？”郝建看著陳瀟，已經快哭出來了。
“三萬？回扣？你該不會告訴我，這次的專案，你也參與其中了？”陳瀟立即想到了調查組。
“嗯。”郝建點了點頭，對於陳瀟，他還是信得過的。
此時，和往常的熙熙攘攘不同，茶水間裡只有零零散散幾個人。有的面色平靜，想必是此次事件牽扯不大的。有些則是面色慌亂，多半和郝建也是差不多處境的。
“說說吧。”陳瀟遞給了郝建一根煙。
郝建深深地看了一眼陳瀟，接過煙點著，吸了一口，慢慢地說了起來。
原來，今年早些時候，差不多就在陳瀟剛剛離開公司那會兒，有人找到郝建，說要合作一個專案。這個專案，就是後來的“魅力京城”。作為公司的策劃，郝建在整個事件中前前後後，好一頓張羅。
事成之後，到報價環節時，郝建發現上報預算竟然大大高於自己的估計。當他指出其中的漏洞的時候，有人給他塞了三萬塊錢，告訴他不要管其他的，只要做好他手裡的活兒就好。而郝建，也從那個時候知道了這個專案背後是胖大海他們在插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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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你就把錢拿走了？”陳瀟問道。
“嗯。剛開始我還有些猶豫，不過，當看到很多人都多少拿了一些之後，我就打消了顧慮。”郝建說的，倒也是實情。
“你說，我這次會不會住監獄啊？我可不想住監獄。”郝建身體劇烈抖動，顯然是被今天的陣勢給嚇壞了。
“陳瀟，我知道你有辦法，你救救我，救救我好不好？”郝建拼命抓住陳瀟的衣袖，急切道。死馬當作活馬醫，他現在儼然是把陳瀟當成了自己最後的救命稻草。
“郝建，不是我不幫，這個，我是真的幫不了你啊。”陳瀟苦笑。
“那，那，我就只能等著被抓嗎？”郝建面如死灰。
“不用啊。我可以幫你。”這個時候，一個陳瀟不想聽到的聲音，從身後傳了過來。
他回頭一看，李婉正笑眯眯地盯著他們。（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