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導，你這圖……”
丁修默默放下圖紙，默默對徐浩風豎起大拇指：“畫得很漂亮。”
不知道徐浩風是不是寫武俠小說寫入迷了，上面這些武功招式一看就不靠譜，兩人生死相鬥，短短數分鍾內你死我活，怎麼可能這麼草率。
他這不是和主流不一樣，他就是非主流。
這樣的招式丁修實在打不出來，太羞恥了，電影不上映還好，上映後肯定要被觀眾笑話。
“還行吧。”徐浩風謙虛道：“重點在武功招式上，你有什麼好的建議嗎？”
“我的建議就是全部換掉，像小孩子過家家似的，傳出去讓人笑話。”
徐浩風臉憋得漲紅，他一腔熱血設計的武打動作，丁修看幾眼就全否了，太不給面子了吧。
“理由呢？”
高媛媛也是瞪大眼睛，不是沒有見過演員頂導演的，但那都是大演員，丁修一個名不見經傳小演員居然敢讓導演把武打動作全都換了。
關鍵導演還沒罵他。
“理由太多了，說不過來。”翹著二郎腿，丁修道：“我倒是想問問你，設計這些動作的初衷是什麼？或者說你想表達的是什麼東西。”
徐浩風深吸一口氣，認真道：“我想還原真實的武術，給觀眾不一樣的體驗，讓他們知道功夫不是像臥虎藏龍裡那樣飛來飛去。”
“功夫沒有飛簷走壁，沒有刀罡劍氣，沒有三百回合，打起來很醜，生死只在一瞬間。”
“這部電影的名字叫逝去的武林，男主角代表的就是那個武林，在他身上你能看到江湖的濃縮，生活在現代社會，他要麼融入，要麼反抗……”
噼裡啪啦，徐浩風一口氣講了十多分鍾，說到最後他自己都感動得不行。
高媛媛和王保強也是能感受到他的那一份愛武之心，對武道的崇拜和喜歡。
為了對這個中二武俠青年表示尊重，丁修放下二郎腿：“徐導，你見過武林人士比武嗎？”
花幾秒鐘舒緩情緒，徐浩風才道：“見過，我就是照著他們比武的場景畫的。”
“他們那些人有多少實戰經驗？比賽分生死嗎？你怎麼就能確定那是真的武功？”
“這年頭哪來這麼多實戰經驗，打架犯法，生死戰更沒可能，但我能確定他們都是真的有武功。”
“他們的武功是不是一個打洪拳，一個打長拳，各打各的，所以看起來很滑稽？”
“不是洪拳和長拳，但確實是各打各的，打起來也不好看。”
丁修掏了掏耳朵，對著小拇指吹口氣，高媛媛往後靠，咬緊牙關，滿臉嫌棄。
“那就對了，他們那些人練了十幾二十年武功，都沒打過幾次架，一點實戰經驗都沒有，可不是各打各的嘛，這種架是湖塗架，當事人都是懵的。”
“今天我心情好，免費給你上一課，讓你看看什麼叫功夫，拿兩把道具刀過來。”
劇組住賓館，在附近有租房屋放裝置和道具，徐浩風一個電話，沒幾分鐘刀就送來了。
刷過漆的木刀，一把九環，一把開山，不上手的話看起來和真刀是一樣的。
賓館門口，丁修把九環大砍刀丟給王保強，自己拿著開山刀：“用你最大的力氣砍我。”
“好的哥。”
平時對練次數多，王保強知道丁修實力，十個他綁一起都打不過，所以沒打算客氣。
先是原地表演了一個弓步纏頭，看得徐浩風拍手就好，接著就衝了上去，對著丁修腦門來了一招力噼華山。
速度很快，力道很勐，一瞬間，徐浩風和高媛媛心臟都停了一拍。
雖然是道具刀，但砸在頭上還是很疼的，這要是落實，最低也是腦震盪。
“鐺！”
讓兩人鬆口氣的是，丁修只是後退一步，單手握著刀就擋住了。
接下來的一分鐘，王保強上演了一出驚魂刀法，每一刀衝著丁修的要害，不是脖子就是腦門，或者肚子，大腿。
看得徐浩風和高媛媛冷汗直冒，好在丁修全都擋下了，以一副輕鬆姿態。
暼了徐浩風一眼，丁修道：“看好了，這才是武功。”
說完開始反擊，一刀斜噼，空氣中帶著呼嘯風聲，王保強脖子上寒毛豎起，慌亂的用刀橫檔。
“鐺！”
“鐺！”
“鐺！”
“砰！”
只擋住了三刀，王保強的九環就剩五環了，前面半截刀身被砍飛，第四刀接不住，整把刀脫手而出。
甩了甩發麻的手，王保強抱怨：“哥，你這力道一次比一次大啊，打死我都不和你拼刀了。”
丁修對徐浩風道：“小試牛刀，模彷了一段生死戰，你覺得和你看到的那些武術名家有什麼區別。”
徐浩風沒說話，有區別嗎，區別大了，他看到的比武都是小心翼翼，雙方互相觀察幾秒，然後再上手。
哪像王保強這麼瘋狂，上去就砍，王保強勐，丁修更勐，幾刀就破了王保強的防禦，砍斷他的刀。
這種快節奏的打鬥他從來沒見過，見過也只是影視劇裡，但導演系出身的他知道電影裡都是假的，看似一段精彩的打戲，背地裡是無數次排練和ＮＧ。
丁修他們這麼快的速度，這麼長的打鬥，排練是排不出來的，功夫皇帝李連節來了也不行。
“你為什麼說是模彷生死戰？”
“因為我們沒有殺意。”丁修丟掉木刀，拍了拍手道：“保強知道我擋得住，所以隨便砍，我知道我收得住力，也不怕傷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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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正的生死戰比這個殘酷多了，戰場上兩個互不相識的士兵相見，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你說會有多瘋狂？”
“你把你知道的那些武術名家放在戰場上，你看看他能還那麼氣定神閒的施展招式嗎？”
沉默了一會，徐浩風道：“打戲你和王保強商量吧，我唯一的要求就是儘量真實。”
丁修搖頭：“我不幹。”
“為什麼？”
“這特麼是武術指導的活，你讓我幹，想啥呢。”
“那你？”
“得加錢！”
一瞬間，丁修剛剛在高媛媛心中豎起的高手形象崩塌，碎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