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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驅虎吞狼

陽晉川鹽廠。

焦繼勳率領二百輕騎趕到,不顧天色黃昏和一路奔波,饒有興致的四處參觀。

許興思嘴上喊著累,兩腿卻實誠地邁開,屁顛顛跟在一旁。

朱秀自然充當起講解員的角色。

當進到一座鹽倉,看到堆放滿當當,猶如小山般的鹽包時,焦繼勳臉色微變,許興思更是張大嘴巴,滿臉震撼。

鹽廠裡充斥一股特殊的氣味,有些像硝石氣息,身為都鹽使,許興思常年跟食鹽轉運打交道,對這種氣味很熟悉。

對於他而言,這也是金錢的氣味。

許興思爬上人字梯,在碼放兩丈多高的鹽包中間位置,隨意挑選一隻麻袋,手指從綁口處粗魯地捅進去,用力攪了攪,然後拔出塞嘴裡,貪婪吮吸,齁鹹齁鹹的滋味讓他雙肩聳動,神情滿足陶醉至極。

焦繼勳比他斯文許多,隨手在幾隻麻袋上抹了抹,先是輕嗅,而後蜻蜓點水似的輕舔掌心,純正的鹹味讓他不自覺地點點頭。

“這座倉房,存鹽多少?”焦繼勳拍打一隻結實的麻袋問道。

朱秀笑道:“滿倉一萬五千斤左右。”

焦繼勳讚歎:“不錯,不錯。”

朱秀又笑道:“同等規模的倉房,還有五座。”

焦繼勳深吸口氣,呼吸都變得濃重了幾分:“難怪能驚動官家,史節帥,好大的手筆!”

許興思身子一哆嗦,差點從人字梯上摔下,幸虧焦繼勳的兩名貼身衛士攙了他一把。

朱秀撇撇嘴,怎麼不摔死這廝。

“六、六座鹽倉...都、都是滿的?”許興思雙眼瞪大,眼瞳四周散佈血絲,像一隻餓急眼的野狗。

“滿的。”朱秀笑了笑,“此地地勢低窪,溼氣較重,我本打算在北面地勢較高處,再興建幾座規模更大的倉房,只可惜....”

朱秀攤攤手,意思很明顯,你們這些傢伙的到來,打亂了計劃。

“九、九萬斤!”許興思舔舔乾燥的唇,眼珠打轉,心裡甚至已經計算出,如果這九萬斤屯鹽由他負責轉運,能從中撈到多少好處。

焦繼勳道:“再帶我去看看採鹽製鹽的作坊。”

朱秀笑道:“當然可以,焦帥、許都使,請!~”

站在半坡上,下方是亂糟糟的採挖岩鹽石現場,大小不一的岩石塊遍地都是,鐵鍬、鎬頭、篾筐、挑籃、揹簍、推車散落各處。

幾間作坊按照工藝流程依次分佈在三四裡長的河谷地裡,可惜現在,整座鹽廠不見一個工人,各間作坊空蕩蕩,工藝圖紙、流程說明、幾種用來過濾溶液的特殊工具,全都被集中起來,一把大火燒的乾淨,變成了各間作坊前的一堆黑灰。

焦繼勳和許興思走近每一間作坊檢視,朱秀也為他們詳細解釋每一間作坊的用途。

從採挖岩鹽石,到最後一步晾曬析出鹽晶,中間所有的流程工藝,都由朱秀口述表達,遇上抽象不懂的,就連比帶劃一頓解釋。

反正,怎麼講解都可以,就是見不到任何實物,更別提具體操作流程。

許興思忍不住道:“你找幾個嫻熟鹽工來演示一遍,不就行了?”

朱秀笑道:“兵荒馬亂的,工人們全都遣散了。”

“那將你說的那些工具、器物擺出來,你再按流程講一遍!如此幹說,憑空想象,我們如何瞭解?”許興思急了。

朱秀指著幾堆燒的焦黑的廢渣,笑呵呵地道:“全都燒了,一件不留。”

許興思一愣,氣得跳腳:“你、你分明是故意的!”

“是。”朱秀坦然承認。

許興思痛心疾首地將指頭懟到朱秀鼻子前,欲罵無言。

焦繼勳道:“石鹽脫毒法乃是鹽監絕密技法,向來只有少量受朝廷指派的鹽戶才懂得,你是從何處學來?”

朱秀朝東北面拱拱手:“自然是承自恩師。”

焦繼勳皺眉,緊盯他,顯然有所懷疑。

朱秀神情自若,心裡絲毫不慌。

這個藉口連柴榮都騙了,還怕騙不到你焦繼勳?

反正檀州遠在幽燕,又是在契丹人的掌控下,不怕你們跑去求證。

許興思氣急敗壞道:“本官這就派人回長安,請王都監劃撥鹽戶進駐陽晉川!”

朱秀傲然道:“鹽監所掌握的石鹽脫毒法,工藝粗糙流程簡單,就算將陽晉川交給鹽監打理,也生產不出上好的涇州白鹽,頂多能產出些散鹽粗鹽。在下敢說,涇州白鹽,品質冠絕天下,僅此一家!”

許興思被噎得無言以對,氣惱不已地甩袖子直跺腳。

身為都鹽使,他對各處重要鹽池所產的鹽品質如何瞭如指掌,更知道哪些鹽價格高昂,專門供給朝廷和達官顯貴之用,哪些鹽品質較差,價格低廉,走量供應民間。

而涇州白鹽,的確是他見過品質最佳的食鹽,色澤口味甚至超過專供御貢的解州鹽!

“你竟然將此等白鹽供給庶民,還、還不賺一分錢....”許興思捂緊心口,一想到白花花的好鹽,被鄉民們一麻袋一麻袋地扛回家,他就只覺得心痛到無法呼吸。

這些上好白鹽,應該抬高價碼,賣到長安、洛陽、開封去,要是過了江賣到南邊,還能賺的更多。

朱秀將幾萬斤的白鹽不要錢地發放給百姓,在許興思看來簡直是暴殄天物。

朱秀不以為然道:“陽晉川的鹽是涇州百姓所產,百姓受鹽價虛高之苦多年,對他們有所補償也是應該。”

許興思唉聲嘆氣,搖頭直呼:“荒謬~”

焦繼勳淡淡道:“你想憑藉這座鹽廠,保住史匡威節度使之位?”

朱秀笑得有幾分揶揄:“焦帥英明。薛家開出的條件,也無外乎如此。否則焦帥豈會率軍而來?”

焦繼勳微笑道:“本帥此行,一為奉詔命不得不來,二是為弔唁薛老太爺。”

順便看看能不能撈個幾百萬斤鹽,朱秀在心裡為他補充了一句,豎起一對中指。

許興思急赤白臉地道:“要是史匡威願將鹽廠上交鹽監,由鹽監統一管轄,本官可以請王都監上表,為史匡威說情,私設鹽廠一事,也就不復存在了。”

朱秀眨眨眼,沒有吭聲,偷瞟焦繼勳。

果然,焦繼勳不經意地皺下眉頭,語氣稍冷:“許都使難道忘了,本帥身兼京兆府尹,又加侍中銜,按制,京兆之地的鹽鐵轉運,本帥有權過問。聖旨令本帥前來涇州處置此事,何須再報給王都監?”

許興思拱拱手,利益當頭,也顧不上得不得罪,打著官腔道:“焦帥此言差矣!焦帥本職還是統領鳳翔軍,署理藩鎮事務,京兆府的事只是掛名而已。王都監身為京兆鹽鐵轉運使,關中之地的鹽政理當由王都監主掌。”

焦繼勳面色愈冷:“旨意寫明,此番入涇州,以本帥為主,許都使為輔,一應事務,該由本帥決意!”

許興思急了,硬挺脖子道:“朝廷設定鹽監,單列管理,不受地方藩鎮官員干涉,理應上報總掌鹽鐵之務的王都監!”

兩人圍繞鹽廠歸屬產生爭執,各執一詞毫不相讓。

焦繼勳眉眼含怒,目露厲色,許興思則顯得心虛氣勢不足。

論官職、身為地位,許興思自然無法相比,但他背後站著實權派人物王峻。

許興思很清楚,如此大的一筆鹽利,如果不能替王峻爭到手,回到長安他的日子不會好過。

對他而言,得到陽晉川鹽廠,也能大發一筆橫財。

所以於公於私,他都得鼓足勇氣和焦繼勳爭一爭。

“咳咳~”

朱秀見二人爭執僵持,四目相對似乎有火花撞出,乾咳一聲打斷道:“焦帥,許都使,其實還有一事,在下忘記說了,這座鹽廠其實還跟另外一人有關。二位在決定鹽廠歸屬之前,我想,應該先徵求他老人家的意見。”

焦繼勳和許興思俱是一愣,齊齊轉頭看向他,異口同聲:“誰?”

朱秀笑容古怪:“河中節度使、同平章事,李守貞!”

二人再度驚愣住。

許興思嗤笑出聲:“好個滑頭的小子,搬出誰不好,偏偏搬出李守貞?河中據此一千多裡,李守貞如何能管得到?從未聽說河中與彰義有交情,李守貞自視甚高,更是不會主動與史匡威結交,這座鹽廠,如何與李守貞有關?”

朱秀笑呵呵地道:“河中與我們彰義的確沒有交情,不過李守貞的兒媳婦,符金盞符大娘子,在滄州時與我有舊。符娘子夫婦眼下就在長安,兩位到來之前,我已派人遠赴長安,求見符娘子去了。”

焦繼勳猛然反應過來,雙目陡射電芒:“你想將涇州和鹽廠的事告訴給李守貞?”

朱秀嘿嘿道:“不光如此,我還允諾在半年內,往河中送十萬斤鹽!此後,彰義軍每年將為河中免費供應三十萬斤鹽!條件嘛,就是請河中軍今後對我彰義軍多加照應,如果有誰拿一些莫須有的罪名來敲詐勒索,李帥爺和河中軍自然會站出來主持公道....”

嘶嘶~許興思倒吸涼氣,每年上繳三十萬斤鹽給河中軍,好大的手筆!

“瘋了!你、你小子瘋了!”許興思顫抖著手指著他。

如果彰義軍肯上繳三十萬斤鹽給鹽監,想來王峻也不會再拿鹽廠之事為難史匡威。

薛家允諾的蠅頭小利,和這三十萬斤鹽比起來,根本不值一提。

如果把這些鹽送給鳳翔軍,只怕焦繼勳當即就要拉著史匡威斬雞頭燒黃紙,結為兄弟!

誰他娘的還會理會薛家?

親家關係?不存在的,焦繼勳只怕回去就要讓庶出的小兒子休掉薛氏髮妻,從此與薛家老死不相往來。

焦繼勳和許興思臉色難看至極,他們無法理解,為何彰義軍要捨近求遠,放著王峻和鳳翔軍不討好,而跑去巴結河中李守貞?

就算李守貞私底下號稱關中王,河中軍實力雄厚,可彰義軍和王峻、鳳翔軍才是鄰居呀!

彰義軍想找靠山,交保護費,不找王峻和焦繼勳,反倒跑去找遠在河中的李守貞?

什麼意思?瞧不起王峻和鳳翔軍?

簡直就是匪夷所思,離譜!

朱秀見二人臉色青一陣紅一陣,泰然自若地輕搖雞毛扇。

他二人當然不可能知道朱秀的心思和盤算。

鹽廠是彰義軍的,誰都別想碰。

可這塊肥肉太大,引來王峻和焦繼勳兩頭餓狼。

彰義軍遭受內亂,一番折騰,頂多是只萌蠢泰迪,當然幹不過兩頭狼。

沒辦法,只能再找一頭更兇更猛的來入局。

找遍關中,也只有河中軍有此威勢。

更關鍵的是,李守貞強則強,卻註定不長遠。

請他來做彰義軍的靠山,讓王峻和焦繼勳不敢再打主意,等安然度過此劫,再將李守貞一腳踢開。

朱秀早就謀劃好了,只等李守貞一叛亂,彰義軍就宣佈與他劃清界限,絕不受其牽連。

所以不管現在畫多大的餅給李守貞,他都註定吃不到。

王峻和焦繼勳則不同,如果投靠他們,無異是引狼入室,失去鹽廠利益,彰義軍後續發展將大打折扣。

朱秀苦思冥想數個晝夜得出的謀劃,只有等到李守貞悍然宣佈自立那一刻,才會被眾人所知曉。

眼下,在焦繼勳和許興思看來,彰義軍投靠李守貞,簡直就是腦袋被驢踢做出的決定。

可如此一來,如果李守貞當真插手,麻煩也不小,鹽廠究竟該如何處置,還需要從長計議。

焦繼勳自認養氣功夫了得,輕易不會喜怒形於色,可今日,他先是被壯觀的鹽倉所驚喜,而後又被朱秀丟擲的訊息氣得不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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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人!將此子押回大營,嚴加看管!未得本帥命令,不許任何人接近他!”

焦繼勳冷喝下令,當即上前兩名兵士,左右扭住朱秀胳膊。

“哎喲~輕點!”朱秀痛叫一聲,被兵士拖走。

“焦帥,記得派人留意長安訊息!相信河中軍會很快派人與您聯絡!還有,給我安排一頂乾淨的軍帳,早晚供應熱水,一日三餐可不能短缺啦~~~”

聲音漸行漸遠,朱秀被塞進一輛馬車裡。

許興思惱火得破口大罵,撒了一通野火,才悻悻地道:“焦帥,這可如何是好?”

焦繼勳冷聲道:“許都使這會怎麼想起來問本帥了?還是派人去長安問王都監吧!”

“哎唷~焦帥您別光顧著說風涼話,李守貞貪婪霸道,要是讓他插手彰義之事,你我兩家誰都別想好!”許興思苦著臉作揖。

“不如,殺了朱秀,焦帥再率軍攻入安定,以抗旨罪將史匡威也一塊殺了!推薛家上位,今後你我兩家共享鹽廠利潤!”

許興思滿眼兇狠,面色扭曲。

焦繼勳捻鬚,漠然道:“殺了朱秀,石鹽脫毒法也要失傳,只怕鹽廠再也產不出上好白鹽。況且若他果真與郭威柴榮有交情,今後本帥去了開封,如何向他父子交代?

至於攻城更不可取,我鳳翔軍損兵折將不說,今後言官在朝堂上,告我焦繼勳未得樞密院授權,就自恃武力,跨境攻擊鄰近藩鎮,到時候我如何自辯?王都監可會站出來為我說話?”

許興思啞口無言,哭喪道:“那究竟該怎麼辦才好?”

焦繼勳沉聲道:“一面派人稟報王都監,一面留心河中軍的動向。”

許興思唉聲嘆氣,到嘴的肉眼看就吃不成了,叫他如何甘心。

可想想在關中橫行無忌的李守貞,許興思又覺得膽寒。

那可是一位連王峻都得賠笑臉的狠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