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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三章 送友人

從土城回到涇州,徐鉉出乎意料地沒有提出要立即南下返回江南,對於農墾區鎮長的職責,也沒有馬上撂挑子不幹。

他帶著李從嘉回到農墾區,並且拒絕了朱秀隨行陪同的請求,冷著臉說,近段時間他們還會住在農墾區,他也會盡心盡職的履行鎮長職責。

唯一的要求就是朱秀不得主動前來打擾。

任憑朱秀如何賠禮道歉, 李從嘉如何勸解,徐鉉也不為所動,一副決心與朱秀劃清界限的樣子。

看來當初暗中指使陶文舉索要七十萬貫的“肉票錢”,給徐鉉心中造成了難以磨滅的傷害。

無奈之下,朱秀只得讓關鐵石護送他們回農墾區。

半個月後,時間來到二月底,徐彪率人押送三十萬貫錢,在鶉觚縣鎮兵的護送下抵達安定縣。

裴縉組織度支署的官吏進行清點,大半日時間清點完畢核對無誤,貼上封條收入節度府庫房。

度支署的官吏們對於大批量的清點錢貨工作已經麻木了,對於節度府時不時的就能收入一批鹽款之外的鉅額錢財見怪不怪。

他們不知道少使君從哪裡弄來這麼多錢,也不知道節度府庫房裡究竟有多少錢,只知道彰義軍三十年來的積蓄加在一起,也不如近兩年來搞到的錢多。

反正涇州人人皆知節度府有錢,少使君更是富得流油。

殊不見不久前,還有党項人給節度府送來幾百斤黃金,那金燦燦的金鋌堆成小山似的,據說金光能把人眼睛晃瞎。

節度府財政寬裕,下屬的官吏福利多多, 將士們糧餉充足,皆大歡喜。

徐鉉得知徐彪到來, 第二日就帶著李從嘉趕回安定縣, 一封辭呈也擺上了朱秀的書桌。

朱秀知道徐鉉去意已決,而且他們的身份已經暴露,繼續留在涇州不太安全,對於彰義軍也是個麻煩。

朱秀痛快地批覆放行,翌日,在縣城東門外送行。

本來朱秀想為徐鉉舉辦一個盛大的送行宴,可惜徐鉉謝絕了,他反而帶著李從嘉,專程到盛和邸舍,向邸舍夥計和後灶房的大師傅們、幫雜大嬸們辭行。

為了感謝他們多日來的照顧,徐鉉還特意為每個人準備了一個紅包。

大嬸們千恩萬謝,圍著李從嘉七嘴八舌地表達著不捨之情。

這個與她們相處了大半年之久的兔牙小胖子,深得大嬸們的寵愛,甚至表示如果李從嘉願意留下,她們就把自家的女兒侄女嫁給他做媳婦。

李從嘉滿頭大汗地作揖感謝,等到逃離大嬸們的包圍圈,身上的衣衫已經溼了大半。

東門外,徐鉉一身青黑色錦袍, 披氅衣,負手望著安定縣城頭怔怔出神。

痕跡斑駁的古老城牆,皚皚積雪堆在城頭,寒溼的空氣,熱情淳樸的百姓,各種推陳出新的典章制度,上至官府下至軍民,一片生機盎然景象....這些都是徐鉉留在心裡,一輩子忘不了的記憶。

當然,還有某個人面獸心、奸詐狡猾的年輕人,吃了虧上了當,到頭來還要念他的好,徐鉉感覺自己一輩子的虧都在涇州吃完了,這才是他刻在靈魂深處的記憶。

徐鉉滿眼複雜地看著朱秀,目光移到他身後,那個叫做胡廣嶽的邸舍夥計身上。

眼前的胡廣嶽一身鱗甲,腰懸佩刀,面容肅穆威勢凜然,儼然一副軍中悍將的架勢,站在朱秀身後三尺距離,目光低垂,忠實地履行護衛職責。

徐鉉暗暗苦笑,如此形象,與他印象中那個高大憨厚的邸舍夥計,差別實在太大。

覺察到徐鉉的目光,胡廣嶽抬起眼皮,咧嘴笑了笑,微微頷首示意,又再度肅穆垂目保持警戒。

“這位胡將軍,才是盛和邸舍的真正當家人吧?”徐鉉嘆口氣道。

朱秀笑道:“胡廣嶽是我麾下副統領,盛和邸舍也是節度府名下產業。”

徐鉉麵皮顫了顫,原來他和李從嘉從住進邸舍那天起,就一直處於朱秀的監控之下。

當初他只覺得胡廣嶽這位樸實的縣城青年,雖然只是一個小小的邸舍夥計,但談吐、見識頗為不凡,將來總有出人頭地的機會。

沒想到啊,人家早有軍職在身,藏的可真夠深的....

徐鉉自嘲一笑,果然有什麼樣的主子就有什麼樣的下屬,一個個都是些腹黑陰險之徒。

朱秀撇撇嘴,瞧這傢伙的模樣,就知道他又在心裡腹誹自己。

徐鉉長吁一口氣,緩緩拱手道:“不管怎麼說,朱少郎對小郡王和徐某有救命之恩,在涇州這段時日,也有勞朱少郎多加照顧,此番恩情,徐某必定銘記在心!”

朱秀眨巴眼,覺得徐鉉說這番話的時候,有種咬牙切齒的感覺,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錯覺....

“徐先生言重了!在下與安定郡王和徐先生相識一場,獲益匪淺,只恨不能時常跟隨先生左右聆聽教誨!”朱秀遺憾地搖頭。

徐鉉苦笑,“朱少郎有一位學究天人的恩師,徐某與之相比,不過銀燭之於皓月,沙粒之於大漠,怎敢相提並論!徐某與朱少郎幾次交談,每次都能受益良多,有幸擔任農墾區鎮長這段時日,對於經世濟民也有了全新的瞭解,該是徐某多謝朱少郎不吝賜教之恩!”

說著,徐鉉態度誠懇地深躬揖禮。

朱秀連忙側身避過,“徐先生不可如此,折煞在下了!”

胡廣嶽端著托盤上前,托盤上蓋著一塊紅綢布。

朱秀揭開紅綢布,底下有兩份金箋紙。

“臨別贈禮,還請徐先生收下。”朱秀笑吟吟地道。

徐鉉原本還以為朱秀要贈送路費,剛要婉拒,見是兩張金箋紙,愣了愣,取過展開來看。

第一張紙上謄抄了一篇文章,正是那篇《雪賦》。

第二張紙上寫了一首詩,詩名《送友人》。

徐鉉看了眼朱秀,低吟念出聲:

“孤舟春別萬花西,雲淡山青水滿溪。料得客愁何處是,綠陰官舍聽鶯啼。”

徐鉉內心深處彷彿有什麼情感受到觸動般,震顫了下,眼眶竟有些許溼潤,情不自禁地又把這首詩念了幾遍。

“馬上便是開春,祝願先生此行南歸,一路賞春踏景,愉悅而回!”朱秀笑著鞠身揖禮。

“多謝....朱少郎!”

徐鉉動容不已,長嘆一聲,手捧兩份於他而言彌足珍貴的金箋紙,敞懷大笑:“好字、好詩、好文章!能與四有先生結識,還能得此墨寶,當真不虛此行!”

“呵呵,先生過譽了,四有先生乃家師名號,在下只不過驢蒙虎皮,招搖過市罷了!”朱秀搖頭一本正經。

徐鉉笑容越發開懷了,捋須道:“假以時日,天下必知四有先生和朱少郎之名,反正你們師徒猶如一人,究竟是誰扯誰的虎皮,於天下人而言根本不重要~”

徐鉉饒有深意地笑著,朱秀無奈地攤攤手。

“朱少郎,告辭!他日有緣再會!”徐鉉小心收好金箋紙,鄭重地揖禮作別。

“先生一路保重!”

徐彪上前攙扶著徐鉉登上車駕:“三爺爺慢著點~”

徐彪本想惡狠狠地瞪朱秀一眼,瞟眼見到四周不少鱗甲佩刀的軍漢,正在有意無意地盯著他,立馬想到自己在改造場的遭遇,渾身有些發寒,低下頭不敢造次,爬上馬車揮動馬鞭駕車而去。

李從嘉乘坐的馬車停下,一顆圓滾滾的胖腦袋探出車窗,兔牙小胖子傷感地道:“朱兄保重,小弟去了。”

朱秀拱手道:“賢弟一路順風!”

李從嘉依依不捨地道:“朱兄送我許多糖果點心,還把泰和樓的菜譜秘笈送給小弟,無以回報,希望將來朱兄能到江寧去,到時也讓小弟好好盡一盡地主之誼....”

朱秀笑道:“一定有機會的,賢弟皇子之尊,將來說不定愚兄還要靠賢弟提攜!”

李從嘉撓撓頭不好意思地道:“朱兄高看小弟了,小弟不過是一閒散郡王,無權無勢,只會吟風弄月,只怕給不了朱兄富貴前程....”

“哈哈~世事難料,反正賢弟將來不要忘了我就好!”

李從嘉胖臉正色道:“小弟蒙朱兄照拂,在涇州渡過了一段難忘的歡樂時光,朱兄恩情終身不忘!”

“賢弟珍重!”

“朱兄珍重!告辭!”

馬車轔轔而去,長長的車隊緩緩往南駛遠。

停息多日的小雪再度落下,朱秀緊了緊衣襟,往手心呵出一口白氣,新一年的倒春寒再度襲來。

朱秀突然嘆了口氣,面帶愁容。

胡廣嶽感慨道:“少使君與徐先生李少郎真是情義篤厚啊!還請少使君莫要傷感,朋友別離乃是常有之事,將來還有機會再相逢....”

朱秀呵氣搓著手,古怪地瞥了他一眼:“誰說我發愁是為了送別朋友?”

“那少使君因何嘆息?”胡廣嶽一臉困惑。

朱秀白了他一眼:“你傻啊,到手的七十萬貫就這麼飛走了,誰能不心疼?別說嘆口氣,就算大哭一場也不為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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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秀吸吸鼻子,擠擠眼睛,似乎想要醞釀一下垂淚的情緒。

擠眉弄眼搗鼓半天沒感覺,嘟噥著一甩袖袍爬上馬背回城去了。

胡廣嶽愣了愣,無奈地搖搖頭,翻身上馬跟上。

~~~

牙城監牢,是彰義軍內設的一座囚牢,看管嚴密,關押著一些重刑犯,和犯了罪責的官員軍將。

陰暗的走道兩側掛著火把,火光搖曳拉長了人影,寂靜的監牢裡,偶爾可以聽見老鼠的吱吱聲,和個別牢犯手腳鐐銬的叮哐聲。

如今涇州治安良好,民間的盜賊、兇犯大大減少,一些小蟊賊都送去改造場幹苦力,甚少有犯人夠資格關押在此。

官員將領經過薛氏流毒的清洗工作後乾淨了許多,當初朱秀定下彰義軍治理工作三步走的最後一步-清查吏治,經過大力整飭後,整套軍政系統運轉得更加高效,也更加廉潔。

再有藏鋒營的嚴密監督,極少有官吏將領敢冒著觸雷的風險破壞紀律。

所以這座位於牙城的監牢,曾經一度面臨空置狀態,十幾名獄吏有失業風險。

精簡人手後,把多餘的獄吏調配到其他崗位,只留下幾個負責監牢的日常運作。

一扇厚重的鐵門在絞盤轉動下緩緩升起,光線投射進昏暗的走道,風雪嗚嗚灌入,颳得兩側石壁上的火光幾近熄滅。

朱秀步入走廊,陰溼的冷氣讓他攏緊身上的厚氅衣。

胡廣嶽舉著火把跟在身後。

兩名獄吏恭敬地侍立一旁。

朱秀四處打量,監牢有十幾間牢房,打掃得還算乾淨,只是鼻息間還能聞到一股難以清除的黴味。

他不禁想起了兩年多前,被關在滄州大牢的日子。

同樣都是監牢,兩相比較,完全就是窩棚和五星級酒店的差別。

“啟稟少使君,囚犯嚴平關押在最裡間。”一名獄吏恭聲道。

朱秀點點頭:“朝前帶路。”

跟隨獄吏沿著走道去到監牢最深處,一處牢房前,獄吏開啟鐵鏈,推開牢門,便識趣地退到一旁,遠遠站著恭候。

“你也在此等候。”朱秀淡淡地說了一句,就要鑽進牢房。

胡廣嶽遲疑道:“還是讓屬下陪在一旁....”

“用不著。”朱秀搖搖頭,矮身鑽進牢房。

胡廣嶽攔不住,只得守在牢房外,握緊腰間佩刀,神情冷凝,時刻留意牢房裡的動靜。

牢房打掃得乾淨,空氣裡瀰漫一股黴味和血腥氣。

靠牆處擺放一張簡陋的木板床,墊著薄薄舊草墊,嚴平趴著,身上蓋著皮褥子,一動不動,只有細微的呼吸聲傳出。

也許是剛才的鏈鎖聲和細微的腳步聲將他吵醒,嚴平緩緩睜開眼,模糊的視線逐漸清晰,看見站在牢房裡的朱秀。

“....少使君....”嘶啞的聲音從喉嚨裡艱難發出,嚴平掙扎著掀開褥子,爬下床板,跪倒在冷硬的石磚上。

他臉色蒼白,批頭散發,穿一身灰白色囚衣,整個後背到臀部都印出斑斑血跡,看著觸目驚心。

那是八十杖刑在他身上留下的痕跡。

“罪囚嚴平....叩見少使君!”嚴平腦門重重抵在石磚上,嗚咽出聲,渾身止不住地顫抖。

“你之罪行有二,一是履職不力,致使背景不明之人混入節度府,洩露軍機要務;二是麻痺大意,玩忽職守,多股可疑之人進入縣城,通關過口,下屬預警彙報,卻被你視而不見,以至於發生農墾區事變。”

朱秀看著他,語氣十分淡漠,“因你之故,杜方等五名藏鋒營一等甲兵戰死,農墾區百姓死傷十一人,鎮署衙門差役死傷二十餘人,按照藏鋒營軍規,本該將你斬首示眾,鑑於胡廣嶽和一眾藏鋒營弟兄為你求情,老帥也親自為你說情,便只打了你八十大杖。

嚴平,你記住,你這條命算是僥倖留下,但你永遠對不起因為你的失誤而死難的亡魂!”

嚴平拼命磕頭,額頭淤青流血,大滴大滴的眼淚滴落。

他嘶啞的哭聲低沉響起:“嚴平知罪,不敢求少使君原諒,只求少使君能給小人一個戴罪立功的機會!”

朱秀漠然道:“按照藏鋒營規矩,你已經被開革一切軍職,成為白身....”

嚴平猛地抬頭,雙目赤紅,跪行幾步,重重磕頭,嘶啞低吼:“小人願受刺配之刑,只求少使君允許我繼續留在藏鋒營效力!小人願從頭做起!”

朱秀沉默片刻,“你想好了?”

嚴平掙扎著支起身子,顫抖著抱拳,咬著牙一字一句地道:“為少使君和藏鋒營效命終身,萬死不悔!”

朱秀點點頭,淡淡道:“傷好以後,啟程去太原吧,打理好那邊盛和邸舍的生意....”

朱秀瞥了眼他身上單薄的衣衫,脫下身上的氅衣扔給他,轉身跨出牢門。

胡廣嶽看了看牢房,低頭快步跟上。

獄吏急忙上前閉攏牢門,鎖上鐵鏈。

牢房裡,嚴平抱著厚實的氅衣,內裡還殘留暖暖的餘溫。

“少使君!”嚴平大哭一聲,抱緊氅衣,朝著朱秀離開的方向重重磕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