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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薛公居正

郭威掃視眾臣,目光落在王殷身上:“卿怎麼看?”

王殷忙打起精神,起身走到殿中,揖禮道:“臣也認為朱秀乃是我朝臣子,再犯天大的罪過,也應由我朝法司審理。偽唐割據一方,還敢稱帝稱尊,與我中原平起平坐,實在狂妄!

天朝臣屬,豈能由下邦小國判決生死?況且李璟屢屢覬覦中原,前與李守貞、李彝殷眉來眼去,現在又和慕容彥超有所勾連,實在可恨!

臣請官家藉機敲打李璟,讓他老實安分些,不要再做還都長安、洛陽的白日夢!”

魏仁浦、符彥卿、王峻等重臣不約而同地點頭,王殷這番話說到了他們心坎裡。

李璟小動作不斷,但凡中原有些許動盪,他就頻頻聯絡偽蜀孟昶、定難軍李彝殷甚至是契丹人,千方百計給開封朝廷找麻煩。

當年平定李守貞叛亂時,郭威就差點吃過苦頭,好在有朱秀相助,讓他有機會奇襲蒲州城,大大加快了平叛進度。

否則戰事一旦拖延下去,淮南之地的唐軍必定不安分。

偽唐佔據長江之險要,又有淮南之地作為前突陣地,隨時可以出兵襲擾潁州、蔡州等地,威脅開封安全。

欲要鞏固中原政權安穩,必要奪下淮南之地,把防線推進到長江北岸。

“李璟小兒,等朕騰出手來,必要好好教訓他一番才是!”郭威惡狠狠地道。

王殷對自己的發言很滿意,躬身行禮後回到位子坐好。

他和朱秀不太熟,見過幾次,印象裡是位謙和恭敬的少年郎。

王殷知道王峻在劉漢朝擔任京兆鹽鐵都監時,和當時在涇州的朱秀有過矛盾,且結怨頗深。

瞧王峻的樣子,巴不得朱秀在江寧被李璟一刀砍了腦袋才好。

不過王殷也不傻,他知道朱秀和柴榮、魏仁浦關係好,郭威嘴上不說,但心裡也對那朱秀相當看重。

在這種情況下,王殷當然選擇幫朱秀說兩句好話。

但是他說話的角度相當講究,沒有一味強調朱秀個人的能力和功勞,而是站在大周和南唐的國家地位、關係上發言。

正所謂上國使臣不拜下國君主,朱秀身為大周臣屬,生死豈能由江南偽朝廷決定?

否則,置大周、官家、我等臣子的顏面於何地?

別看江南承平日久,看似花團錦簇一派欣欣向榮之景,但在開封朝臣的心裡,偽唐不過是趁亂而起的割據藩鎮勢力,最終肯定是要歸於一統的。

只有我中原王朝,才是天下正朔!

王殷如此說話,既不得罪王峻,也不得罪魏仁浦等人,等朱秀回來,還要感謝他仗義執言。

更能在高談闊論之間,顯示出他的站位高、格局大,視野宏大。

王殷面露得意,當上了禁軍統帥,眼界就是不一樣。

郭威不動聲色,指節輕輕叩擊御案,稍作思量笑道:“諸位愛卿所言各有道理,朱秀行事雖然荒唐,但還輪不到李璟來扣押朕的臣子!

朕決定,即刻派遣使臣南下江寧,面見李璟,一來讓他釋放朱秀,二來趁機敲打江寧朝廷,讓他們不要自作聰明,與我朝境內叛臣賊子勾結,圖謀不軌!

諸卿,你們覺得派誰去最合適?”

眾人趕緊開動腦筋思量,官家話已至此,是要以大周朝廷名義,出面保下朱秀。

這趟出使江寧事關國威,不容有失,所派之人一定要能展現出上邦威嚴。

魏仁浦拱手道:“臣想到一人,或可擔此重任!”

“誰?”郭威問。

魏仁浦道:“比部從事薛居正,才學滿腹,精通律法,氣度不凡,自有一身凜凜正氣,可為大周使臣!”

王峻哂笑道:“讓一個小小從事出使江寧,偽唐豈不笑我中原無人?”

魏仁浦淡笑道:“我大周物華天寶,人傑地靈,一個小小從事照樣能擔負起國朝使臣的重任!”

郭威大手一揮:“宣薛居正覲見!”

片刻後,內宮宦官領著一名身穿淺青色公服、頭戴硬直腳紗帽的中年官員快步進到殿中。

“微臣薛居正叩見官家!”

中年官員面色肅穆,一絲不苟地行禮。

郭威和一眾大臣的目光都朝他望去。

只見此人四十歲許,相貌清癯,身材瘦高,神情古井不波。

雖是文官,卻給人一種凜然不容侵犯之正氣。

郭威笑道:“薛居正,你年歲幾何?”

薛居正拱拱手:“回稟官家,臣虛年四十。”

郭威道:“你也是官宦人家出身,清泰年間便已登第進士,為何至今還是一個小小從事?”

皇帝的輕笑聲帶著些戲謔之意,薛居正抬起頭看了眼,平靜地道:“漢乾祐三年,臣時任開封府判官,因逮捕一名擅自動用私刑迫害百姓的侍衛司將校,得罪時任侍衛司指揮使史弘肇,被其打壓貶黜至刑部比部,擔任從事至今。”

郭威打趣道:“史弘肇脾氣剛烈,你竟然不打招呼就抓侍衛司的將校,難怪惹惱了他。”

薛居正道:“臣與史弘肇素有舊怨,倒也不全是因為抓捕侍衛司將校之事。”

“哦?說來聽聽。”郭威有些好奇,史弘肇算是他的老朋友,身為禁軍高級將領,和文官出身的薛居正應該毫無交集才是。

薛居正老老實實地道:“乾祐元年,史弘肇右遷侍衛親軍馬步軍都指揮使,當時臣曾向御史臺上書,言史弘肇功勞淺薄,且秉性暴烈,不足以擔任禁軍統帥。

史弘肇知道此事,對臣深惱之....”

“哈哈~當時史弘肇受託孤之重,掌握禁軍兵權,正是志得意滿之時,你竟敢上書說他不配當禁軍統帥?

說起來,當年高祖駕崩前,還是朕舉薦了史弘肇擔任侍衛司都指揮使。

你上書說史弘肇不配擔此重任,有沒有提及朕?”

薛居正拱拱手,神色不改:“臣當時上書說,官家與史弘肇素有交情,且當時官家位居樞密使,如果史弘肇掌管禁軍,軍國大事全由二人掌握,一旦有變,則國家危矣!

故而,臣還在諫書裡,請先漢隱帝外調官家離京,且尋找合適機會剝奪兵權!”

大殿裡響起一片“嗞溜嗞溜”倒吸涼氣的聲音,一幹重臣面面相覷,為這薛居正捏了一把汗。

這廝好大的膽子,竟敢把當年的事一五一十說出來?

魏仁浦苦笑連連,不停使眼色,可惜都被薛居正無視了。

御位之上,郭威愣了愣,笑容僵滯。

“哈哈哈~”猛地,郭威仰頭大笑。

“若是當年劉承祐聽了你的話,恐怕今時今日,朕這顆腦袋早就搬家了!”郭威指著自己的頭大笑。

王峻氣急敗壞,跳出來厲喝道:“大膽薛居正!竟敢圖謀陷害官家,其心可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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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居正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不急不躁地道:“當年薛某與官家同朝為官,所思所想自當盡人臣之責!

薛某當時諫言,並非故意與官家為敵,而是為劉漢江山著想。

可惜事實證明,劉漢朝廷不得人心,並非天命歸屬,官家取而代之,乃是順天應人之舉!

薛某如今是大周臣子,所效忠者唯有官家!

官家有問,臣有所答,不敢隱瞞分毫,此乃臣一片忠君赤誠之心!

敢問王樞密,若是官家有話問你,你是否也能毫無隱瞞地坦誠相待?如果有所隱瞞,是否構成欺君之罪?”

“你你你~~”王峻氣得臉色漲紅,“我王峻一顆忠心天日可鑑,從來不曾對官家欺瞞過半點!”

薛居正笑了笑,拱手道:“王樞密乃我大周股肱之臣,對官家忠心耿耿,否則也不會坐上樞密使高位!

只是大周的忠臣也並非只有王樞密一人....”

王峻無言以對,惱火地哼了聲,甩甩袖袍不做理會。

郭威摸著頜下扎手硬黑鬚,微眯的眼睛裡充滿欣賞,暗暗在心裡點頭。

這薛居正,的確是個人才!

剛直不屈,又兼機辯聰敏,進退得當,不失風骨。

郭威沉聲道:“薛居正,朕授你檢校刑部侍郎,持節出使江寧!

你此去目的有二,一是警告李璟,不得與定難軍或是兗州慕容彥超有過多往來,不要妄想內外勾連動搖我大周江山!

二是把朱秀那混小子給朕平平安安帶回來。

具體事項,魏卿會跟你詳細分說。”

魏仁浦走到薛居正身旁,低聲快速跟他說了一遍,江寧發生的事情。

薛居正皺眉想了想,道:“敢問官家,這兩件事,哪一件更重要?”

“為何如此問?”郭威道。

薛居正道:“定遠侯劫持唐國太子,此事可大可小,如果唐主用此事做文章,扣押定遠侯,於情理而言,我朝並不佔優。

唐主向來有還都長安、洛陽的志向,中原動盪,正是唐國對北方用兵的好時機,所以唐主才會不遺餘力挑動我朝內亂。

官家命臣去警告唐主,恐怕會適得其反。

這兩件事對於唐國而言,如果全都遵照官家之意行事,只怕唐國上下全都不會甘心。

故而臣只能竭盡全力,促成其中一件達成。”

郭威眉頭緊鎖,默然片刻,說道:“那你就盡全力,帶回朱秀再說!”

“臣薛居正,領旨!”

薛居正肅然叩拜,又多問了一句:“官家可是想對淮南用兵?”

郭威盯著他,笑了笑:“是又如何?”

薛居正道:“臣建議官家暫緩此事!”

“為何!?”郭威虎目微凝。

一幹重臣都向薛居正看去。

王峻輕蔑冷哼,一個小小刑部比部從事,也敢大放厥詞,妄議軍國大事。

薛居正道:“夏州李彝殷近來與契丹加大商貿往來,名義上說是不涉及軍政,只是民間正常貿易,但實際上,李彝殷未必沒有與河東劉崇、契丹人加強聯絡之心!

党項人早有自立之意,只是一直沒有等到合適機會。

如今劉崇在河東作亂,契丹人頻頻向滹沱河北增兵,兗州慕容彥超封鎖關隘,在轄地內強徵青壯入伍,大力搜刮糧食,稅錢已經收到了五年之後,反心昭然若揭!

如今,我大周當以平息內亂為主,安撫党項人、防備契丹人為輔,不宜主動挑起淮南戰事!”

郭威假裝隨意地問道:“那你覺得,何時出兵收復江淮失地為好?”

薛居正低下頭默默估算片刻,抬起頭目光灼灼、言辭鑿鑿:“三年!我大周還需要三年時間,休兵養民!先徵淮南控扼長江天險,威壓唐國收縮江北防線,使之牢牢困守江南不得動彈!

其後,再視形勢變化,決定南北先後,攻略各方!”

郭威虎目精芒暴漲,猛地攥緊拳頭。

大殿內一片沉寂,幾雙目光帶著驚歎之色落在薛居正身上。

魏仁浦、符彥卿皆是滿眼欣賞。

有如此遠見卓識之人,竟然只是一個小小的刑部比部從事,真是明珠蒙塵、暴殄天物!

王殷打著瞌睡,突然察覺到大殿裡氣氛不對勁,趕緊捂住嘴巴。

這個小小從事剛才說了什麼?

瞧官家那樣子,好像很欣賞此人?

王殷收起輕視之心,重新打量薛居正,暗暗打定主意,等出宮回府,馬上派人去此人家裡送一份禮,先結個善緣再說。

王峻也不吭聲了,眼神變幻莫測。

這薛居正的確非同一般,今日過後,如果他能平安從江寧回來,未來這大周朝堂之上,必有其一席之地!

能人太多,朝堂競爭越發激烈了!

可恨啊!

王峻有種危機、緊迫的感覺!

郭威把薛居正的名字樣貌深深記在心裡,對他剛才的話卻不予置評,淡淡地道:“薛卿下去後,找魏承旨好好商量出使江寧之事,三日後出發,務必儘快趕到江寧!

朕還有手諭一道,你帶去交給朱秀。

還有,見了那混小子,替朕好好罵他一頓。”

薛居正揖禮道:“臣遵旨!”

“王令溫留下,其餘諸卿退下吧!”

眾臣拜禮後,相繼告退離開大殿。

偌大的殿宇裡,只剩郭威和王令溫二人。

郭威招招手,王令溫走上陛階,弓腰垂聽。

“你親自去一趟江寧,與朱秀取得聯絡,暗中配合薛居正將其救回。

朱秀鬼點子多,你多聽聽他的意見。

你去江寧務必注意安全,不要暴露行蹤,還有,不要讓薛居正知道。”

鬚髮皆白的王令溫恭敬道:“老臣領旨!”

王令溫輕聲道:“官家,王殷私藏掖廷宮女之事....”

郭威虎目倏冷,威勢濃重的面龐劃過些許厲色:“此事,暫且不做追究,讓你的人盯緊了,看看他還有哪些動作。”

“老臣明白!”王令溫揖禮,“官家沒有其他吩咐,老臣告退。”

王令溫剛走下陛階,準備折身退出大殿,又聽到御位之上傳來郭威的聲音:

“對了,見到朱秀,你替朕照屁股狠狠踢他一腳,這個混小子,淨給朕惹麻煩....”郭威罵罵咧咧。

王令溫怔了怔,病虎一樣的蒼老面容哭笑不得。

“....老臣領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