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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不堪家暴的裴縉

史靈雁和馬三遵照朱秀的吩咐,帶上煮好的土方藥,和一些富含維生素的蔬果,前往宋參家裡。

馬三還帶了兩塊豬肝,按照朱秀教的法子,熬成稀粥,作為宋老夫人的食補之法。

土方子是朱秀小時候在村裡吃過的。

記得小時候村裡遭了水災,好幾個月沒有新鮮蔬果吃,村裡有人得了壞血病,症狀輕重不一。

縣裡去救災的防疫隊,就用這個方子煮藥給村民吃。

症狀輕的喝一兩次就痊癒,重的喝三五日也能明顯好轉。

缺乏維C會影響鐵的吸收和利用,導致血紅素鐵合成不足,造成缺鐵性貧血。

沒有補鐵劑,動物肝臟就是補充血紅素鐵的最佳來源。

朱秀把能想到的都給宋老夫人安排上,能不能見效,就要看天意了。

讓史靈雁和馬三去,避免惹人注意,引起薛氏警覺。

朱秀還要趕到裴縉家裡,探探他的口風。

將史靈雁和馬三送走,朱秀牽上黑蛋正要出門,後宅門的門房老頭匆忙來稟報,說是有個矇住頭臉的傢伙,跑到後宅門叫門,說是要見他。

朱秀大奇,忙隨門房老頭趕去。

朱秀謹慎,沒有立即開門,找來梯子爬上牆頭,先看看是誰。

“少郎君,瞧見沒?就是那個穿黑氅的!鬼鬼祟祟不像好人!”

門房老頭扶住梯子衝牆頭喊道,忘記壓低嗓門,叫喊聲洪亮,引起那人注意,循聲仰頭望來,正好和朱秀目光相碰。

那人一愣,急忙摘下鬥帽拉下面巾,揮手壓低聲喊道:“朱少郎!是我~”

“裴支使?”朱秀驚訝,來人竟然是裴縉,沒想到這廝倒是自己找上門來了。

“老伯快開門,請裴支使進來。”

門房老頭取下門閂,門扇剛狹開縫隙,裴縉就忙不迭地擠進來,惹得老頭衝他斜瞅眼睛。

裴縉跌跌撞撞衝到朱秀跟前,滿面悽然地鞠身長揖:“請朱少郎救我!”

“裴支使快快請起!”朱秀訝然。

裴縉起身,朱秀這才瞧見,他的左眼眶一片淤青,嘴角紅腫,鼻孔下還有微擦乾的血跡。

“你這是....遭誰毒打了一頓?”朱秀本想發笑,見裴縉神情慼慼,覺得於心不忍,強自忍住。

“唉~唉~家門不幸,讓朱少郎見笑了....”

裴縉一聲長嘆,本想道出實情,卻瞥見門房老頭一臉八卦地湊近,豎起耳朵偷聽,怒視他一眼,對朱秀道:“尋處清靜地,某再與朱少郎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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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裴支使跟我到堂室說話。”

朱秀引著裴縉往前宅而去,門房老頭撇撇嘴嘀咕:“不就是被家裡婆娘揍了,有啥見不得人....”

堂室裡,朱秀請裴縉坐下,又給他端上熱茶。

裴縉雙手捧著茶碗,滿臉淤青傷痕,頭髮凌亂,神情呆滯,雙目空洞,活脫脫像個飽受家暴摧殘的中年婦男....

朱秀拉近椅子,溫聲道:“裴支使請用茶,有事慢慢說。”

裴縉嘴皮子發顫,小抿一口,哽咽道:“朱少郎,某...命苦呀!~”

說著,兩行熱淚從裴縉眼角滑落。

朱秀不禁唏噓,心中倍感好奇,究竟是什麼讓他如此傷感。

“家有悍妻,乃裴某生平最大之不幸!偏偏....又無法和離,唉~~”

裴縉嚐到苦澀的淚水,雙肩聳動,哽咽不止。

朱秀恍然,早就聽聞裴縉懼內,沒想到家裡確實有一頭母老虎。

裴縉娶薛氏偏房女子為妻,算是薛氏女婿。

據聞裴妻跋扈驕橫,常常依仗孃家權勢胡作非為,在安定縣落得個母大蟲的惡名。

“某當年初至彰義,毫無根腳,為早日求得安穩,迎娶薛氏女為妻。不曾想近年來,薛氏越發蠻橫,對我呼來喝去,動輒拳腳相加....

我與薛氏成婚多年,只生下一個三歲女兒。膝下無子,我便想再納一房妾室....”

裴縉哭訴聲停頓了下,擔心朱秀不相信,一臉正色地道:“某並非貪圖女色,只是薛氏無所出,我裴縉也已過而立之年,若無子嗣豈不惹人恥笑?”

朱秀小雞啄米般點頭:“我懂的!裴支使無需解釋,你繼續說。”

裴縉臉一垮哭訴道:“哪知惹怒了那母大蟲,將我一頓好打!夫妻一場,她竟然忍心將我痛毆成這副模樣?哎喲~~”

裴縉捂住頭臉傷勢,傷心哭泣。

朱秀對處理類似的家庭慘劇毫無經驗,也不知該如何安慰,只得嘆息著拍拍他肩。

裴縉抹了把眼淚,憤憤道:“身為大丈夫,如何能受此惡氣?某想明白了,薛家一日不倒,我與薛氏一日不可能和離!從前我瞻前顧後,不敢得罪薛家,如今想通了,我願追隨史節帥,與薛家抗爭到底!”

“呃....”朱秀愣了愣,哭笑不得。

原本他還絞盡腦汁,想著見了裴縉怎麼勸說他。

會不會再像勸說宋參那樣,嚼爛舌頭也不起作用。

沒想到裴縉卻是自己送上門來表忠心。

緣由竟是因為忍受不了薛氏女對自己無休無止的家暴....

“朱少郎可還記得,你初到節度府,被薛修明刁難作賦?”裴縉眼巴巴問道。

朱秀笑道:“當然記得。當日眾多屬官無人理會我,還是裴支使代我執筆,此番恩情在下始終不忘。”

裴縉振奮道:“朱少郎言重了。某早就苦於薛家淫威,無處申訴,早有投靠史節帥之意。當日見朱少郎儀表堂堂,定然也是名門之後,裴某一見如故,這才冒著被薛家記恨的風險,為朱少郎代筆。”

“敢問裴支使祖上是?”

裴縉略微昂首,難掩得色地道:“裴某祖籍河東聞喜,高祖父乃是文忠公!”

“哦?裴支使竟然是裴度裴相公之後?”朱秀震驚了。

“正是!”裴縉滿臉驕傲,只覺自己渾身冒光。

“唔....”朱秀盯著他,陷入沉吟。

這廝連功名都是買來的,怎麼看,也不像是大名鼎鼎的名相之後,這基因衰退的也太厲害了。

“朱少郎不信?”裴縉急了。

朱秀沉默片刻,點點頭:“我信!”

裴縉淤青遍佈的臉上才重新露出笑容。

“總之,今後裴某下定決心與薛家斷絕瓜葛,不再聽薛家號令!節度府但有吩咐,裴某必定效命!”裴縉鄭重其事地拱手道。

朱秀笑道:“裴支使先帶領屬吏將度支之事打理好,莫要再給節度府添亂。”

裴縉老臉一紅,慚愧道:“之前告病也是受薛家指使,裴某定會向史節帥請罪,保證今後絕不再犯!從今日起,裴某就搬入節度府處理公務。只是裴某畢竟是副職,錢糧府庫大權,還是掌握在宋判官手裡....”

朱秀起身道:“宋判官那裡你放心,我自有辦法。”

二人前往衙堂見史匡威,路上,裴縉無意間又說出一事:“前日我聽聞,薛修明已經派人趕赴岐州,向焦繼勳報喪。焦繼勳是薛家姻親,當年又受過薛老太爺恩惠,得知老太爺病故,一定會親自前來弔唁....”

朱秀腳步一頓,驚訝道:“焦繼勳會來?”

“應該...會吧?鳳翔局勢安定,華州方面的戰事他也插不上手,來一趟涇州不是問題。”

朱秀皺了皺眉,這個節骨眼上,薛家把焦繼勳請來,只怕是居心不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