憑藉著對外界的感知，韓雷自然而然走上臺階，走到盡頭，將一隻不停顫抖的手放在了墓碑之上。
他的手不斷往下，直到摸清了上面的文字：愛女沐芬之墓！
韓雷微微一笑，雙膝跪了下去，柔聲道：“一年了，我終於，有勇氣來看你了！”
“對不起！”
韓雷突然低下頭，痛泣出聲，只是沒有眼淚。漸漸地，他朝一旁倒去並將自己完全蜷縮了起來。
他只是這樣一直哭著...
翌日，曙光率先落在山頂，並逐漸照耀在每一個角落。
一座墓冢中，一道蜷縮著的白髮黑衣男人正在熟睡，突然，兩隻手出現在他上方，將手中的長袍輕輕放了上去。
韓雷微微一動，拉了拉身上袍子，數秒過後，突然驚呼出聲，“芬兒！”同時猛地彈坐了起來。
當韓雷的表情逐漸從急切變為失落時，一道聽不出任何感情的聲音突然響了起來，“我以為你永遠都不會來看望芬兒了！”
韓雷一怔，待他聽出這道聲音的主人是誰後，震驚出聲，“卓、卓叔！”同時急忙站起，甚至轉身就要離開這裡。
幾道聲音同時響起，“韓少！”是剛踏上臺階的沐域五傑。時隔一年未見，五人再見到韓雷，不覺都有些心酸。
韓雷身子一顫，停了一下就打算再次拔腿離去。慌忙之下，他已然忘了自己的能力。
先前開口的正是沐洪卓，現在的他已沒有了當年的那般威容，反而頭上滿是白髮，臉上也僅是滄桑痕跡。
沐洪卓低頭撿起長袍，同時道：“既然都來了，何不給芬兒拜祭一下再走？”
韓雷滯在原地，沉默幾秒後突然低頭痛泣，接著轉身跪了下去。
“卓叔，我對不起你！”
沐洪卓老眼泛紅，快速眨了幾下眼睛後，擺了擺手，嘆道：“過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你可知，我從來都沒有怪過你！”說著走上前去。
沐域五傑相互對視一眼，心中頓時傷感無限。
當走近看到韓雷的那雙已被濃郁血色佔滿整個眼白的眼睛時，沐洪卓愣了一下，尤其在聞到對方身上已經過深深發酵的刺鼻酒味後，心中隱隱有了答案。他彎腰伸手抓住對方的肩膀，道：“看來，這一年裡，你並不好過。”
韓雷低下頭，聲音沒有減弱，道：“我多希望您能一掌拍死我，這樣於您心裡好過些，於我也能解脫。”
“我若真的那麼做了，你父親怎麼辦？難道也要讓他成為一個孤寡老人？”
聞言，韓雷再次痛泣起來。
沐洪卓用力將韓雷扶起，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對芬兒的愛不會比我少，所以，我不怪你。倒是為你現在這幅樣子感到惋惜，想必你父親早已愁白了頭吧。”
韓雷哭聲減弱，抬頭猶豫道：“卓叔，我...”
“不必多言，先過來上柱香吧。”沐洪卓抬手打斷，將韓雷拉到了墓碑前方。
沐域五傑剛好走來，沐洪卓適時道：“哦對，沐德他們今日也來了。”韓雷已感知到了身後的五道強弱不同的氣息，只是無法分辨出對方是誰。
韓雷轉過身，卻不知該說什麼，氣氛一時間凝固下來。倒是手捧著幾束鮮花的沐欣彤上前，道：“韓少，其實早在當初返回沐域後不久，我們...就已經不怪你了，畢竟，當時的你並不是真正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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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韓雷欲言又止，沐洪卓等人的態度實則讓他更為愧疚！
沐冉冉上前一步，遞上了一炷香，道：“你這個樣子，不光我們，就算小姐泉下有知，也會心寒的。”
韓雷沒有伸手接過香，沐欣彤率先注意到，拿過香點著之後塞入了對方的手中，並道：“冉冉說得對，何況，還有那麼多依舊在乎你的人，可不能辜負了他們！”
話已經到了這個時候，韓雷自然不能再說什麼，轉身雙手握香，深深鞠了一躬。
這一刻，他突然覺得有些放鬆，壓在他心裡長達一年的巨石，似乎也終於有了一絲晃動的跡象。
對於這些人，他依然很愧疚，只是現在多了很多感激。
今天，他終於面對了他們，從此之後，他可以面對
自己，面對當初三年多來做的所有事嗎？
韓雷不清楚，但心中已經降臨了一縷曙光。
將香遞給沐欣彤，韓雷就站在了一旁。
不多時，當所有人拜祭完之後，眾人出了墓冢。
沐洪卓拍了拍韓雷的肩膀，道：“今天中午就留在沐域吃頓飯吧，過會我命人將你父親請過來，一年未見，我倒是有點想他了。”
韓雷皺起眉頭，心中有些不願，剛要開口拒絕，卻沒來由地感受到一陣暈眩，恍惚之間，一道精神力從遠處飛來，直直射入了他的眉心，隨後在精神識海上空盤旋了起來。
這一情況引得韓雷的精神識海表面激起波浪，然後在空中那道精神力盤旋足足數刻後鑽入下方，才逐漸迴歸平靜。
沐洪卓拉住就欲往後倒去的韓雷，驚訝問道：“你怎麼了？”
韓雷彷彿沒有聽見，在暈眩感逐漸消失後，突然面朝一處方向，那裡正是剛剛那道精神力飛來的方向。
而那道精神力上的波動，就屬於他本人！甚至在其迴歸之後，韓雷的靈魂修為居然還增長了少許！
在韓雷疑惑不解之際，沐洪卓也發出了疑惑，“韓雷？你怎麼了？”
韓雷驚醒過來，搖了搖頭。
沐洪卓不疑有他，還以為他只是在猶豫，所以道：“放心，就咱們幾個人。府裡有我珍藏多年的幾壇美酒，今日可以一併拿出來。”
聽到有美酒，韓雷這才答應。
眾人相伴離去，唯有韓雷心不在焉，始終在想著剛才的事情，為什麼他的精神力會從外面飛來，又為什麼會在這個時候選擇迴歸？
難道自己還有流落在外的精神力？不對，這道精神力異常完整，甚至能量充盈，就像是在某樣東西中一直儲存著。
看來，只有在中午過後循著那處方向去看一看了。
不行，萬一自己又落入了命運的圈套...
直到正午來臨，一道道佳餚被端上桌，韓雷也依舊處於糾結的狀態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