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暗的死牢裡充滿了壓抑窒息，讓人感覺不寒而慄。
平常就是巡邏的衙役都很少來這邊，不知道他們是不是平常虧心事做的太多，害怕在這裡待久了沾染上屈死的冤魂。
而今天，守衛死牢的衙役們不得不踏進這幽深的地獄裡，原因只有一個，明楚最尊貴的皇帝陛下來到了這裡。
能夠呆在這幽獄裡的人可不簡單，要麼權勢滔天，要麼危害極大，這裡隨便的一個人，放在外面都是那跺一跺腳，地面就要抖三抖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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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的危害程度都是從近到遠排列的，越是地牢深處的，對江山社稷的危害就越大。
而現在，衙役們帶著明楚宣武帝慕容碩停在了最深處的死牢前。
這個衙役不由的冒出了冷汗，能被關在這最深處的人，那該是怎麼樣的罪大惡極，權勢滔天，會不會是那擇人而食的妖魔鬼怪。
不過現在也不是胡思亂想的時候，只見那衙役，顫顫巍巍的拿出鑰匙，擺弄了半天那複雜的門鎖，終於開啟了門。
那衙役回頭看了一下，發現慕容碩並沒有等的不耐煩，不由的擦了擦額頭的汗水。
那衙役在心中感慨了一下“都說陛下喜怒無常，喜歡殺人，看來今天我運氣不錯，小命好歹是保住了！”
然後他拿出火折，點上油燈，默默的退到一旁。
火光驅散了些許寒冷，也照亮了周圍的一切。
隨著燈光的亮起，死牢裡的一切都顯現在慕容碩的眼前。
這最深處的死牢裡面沒有兇猛魁梧的彪形大漢，也沒有權勢滔天的王公貴族，只有一個苗條纖瘦的的女子。
只見眼前的那個女子滿身血汙，頭髮黏成一縷遮住臉龐，看不清具體模樣，但看身形的話，也能知道這是個人間絕色。
只可惜這女子的手腳全部被挑斷，背後更是有巨大的鐵鏈穿透了她的琵琶骨。
那女子估摸著在這死牢裡有些時日了，她身上的傷口已經結痂，有的地方還有些烏黑的血漬，周邊上更是有老鼠在眼冒綠光的“吱吱”叫著，似乎只要燈光熄滅就要過來啃食她的血肉一般。
不知道這女子是犯了什麼罪才會被關在這裡，也不知道做決定的人該有多麼的喪心病狂，才能對這樣一個絕色女子做出如此殘忍的事情來。
不過宣武帝慕容碩卻沒有絲毫憐香惜玉的想法，只見他皺眉道“死了沒有，沒死的話弄醒她，朕有事要問”
衙役領命，不敢反駁也不敢多問，就拎著一桶寒入骨髓的冷水潑了下去。
本來就是寒冬臘月，那冰水的威力可想而知，果然，冰水過後，那人輕吟一聲，悠悠轉醒過來。
當看到眼前之人是誰的時候，徐瑩露出了滿臉的苦澀。
她自嘲的笑了笑，牽動了傷口，痛的大汗淋漓，但還是咬牙說道“這不是明楚的皇帝陛下嗎？今兒怎麼有空來這九幽煉獄看我這廢人了？
慕容碩冷笑道“來看看曾經風光無限，世人稱讚的白馬女將軍，如今是怎麼變成一條搖尾乞憐的狗罷了。”
徐瑩用盡全身力氣抬起頭顱，藐視道“那可要讓陛下失望了，我這人生來就骨頭硬，怕是彎不下腰，低不下頭，做不來那搖尾乞憐的動作。”
“要不你找我那仙人之姿的二姐吧，她不是你的皇后麼，狼心配狗肺，豈不是天生一對嗎？”
說完就不管不顧的大笑起來。
慕容碩臉色陰沉，頭上青筋直冒，壓著火氣道“我不是來和你做口舌之爭的，我有些事情想問你，你最好如實回答。”
徐瑩沒有回話，只是蔑視的看著衣著華麗，身披龍袍的慕容碩。
見徐瑩沒再說話，慕容碩也不計較她眼裡的蔑視，反而頓了頓繼續說道“來的時候雅歌還勸我，希望我看在你往日的功勞和她的情面上饒你一命，你雖然罪大惡極，意圖謀反，更是差點讓明楚亡國，但是你好歹是她的妹妹，如果你好好配合的話，我可以考慮放你出去。”
“只要你交出“白羽”的信物，供出其餘人馬的藏身之處，再指認楚王謀害先帝，我就放你出去與家人團聚，想想你的母親，想想你的親族。他們可都在外面望眼欲穿的等著你呢？”
徐瑩彷彿聽到了天大的笑話一樣“謀反？到底是誰謀反你不知道嗎？先帝如何駕崩的，前線軍糧是如何變成細沙碎石的，這些都要我一一說出來嗎？”
“事到如今還汙衊楚王幹嘛，這些事情不是你齊王殿下做的嗎？”
慕容碩面色不善的盯著徐瑩，臉色已經因憤怒變的通紅。
徐瑩看著易怒的慕容碩，頓了頓繼續說道“還有這些年我帶著“白羽”為你南征北戰，謀算天下，更是為了你的帝位，雙手沾滿無辜者的鮮血，現在你好不容易登基稱帝成為九五之尊，你會放心讓我出去？”
“住嘴，朕問你什麼就回答什麼！”慕容恪氣急敗壞的咆哮道。
“呵呵”
徐瑩笑了起來，她看著惱羞成怒的慕容碩只感覺一陣快意，這就是她看上的人，這就是那個她曾經為之付出一切得到的結果，現在看來她徐瑩簡直就是豬油蒙心，瞎了眼。
要不然怎麼會喜歡上這麼一個自私自利，不擇手段的人。
似乎要故意激怒慕容碩一般，徐瑩沒停下來，反而繼續說道“你以為徐雅歌是真心喜歡你的嗎？什麼一見鍾情，芳心暗許，都是騙人的，她不過是喜歡皇后這個位子罷了！”
“哦，對了，以前我這個二姐，你現在的皇后，可是親口和我說過她更喜歡豐神俊秀的楚王多點的。”
隨後徐瑩的嘴角翹起，露出鄙夷的目光“你只不過是楚王的替代品，一個徹頭徹尾的失敗者罷了！”
慕容碩大怒道“閉嘴！朕不準任何人詆譭雅歌！”
徐瑩面露憐憫的嘲諷道“真可憐，到了現在還要自欺欺人！”
慕容碩大怒，他一把扯過徐瑩的頭髮，把她拽到眼前，惡狠狠地說道“你最好想清楚了再說，你再詆譭雅歌一句，就不要怪我不念舊情！”
聽到慕容碩的話後，徐瑩又是一陣大笑，由於動作太大，還牽動了傷口，烏黑惡臭的血順著鐵鏈滴滴答答的落到地上，直到快把自己笑岔氣，徐瑩才停下來。
徐瑩用身上腥臭的柚子擦了擦眼角笑出的淚水，面色猙獰的對慕容碩怒吼道“舊情，你慕容碩什麼時候念過舊情了。”
“是誰在匈奴南下，神州陸沉的時候守住了明楚最後的疆土？是誰在你被死士圍殺時不顧生死替你擋下了致命的一劍？又是誰在你稱帝的時候替你盯著軍功卓著的楚王，震懾群臣的？”
“而你呢？你又是怎麼對我的？，你現在還要跟我講舊情？”
慕容碩放開徐瑩的頭髮，退向一旁，神色有些閃躲，但還是厲聲怒斥道“朕懶得跟你廢話，我最後說一次，信物你是交還是不交？”
“你說呢？”
徐瑩直接給了他一個彷彿看見白痴的眼神。
慕容碩咬牙道“好，很好，你竟然還敢執迷不悟，那就不要怪朕了。”
然後他像是突然變了一個人一樣，眼神裡帶著寵溺，輕輕的用手撫摸著徐瑩的臉，彷彿捧著絕世珍寶一般小心翼翼。
不知怎麼回事，徐瑩只覺得這動作有些噁心。
只見慕容碩帶著可以融化人心的笑，慢慢的靠近了徐瑩，然後用著最溫柔的的聲音緩緩的說道
“徐瑩，我沒打算放過你，其實信物你交不交也無所謂，因為“白羽”大部分人馬已經伏誅了。”
“怎麼，你不相信嗎？”看徐瑩一副不信的樣子，慕容碩問道。
徐瑩沒有回答，只是依舊鄙夷的望著慕容碩，但是不知怎麼回事，徐瑩總覺得有些不安。
看徐瑩似乎真的不信，慕容碩繼續說道“似乎你以為把“白羽”藏起來朕就找不到了，你有沒有想過“白羽”裡會有我投靠我的人呢？
“你不用挑撥離間了，“白羽”是不可能有人投靠你的！”徐瑩肯定道。
“哈哈，你是不是太小看人的慾望了。慕容碩笑著說道。
“榮華富貴誰不想要啊，即使是有信仰的“白羽”又如何呢，見識過了外面的財富美人，總不會人人都還願意回到他們那貧瘠的故鄉吧！”
“你……”
聽到慕容碩的話，徐瑩已經知道她的“白羽”確實是出事情了，要不然慕容碩是不會知道徐瑩讓“白羽”返回故鄉的。
一想到這，徐瑩就憤怒的吼道“你簡直就是個瘋子，“白羽”北漠一行早就沒多少人了，你何必斬盡殺絕。”
“若沒有“白羽”明楚早就亡國了，你就是這麼對待為你守衛疆土的將士的？”
看到徐瑩的厲聲嘶吼，慕容碩只覺得開心極了，他眼神冷漠的說道“功高震主，戰功卓越，你的“白羽”不死，我睡不著啊！”
似乎還不怎麼夠，慕容碩又開口道“對啦，你的外祖父一家已經全部被腰斬了，聽說行刑時還有個八歲的孩子，一刀下去還沒死，一直在旁邊找著孃親，喊著痛呢。”
“嘖嘖嘖，你說可憐不可憐呀！”
“瑩兒，你知道嗎？他們本來不用死的。”
說到這，慕容碩暖意頓消，一股暴虐之氣直撲而來。
他咬牙切齒的說道“全都是因為他們要維護你這個賤人。”
“朕乃天子，“白羽”不肯為我所用，我只能毀了它，首富沈家不肯獻出財產，我只能自己來搶，你說他們是不是活該。”
“不知道你晚上做夢的時候會不會夢到你的將士，你的親人們，會不會想起他們的臉。”
徐瑩頓時感覺一陣惡寒襲來，很難想象一個人是如何用著最溫柔似水的語氣說著如此喪心病狂的話，更是做出如此泯滅人性的事。
徐瑩悲憤的吶喊“慕容碩，你不得好死！你有本事就殺了我，為什麼要牽連無辜？”
聽到這，慕容碩卻笑了，笑的不寒而慄。
“無辜？這天下是朕的！跟我作對的人都該死！”
“我要讓你死就如捏死一隻螻蟻般容易，但是朕偏偏不讓你如願，我要讓你生不如死，日日在這無間地獄承受折磨，看著朕在外面尊享天下。”
說完就吩咐獄卒好好看著徐瑩，務必要讓徐瑩生不如死，然後就徐瑩聲嘶力竭的咒罵中緩緩的退出了牢房。
隨著慕容碩的離去，僅存的油燈熄滅，死牢又恢復了幽暗，而徐瑩，也在這幽暗裡絕望不甘的閉上了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