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市，無名道觀。
葉小孤一身大白褂站在廂房門前，看著方清城，面色微變。
“你為什麼給老王這黃符？”葉小孤微微皺了皺眉頭，開口問了一句。
方清城指了指板凳上的道袍，“介意我穿上衣服嗎？”
葉小孤看了一眼方清城身上的背心，一時倒是主動讓開。方清城走進廂房裡，自顧自的穿著道袍，過了片刻，算是收拾齊整。
只不過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頭髮有點兒短，加上身形粗壯，五大三粗的模樣，一時之間倒是讓有些不倫不類的感覺。
“……的確有個男人來過，他進門的時候，我正好看見他身上陰氣泛沉，就送了他一張驅邪符，後來也常來找我。”方清城穿好衣服，隨即將放衣服的那張板凳搬了出來。
葉小孤接過板凳就地放在屋簷的臺階上，倒也沒有多講究，徑直坐下，開口說道：“他最後來拿符是多久？”
老王消失的時間應該是兩三天前，葉小孤心中微微算了一下老王臥室裡的黃符大概也有二十來張。由此來看，老王倒是十分喜歡來方清城這裡。
“這還趕巧了，昨天他就來過，慌慌張張的。”話語之間，老王卻是語出驚人。
“昨天？”葉小孤心中微微一驚，一時倒是皺了皺眉頭。
“就是昨天。”方清城簡單一句，話語之中顯得篤定有餘。
“昨天？”葉小孤心中微微一動，“應該不差……是開了車遇到了什麼或者接到什麼訊息，然後就來了這兒了嗎？”
“老王昨天大概什麼時間來的這裡？”葉小孤心中一動，開口問道。
方清城想了想，開口說道：“大概，就接近中午的時候，十一二點左右。”
“…………”葉小孤皺了皺眉頭，仔細的想了想。南市的交警雖然每天都巡街，但是從開始的街道到最後的轄區，卻也各有一個大概的時間。
葉小孤以前沒有事兒做，老王曾經叫葉小孤去做輔警，每天就做些抄車牌，開罰單一類的事情。不說一天曬成狗，還容易得罪人。
某次抄牌的時候，正好遇到一人喝醉酒，正在吃燒烤。葉小孤也沒注意，看著車就停下自顧自的開始掏出本子，結果那人順手抄著啤酒瓶就照著葉小孤腦袋上來了一下。
葉小孤那個時候還算是有左手的陽氣，身體也算是好的，都躺在地上抽搐了幾分鐘，送到醫院裡看著滿屋子的鬼魂，那感覺真是難言的揪心。
從那以後，葉小孤對於腦袋啊，脖子什麼的莫名的愛護。
“早上出警，東北角十點，到了醫院附近應該就快到時間了……”葉小孤心中微動，“拋去了到這道觀的時間，應該是半個鐘頭左右，也就是早上八九點……”
葉小孤以前正好是做過那一片兒的輔警，也算是記得些大概的時間。一般而言，早上巡街，到老王棄車的地方應該就是十點半左右。
一般輔警發現了違停都會溜一圈，大概隔個十來分鐘，再看看有沒有動靜。
也就是說老王的車在十點來鍾就已經停在路邊了，老王再來這道觀，恰好也差不多。這麼說起來，應該就八九點鍾從醫院醒過來，隨即開車準備離開，但是路上發現了什麼或者接到電話什麼的。
雖然是隱約摸清了老王行動的時間，但是這些東西還是沒有太好的線索。老王棄車的地方就在醫院附近又恰好在科技園大樓附近，說不好老王是不是開車看到科技園大樓，一時頭鐵，非要去闖一闖。
只不過這樣一想，葉小孤去科技園大樓的時候也沒有什麼痕跡，再者說老王真是打算帶著符闖一闖，也沒有理由直接棄車而逃啊。
“是在路上遇到什麼變故嗎？”葉小孤心中微微一動，“是有人跟蹤還是車上有什麼問題？”
“是你朋友嗎？”葉小孤這邊低著頭想了半天，倒是把方清城晾在一邊。
葉小孤聽到方清城問了一句，一時也撇開心緒，淡淡的說道：“算是吧。”
“氣散神驚，是中了亂心咒的徵兆。”方清城簡單一句卻是讓葉小孤微微皺起眉頭。
“什麼意思？”葉小孤微微皺了皺眉頭，開口問道。
方清城看了看葉小孤，開口說道：“心亂則神驚，神驚則氣不寧，你聽過沒？”
“我是問你為什麼會有人對老王下這亂心咒？”葉小孤聽著方清城隨即講解著，卻是沒來由的一陣急躁。
方清城看了看葉小孤，嘴角微微一揚，笑了笑，開口說道：“那該是你自己想的事情了……不過小道友，你似乎也不遠了。”
葉小孤微微皺了皺眉頭，看著方清城，開口問道：“你什麼意思?”
“慌則罔，罔則亂。小道友，你心慌嗎？”方清城說話間卻是拍了拍葉小孤的肩頭，起身隨手招引，將掛著的那大張黃符引到手中，“罔則清，清則定……小道友，我這兒有個八寶香囊，靜心養氣的，要不要？只要你三十八塊五，零頭我就不要了。”
方清城一手揚了揚手中的黃符，轉手之間也不知道從哪裡拿出了一個青布的小袋子。
葉小孤看了看方清城手中的小袋子，一時倒是皺著眉頭拿了過來，聞了聞，“還真是挺淡的味道，你做的？”
“黃牛長芽兒草糞，現在黃牛和長芽兒草都難找，算是孤品了。很值的，小道友。”方清城揚了揚手中的黃符，似乎見著硃砂已幹。隨手一抖，這黃符竟然自己滾成一卷，方清城隨手放在牆邊， 倒是看著葉小孤一本正經的推銷著。
葉小孤皺著眉頭，倒也沒有介意方清城說的牛糞之說，只是開口問道：“亂心咒是怎麼下的？我最近似乎沒見什麼生人……”
“亂心嘛，五音七色，都會影響。五感有之，形、聲、聞、味、觸。五感稍微一變，都會有這樣的效果，只不過看是大是小而已。”方清城簡單一句，卻是將葉小孤手中的小袋子拿了回來，反手又不知道收到了哪兒。
“……你收回去幹嘛？”葉小孤看著方清城直接收回了那小袋子，一時還是微微一愣。
方清城看了看葉小孤，倒是一本正經的說道：“你想要就給錢咯。”
葉小孤微微皺了皺眉頭，只不過身上倒也真就沒錢，只是開口問道：“這亂心咒有什麼效果？會持續多久？”
“小道友是不是誤會了什麼？我這兒可不是街坊鄰居擺空話的地方啊。”方清城話語之間，卻是指了指牆角的黃符，“鎮宅保平安，小本買賣，童叟無欺，講究個誠信。”
葉小孤看了看方清城，一時倒是微微皺了皺眉頭，“你說你是茅山首席，你有什麼證據沒有？”
方清城微微一愣，原本以為這麼一激，葉小孤多少會給點兒。沒想到葉小孤倒是盤問起自己來了，“你想要什麼證據？”
“茅山你是首席，那第二，第三叫什麼名字？”葉小孤心中微動，開口說道。
方清城看了看葉小孤，一時倒是有些奇怪，“你這話說的，我真若是說了。你又真能確認？”
“茅山此代弟子之中次席為李文傑，第三席為許小滿。看你五大三粗，一臉奸相還是換個地方賣神油吧。葉小孤簡單一句，卻是面色淡漠有餘就要起身。
方清城一時還沒有反應過來，但是看著葉小孤這神色卻是一股子氣上心頭，“你說誰是賣神油的？！”
話語之間，葉小孤還不及轉身，卻是感覺身後驟然一陣炙熱！
“！！！”葉小孤驟然一驚，微微回頭看了一眼，卻是看見一隻巨大的火鳥，竟然有近兩米二三，直接封住了這過道，火焰飛騰之間竟然好似要將葉小孤吞噬一般。
電光火石之間，葉小孤也陡然一驚，驚嚇之餘卻是腳步一定，雙手驟然合十。心念一動之下卻是氣隨心動，直接引動了手上的氣勁，從左手到右手，直接引動了右手的雷引！
“…………”電光四起之間，葉小孤微微皺了皺眉頭，右手微微一翻，電光卻是驟然引到了腳下。
腳下電光一起，葉小孤卻是猛然一踏，輕躍起身，空中輕點樑柱卻是直接躍過了這兩米來高的火鳥。
火鳥之後，方清城本來就只是一時想要炫耀一把，雖是引動了火鳥倒也沒有出手相逼。
只不過沒想到了是葉小孤驟然暴起，竟然直接衝到自己身邊，電光四起之間，方清城也是微微變色，下意識的催動火鳥攔截。
“轟！！！”
這無名道觀之中驟然一聲巨響，連帶著四周正在攤位上玩手機的小攤販都驟然一驚。
電弧微騰，火光閃動之間，葉小孤半倚著牆壁，嘴角卻是見血。
方清城微微皺了皺眉頭，雖是不見外傷，倒是剛才葉小孤這一出手卻是和自己的火鳥撞在一起，波及了這弟子廂房。
“你這小子，看來還真是火氣大……” 方清城看了葉小孤一眼，葉小孤雖是依著牆壁，但是手上電弧微騰之間，卻是連方清城一時也不願輕易靠近。
“不就是三十八塊五的東西嗎？你犯得著拆了人家這房子嗎？”方清城簡單一句，卻是反手拿出剛才的小布袋，直接扔到了葉小孤身前。
“五感皆可動心，這東西也就是現在有點兒用。你真要是覺得麻煩，現在離開南市還來得及。”方清城話語落下，卻是看了看一側的廂房，“毀了我個把月的心血，真是個好小子……”
“……一會兒人進來了，你可走不了。”方清城微微嘆了口氣，卻是轉身走過火光，隨口說著，“喜歡錢有什麼不對，年輕人還是苦吃得少……”
葉小孤這時也算是勉強回過神來，卻是伸手看了看自己右臂上的雷引，“這力量……”
電弧微動，發出噼啪的聲響，連帶著飄搖的火光，也顯得稀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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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沒來……”路邊，一個女人，一頭淺棕色的捲髮，穿著一件病號服，一條米色的長裙，輕聲自語道。
不過或許是心念所動，拐角處倒是緩緩開來一輛黑色的s600。
“…………”葉小孤看著白菲菲翹首以盼著，不知為什麼，突然很想惡作劇一下。
白菲菲眼看著葉小孤開著車過來，正伸手提起超市的大袋子。沒想到葉小孤放下窗戶倒是一本正經的看了看路邊，直接無視了白菲菲，緩緩的開著車，卻也沒有停下的意思。
白菲菲微微一愣，還是提著袋子追著葉小孤的車，喊道：“你看什麼呢？停車啊！”
葉小孤強忍著笑意，依舊是假裝到處看了看，只不過單單略過了白菲菲。
白菲菲眼看著要追上葉小孤了，葉小孤卻是恰到好處的給了一腳油門，隨後又緩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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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菲菲勉強提著兩大袋子東西，追了百十來米卻是終於受不了，直接站在了原地。
葉小孤透過後視鏡，看著白菲菲低著頭，倒也緩緩倒著車，回到了白菲菲身邊。
“白小姐，你怎麼在這兒啊？”葉小孤嘴角忍不住一揚，卻是故作驚訝的說道。
白菲菲緩緩抬起頭，眼裡卻是閃著淚光，看著葉小孤，卻是恨恨的說道：“好玩嗎？”
葉小孤看著白菲菲眼裡的淚光，一時倒是收了收臉上的笑意，伸手開啟車門，“不好玩，來，上車吧。”
白菲菲見著葉小孤開啟車門卻是驟然一怒，徑直將手上的一袋子東西朝著葉小孤身上扔。
也不知道白菲菲這小胳膊小腿兒的哪來這麼大的力氣，這一大袋子東西卻是直接扔到了葉小孤身上。
葉小孤一時還勉強伸手擋著，“別鬧了，回家吧。”
“回家！回家！鬼才跟你回家！”白菲菲扔了一袋尤且不解氣，卻是直接開啟另一袋，直接一樣一樣的拿出來，朝著葉小孤身上扔。
葉小孤一手擋著，只不過這些什麼南瓜，白菜的個頂個兒的疼。葉小孤沒接兩個，一時倒是忍不住開啟另一側的車門，直接走了下去。
“別扔了，一會砸地上就麻煩了。”葉小孤繞過車前，朝著白菲菲走去。
白菲菲眼中的淚光未盡，手上倒是猶豫了一下，只不過順手摸到一條魚，卻是突然無名火起，徑直拿著魚就往葉小孤身上丟，“我偏不！”
葉小孤急急忙忙的接著魚，倒也走到了白菲菲身前，直接伸手拿過袋子，輕聲道：“不好玩嗎？”
白菲菲聽著葉小孤這一句，卻是突然沒來由的氣得想哭。這百十來米，白菲菲自己也是提著兩大袋子，跑得夠嗆。
“那就不玩了。”葉小孤嘴角微微一揚，伸手摸了摸白菲菲的頭，安撫道，“小姑娘，哭的挺好看啊……”
白菲菲聽到這話卻是驟然抬起頭，板著臉看著葉小孤，“我哪兒哭了？”
“我說的是那正在哭的小姑娘長的好看……白小姐，你是那小姑娘嗎？”葉小孤輕笑一句。
白菲菲微微皺了皺眉頭，卻是伸手朝著葉小孤身上打了幾下，“葉小孤，我要打死你……”
葉小孤一時倒也沒擋著，任由白菲菲撒氣。
兩人嬉鬧一會兒，倒也上車準備回家。
只不過這車上一大堆散落的南瓜，白菜什麼的，倒是讓葉小孤收拾了好一陣子。
白菲菲一個人坐在後座上，看著葉小孤低著頭找南瓜，還不時伸著腳，假裝不經意的蹬上一腳。葉小孤倒也一時只能笑著忍著。
“剛才你去哪兒了？”路上，白菲菲看著窗外，隨口問了一句。
葉小孤看了看後視鏡裡的白菲菲，開口說道：“富婆臨時加鍾……要不然你以為我哪兒來的這錢，還能讓你這麼舒服的坐在這車裡。”
“你這模樣兒，要是真能睡出輛邁巴赫，那還不知道換了幾個腎了。”白菲菲隨口一句，倒也沒有聽葉小孤胡扯。
“邁巴赫是什麼？”葉小孤打著方向，開口說道。
“就是賓士的一個牌子吧。”白菲菲似乎倒也沒有什麼性質。
“哦……”葉小孤簡單應了一聲，一時沒有說話。
畢竟，這多少有點兒觸及自己知識的盲區了，非要是說香車美人這一類的，葉小孤還真是不怎麼懂。雖然葉小孤也算是住在一品居，但是都是寶兒的房子和車子。
葉小孤自己倒是每個月自己找零工，賺個千兒八百的零花錢。有時候趕著給寶兒或是大雙兒，小雙兒買個什麼玩具，小手飾一類的，基本上自己出門連碗麵都吃不起了。
“說起來，白小姐家裡是做什麼的？”沉默了一會兒，葉小孤倒是看了看後視鏡的白菲菲，隨口扯出了一個話題。
白菲菲微微一愣，看了看葉小孤，一時倒是有些猶豫，過了片刻才開口說道：“就是做些很普通的事吧……就很普通那種啊。”
葉小孤一時倒是嘴角一揚，笑道：“你倒是說說什麼事情啊，一直普通，普通的。”
“嗯……就是抓鬼，抓妖一類的吧。”白菲菲隨口一句，依舊看著窗外。
“這根本就不普通好嗎？！誰家會做這種事情啊？！”（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