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市，老城區家屬院。
小區過道旁邊的歪脖子路燈緩緩亮起，散出昏黃的光亮，卻也引來了幾隻飛舞的小蚊蠅。
他們飛舞盤繞著，似乎對這歪脖子路燈很感興趣，然後抑制不住渴求，飛了上去，又掉了下來，再也沒有起身。
葉小孤看著茶几上的果盤看了很久，果盤上放著一串紫葡萄，顆粒飽滿，色澤豔麗，應該挺貴的。
王培歪著腦袋看了看葉一兮，開口問道：“想清楚了嗎？”
“要是沒想清楚，可以在這兒接著想，想個十來天應該沒有什麼大事。”
王培這簡單一句倒是把葉小孤的思緒從紫葡萄上面拉了回來。葉小孤看了看王培，一時還真沒有想過會出這樣的事情。
“你的意思是天師轉世是真的，寶兒是看重了這天師傳承，不是看重我？”
葉小孤猶豫了片刻，還是覺得不能夠繼續看葡萄了，繼續看下去，看個十天八天的也看出花兒來。
“你覺得你又有什麼本事，能讓她看得起？”王培簡單一句，倒是在葉小孤心裡踩上一腳。
葉小孤很想找出一個什麼優點來，比如洗衣做飯長得帥什麼的，這些條件葉小孤還真是自認自己都具備的，是的，都具備。
但是葉小孤也認為寶兒真就是看重了這些東西……
葉小孤看著王培胸有成竹的樣子，似乎眼中看著葉小孤就寫著“一事無成”四個大字。
葉小孤微微皺了皺眉頭，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說道：“腎好算嗎？”
“…………”王培輕蔑的看了葉小孤一眼，也沒說些什麼，直接伸手把葉小孤推倒在沙發上，順手摸到了葉小孤腰間。
王培這麼突然伸手之間，葉小孤剛開始還感覺有些緊張，過了片刻又覺得有些癢。
“不是……你別摸了，癢得慌。”葉小孤簡單說了一句，正想伸手擋一下，沒想到卻是聞到一陣惡臭。
這臭氣並不是臭雞蛋一類的感覺，而是單純的一種膩味，好像是直接喝下了幾斤食用油的感覺。
葉小孤只是感覺這味道驟然撲鼻而來，要不是王培還在身邊，葉小孤只怕得當場吐了。
“這就是你說的腎好？”葉小孤正捂著嘴，心裡直犯噁心的時候，王培卻是將手伸到了葉小孤面前，王培的手但是不顯得修長，單單只是肉肉的白淨小手。
此刻這只白淨的小肉手之中似乎滴上了一點兒墨汁，白中染黑，分外分明。
葉小孤強忍著噁心，看了看王培手裡的東西，微微皺了皺眉頭，只不過這噁心的勁兒太大，葉小孤一時也沒有開口說話。
王培似乎知道葉小孤的感受，反手之間手中的那絲墨色卻是直接被封在了一個紅豔的光球之中。隨著這抹墨色被封存，葉小孤也是感覺到心裡的噁心驟然一散。
“這是什麼東西？”
葉小孤長吸了一口氣，開口問了一句。
“對你來說是好東西，對她而言是壞東西。”王培簡單一句，似乎還有下文，葉小孤一時也沒有接話。
王培見著葉小孤安穩的坐著，也沒有開口的意思，一時還是看了看葉小孤，開口說道：“你怎麼不來問問我這東西到底是什麼？”
葉小孤微微一愣，開口說道：“我不是在認真的聽嗎？”
“哦，這樣啊。”王培似乎是才反應過來一樣，一時又看著手裡的紅豔光球。這莫名其妙的一句，倒是讓葉小孤微微挑了挑眉頭，多少有些不知所措的意思。
“這東西意味著你初次洩去了元陽，陰陽相和，連帶著這身體之中的雜陳慾念也散去，餘留下些許就是這個東西。”王培說話，尤且看了看葉小孤。
王培看著葉小孤的目光倒不是什麼喜色或是調侃，而是單單的驚訝，似乎對於葉小孤這麼一個二十二三的男人能夠做這樣的事情頗為驚訝一般。
葉小孤微微皺了皺眉頭，迎著王培的目光，開口說道：“你這是什麼眼神啊，長得帥又有操守的男人不好嗎？”
“我不覺得你有操守，只是奇怪除了她之外，竟然還會有人看上你。”王培開口說了一句，似乎自己都覺得可笑一般，自顧自的笑了笑。
葉小孤皺著眉頭，看著笑臉盈盈的王培，心裡明明該是怒氣沖天，但是看著王培倒是平白生不起半分怒意……真的太像是和寶兒相處的感覺了。
“別糾結這件事了，我都不糾結，你糾結什麼。”葉小孤皺著眉頭，開口說道，“這東西為什麼會讓寶兒不喜歡，難道是因為會影響到我的正陽雷罡修行嗎？還是說會斷了我的天師傳承？”
“你果然還是內心之中就預設了，她並不是單純的喜歡你這個人吧？”
“這世間還真是也有不少有自知之明的癩蛤蟆……”王培話語之間，似乎想到了先前葉小孤一臉執著的樣子，一時卻是笑得頗為快意。
“還有……誰告訴你天師傳承要守元陽的？即便是你的雷罡，只要是成年之前不洩不亂，依舊是正陽雷罡。昔日天師門傳授正陽雷罡之時，最小者不過年僅六歲，你說真要是循了這元陽之說，那童子是不是沒有這積蓄，少了這威能了？
王培簡單幾句之間，看著葉小孤面色越發的難看，似乎更加快意幾分，“雷本風火之烈，其性剛猛。天師傳承者習得正陽雷罡之後，守著這元陽非但是沒有半點兒好處，反而對於定性不足之人，徒增心火，生就心魔無盡，禍患無窮。”
“但是正因為這天師傳承之初氣脈不順，正陽雷罡又與之相駁，在旁支脈絡之中會逐漸積蓄些許天師氣韻。這些氣韻會隨著元陽外洩，外傳他人。”
“你家的那位大狐狸，一直就等著你這身上的天師氣韻，等著這十多年功果……你說你這舒暢了，是不是讓她心裡堵得慌？”
王培這自顧自的洋洋灑灑說了半天，葉小孤的臉色似乎也已經陰沉得可以下一場暴風雨。
王培似乎極滿意葉小孤的此時的表情，臉色笑意不盡，尤且伸手拿著茶几上的葡萄津津有味的吃了起來。
“你喜歡吃葡萄嗎？”王培正在吃著葡萄，沒想到葉小孤倒是突然開口說了一句。
王培手上動作一緩，看了看葉小孤，“我還以為你真得大喊大叫，呼喊幾聲才算是緩過神來呢。沒想到你這人倒是有些心性。初時見你那麼一往情深的樣子，莫不是裝出來的？”
“……你也想要這天師氣韻？”葉小孤倒也沒有在意王培的調侃，看著王培說道。
魚水歡愉通陰陽之像，不說鬼怪妖邪，就是世間的修行名門也記載過這種雙，修功法，所以葉小孤隱約倒也明白了，為何所有看穿自己身上的天師傳承的妖怪都會開這樣的玩笑。
如今看來，似乎不單只是玩笑，而是這麼做確實對她們大有裨益，陳瑤也好，王培也好，倒也簡單，沒想到寶兒也是……如此看來妖終究妖，人終究是人，沒法一念概之。
“想，但是對我而言，你倒是比這伴床的要上一點兒，不如今後就跟著我吧。”王培看了看葉小孤卻是一臉認真的說道。
這話從王培嘴裡說出來，葉小孤心裡還真是有一陣莫名的意動。
葉小孤皺了皺眉頭，強自打起精神來，開口問道：“寶兒是狐妖有這種天生的魅力不足為奇，你身上為什麼也有這種感覺？”
“天生的……聽說是長得好看的女人都會有這種莫名感覺。”王培笑了笑，神色之間頗為自得的模樣。
葉小孤隨口說道：“你不算好看。”
“你剛才不是還誇我天上地下什麼美得不可方物嗎？”王培似乎對這個倒是分外在意。
葉小孤淡淡的說道：“只是開玩笑的。”
“那你現在再說一遍？”王培皺了皺眉頭，開口說道。
葉小孤看著王培，平淡的說道：“寶兒是狐妖，你是什麼？”
“我是王培啊。”王培本來還期待著和葉小孤鬥嘴，沒想到葉小孤倒是臉變得快些。
“王培是老王的女兒，小時候我們一塊長大的，她沒你好看。”葉小孤話語之間似乎又不自覺的誇了王培一句，“鬼族氣息太盛，性本陰寒，你不是鬼族。你應該也是妖……我先前看你那麼喜歡那金玉琵琶，但是那金玉琵琶又是你新換的，想來你應該不是這琵琶而是同種的樂器化形而成的精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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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小孤一臉淡漠的說著，這次倒是換了王培臉色微變。
只不過葉小孤這話音剛落，王培卻是伸手將葉小孤攬入懷裡，敲了敲葉小孤的腦袋，驚歎道：“果然是有顆聰明的小腦瓜，真是沒看錯你。”
葉小孤本能的伸手想起來，只不過這鼻息之間又聞到了王培身上的香氣，又沉溺在王培懷裡，說不上意義渙散，但是卻隱約有著莫名的依賴。
“…………”王培眼角餘光見著葉小孤手上動作一緩，臉上卻是露出一絲笑意。
只不過王培這笑意未散，葉小孤卻是猛的從王培話裡抬起頭來，皺著眉頭看了看王培，“我想明白了，事情如何都該有個結果，我不會隨便做這個決定。雖然我現在沒有什麼本事，但是你既然事事徵求我的意見，想必我或許還是有點兒力量的……隨我去找寶兒，若是真如你所言，我願意跟隨你。但是若是她真的是愛我……”
“她真要是愛你，那她這千百年真是活進狗肚子裡了。”王培聽著葉小孤這一臉正色的說著，原本還皺著眉頭，聽到最後卻是忍不住嘲笑一句。
“現在我想回去了，沒出結果之前，我是不是不會安心追隨你的。”葉小孤臉上微微一紅，其實他自己心裡何嘗不是也有點兒自知之明，只不過王培這嘴倒也直。
“我若是非要留你在這兒，你想如何？”王培臉上笑意未絕，目光卻是冷了下來。
葉小孤一時也是默然，雖然這個推斷有些依據，畢竟昔日陳瑤也似乎單純的只是問詢，並沒有強迫葉小孤做什麼。想來自己身上的這天師傳承或許真有什麼隱秘也說不定。
但是這終究也只是個推測，別的不說，現在王培守在這房間裡，雖是門窗具在，但是葉小孤就是走不出去。葉小孤眼下就算是真和王培打一架，估計也沒有什麼意義。
現在唯一的辦法就是先離開這裡，以後再找出這個讓陳瑤，王培都先禮後兵的原因，才算是正事。否則，一直和王培待在這裡，只怕還真是耽誤了許多事情。
“……放我走吧。”
王培目光清冷的盯著葉小孤，原本還以為葉小孤真就是硬氣一回，引動雷引和自己打一場。沒想到葉小孤倒是低著頭，聲色低沉的求饒起來。
王培微微皺了皺眉頭，一時卻是氣急反笑，開口說道：“行啊，跪下。”
都說男兒膝下有黃金，王培這一句未盡，葉小孤倒是分外果決的跪在了王培身前。
王培臉上的笑意更顯，目光之中閃過閃過一絲鄙夷，“來，*。”
葉小孤微微皺了皺眉頭，看著王培穿著的淺灰色棉拖鞋，一時還真是沒有伸手過去，只是抬起頭看了看王培，開口說道：“你這癖好也太噁心了吧？”
王培聽到葉小孤這句話，一時臉上倒是微微一紅，小聲解釋道：“這不是很顯氣勢嗎？”
葉小孤皺著眉頭站起身來，淡淡的說道：“不要再鬧了，繼續僵持下去對於你我都是浪費時間。老王沒救出來，寶兒沒見著之前，你的話都只是你的一面之辭。”
葉小孤心裡大概都會不知不覺的感激一下自己的個子，每次在這樣僵持的時候，葉小孤這一米八出頭的高個子都能起到一點兒心理上的壓迫作用。
王培還坐在沙發上，葉小孤這麼驟然站起來居高臨下的看著，一時還真是顯得王培氣勢弱了些。
只不過就在葉小孤心裡暗自得意的時候，王培卻是一腳踹到了葉小孤肚子上，“說話就說話，你站起來做什麼？”
葉小孤撇了撇嘴，捂著肚子，一時倒也不好應聲，只能自顧自的坐回了沙發上。
王培倒也沒有在意葉小孤安分的坐在沙發上，只是自己暗自想了想。
葉小孤所說的也的確沒錯，繼續在這裡待著或許對於王培而言算不了什麼，但是葉小孤等到最後，一定會焦躁不安，到時候難免會鬧上一場。
那東西雖是在葉小孤體內，但是他不誠心給，非但是強取不得，或許免不了竹籃打水一場空。
“……非要是陪著這癩蛤蟆見見天鵝才算是死心嗎？”王培心中一念之間，卻是看了看沙發上的葉小孤，“要是這天鵝也真就是一口含了去，不是怪可惜了這小玩意兒。”
“…………”葉小孤看著王培看著自己，一時倒是下意識的揉了揉肚子。剛才王培這突然的一腳還真是力道十足，差點兒沒把葉小孤踹跪下。
“……還真是只癩蛤蟆。”王培看著葉小孤揉著肚子，一時倒是忍不住嘴角一揚，露出一絲笑意。
“走吧，我隨你去看看那白天鵝……看你這伸出左臉挨了一巴掌，還嫌不夠。還非得伸著右臉去迎著。”王培簡單一句，也不見什麼動作，葉小孤卻是感覺周圍的氣息似乎都為之一動。
葉小孤見此，卻是直接起身朝著門外快步走去，正要邁出門的時候，門前卻是閃過一絲赤芒。
“你這是幹什麼？”葉小孤微微皺了皺眉頭，一時還真是不敢邁腳。
“你這麼又跪又求的，臨出門兒了自己倒是溜得飛快……鞋櫃裡的鞋，給我拿一雙來。”王培坐在沙發上，淡淡的開口說道。
葉小孤微微皺了皺眉頭，真想就這麼試試衝出去。但是勢必人強，人在屋簷下，也總是有個低頭的時候，不然得撞腦門兒上了。
葉小孤開啟鞋櫃，原本還以為這鞋櫃應該也就是三五雙鞋，沒想到這麼一開啟卻是看見了一排花式各樣，鞋跟不等的女鞋。
葉小孤皺了皺眉頭，隨手拿了一雙，走到王培身前，開口說道：“你還真把這兒當做你家了？”
“沒辦法嘛，一個人孤苦伶仃的，又不像是她還養了你這麼一條機靈的小哈巴……”話語之間，王培卻是歪著腦袋看了看葉小孤手裡拿著的鞋。
這鞋是一雙黑色反毛皮的正裝女鞋，細跟裸幫，帶著一根繫帶。
“看不出來你還喜歡這一口啊？”王培嘴角微微一揚，輕笑了一聲。起身之間，腳下的淺灰色棉拖鞋卻是不知何時變成了一雙平底的小白鞋。
葉小孤微微皺了皺眉頭，開口說道：“你自己能拿為什麼還叫我拿？”
“聞香識女人嘛，識男人，你覺得該從哪兒看？”王培看著葉小孤，眼眸之中閃過一絲笑意。
“…………”葉小孤皺著眉頭，看著眼前的王培，卻也沒有應聲。
王培伸手點了點葉小孤的胸口，輕聲說道：“從心裡看……”（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