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光微騰，幽藍的電弧緩緩的起伏，跳躍。
葉小孤穿著一件白衣，一條西褲，看起來還真是有些不倫不類。
和張炎錯身而過之間，葉小孤倒也沒怎麼在意張炎的阻擋。畢竟張炎的出手也算是預料之中的事，唯一需要擔心的僅僅是如何脫身而已。
葉小孤和張炎相隔不過半步，右手上跳躍的雷光不斷的刺激著葉小孤，慫恿著葉小孤往張炎瀟灑的臉上來上一下。
只不過，葉小孤本能的感覺到雖然張炎臉上帶笑，手上也不見外物。但是只要自己這一動手，估計還沒有碰到張炎，自己就得先倒下。
想到這裡，葉小孤一時也緩下性子，看了看遠處的遠洋國際大廈。
雖然是在街道上，倒是這一路上倒是一點兒都沒見到其他的車輛，也不知道是不是柳家的計劃，還是南市的良好市民僅存的一絲理智壓制住了好事的心。
街道上，四周依舊是有些昏沉朦朧的霧氣，連帶著遠處的天際也變得紅彤彤的。
葉小孤和張炎錯身而立，不發一言，單單只是聽見小聲的噼裡啪啦的聲響。
寂靜之中，驟然一陣雷光閃過，下一刻葉小孤輕躍起身卻是後退數步。
張炎依舊是面帶笑意，手上也不見什麼外物，不顯靈光，笑著開口說道：“葉兄，你這是？”
“手抖了一下。”葉小孤一臉正色的說道，雖然剛才很想給張炎來一下，只不過出手之間，葉小孤演練千萬遍，還是慫了。
“葉兄，我若是你的話就會等一等。畢竟眼下守在這路口不是我一人，即便是你贏了，最後還是要面對柳家的諸多幫手，非是我看低你，以你這樣的水平，還真是有些勉強。”
張炎看著葉小孤，依舊沒有動手， 單單只是笑著說道。
張炎這話雖然有些打擊葉小孤的自尊心，但是多少也算是事實，而且還算是加了點兒感情分。畢竟就眼下葉小孤這樣子，說不定連張炎都能按著錘兩下。
葉小孤也不知道為什麼突然很擔心，畢竟在葉小孤的想象裡，老王不過只是一個普通人。無論是誰綁去了，估計也就是隨便放一邊而已。
只不過，聽著張炎輕描淡寫的說著一句就屠盡千百人，葉小孤還真是感覺有些限制了想象的意思。畢竟這幫人還真不是什麼良善，就算是突然想起來拿著刀砍人玩兒，估計也還真做得出來。
葉小孤微微皺了皺眉頭，莫名的感覺眼前的張炎笑著的時候， 心裡越發的發寒。
只不過，很多事情並不是靠一口氣就能做成的。
“……你們到底想要做什麼？”
葉小孤猶豫了一下，看著張炎臉上帶笑，肆無忌憚的樣子，還真是沒敢出手。畢竟這又不是遊戲，衝過去不說死不死，真是磕磕碰碰的，也夠葉小孤難受的。
“葉兄，知不知道當今的天下時局？”
張炎隨口一句，臉上的笑意不減，隨意的靠著葉小孤的s600，看著葉小孤開口說道。
葉小孤微微挑了挑眉頭，一時還真是擔心張炎這褲腰上是不是掛了鑰匙串什麼的，這麼蹭幾下刮花了漆皮，那真是痛快了。
葉小孤心中一念閃過，見著張炎看著自己，一時倒是搖了搖頭。別說什麼大勢格局，就茅山這個小門小派還是許小滿這個小道姑帶出來的，要不然估計葉小孤現在也是兩眼一抹黑。
雖然和寶兒一起十來年，但是葉小孤還真是沒怎麼涉足這些東西。
似乎是看著葉小孤搖頭，張炎一時倒是輕聲應了一聲，“嗯，這樣的話，那我也不跟你多費口舌了。”
聽到張炎這話，葉小孤一時還是忍不住皺了皺眉頭，別的不說，你這煞有其事的挑起了話頭，又這麼輕描淡寫的略過了，不是折騰人嗎？
“道法傳承至今，年月日久，其中多少隱秘傳承大都散落，遺失。當世之中以八門為尊，只不過八門歸一引發的亂戰之後，八門零散，已經不成氣勢。”
葉小孤還真只當張炎只是釣了一下自己胃口， 沒想到張炎倒是自顧自的開始講解起來，似乎也知道葉小孤就是一個一清二白的雛兒。
“當世已經不是那個雲氣飄渺，靈氣充盈的時代，其中諸多年月日久的修行方法也不再適用。所以，當代的修士也在嘗試新的提升修為的方法。其中就包括那東西。”
張炎說話間，隨手指了指身後的遠洋國際大廈，淡淡的說道。
“如今整個圈子都傾向於昔日為人厭棄的邪門妖術，畢竟眼下這些法子不單單是速成之法，甚至還算是唯一的辦法。靈氣消散之後，陰陽兩界的格局未變過，所以這也算是大勢所趨吧。”
張炎簡單說了一句，又看了看葉小孤，開口說道：“你明白嗎？”
葉小孤微微皺了皺眉頭，看了看遠處的遠洋國際大廈，又看了看張炎，開口說道：“你扯這麼多，你的意思就是這些人都該死，柳家做的這事非但不會絕，反而會越來越多，就因為這所謂的修為？所謂的力量？”
“大概是這個意思，其中有些微妙的定義問題，我們不如談論一下。”
張炎笑了笑，看著葉小孤，開口說道。
葉小孤微微皺了皺眉頭，淡淡的說道：“你不會真以為我會這麼欣然的接受這種屁話吧，誰給你們定奪他人生死的權利的？”
“所以說，葉兄，你們並沒有理解其中的定義。”
見著葉小孤變臉，張炎似乎也沒有生氣，單單只是笑著說道。
“是力量啊，一將功成萬骨枯，為了這一將之功成，犧牲萬千，也不過只是尋常而已。更何況當世這格局就是如此，葉兄若是真想改變，不如循著另一派的方法去尋出上古的靈氣迴圈，再造一方福地？”
張炎笑了笑，簡單的說道：“葉兄，一方水土一方人，不同人有不同的活法，就算是真要出這個頭，也輪不到你來，大道在前，倒是你甚至連我都打不過，你又想到哪兒去找坦途呢？”
葉小孤微微皺了皺眉頭，一時卻還真是沒有什麼辦法。
微風帶著微末的血色，似乎綿延不盡，只不過卻又淡漠難尋。
張炎笑得依舊自然隨和，只不過在葉小孤眼裡多少有點兒不舒服。
“柳家的事，我可以不管。但是我有一個朋友也許在裡面，我想進去看看。”
遲疑了一下，葉小孤還是微微皺了皺眉頭，看著張炎，開口說道。
這也算是葉小孤的底線，畢竟這千百人已經死了，葉小孤也管不著。但是，老王多少還算是自己的養父，葉小孤還真是沒有什麼理由就這麼視而不見，轉身離去。
“這倒是無妨，只不過葉兄可不要讓我們為難就好。”
張炎笑了笑，看著葉小孤，開口說道，言語之間似乎也還隨和。
葉小孤微微皺了皺眉頭，緩步朝著張炎走去，一時還是忍不住開口問了一句，“你們不是柳家的人？”
“小團體，陳飛邀請過你吧，有興趣的話，可以來找我們，沒吃沒喝但是還算是不錯。”
張炎輕躍起身，簡單一句之間，卻是飛騰半空，隱約可見些許火光。
葉小孤微微皺了皺眉頭，還真是有些擔心張炎就這麼掉下來，只不過就在葉小孤的目光之間，張炎幾個起躍非但是沒有掉下來，反而是直接登上了遠處的一棟大樓。
“……這就厲害了啊。”
雖然知道不太合適，但是葉小孤還是忍不住驚歎一句。
雖然自己也是看著什麼大妖小怪，各種飛天遁地也不在話下。但是眼看著這麼一個和自己同齡的年輕人，這麼瀟灑的飛騰而起，還真是有點兒激動。
只不過，葉小孤看了看右手上的雷光還是收斂了一下情緒，老老實實的朝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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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樓樓頂，張炎輕踏落地，身上披著的花襯衫好像也沒有滑落半分。
“殺了？”
陳飛站在圍牆邊，看著遠處的人流，手中的手術刀，血色尚且未散。
張炎信步走到陳飛身邊，探著身子也看了看遠處的街巷，開口說道。
“沒有，是那小子，現在說是有個朋友就在這一片兒，要過來看看。”
“老王？”
陳飛似乎也想到了什麼，隨口說道，手中的手術刀兀自轉了一個刀花。
張炎看了看陳飛，開口問了一句，“你認識？”
“不是，他好像前幾天也來問過我……不過，這裡應該沒活人了吧。”
說話間，陳飛看著地上的街巷，眼眸之中倒是平淡依舊。雖然，這地上的人流多是血肉模糊，殘肢斷臂，地上也是厚厚的一層血漿，還混雜著些許狂怒的妖怪，恍若人間地獄一般。
“不知道……他說想來看看，我就讓他來看看了。”
張炎簡單應了一句，順著陳飛的目光看了看地上的人流，臉上也不過淡漠如舊，不顯驚慌。
“是嗎？那小子會不會亂來啊？我看他好像什麼都不懂的樣子……”
陳飛話語之間雖是有些擔憂，只不過臉上依舊不見什麼緊張。畢竟，葉小孤就算是真動起手來，陳飛也有把握先把葉小孤按倒在地。
“不會，他有腦子，一個有腦子的人就算是一時衝動，還是會有腦子的事。”
張炎淡淡的說道，對於葉小孤似乎評價還不錯。
陳飛輕聲應了一聲，似乎也沒有多糾結的意思。
地上血肉模糊人流依舊緩緩的朝著遠處的遠洋國際大廈湧去，遠洋國際大廈頂層的赤芒依舊，似乎還更加顯盛幾分。
只不過這地上的些許狂暴，亂向的妖怪或是鬼物一類，也被陳飛出手解決，整個隊伍似乎還算是有序。
葉小孤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原本還想著是不是留點兒體力，只不過聞著那逐漸濃烈的血腥味，還是忍不住加快了幾步。
雖然在張炎不過就是三五步輕躍飛騰，但是葉小孤這麼走著，一時還是有些費勁。
臨近那大樓，葉小孤也算是隱約看見了遠處的人流，地上的血色隱隱有些凝固，散著濃烈的血腥味。葉小孤也沒有看清遠處的人潮的扮相，只不過眼看著這一群人渾渾噩噩的步態，加上血色斑駁的樣子，只怕也算不上多好看。
疾步之間，葉小孤總算是到了這大樓附近，隱隱也算是靠近遠洋國際大廈的紅光籠罩的範圍，連帶著葉小孤自己都感覺心裡的血氣有些起伏，好像有些莫名的衝動一般。
只不過，葉小孤多少還算是分得清主次，快步走向電梯，又急急忙忙的走著樓梯爬上頂樓，等到了頂樓的時候，張炎和陳飛都已經等了一陣子了。
“歡迎。”陳飛簡單說了一句，算是將猶豫的葉小孤拉近了這個小圈子。
頂樓上的地方雖然大，但是也就是遠處穿著白大褂的陳飛和披著花襯衫的張炎兩個人，遠不是葉小孤想象的一大堆黑西裝的人聚在一起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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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小孤見著兩個還算是有過一面之緣的人，一時還是邁步走近。
只不過還沒有走幾步，葉小孤腳步一緩，目光落在了牆角的人影身上。雖然這樓頂的光線不算是敞亮，但是這個穿著太極雲紋袍的老者，葉小孤還是印象很深的。
畢竟當初就是這老爺子衝出來擋住了百數的鬼物，在外環線的橋頭，葉小孤和白菲菲還算是受他一點兒恩情。
只不過這老頭似乎是和自己有什麼誤會之類，葉小孤當時也是急急忙忙的跑開了，畢竟對於柳家的人還是有些莫名的恐懼。
眼下，看著這穿著太極雲紋袍的老者，葉小孤還是免不了微微愣了一下，老者胸前的血色雖然多，但是胸前的傷口還算是明顯。單單只是胸口上的一線刀痕。
葉小孤看到這裡，倒是不由自主的看了看依著圍牆，朝著遠處眺望的陳飛。
雖然對於陳飛，葉小孤談不上什麼好惡，但是這人一直擺弄著的手術刀還算是留給葉小孤很深的印象。
“我殺的，柳家家主的命令。”
似乎是注意到葉小孤的目光，陳飛也開口解釋了一句。
葉小孤不動聲色的挑了挑眉頭，陳飛這話輕描淡寫，葉小孤真是有點兒擔心，下一刻自己就得這麼血流滿地的躺在地上。
“你們不是柳家的人，你們是做什麼的？”
葉小孤看了看這老者，只不過也沒有多看，朝著圍牆走去。
“小團體啊，你願意的話叫僱傭啊，或者是打手也可以。只要給錢，什麼都可以商量的。”
似乎也沒有打算隱瞞什麼，陳飛簡單解釋了一句。
葉小孤微微皺了皺眉頭，這樓雖然有些高，但是遠處街道上的慘像反而看得更加清楚了些。
看著這血色滿目的情景，雖然早有些準備，還是免不了微微有些動容。
“你心理素質不錯啊，我剛看到都差點兒嚇尿了。”
葉小孤站在這裡看了一陣，不聲不吭的，陳飛免不了開口襯一句。
“能進遠洋國際大廈嗎？”
葉小孤不聲不響的看了一陣子，突然開口說了一句。
張炎原本還以為葉小孤還會糾結了一陣子，這滿街的人命。只不過，現在看來葉小孤倒是釋懷得很快。
其實也不是葉小孤釋然得快，只不過眼下葉小孤自己也覺得糾結這些事情，沒有什麼意義而已。眼下，葉小孤還是想要先去找到老王再說。
“柳家的命令就是讓我們守在這裡，不讓人進去。”
陳飛雖然也沒說拒絕，只不過這話裡的意思，也沒有必要多解釋什麼。
雖然是早有預料，但是聽到陳飛的話，葉小孤的心還是忍不住微微一沉。
只不過這多少也算是預料之中，既然連這個穿著雲紋太極袍的老者都能一刀殺了，葉小孤就更加不在話下了。
陳飛說完，尤且看了看葉小孤。
葉小孤聽完似乎也沒有鬧騰什麼，只是淡漠的看著遠處的血色人潮，還真是有些心性。
陳飛嘴角微微一揚，笑了笑，和張炎對視一眼，又一起看著遠處的人潮。
遠洋國際大廈上的紅光揮灑，這血色人潮不斷湧動之間，卻也慢慢的走到了遠洋國際大廈前，也沒有什麼絢麗奪目的靈光，似乎就是一個接著一個的頹然倒下，再也不曾起身，逐漸堆疊出一座小山。
葉小孤看了一陣子，還是免不了有些好奇，開口問道：“那是做什麼？”
“透過活祭這些人，最後將進入裡面的鬼物，妖怪一類的魂魄抽離煉化出來……聽說效果還很好。”
張炎似乎對於這陣法還頗為瞭解，簡單的解釋了一句。
葉小孤不動聲色的皺了皺眉頭，這滿街滿地的血色人潮就好像是兩腿的動物一樣，在柳家的赤芒陣光之中，前赴後繼。
即便是葉小孤早有心理準備，一時之間還是多少有些莫名的反感。
只不過誠如張炎所說，一將功成萬骨枯，為將者的事，也輪不到葉小孤來多嘴。（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