渾渾噩噩的痴情戲並沒有扮演多久,木應雄精心佈局自然是有些成效。
被吞噬了氣血和散去了氣勁的葉小孤連遭幾記重擊,此刻滿臉是血,右臂已廢根本沒有還手的機會。
習慣了懶散相待,他總是希望能把魚釣起來再收線,而事實是這樣做往往得不償失。
如果一開始他不管不顧的殺了木應雄,或許就沒這麼多事了,可惜他放心不下王培也想到從木應雄口中打聽到關於白菲菲的訊息。
他還是希望從迷局之中找到一點兒線索,至少明白自己將要走一條什麼路。
只不過無形之中的確是有些小看天下英雄的意思。
木應雄在玉淚之上刻印著無名符篆,說不上什麼效用,但是一直在吸取他的氣血。
還沒等木應雄踹上一腳,葉小孤自己堅持了一會兒,實在是扛不住,自己就將手放了下來,勉強將玉淚攥在手裡。
那絲絲縷縷的血色氣勁一散,他的呼吸也隨之慢了半拍,胸膛上的那兩截黑色的藤蔓好像是被燒焦一般自己就化作黑灰散去。
獨獨留下兩個不太起眼的傷口。
木應雄在一旁見著他的慘相,這時卻是悠悠然然的伸出手虛引出一蓬血色的真元,面具之下的目光也隨之變得炙熱幾分。
“好純粹的力量,只是擷取了一兩成的力量,感覺竟好像是生生提升了一個大境界!”
“……”
昏死在一旁的葉小孤默然無言,只是下意識的攥緊了手中的玉淚。
沒想到木應雄看了看自己手中的血色真元,眼底閃過一絲異色,突然徑直伸手一引!
王培化作的玉淚吸取了葉小孤的氣血,無形之中也吸收了極其龐大的修為,此刻他若是吸收了這玉淚,便得到了葉小孤數百年的修為!
只不過就在他以為輕易就能拿到玉淚的時候,原本昏厥的葉小孤卻死死的攥住了那玉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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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隨手引動,竟然還沒把那玉淚吸起來。
破境之機就在眼前,木應雄皺了皺眉頭,不屑的冷哼一聲,徑直上前一步,一腳踩在了葉小孤的左手上!
他本就是穿著一雙黑色的皮鞋,這一腳稍加用力,直接踩得葉小孤手臂一沉甚至連墊著的一根樹枝都斷作了兩截。
即便是如此,葉小孤的手中的玉淚仍舊被緊緊的攥在手心。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沒有這個稱王心,你上什麼戰場?”
“……”
木應雄簡單的說了一句,腳下用力一碾,本來還想堅持一下的葉小孤只感覺手臂一疼,下一刻直接就失去了知覺。
玉淚被木應雄隨手一引直接招到了手中,一把就攥緊想要捏碎!
明明已經頹然昏沉的葉小孤一見著他的動作,不知道從哪兒竄出一股熱血,支撐著他顫顫巍巍的將右手舉了起來。
只不過這臨死前的掙扎換不來什麼熱淚。
王培化作的玉淚雖是吸收了他的修為和氣血,但是畢竟是無主之物,那些修為和氣血無法利用。
如今被木應雄以蠻力一捏,便是玉質天成仍舊是“啪”的一聲脆響,生生被捏成了碎末!
隨著這玉淚被捏散,其中蘊含的氣勁突然洶湧暴起!
身著黑木戰甲的木應雄傲然的抬起頭沐,浴在這澎湃洶湧的氣勁之中!
無數的氣勁被他吸入了身體之中,眼看著氣勢節節攀升,竟然眼看著就要突破了!
“這力量太強了!我感覺我現在充滿了力量,便是九霄之外亦可遨遊!”
得益於這強大的氣勁,木應雄一時也是得意非常。
反倒是剛才還迴光返照的葉小孤因為這玉淚捏碎之後的氣勁一衝,好像直接又被拍得快要昏死過去。
迷迷糊糊之間,就在他快要閉上雙眼的昏過去的時候,那漫天升騰的靈光之中似乎閃過了一道身影。
仍舊是熟悉的吊,帶睡裙和大大的波浪卷。
剎那的遲疑之間,那氣勁洶湧之間,王培的虛影好像是緩緩的俯下身,湊到了他的面前。
光影微朦,她的輪廓也有些縹緲,但是她的眉眼還是那樣的深刻。
她緩緩的伸出手抹去了他嘴角的血色,目光之中滿是擔憂和無奈。
那眼神就好像是當初前往凌雲渡的時候,她明明知道此去九死一生,明明知道葉小孤心思散漫,可是她還是跟著去了。
她的死喚醒了葉小孤百年振作,如今他卻又瞎了眼死在這無名林間。
或許她此刻也十分不甘心吧。
一念閃過,明明已經半昏死過去的葉小孤拼死再咬了一口舌尖,舌尖血入喉平白的竄起一絲暖意,拖著他拼死一個撲到了木應雄腳邊!
升騰的氣勁一下子就將淹沒,本就陶醉在氣勁灌注提升的木應雄一時也沒工夫搭理這個垂死之人。
突破就在眼前,這算是他的頭等大事,至於葉小孤完全可以接下來在處理。
只不過他沒想到的是隨著葉小孤這麼一撲過來,原本升騰溢散的靈氣好像是生生的被攔斷一般!
洶湧的氣勁突然一散,轉眼就好像是完全沒有了聲息。
木應雄愕然的四處看了看,最後低下頭卻發現原本還氣息奄奄的葉小孤竟然也面無表情的抬起了頭看著他!
“怎麼會這樣?!你怎麼可能將這些靈氣這麼快就吸收了?!”
“本就是我的東西,物歸原主罷了。”
說話間,本來還見著白骨的右臂被他隨手一掰,竟然直接就掰回了原位,眼看著竟然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快速癒合著!
面具之下木應雄的目光不自覺的眯了一下,總算是反應過來,冷笑道。
“原來如此,你果真是走上了那天地不容的邪道!”
“邪道?我當初經脈盡斷,跋山涉水十餘年,生殺不忌,猶如惡鬼行於世間就為了贖罪。而今,你將她毀了。”
“毀了?你這樣的人根本不配擁有……噗!”
木應雄狂傲的叫囂未盡,憑藉著鬼族之力和氣勁歸屬,剛才勉強算是吸納了半成氣勁的葉小孤徑直引動雷光臂鎧就是一拳!
猝不及防的木應雄被當頭一拳打得倒飛而出!
正當他立足為定之際,葉小孤卻像是一隻猛虎出籠,一連便是一套長拳出手!
幽藍的雷光臂鎧隨著迅捷靈動的拳招就好像是一團幽藍的烈焰一般!
木應雄怎麼都沒想到他的拳招竟然如此熟練,出招之間倒像是一個煉體百年的體修老手!
猝不及防加上立足未定,木應雄連受數十拳,甚至連黑木戰甲都護心鏡都被生生打碎!
只不過……
“嘭”的一聲,氣勁暴起溢散開來,一退再退的身形卻突然一定!
面具之下的嘴角微微一揚,木應雄看著眼前喘著氣的葉小孤,冷笑道。
“可惜了,你吸收的那點兒邊邊角角,似乎不夠壓制現在的我。”
“……”
葉小孤不應聲,只是攥緊拳頭便是一拳!
可惜這一拳出手,在木應雄看來卻根本不夠看。
“你太慢了!”
青木臂甲反手一拍,葉小孤匆忙一擋卻還是踉踉蹌蹌的退後了半步,還沒等重新擺起架勢竟然直接就乾咳了兩聲。
木應雄看著他這老態龍鍾的模樣,眼裡的不屑更顯幾分,徑直一個助跑,迎頭就是一拳打在他的胸前!
一模一樣的出拳!
只聽著連串的“嘭”然聲響,結果卻大不一樣。
強大的拳風貫穿了他的胸膛,直接打得他滿嘴是血!
拳拳有力!式式生風!
“你會打拳?我也會!而且比你更快!更穩!更有力!憑什麼你就是高高在上的天師而我不是!”
“噗”的一聲,剛威風了不到半分鐘的葉小孤頹然的吐了一口血,面如金紙,踉踉蹌蹌的退後了半步。
太晚了……他雖是知道木應雄是只笑面虎,但是真等到手腳都被咬斷了再想還手還是太晚了。
王培化作玉淚已經被捏碎,那一切又有什麼意義?
他這一生本就是無數輪迴之中的一次預演,無數的人算準了他的出現,推演了他的軌跡,引導著他的成長。
如果真是提線木偶又何必等到最後謝幕的那一刻,見著滿堂的眾生相?
剛泛起的雄心一暗,葉小孤頹然的後退半步還沒等開口便被狂躁的木應雄一拳打中胸膛!
“嘭”的一聲悶響!
拳風直接從落拳之處震開了一個氣圈!原本如常的膚色一下子就被打成暗紅一片,已然是受了內傷!
他只感覺呼吸一滯,下意識想要伸手擋住下一拳,可是卻感覺不到雙手的存在。
木應雄得勢不饒人,再起一拳,照著他的面門便是一擊!
這一拳落實,非得見著紅白暴起不可。
磅礴的血色氣勁縈繞在黑木臂甲之上,明明是絕死一拳,卻突然落空!
錯愕,無言。
林間的微風吹動著四周的倒在地上的樹枝,發出沙沙的聲響。整個林間空地就好像是突然錯過了什麼,可是什麼痕跡都沒有出現。
面具之下木應雄的目光如舊,只不過剛剛打出去的拳卻緩緩的鬆開。
他回頭看了一眼林間那棵一直不太起眼的樹樁,隨即緩步走了過去。
一步……兩步……
隨著他走進那棵木樁七步之內,那木樁突然噴湧出一蓬血泉!
無數的血水瘋狂的湧出,不過一會兒就沒過了他的膝蓋。
木應雄穿著一襲黑木戰甲,慢慢悠悠的伸手捧起些許的血水,好像是甘泉一般徑直喝了一口,隨即自言自語道。
“可惜了還沒等你見到這盛宴。”
…………
天空之中,白雲朵朵,自在悠然。
遠遠的卻見著一隻黑色的小獸飛騰半空,其上似乎是站著一個人。
即便是這樣的萬丈高空,他好像也絲毫不忘擺造型,負手而立之間腳下還擺個八字步,也不知道站不站得穩當。
微風吹動了他的黑色大衣,卻沒有吹動他的黑色禮帽,禮帽之下的面容倒是頗為和善。
似乎是隱約感覺到了什麼動靜,無聲皺了皺眉頭說道。
“別把你的血弄到它身上,一會兒它還得和我鬧。”
“……”
小獸背上一個滿臉是血的俊朗男子默然無語,只不過嘴角的血色仍舊是不絕。
他也不聽勸,只是茫然的看著天空似乎是等待著自己的宿命。
不過就在他默然無語之時,他的嘴邊卻拂過了一隻淨白如玉的手,一個熟悉的聲音沒好氣的說道。
“都說了別弄髒了人家的地盤,你怎麼就是不聽?”
葉小孤聽著這話,突然一激靈,急急忙忙的就要起身,沒想到還沒爬起來卻聽著“嘭”一聲輕響。
身邊的這手哪裡是王培的手,分明就是一個道法變化的小戲法。
“還能起來?這倒是讓我高看你不少。”
“……”
無聲一回頭,葉小孤淡淡的看了一眼,徑直就要躺回去裝死。
雖然不知道無聲到底是哪一邊的,此刻他也實在是厭倦了這些的奔波不休,厭倦了這些是是非非。
“葉先生,你看我送你到哪兒比較好,前面還有一處寶地名為風陵渡,風景尚佳頗適合賞花賞月。再不就得去修真宗門,只不過未必能討得好就是了。”
“無聲,你既有如此本事,剛才為什麼不救下我夫人?”
“救下誰?”
無聲嘴角微微一揚,臉上帶笑三分,眼裡卻絲毫不見什麼笑意。
“如果沒聽錯的話,葉先生似乎是在說“我夫人”?既然是你的夫人,你讓我去救什麼?”
“……”
“你現在可別恨我啊,您真是有本事你去殺了那木應雄啊。”
“沒興趣。”
“好個沒興趣!還虛境的修為打不過一個分神不入的小修,你還有諸般絕世功法在身,你竟然打不過一個小小的無名小卒!”
“就是打不過,你跳起來跺腳,我也打不過。”
葉小孤面無表情的說了一句,無聲隱隱也聽出味兒來了。
“你是有意赴死?”
“……”
他只是不答,不過無聲也總算是明白了他為什麼會託舉著玉淚,生生熬到氣血散盡,渾身氣勁都被放光了才和木應雄交手。
那樣一個簡單的陷阱,但凡是長了眼睛的人都不會掉下去,除非有意往裡面跳。
從無聲出現在小樓之前,他的幾次避讓其實無聲就看出了。
“葉先生,你覺得是我在有意引導你?”
“……我夫人方才亡故,我也沒心思多說什麼。你若是不想費口舌,直接把我殺了或者丟下去就成。”
“你既然如此硬氣,你為什麼不自絕於此?”
“家裡人多是非多,怕其他夫人笑話,暫時還不能自絕於此。若是你把我殺了,多多少少算是名正言順。”
他說得順口,習慣性的玩笑兩句,眼裡卻還是沒什麼光亮。
無聲看得真切也知道他是真的厭倦了,一時還略微有些無措。
這樣事或許其他人難以體會,不過他倒是感覺頗為真切,畢竟他當初也是被逼出來的。
心念之間,無聲踹了踹腳下的小獸,隨口說道。
“扔他下去自生自滅吧。”
他這麼說了一句,沒想到那烏漆墨黑的小獸竟然還不聽話。
一時倒是讓無聲略微有些尷尬。
不過他也沒什麼心思開解葉小孤,單單只是隨口說道。
“過了風陵渡,有個淨水禪院,那裡倒是有一個你的老熟人。”
“……”
葉小孤只是不言不語,甚至還閉上了雙眼裝作沒聽見無聲的話。
往昔種種,若非是一路上都有些女子陪著,他只怕一件事都不願做。
生死輪迴,陰陽兩界,其實他一直看得很開,看得也很淡,便是哪一天突然死了也不會覺得奇怪,甚至還覺得有點兒期待。
生性本就如此散漫,自然是半點兒不由人。
只不過就在他打算這麼一直閉著眼裝死,裝下去的時候耳邊突然傳來了一聲幽幽的輕喚。
“狗東西~”
那聲音如此真切,即便是知道也許是無聲的道法,他還是皺著眉頭不情願的睜開了雙眼。
只不過這一次,他真真切切的見到了王培。
雖然只是一個微朦的虛影,但是她就在他身前站著,容顏如舊,唯獨身上的衣裙變成了大紅色。
“夫人!”
他心中急切,徑直起身就想擁抱她,沒想到就在這時,腳下突然一空!
原本御空而行的小獸突然化作了無聲手中的黑傘,他虛立半空看著葉小孤滿是錯愕的掉了下去,扶了扶帽簷,大聲的喊道。
“過了風陵渡去淨水禪院!”
“我去你/媽!”
壓抑已久的情緒還是化作了一聲痛罵,葉小孤倉促之間直接掉下了雲端,氣勁不暢之下只來及的罵無聲一句,直接就不見了人影。
落葉一般飛速下墜,疾風陣陣吹著他的銀髮,那風聲呼嘯無形之中也讓他稍微冷靜了一些。
一絲跳動的電弧自他左臂跳動而起,漸漸延綿成線,轉眼就化作了半翅雷光羽翼!
終究還是放不下心中的疑惑和牽掛,就好像是和木應雄對決的時候,明明一心赴死,最後見著玉淚破碎還是忍不住出手一樣。
葉小孤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伸手摸著胸膛,閉上雙眼,心中默默的回想了一下王培的容顏,緩緩的落在了山林之中。(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