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雖是在燈火通明的芙蓉樓之後卻少見什麼喧囂，走廊上黑漆漆的一片，除去了房間裡略微有些光亮之外看起來格外的冷清。
兩人都算是明子對弈，彼此都知道對方的目的，下起手來其實少了許多花樣。
只不過葉小孤還是不大理解這金桂坊之主的用意。
他雖是有意想要取走冰鳳血，但是單純靠著用這些刻印著符篆的玉佩就想成事，未免也太小看葉小孤，或者說是太高看趙雅了。
趙雅有些美貌卻遠遠達不到讓葉小孤忘情忘義的地步，更別說她如今還明擺著要算計他。
或許是思緒難解，他也沒有和那姑娘多膩味些什麼，反倒是縱身輕躍直接飛到了屋頂。
趙雅哪兒肯讓他跑了，急忙就跟了上去。
廂房的屋頂多是些老舊的青瓦，葉小孤上來的時候腳下照著屋脊輕踩了兩下，那姑娘來得急一腳就裂開一塊兒。
一時之間踩得“噼裡啪啦”的一陣碎響。
“這也就是剛才抱過一回，否則我還真只當做是輛坦克開過來了。”
“什麼？”
“好歹也是活過一世了，連這世間人物都見不全，你也不嫌丟臉？”
“我丟什麼臉了？又沒有丟你的臉！”
“那最好了，你最好別給我丟臉，畢竟說起來你也就是一添房，怎麼都算不上數。”
他這嘴一碎起來，其實比這姑娘還好不如多少。
趙雅眼看著他這冷言冷語的譏諷不斷，自己也是心有不甘急忙湊上去就是一通罵。
她本也算是芙蓉樓的門臉兒，昔日多是百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手中提著一壺酒周旋百十來桌都不成問題。
偏偏遇到了葉小孤好像是一下子就沒了腦子似的，愣生生跟條小蠻牛似的只想著出一口惡氣。
葉小孤心知這姑娘是被他收拾過一回，心裡有怨氣，偏偏也沒有開解她一句，是不是還抹了抹她的紅嘴皮兒玩笑一句，更是惹得她心裡窩火。
兩人說著說著就坐在屋脊上聊了起來。
打打鬧鬧之後稍微得了些閒，葉小孤隨意的四處看了看，略微見著這個院子後面的竟然還是通火通明的鋪面。
看來那芙蓉樓之中並不是隔斷了金桂坊的長廊，只不過他不熟，所以一時沒有發現而已。
至於這個無門無路的小院說是專門為了他佈置的其實也不像，畢竟這廂房的磚瓦佈局看起來也有些年頭了。
想來應該是這金桂坊擴建之時就獨獨留下了這麼個房子，以後的其他店面也全都繞開了這個地方。
“這院子以前是什麼地方？”
“什麼以前是什麼地方？”
“是何人府邸？”
“不知道。”
“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
“不知道就是不知道，我還能騙你不成？”
“我就怕你騙我。”
葉小孤隨口應了一句，惹得趙雅一陣白眼，不過這宅邸沒什麼匾額門頭，這夜半三更也看不出個什麼頭尾來。
再者，他雖是有些好奇，卻也沒有什麼探究的興趣。
眼下他最關心的還是王培的事，至於其他的，他還真是沒那閒工夫。
這院子正好包圍在金桂坊的步行走廊之中，四周皆是燈火通明，唯獨這裡黑漆漆的一片。
葉小孤無心多磨蹭什麼，徑直起身就打算離開。
沒想到這會兒還被趙雅拽了一下，急道。
“你不許走！”
“為什麼？”
“沒有為什麼，你要不就把這玉佩給煉化了，要不就不能走！”
“煉化？這麼煉？”
趙雅雖是拽著他的衣角滿是可憐巴巴的樣子，但是他耍起狠來卻絲毫不讓。
他反手拿出那塊玉佩，直接捏做了粉末，洋洋灑灑的就拋灑到了那姑娘身上。
這些粉末晶晶亮亮的頗為好看，不過這會兒趙雅還真是沒有細看的心情，心下一狠直接惡狠狠的就揪了他一下。
葉小孤一時不察還真是疼得皺了皺眉頭，掀開衣角一看，腰上都揪出了個紅印兒。
“趙雅，你是不是要跟我橫？”
“你毀了那玉佩做什麼？！”
“我東西，我怎麼處理便怎麼處理。”
“那怎麼就是你的東西了！”
“給我了就是我的，不給我的，我想要便也算我的。你也是我的。”
他霸道的說了一句，一把將那姑娘拽進懷裡，左右也沒怎麼膩味就是在她身上揪了兩下，疼得那姑娘哎喲連天的好一陣撲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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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話語之外，這玉佩既然沒了，趙雅一時也沒了算計，一時還略微有些不知所措。
她這麼一愣神，葉小孤摟著她縱身便輕躍而起，直接飛了出去。
這宅邸隱沒在芙蓉樓之外，原本他還以為是專門給他佈置的陷阱，所以特意帶著趙雅一起出去。
沒想到這縱身輕躍之間並沒有什麼靈光響動，好像是全然沒有什麼動靜一般。
兩人輕易的離開了那院子，站在走廊上的時候略微還有些錯愕。
“就這麼就出來了？”
“你鬆手！”
“我還就喜歡摟著了，怎麼著？你咬我啊。”
葉小孤隨口玩笑一句，左右看了看方向，沒想到那姑娘也是氣性大，直接一口就咬在了他手上。
一時之間還真是疼得他皺眉不已。
偏偏就是這樣了，他也沒有鬆手，單單只是皺著眉頭看著這姑娘，冷聲道。
“有本事你繼續咬，給我骨頭也咬斷了嚼碎了一起咽下去。”
“……”
他形容得這麼細緻，趙雅聽來一時還難免有些心虛，她剛一鬆口就被葉小孤提溜起來，像是提溜一隻半大的小狗似的。
兩人對視一眼，趙雅下意識的還有慌亂，沒想到他也沒做什麼徑直轉身就走。
這姑娘還被他拎在手裡，剛開始沒什麼反應，過了一會兒終究還是忍不住急聲道。
“你放我下來啊！”
葉小孤只是不應聲，徑直走過走廊，不一會兒就到了一處華麗的拱門，往裡面一進，果不其然是回到了芙蓉樓之中。
趙雅身上換了一身兒打扮，如今被他拎著走進大廳，剛一進門就被眼尖的熟客看到了。
“趙雅小姐？”
“那是趙雅小姐嗎？”
“好像還真是啊。”
“她怎麼會被一個男人拎著走？”
“……”
這眾人言語之間，趙雅心裡慌得不行，只不過這會兒她要是真的撲騰兩下更是見了醜。
只能強忍著心虛，故作沒聽見沒看見似的，木訥的被葉小孤拎著就要走回先前的小隔間。
只不過那隔間在進門的一側，這會兒從這偏門走過去，少說也得繞個大半圈兒。
這芙蓉樓裡即便是入夜良久都沒有幾個消停的，眾目睽睽之下她像是被拎著的小獸似的，怎麼都算不上體面。
葉小孤拎著她剛走沒兩步，這姑娘暗自恨氣的一拽，險些還讓他松了手。
不過她這般硬氣，葉小孤也不好真把她給逼急了，就近找了個散座便坐下，順手將她攬進了懷中。
這姑娘本就是臉皮兒薄，這會兒在他懷裡非得沒有鬧一句，反而頗為積極的往裡面躲了躲。
他本來都自己打算坐會兒等著這金桂坊的坊主現身，一見著這姑娘顯怯，突然想要逗逗她。
“那臺上唱曲兒的也歇著了，只是聽著這些笙簫笛響的也沒意思，你上去舞一段兒。”
“……”
她縮著也不應聲，想要就這麼躲過去。
葉小孤如何肯依，探手就往她身上作勢要揩點兒油，驚得她一下子就躲閃開來。
“如何？舞一段兒消遣還是在我懷裡讓我消遣，自己選一個。”
“你有病啊？”
“少年常病衰，老大不愁生死病。我少年時算是病慣了。”
“哼！我看你長大了也得死。”
“那就讓葉某在姑娘的花裙下死上一回試試。”
“呸~你還真別逼我，本姑娘昔日在那四方臺上可不見虛的！”
“是嗎？祝酒一杯，上去亮亮嗓。”
這芙蓉樓之中最不缺的便是酒，葉小孤隨手拿起桌案旁的酒罈，徑直揭泥封，順手便喝了一口。
“來，少喝點兒。”
他隨口勸了一句，沒想到那姑娘絲毫不見虛的，拿著那巴掌大小的酒壇子便是一口灌了下去。
少說一斤多的酒，連個酒嗝都不見打的。
一時之間，不說別人就是葉小孤多多少少也難免高看她一眼。
似乎是感覺到了他目光之中的訝異，趙雅得意的輕哼一聲藉著酒勁兒，信步走到了臺前。
芙蓉樓的地方其實不算小，尤其是這大廳的蓮池少說也得數百來平。
池中多見粉蓮青荷，池水澄澈，倒映著四周的燈火顯得格外亮堂。
四座狹而窄的白玉長橋仿若鵲橋飛度一般，彼此橫跨相連下方也不見什麼支撐。
中間那四方臺倒是不算大，約摸只有個尋常戲臺大小，不過五六平的樣子。
一應伴樂的樂手們坐在蓮池之外，前些時候起舞的三個姑娘走後，這會兒倒是顯得空空落落的。
葉小孤本來只是隨口一句，沒想到那姑娘的心氣兒還挺高，如今信步走過那長橋，紅裙微揚之間真就好比天上仙子一般。
一在那四方臺上站定，她習慣性的做了個禮，目光落在臺下的葉小孤身上又氣得將手一放，掩面暗自輕咳一聲，擺了擺手示意一旁的樂手們換個調子。
那些樂手見著趙雅上臺，倒也多有默契，盡皆搖頭晃腦的改變了調子。
那四方臺上一站，趙雅的神色一下子就變了不少。
葉小孤還真當做這姑娘真會唱一曲靡麗之音，沒想到她竟然唱了一曲將軍調。
笙簫一止，多聞兵戈鑼響，她手中壓著調子，面若含霜帶雪，原本眉目憐人卻又生生多了幾許英雄氣。
這一剎那即便是她身著嫵l媚長裙，那一襲紅豔的長裙好似也平白的添了幾分肅殺之氣。
那百靈似的嗓子明明是唱著一位遠征的將軍殺伐不斷，在葉小孤眼前四周的燈火卻驟然一暗，隱隱卻是迎面一道寒風吹來。
無垠的冰原之上，一個絕美女子俏麗的面容怒意難掩，她的手中還殘留著些許的冰屑，揮手之間卻讓他忍不住“噗通”一聲雙膝跪地。
隱隱之間他聽見了無數的嘶吼悲鳴，但是下一刻卻突然感覺心口一痛，一切盡歸於黑暗之中。
迷迷糊糊之間，他只感覺有人推攘了一把，他眯著眼睛看了那人一眼，恍惚之間竟然好像是王培。
他精神一震，急忙起身，沒想到碰倒了桌案上的酒杯不算，倒是把剛走下來的趙雅給嚇了一跳，還以為他是想要接著這酒醉之際鬧出點兒什麼動靜。
“你別過來！”
“……我夢見有人殺了我。”
“真有那本事，我還真想殺了你。”
趙雅一句氣話，惹得他嘴角微微一揚，心中的情緒也稍微平復了幾分。
他隨手一招，趙雅本來就沒怎麼防備一下子就被他攬入了懷中。
不過她也算是習慣了他的脾氣，暗自在心中輕哼一聲也沒有再鬧騰些什麼。
尋常來這芙蓉樓的客人一般都有個講究，那就是和氣，不會鬧事，畢竟都是些修行千百年的老江湖，什麼事兒即便不知根知底，至少也會聽到些風聲。
金桂坊有秦風這樣的高手坐鎮，一般修士還很少敢在這兒鬧事的。
當然葉小孤算是一個例外，他來時還沒見著秦風就沒什麼規矩，算是大半輩子散漫慣了。
雖是後來被秦風打敗過一次，他卻也沒怎麼長記憶。
以至於趙雅這個昔日的百花叢中的花l魁，一時半會兒也沒法發揮自己那些嘴把式。
大抵動嘴的也都怕那些橫起來不講道理的。
“剛才唱的曲兒不錯，我還只當做你會舞一段兒，沒想到唱的曲兒也不錯。”
“哼~本姑娘不是說的，打小就這手藝，這芙蓉樓裡還沒人能和我叫板的。”
“是嗎？瞧瞧這嘚瑟勁兒，一會兒回房間裡給我跳一段兒。”
“……”
話說到這兒，趙雅自然是心虛的不應聲。
她雖是使一出美人計，不過看著葉小孤這懶散隨性卻又霸氣外顯的樣子，指不定最後還會鬧出什麼事。
想到這兒，她心裡也心虛，暗自還偷偷摸摸的往後縮了縮。
不過她這麼一躲，正好被葉小孤看了個正著，順手又將她拽了回去，隨口問了一句。
“你怕我？”
“……怕。”
“那金桂坊的主人不說，在這種地方這麼些年月，你這姑娘還能是個雛兒？”
他的話語之間滿是戲謔的調侃，惹得趙雅柳眉一皺，抬起頭就瞪了他一眼。
這一下沒能讓他收斂幾分，反倒是讓他眼眸之中閃過一絲莫名的神色。
趙雅見著了也心虛，更是偷偷摸摸的想要躲。
偏偏葉小孤就是不鬆手，尤且故作隨意的威脅一句道。
“說說吧，那姓秦的事，我都想知道。”
“我和他又不熟，你逼我也沒用！”
“不熟？那我們進屋熟悉一下？我再幫你好好的回想一下你和他熟不熟如何？”
“……”
這話要是別人說起來，趙雅早就一巴掌甩過去了，偏偏這話是眼前這個男人說的，她還真是不敢甩他一巴掌，生怕惹急了他真鬧出什麼動靜。
看著他的模樣俊朗，眼角眉梢都透出幾分隨和之氣，若是好好打扮一番也還是個富家公子哥兒的扮相。
偏偏此刻他的銀髮披散，單單只是穿著一條黑褲，顯出了一身精練的身板兒，平白的有些荒莽難馴之感。
尤其是那亂髮偶爾遮住了他的面孔，更是讓人感覺活像個蠻瘋子一般。
“我數到三，你若是不說，便是你有心做我葉某的添房，以後無論怎麼算起賬來，你都怨不得我。”
“……”
“三！”
趙雅下意識的沒有應聲，沒想到葉小孤一句話就數到了三，二話不說直接就抱著她朝著隔間走。
這姑娘一時也是心慌，下意識的愣生生的看了他一眼。
葉小孤本來還想找找先前那個進門的隔間，不過這些隔間的樣式都差不多，一眼看去還不太容易找到。
他也是個急脾氣，左右是找不到，低下頭看著趙雅咧嘴一笑，寬慰一句道。
“算了，不找了，我們直接去樓頂那間。”
話音剛落，他也沒等趙雅反應過來，身後的雷光羽翼一顯，竟然生生化作流光一竄而起！
趙雅都還沒反應過來，他已經抱著她站在了頂層的那件房間門前。
到了這會兒趙雅終於還是慌了，急忙解釋道。
“丹會！他想要煉丹！”
“丹會嗎？有意思。”
“你先放我下來！”
“晚了。”
簡單一句說完，葉小孤臉上的笑意更顯，趙雅這會兒怎麼會想不明白他本就是起了那心思，這一行說辭無論說了什麼也改變不了他的心意。
一時之間，她也是氣得在他懷裡一個勁兒的撲騰，偏偏葉小孤反手便是迅捷連點她肩胛的氣脈穴關，生生將她的真元封住。
任由她這會兒如何撲騰也沒法鬧出什麼花樣兒來。
“記得給我先舞一段兒，不然怕你沒這個力氣了。”
“畜生！”
葉小孤欣然接受了這姑娘的謾罵，順手推開房門，臉上的笑意卻淡去了幾分。
房間裡早已坐著一個手持公子扇的儒雅男子--秦風。（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