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玉如意要求若寶帶他去見他的孃親,對此,他是十分期待的,他曾聽下人私下議論說他很呆,可是誰又知曉,他只要一想問題,無論什麼事,頭就會非常痛,痛得全身欲裂!唯一不用去想便能刻畫出的容貌便是手中玉人的模樣。如果世上真有那麼一個人存在,他希望能從她身上知曉自己的過去...
"咦?叔叔,你不是玉如意少爺嗎?"若寶歪頭問。
"好像是吧..."玉如意到了今天還是對自己這個身份感到陌生。
若寶再細看眼前的叔叔,看來下人們的議論是真的,如意公子不但腳癱而且還很呆,他的臉雖然很好看,卻沒有神彩,尤其是那雙眼睛,像被蒙了一層灰!
"我娘是趙廚娘,她每天都和叔叔見面的啊!"若寶耐心的解釋,雖然這個叔叔笨得有些離譜,可是他還是忍不住的喜歡他!
"趙廚娘..."玉如意熱切的心頓時冷了下來,趙廚娘,那個相貌醜陋的女子!
"叔叔,我該走了,娘知道我來這裡會不開心的!"若寶爬下如玉意的腿又道:"把這個送給我好不好,"他搖了一下手中的玉雕。
"你也喜歡它?"玉如意伸手撫著小家夥的頭。
"嗯!"若寶很用力的點頭。
"來,乖孩子,你把我推到那裡去!"玉如意用手指了指牆邊的大櫃子。
若寶便很機靈的繞到玉如意的木製輪椅後面,將他推向那個大櫃子。
到了櫃子邊停下時,玉如意展顏對來到他跟前的小家夥笑道:"這個密秘,你不能告訴別人!"
若寶很用力的點頭。
玉如意從懷裡拿出一把鑰匙,將櫃子上的銅鎖開啟。
"你打開門看看!"玉如意拍拍若寶的肩道。
若寶將玉如意的輪椅向後拉了一下,便迫不及待的開啟櫃子的門。
裡面全是娘!全是娘的玉雕!
有大有小,每一個神態動作都不同,仔細看連發式衣服也不同!而最大的那一個,居然與娘一般大小,是娘在跳舞的模樣,每一絲表情,每一個動作,每一根髮絲,都雕刻得栩栩如生!那分明是娘最美的瞬間,連他亦沒見過!
若寶一步步的走向前,撫摸著皓白的玉石,轉頭想對叔叔說些什麼,卻驀然發現叔叔看著這些雕象時眼裡被蒙的灰霎時被滌淨...
或許,有些事娘一直瞞他,該是他自己找回戰神爹爹的時候了...
玉如意看著雕像出神的同時,若寶卻笑著看這個神仙一般的男子,"叔叔,明天我來給你說戰神英雄的故事!"若寶說完,便丟下一直失神的玉如意,拿著手裡的玉雕小跑步走了!
再回到自己與娘住的小屋,若寶遠遠的便看見屋子的門敞開著,心知娘一定回來了!
將小玉雕放進懷裡,若寶便歡喜的走進屋子,輕喊了聲"娘!"
"去哪裡了,一天沒見蹤影!"趙廚娘一張臉即黃又瘦,五官毫不起眼,臉上還有一道疤痕!一見若寶進屋就把他拉進懷裡,抱了起來,走了兩步卻體力不支的放下他輕嘆一聲:"若寶長大了,娘抱不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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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寶牽著孃親的手,兩人走到床邊,趙廚娘坐下後若寶便爬上她的腿,鑽進她的懷裡親暱的在她的唇上點了一吻,"娘,等若寶長大了,若寶就天天抱著娘,娘想去哪裡,若寶就抱娘去哪裡,那樣娘的腳就不會痛了!"
趙廚娘在兒子臉上親了一下,別有深意的道:"若寶真乖,如果有一天娘不在了,若寶..."
"娘,不會的!"若寶小小的手捂住孃親的嘴,他忙爬下孃親的腿,"娘,是不是腳又痛了"他未等她回答便從角落裡拿了塊毛巾放進盛了水的盆中擰乾,然後跑回孃親的身邊蹲下幫娘把鞋脫了,用毛巾仔細的替娘擦腳,然後把娘的腿放到床上,自己則爬了上去,用顯得太稚嫩的小手替孃親有板有眼的按摩起來,"娘,好些了沒"按摩了許久,他抬起頭小心翼翼的問。
"好了,若寶一按娘哪裡都不痛了!"趙大娘靠在床頭,向兒子展開雙臂。
若寶一聽,原本緊張的小臉立時綻放開心的笑顏,他爬過去,靠進孃親的懷裡,"娘,你等若寶長大,若寶長大就保護娘,就會去找最好的大夫給娘醫病!"
他稚嫩的聲音讓人聽來那般窩心,趙廚娘纖白如玉的手輕捏一下兒子粉嫩的小臉,"若寶已經長大了,沒有娘在身邊,也可以照顧自己了!"說完她便將他緊緊擁在懷裡,淚悄然滑下,哥哥當年捨命給她吃下的續命丸讓她撐到現在,然,她想,無論如何,今歲的臘月她必是熬不過吧...
"娘,不哭!你看若寶給你帶什麼了!"若寶伸手將孃親的淚擦乾,一邊流著淚一邊笑著把裝滿銅板的錢袋子放進孃親的手中。
趙廚娘看著手上的袋子,柔腸真真是轉了千百回,若非為了兒子,若非去年臘月是這孩子日日呼喚她,若非真是不想離開他們父子,她哪裡能熬過來啊!"你老實說,是不是做了什麼壞事"知子莫若母,這小子和他爹一樣最會哄人,她伸手捏他的鼻子。
"娘,那個桌腳我不小心給弄壞了!"若寶跪在床上,雙手捏著耳朵可憐兮兮的道,他的大眼眨啊眨的,長長的睫毛如羽扇乎閃乎閃的,眼裡還殘留剛才落的淚,亮晶晶的,看來當真是教人疼進心坎裡!
"你親孃一下,娘就不生氣!"她溫柔地道。
"好!"若寶開心的往孃親唇上烙了一吻。
"娘,你看!"若寶將玉雕象從懷裡掏出來,遞了上前。
趙廚娘定睛一瞧,笑了笑,"若寶真乖,什麼時候學會雕這東西的"她將雕象看了看,突然發現這雕象分明刻的是她在宮中時的打扮,這孩子怎麼會有!
"娘,這是叔叔給我的,他那你的櫃子裡全都是哩,還有一個娘跳舞的,都好漂亮!"若寶狀似無心的道。
"哪個叔叔"趙廚娘顫著聲問。
"就是如意叔叔啊!"若寶滿眼歡喜的道。
趙廚娘盯著手上的雕象看得出神,那埋藏多年的渴望再一次侵襲她,哥哥啊傻哥哥,都這般了,你還是這般執著,那她呢,她又何嘗不是,明知為了他活下去,她永生永世都不該來見他,可是她還是來了,兩年了,兩年來每一餐都傾心為他料理,兩年來遠遠的守著他看著他,兩年來,每日與他如陌生人一般見面,盼他忘了她,那樣他便能好好的活,又怨他說忘便忘,看不見她的存在,她的心...
趙廚娘便是錢寶寶,一個想守住自己男人和兒子卻命不久矣的女子,老天給了她最好的男人最好的孩子,卻註定守不注!可是,心中止不住的渴念啊,她要去見見他,哪怕遠遠的瞧上一眼也是好的!心念到此,錢寶寶神情恍惚的下了床,向外走去...
"你看,那個趙廚娘又去見呆少爺了..."有丫環從她身邊走過,在她身後指指點點,她卻絲毫未放進心裡。
到了栽滿瘦竹的院落,她透過半掩的門,看見坐在椅上的他,他仍舊在那裡雕刻著什麼,他的神情是那般的專注,不知為何,他突然抬眼,就這樣與她的眼對上...
他笑了,那笑,仍如記憶中一般溫暖!"哥..."她哽在喉中,哥哥二字,差點脫口而出!
"趙廚娘,是麼?"他淺笑著問,他很難記住一個人,因為只要刻意去記,他的頭又會很痛,而這個趙廚娘,他卻是記得的,還有那個若寶,他驚異的發現,這兩個人,就像他雕刻的女子一般,是無需記憶的!
"玉少爺!"她故意把聲音壓得很低沉,向他行了個禮,便轉身要走了。
"你...來陪陪我,好麼"他也不知自己這顆空落落的心,到底需要什麼,然,自從下午見了那個小男孩,他就已經不止第一次的忍受劇痛去想,去想一些事,到最痛的時候,他停下來了,可是他得到一個結論,那就是,那個小男孩對他很重要!而這個趙廚娘,他卻不知自己為何要她留下。
她看他,他的眼神無疑是被蒙了灰的,這讓他看起來如別人說的那般有些呆!然,他為何會淪落至此,沒有誰能比她清楚了!或許,她靠他近一點,他什麼也不會記起的,又或許,只是她過於小心,現在這般模樣的她與他心中的女子相差那麼遠,他,那麼孤單!
她至少還有兒子,他真的需要需要人來陪!
她點點頭,便走了進去。
他仍舊低頭刻著手上的雕象,她站在他的身邊,看著他一刀一刀的刻,現在他刻的,是她歡笑的模樣!
看到此,她亦會心的笑了,他突然回頭看她,看見她的笑,他心中一驚,手上的刻刀也偏離了方向...
"小心!"她驚呼,忙上前掏出絲帕將他受傷的手指上的血拭淨,然後將它拿到嘴邊輕輕的吹氣,"不痛!不痛!"她像哄兒子那樣哄他。
他看她的模樣,那排山倒海的記憶又向他襲來...
"啊!"他突然抱著頭大叫一聲,身體也忍不住向下倒去...
寶寶忙蹲下去,將他扶起來,抱在自己的懷裡,"不痛,不痛!不用想就不痛了,不用想就不痛!"她一遍遍的安慰他。
他漸漸的平靜下來,靠在她的懷中,他感到無比的安寧與自在...
如果一些人,一些事,註定要糾纏一輩子,那麼,在下一個糾纏的倫回,一切是否又將重演,或者,那將是另一個開始?只嘆一聲命運弄人!
如意府外,一個翩躚男子,出塵脫俗,深眼睇著高大的紅漆木門。
小姐,六年了,你註定還是放不下,找到了他!而他自己呢,也是放不下吧,來到這裡,只想再看一眼啊!
"主子,您還是別去了,若是'鬼谷子';知曉,怕會連累他們,何況..."一旁的男子憂心忡忡的道。
"看看她...們就走!"男子擺擺手,便向前走了去。
嘎吱…他剛走幾步,門卻在此時開了,從門內跑出個小不點,他沒太在意,便徑直向前走去,在門即將關上之時,他向門內的中年婦人笑言道:"這位大姐,且慢!"
熙攘來往的大街之上,兩匹駿馬在茶樓門前停下。
"客倌請進!"店小二一見兩位客人的穿衣打扮,便知來者身份不俗,忙迎了上前去,"兩位客倌,你們要點些什麼?"一路追隨二人入了座,店小二殷勤的問。
"茶水!"一個冰冷的聲音響起。
頓時,整個茶樓皆寂靜下來。本來二人進來時就已引起不少側目,只因那黑衣冰冷男子的氣勢太駭人,而那褐衣男子眉間的血紅宮痧又太惹眼!等到黑衣男子開口時,等座茶樓已降至冰點!有這等酷冷男子在,誰還敢大口喘氣?!
"七哥,你確信探子沒說錯?"宇烈啜了一口茶,心中低嘆。傳聞六年前若止與錢寶寶二人在回了翼翔朝的第二天兩人雙雙而亡,為此翼翔朝的新任君主若水還為二人辦了國葬!七哥卻偏不信,這一尋便尋了六年!趕到這裡,全為了錢寶寶一人!
"你若不願,可回去!"宇寒冷言道。
"罷!罷!找便是!"宇烈嘆道。自從七嫂被若止搶回後,他這七哥更加沉默寡言了,唯一的辦法便是找到七嫂。總之若止之死,已是坐實,若是那個男人當真還未死,以他之性,怎會輕易將十幾年經營的江山拱手讓人?若是那個男人真未死,哪裡還能有如今的三分天下,恐怕早已一統!
如今若能找到七嫂,無論如何,對七哥也是好的,七哥對她如此用情至深,總有金石為開之日吧。
啪!只聽得此時臺上驚木一拍,說書人朗聲道:"現在在下再為各位續講中午的戰神英雄,且說上一回..."
而恰在此時,若寶亦準時出現在了茶樓之內。
未等小二哥招乎,他已向茶樓內的唯一兩個空座走去,而跟在他身後的小脂粉們本也想上前搶座,然,在看見那同桌的冰冷大叔後,誰也不敢上前,有膽小的淚一飆,連哭聲都不敢出的跑了!
宇烈對獨自敢坐下來的小家夥笑一笑,嘖!想不到最大膽的竟是這樣一個小仙童般的孩子!
宇烈則在第一眼看見這孩子時便不再挪開眼,他好像...
"你叫什麼名字"宇寒冷冷開口。
若寶正聚精會神的聽故事,突然有人問他,他將眼挪向對面的兩人。
紅色宮痧!故事裡說這是八王爺!
他想了想,突然嘴一扁哭了,作出很害怕的樣子,"壞人!"說完他笨拙的爬下椅子向外跑去跑去。
"嘻...七哥,你看你把小孩子都嚇哭了!"宇烈好笑的道。
宇寒心中的疑團漸去,卻在此時,一個稚嫩的聲音響起:"若寶哥哥,你等等我..."
若寶...
是!
一定是了!
宇寒手上一抖,忙追了出去...(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