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瞅著亞歷山德羅夫伯爵又有爆發的跡象，校長連忙出面緩和氣氛：“伯爵先生還請冷靜，卡葉捷琳娜同學和沈陌塵同學也坐下吧，無論有什麼誤會或矛盾，咱們可以心平氣和地慢慢聊嘛，家人之間有什麼不能說的呢？”
亞歷山德羅夫伯爵給了校長這個面子，或者說他也需要一個臺階。他調整了一下心情，舒舒服服地坐在昂貴的全青皮沙發裡，悠閒地翹起了二郎腿。
校長擦了擦汗額頭上的汗水，稍微松了口氣。目前事態不明朗，他也不敢亂說話。這只是父女兩人之間的矛盾，他一個外人貿然插話，說不得會被遷怒，引火燒身就不妙了。
“行了，你們也坐吧。卡潔恩卡，雖然你不想放手，不過你的小男友似乎並不是這麼想。”
亞歷山德羅夫伯爵用雪茄剪剪下一隻雪茄的茄帽，頭也不抬，言語透著淡淡地譏諷，帶著看穿一切的輕佻。
洪校長眼疾手快地掏出打火機給亞歷山德羅夫伯爵點菸，他小心翼翼地烘烤著茄腳，好似一個忠心的僕人。亞歷山德羅夫伯爵平淡地接受了校長的服務，冷冷地看著葉卡捷琳娜身邊的沈陌塵。
直到這時他才有點貴族的樣子，事實上這才是真正的亞歷山德羅夫伯爵，如果不是因為女兒, 他一直都是這樣的從容，畢竟處變不驚是一個貴族的基本素質。
葉卡捷琳娜沉默了一下, 也拉著沈陌塵坐下：“那你說錯了, 是他不想和我分開。”
亞歷山德羅夫伯爵“呵”了一聲, 不置可否，看向沈陌塵的眼神中透著漠然和不屑。他慢悠悠地品著雪茄, 微笑中帶著居高臨下的傲慢：“這位同學，你叫什麼名字？”
真是令人討厭的眼神，沈陌塵心說。他過去看過太多這樣的眼神了。當他穿著廉價破爛的衣服走在馬路上時, 被他蹭到的路人都會罵他小畜生。
雖然亞歷山德羅夫伯爵看似禮貌，但他們的眼神都一樣。
“父親大人您好，我叫沈陌塵。”沈陌塵深吸一口氣，用一口流利的羅曼語微笑著回答。
所有人都驚了，尤其是洪校長和胡老師。他們倒不是驚訝於沈陌塵流利的羅曼語, 而是驚訝沈陌塵居然直接喊對方“父親”。這一行為過於挑釁, 以至於他們沒有認為沈陌塵是在挑釁, 而是嘆息他的情商之低。
亞歷山德羅夫伯爵的眼皮狠狠地抽搐了一下, 他想要發火, 但他也不認為沈陌塵有挑釁他的膽子，想來只是一個無知的小子不懂事亂喊。
亞歷山德羅夫伯爵儘量露出和藹的表情：“你不該稱呼我為父親，而是應該稱呼我亞歷山德羅夫伯爵，或者和你們校長先生一樣，稱呼我伯爵先生。當然，鑑於你和我的女兒是同學, 你也可以叫我亞歷山德羅夫叔叔。”
“是這樣嗎？”沈陌塵臉上露出不解的樣子，扭頭轉向葉卡捷琳娜, “可是，卡潔恩卡，你不是說……”
“你閉嘴！”伯爵的冷喝再次打斷了沈陌塵的的話，他臉皮顫抖，壓抑著心中的怒火, 深吸口氣, “你們是同學, 你可以叫她卡佳。”
葉卡捷琳娜表示十分滿意沈陌塵的表現, 她親暱地靠在沈陌塵的肩頭，豐滿的胸脯抵在他的胳膊上：“不, 他是我未來的丈夫，他當然應該叫我卡潔恩卡。”
亞歷山德羅夫伯爵臉色鐵青，一字一句地說：“他不是！”
葉卡捷琳娜咬著牙反抗：“這是我自己的事。”
亞歷山德羅夫伯爵神色冷峻, 目若刀光：“這不是你自己的事，而是亞歷山德羅夫家族的事。還有，卡潔恩卡，我是你的父親，你不該用這種口氣對我說話！”
葉卡捷琳娜抿了抿嘴，一時沒有言語，但是沈陌塵感覺到她在發抖。沒想到公主殿下還有畏懼的人……沈陌塵的牛馬身世即使說上一聲無父無母也不算誇張，因此他不能理解少年對於反抗強權父母的心理障礙。
但露出軟弱一面的葉卡捷琳娜，卻讓他想到了尹採予。對方在執行最後一個任務之前，也是這般緊張和虛張聲勢。
沈陌塵緩緩地開口，想要說些什麼：“卡潔恩卡……”
亞歷山德羅夫伯爵皺眉：“閉嘴，你叫她什麼？”
沈陌塵立馬改口：“葉卡捷琳娜，那個……”
葉卡捷琳娜也怒：“住口，你叫我什麼？”
沈陌塵嘴角直抽抽，你們父女兩個太難搞了吧！
“卡潔恩卡，我再說一遍，你才十五歲，我決不允許你談戀愛！”亞歷山德羅夫伯爵沒有再理會沈陌塵，對葉卡捷琳娜厲聲訓斥。
什麼，這傢伙才十五歲？沈陌塵驚訝地向葉卡捷琳娜投出詢問的目光。這傢伙是跳級上來的嗎？我就說怎麼有的地方一股孩子氣！
“差幾個月就十六了，我覺得沒什麼問題。甚至都可以訂婚了。”葉卡捷琳娜淡定地揶揄。
“看來這位小同學還不知道這件事啊。”亞歷山德羅夫伯爵見沈陌塵的反應也笑了，他意識到誰才是突破口，從容地吸了一口雪茄，慢悠悠地吐出煙霧，淡淡一笑，“行了, 你是被卡潔恩卡拉來演戲的吧，我知道的。想必你也很為難。”
葉卡捷琳娜冷冷地笑：“你為什麼認為我們是在演戲呢？他和基爾科羅夫家的那個猥瑣男一樣，愛我愛到發瘋！”
她說得是那麼自信, 以至於沈陌塵有些慚愧地低下了頭。愧對美少女的信任，他只能在心裡表示下次一定。
亞歷山德羅夫伯爵揚了揚眉：“看來你也知道基爾科羅夫家的那個男人是你的未婚夫。”
葉卡捷琳娜咬牙反對：“他不是我的未婚夫，我可沒有同意和他訂婚！”
“但這是遲早的事。”伯爵全然沒有把葉卡捷琳娜的話當一回事，斜睨著沈陌塵，似笑非笑，“小同學，卡潔恩卡允諾了你什麼好處？錢？還是別的什麼？你跟我說實話吧，無論是什麼，我可以給你雙倍。”
亞歷山德羅夫伯爵此刻看上去高貴極了，慷慨地許諾沈陌塵任何報酬。
但是他此刻的表情卻讓沈陌塵回憶起了一件童年往事。
那是好多年前了，他和尹懷蓮在路邊撿易拉罐。尹懷蓮不小心被一塊石頭絆倒，而很不湊巧，她跌倒在一輛小轎車前。車主是一個時髦的中年女人，她走下車，居高臨下地看著兩人冷笑，然後丟下幾張鈔票，就像攆狗一樣揮手讓“碰瓷”的兩人滾遠點。
她當時就是這樣的表情，這麼驕傲優雅，骨子裡透著自以為是的鄙夷和輕蔑。
“您還記得我的名字嗎？”沈陌塵舔了舔嘴唇，突然問了一個看似毫不相關的問題。
“啊……抱歉，說起來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呢！”亞歷山德羅夫伯爵微怔，笑笑，“你叫什麼名字？”
“我一開始就說過了呀，我叫沈陌塵。”沈陌塵微笑道，“很抱歉，我可能沒有辦法答應您的請求，因為就我所知，您只有一個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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亞歷山德羅夫伯爵愣了片刻才反應過來沈陌塵的意思，他也忍不住笑了，哈哈大笑：“聽聽，真是個幽默的小夥子，看來你是真的很喜歡卡潔恩卡！”
沈陌塵握著葉卡捷琳娜的手，語氣愈發柔情：“是啊，我很愛她。卡潔恩卡是這麼的美麗，我相信這個世界上沒有男人不會為她著迷的吧。”
“可是，你知道她是誰嗎？她是葉卡捷琳娜·彼得羅芙娜·亞歷山德羅娃。而你……我昨晚調查過你，你出身城東的貧民區，在十五歲之前一直讀的是社群中學。如果不是尹採予覺醒了異能，你根本沒有資格來到這裡。就算尹採予還在，亞歷山德羅夫家族也遠不是你能高攀的，何況，她現在和死人也差不多。”亞歷山德羅夫伯爵聲音還是那麼溫和，笑著將雪茄放在菸灰缸邊，可是眼中毫無笑意，“想攀龍附鳳，你覺得你配嗎？”
洪校長和胡老師都為沈陌塵捏了把汗，他們已經感覺到了伯爵大人的怒火，知道伯爵大人的好脾氣已經達到極限。他們此刻想為沈陌塵說上幾句話，可是又不敢做出頭鳥。
“我現在是不配啊，人與人肯定是不平等的。”而沈陌塵似乎完全沒有聽出亞歷山德羅夫伯爵的憤怒，一臉認真地握拳，“不過，王侯將相寧有種乎？我會努力的！”
亞歷山德羅夫伯爵已經分不清對方是真蠢還是在故意陰陽怪氣，但他再次被這蠢貨氣笑了：“你拿什麼努力？”
“我昨晚剛覺醒了異能，已經申請加入補闕了，我會在補闕裡好好幹的，爭取將來能配得上她！”沈陌塵說。
氣氛陡然一變，包括葉卡捷琳娜在內，所有人都露出了震驚之色，久久無言。
“你覺醒了異能？”亞歷山德羅夫伯爵瞪大了眼睛，半天才反應過來。
“嗯，我覺醒了異能！”沈陌塵認真地點頭。
葉卡捷琳娜面露欣喜：“你為什麼之前不說？”
沈陌塵假裝無奈：“你也沒有給我機會說啊。”
胡老師目光複雜，語氣莫名：“你已經申請加入補闕了？”
沈陌塵點點頭：“是啊，在我覺醒後的第一時間就遞交申請了。”
“真的假的，這也太巧了……”洪校長忍不住道。
“他們現在應該已經到了。”沈陌塵看了眼手機上的資訊，又把手機裝回口袋。
正說著，外面有人輕輕敲了敲門。
洪校長起身開門，來人是年級主任。他看了眼辦公室裡的沈陌塵，然後向校長耳語了一陣。
洪校長深吸了一口氣，用著所有人都能聽清的音量說：“我知道了，我這裡還有客人，先請軍方的人稍等片刻，我一會兒就帶沈陌塵同學過去。”
沈陌塵的話得到了證實，他的確覺醒了異能。
校長關上門，許久沒有說話的伯爵終於幽幽地開口：“你的異能是什麼？”
沈陌塵為難地撓了撓頭，靦腆的笑容，就像一個不諳世事的單純少年：“這個……他們說是要保密的。”
亞歷山德羅夫伯爵盯著沈陌塵眼睛，重新拿起菸缸邊的雪茄，輕輕吞吐著煙霧，淡淡地道：“我給你一個選擇，我可以允許你和卡潔恩卡交往，不過你要轉入羅曼國國籍，並且加入羅曼的守望部隊，從此為羅曼效忠。”
一旁的洪校長吃了一驚，隨即立馬露出了羨慕的眼神。雖然對他而言羅曼帝國的國籍並非那麼高不可攀，但對於一般禹闢國民眾來說，羅曼和花旗是無數人夢寐以求的烏托邦。
那裡什麼都好，生活條件富足，人人都有大別墅，每天牛排多到吃不完，馬桶裡的水都是可以喝的。禹闢和那兩國的人均收入相差二十倍，哪怕是在他們那裡洗盤子，報酬也遠高於禹闢的大學教授。
不過覺醒者屬於戰略資源，任何國家都會對本國覺醒者的國籍變更加以重重限制，而亞歷山德羅夫伯爵的意思是要幫親自沈陌塵轉國籍，這簡直喜上加喜，雙喜臨門啊！
葉卡捷琳娜捏了捏沈陌塵的手。
“……很抱歉，我拒絕。”沈陌塵猶豫了許久，還是閉上了眼睛，表情痛苦地搖了搖頭，“我很愛卡潔恩卡，可是我更愛我的祖國，我不能背叛禹闢！”
場面再次沉默，洪校長心裡大罵沈陌塵這個不識抬舉的豬腦子，你知道禹闢和羅曼的守望部隊薪資待遇相差多少嗎，你知道有多少禹闢人削尖了腦袋想擠進去嗎！覺醒者的黃金時間也就那麼幾年，幾年一過，你後悔也晚了！
亞歷山德羅夫伯爵嘆了口氣，看著葉卡捷琳娜：“瞧瞧，這就是你的男朋友，你確定你還愛他嗎？”
“就像他愛我一樣……我也愛他！”葉卡捷琳娜別開了臉。
沈陌塵覺得葉卡捷琳娜完全沒有必要就此感到心虛，畢竟這是她今天為數不多的大實話。
亞歷山德羅夫伯爵默默地抽著雪茄，似乎在想著什麼，場面一度安靜。而他不開口，洪校長和胡老師也覺得有一種無形的壓力，更是不敢說話。
不知過了過久，亞歷山德羅夫伯爵將雪茄掐滅，站起來走到沈陌塵面前，使勁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露出了讚許的笑容：“很好，一個連自己的祖國都不愛的人是不值得信任的。無論是你為了卡潔恩卡而奮鬥的決心，還是絕不背叛自己祖國的忠誠，都是很了不起的，我同意你和卡潔恩卡交往了。”
沈陌塵臉上喜出望外，使勁握著亞歷山德羅夫伯爵的手：“真的嗎，謝謝父親！”
亞歷山德羅夫伯爵臉皮一抖，但是他卻並未再糾正沈陌塵：“當然是真的。不過我們家族信奉正神教，在結婚之前必須保持處子之身，我也相信你和卡潔恩卡是能夠做到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