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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7、一一七隻飛鳥

一群人將兩個倖存的人抬進旁邊棚屋下, 剛把人放下, 其中一個就悠悠轉醒了。

“醒了醒了!”“快說說昨天晚上是怎麼回事?”“怎麼滝川死了, 你們兩個卻逃出來了?”

見人醒了, 眾人一擁而上, 七嘴八舌地問了起來。恰好這時候外面那位滝川的家人也趕了過來,一陣悽切的哭嚎響起,聽得那些人動作頓了頓, 卻也沒有一個人再湊過去看一眼。

最近幾日每天死三個人,家人來認領時都是這麼個樣子, 這種事情見得多了, 圍觀的人心裡多少都有些麻木,除了兔死狐悲的悲慼感, 他們更關心的就是昨夜這兩個幸運兒到底是怎麼逃出來的。

寬敞的路上兩個人跪在屍體旁邊放生大哭,反觀不遠處的棚下, 一群人圍著兩個人不住得問著, 有的人臉上,還隱隱透露著興奮的、嫉妒的神情。

兩邊的情景放在一個畫面裡,不禁讓人覺得有種悲涼的諷刺感。

“這個人昨天是不是看到我們了?”三尾狐抬頭問了一句,站在高處的鴉天狗回答道, “當時是有一個人沒有徹底昏迷的。”

鴉天狗剛說完, 棚子裡那個人總算回過神來一般, 還沒看清周圍到底是什麼人,就扯著嗓子驚叫了一聲:“妖、妖怪啊!”

“別嚷嚷了,你還活著呢!”“哎呀, 喊什麼喊什麼!嚇人一跳!”“別是嚇傻了吧?”

聽著耳邊熟悉的人聲,這人才猛地驚醒過來,哆哆嗦嗦地挨個看過去,然後狠狠地給了自己一巴掌。

“我、我這是,回來了?”長得挺高大壯實的男人感覺到了疼,終於相信自己回來了,竟是一下子哭了出來。

“哎哎,先別哭了,”終於有人不耐煩了,焦躁地問了一句,“小田你快說說昨天晚上是怎麼一回事啊?”

小田也就嚎了兩嗓子,聽人這麼問也勉強止住心裡的驚恐,回憶起昨夜的經歷來:“昨天、昨天本來我在家裡睡覺,就覺得突然室內刮了一陣陰風,然後我就被帶到了城外的樹林裡……”

小田是個單身漢,又無父無母沒有其他親人,一直住在城裡最邊緣的一角,這妖怪直接把他抓走也沒人發現,等他眼前一黑再一睜開的時候就躺在城外的小樹林裡,身邊是另外一個昏迷的人,面前則是蹲著一個裹在一塊破爛黑布裡的佝僂身影。

那身影背對著他,手上好像捧著什麼東西正往嘴裡塞,一直傳來的類似咀嚼的聲音也讓他感到有些不寒而慄。

“你、你是誰?”想到最近接連被殺死吃掉的人,小田的身體就抖了起來,手往旁邊胡亂地抓著,撲騰了半天,只摸到一塊掌心大的石頭攥進手裡。

背對著他的人影聽到聲音轉過頭來,恰好這時一陣風吹來,天上的月亮也露出了一個角,正好傾下一道月光,將這人的面目照清——

那人面目乾癟醜陋,枯瘦如骷髏一般的手上拎著一把大柴刀,渾身看上去就像是皮包著骨頭,沒有幾兩肉,但肚子處確實滾圓的彷彿要炸開一樣。

最讓他感到驚恐是,那人嘴邊沾得都是黏膩的鮮血,再往下看,一個看上去就很眼熟的人正仰著頭躺在地上,胸口腹部都被掏了個大洞,血流了一地,把附近的草都染成了紅色。

小田看這場景,哪還能不明白,他這是被妖怪盯上了,直接擄來當宵夜了!

“妖、妖……”磕巴了半天,一句話也沒說出來,那妖怪卻是桀桀地笑出了聲,轉身就朝他撲了過來。

“媽呀!”小田本來已經被嚇得渾身癱軟,看到那妖怪撲過來的一刻,身體竟然爆發出一股力量,猛地從地上彈起,接著連滾帶爬地向前跑去。

但人到底還是跑不過妖怪,還沒跑幾步,小田就覺得後背一重,身上好像背了千斤的東西,直接就把他壓趴在地上。

耳邊又傳來陰森的笑聲,身體被壓得動彈不得,連手裡那塊石頭都不知道慌忙間掉到哪裡,他內心一片絕望,只等對方一口下來送自己去見閻王。

“酒吞大人,我們救不救啊?”一道嬌俏的女聲響起,開始他還以為是快死時的幻覺,時間久了也沒等到那妖怪下嘴,小田才大著膽子把眼睛睜了一條縫看過去。

也就前面幾步的距離有棵大樹,那本來是棵年頭久遠的櫻花樹,以往妖怪沒出現的時候城裡人都認為古樹有靈,許多人都會來這裡許願還願,那時候樹上總是掛滿了寫著人們願望的木牌。

後來妖怪出現,便把這片林子都佔領了,這棵古樹附近自然就沒人來了,古樹似乎也受到了影響,一日一日地乾枯下去。

而現在,那棵古樹下不知何時便站了一群人,其中兩個女子坐在樹的枝幹上,她們兩個坐著的那塊,樹木彷彿重返生機一般,枝葉都比其他的樹枝茂密。

小田自然管不了那些,他現在看到這些人,只覺得自己是遇到了救世主,伸著手扯著嗓子喊過去:“救命啊!妖怪要吃我!”

“哎呀,他在和我求救。”絡新婦眼中劃過一絲惡劣的光芒,“可是,我也是會吃人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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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其是,美味的男人~”

“別鬧了,”姑獲鳥從樹上一躍而下,傘劍出鞘,“華嫋大人在的話,肯定會救人的。”

“切!那就打吧!”絡新婦看了一眼早就被她言論嚇傻了的男人,緩緩從陰影中走出來,將身下碩大的蜘蛛也暴露在男人眼中,“真不想救這臭男人。”

小田被絡新婦身下蜘蛛冰冷的眼睛盯著,當場一口氣沒上來就暈了。

“後面的我就不知道了,再醒過來,就在這裡了。”

說到這裡,基本上他能記起的所有細節都和大家說完了,他根本沒想到城外除了最開始那個吃人的妖怪,還存在著其他的,還不是一兩個,而是一群!

“這城不能再呆了,一個妖怪一天要吃三個人,這一群……”小田抖著嘴唇說著爬起來就要收拾包裹逃命去。

“跑,往哪兒跑?”旁邊一個人鬱悶地抽起了煙,“又不是沒人跑過。”

聽這人一說,周圍都安靜了下來。

之前確實有人跑過,在妖怪剛出現的時候就有人拖家帶口要離開這裡去別的城居住,結果,自然是一出城就落了個屍骨無存的下場,連家裡的三歲小孩都沒放過。

“本來以為你們這次逃出來是有了轉機,卻沒想到……唉!”

“可是那些妖怪沒吃小田他們倆,是不是說明他們不想害我們?”有樂觀一點的人覺得說不定事情還是有轉機,當即說道,“否則小田他們現在還能活著回來嗎?”

“異想天開!”人群中一個尖利的聲音突兀地冒出來,“妖怪就是妖怪,難道你以為他們會和人一樣吃飯喝水過日子?”

“妖怪還會談戀愛呢!沒見識。”一直圍觀的食發鬼忍不住小聲接了一句,被煙煙羅瞪了一眼拿早上吃剩的糰子堵住了嘴。

“那要怎麼辦?總不能等死。”

“完了,我看那個什麼公主要被送出去了。”桃花聽了一會兒覺得這些人肯定要起義了,“突然有點可憐這個妹子了。”

果不其然,之前提議把公主送出去的男人又說話了:“我聽說,妖怪都喜歡巫女或者身懷異能的處女,珱姬公主不就是這樣的女子嗎?既然之前的妖怪喜歡,新來的這些估計也喜歡,不如把公主往外面一放,讓這兩方鬥去!”

這次,之前幫珱姬公主說話的那人也沒出聲了。

…………

城主府內,俊秀的青年跪在下方,聽著耳邊女人的哀求聲,心裡一片冰涼。

“……我不能把你妹妹送出去,她還那麼小……”女人聲音裡滿是哀慼,“那妖怪看上的是她的能力,母親知道,你也是有那種能力的,所以……”

“你代替她去好不好?”

“我會讓人給你做好偽裝,你只需要爭取一點時間,城主大人他就會去京都找陰陽師大人來了,到時候……”

女人怕他不答應,想出各種理由來試圖讓他鬆口:“你最疼你妹妹了不是嗎?身為兄長,你也應該保護她……”

下方的青年垂著頭,臉側的頭髮遮住了他緊咬著的牙,和眼中悲哀的神色。

女人看他不說話,又想開口說什麼,卻見青年抬起頭,臉上帶著溫順的笑,答道:

“好。”

之後再多說什麼,只會徒增尷尬,他乾脆給了女人一個臺階,自行告退了。

將身後的門合上,他突然覺得一陣無力,看著周身的景色,一時間竟不知道該何去何從。

“你真的要替你妹妹嫁給那個妖怪?”

順著聲音的方向看去,那個紅頭髮的男人不知道什麼時候又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了城主府院子裡。

“我一個男人,怎麼嫁?”像是自嘲一般,他走了兩步,離那個人又近了一點,“不過這個妖怪,也不是真正想要娶妻就是了。”

紅發男人揚眉看了他一眼,幽幽開口:“那也不一定。”

他苦笑了一聲,只當這人不知道,妖怪看重的從來不是什麼美色,而是身懷治癒能力的人身上的血肉器官,那東西能幫助妖怪提升實力,是所有妖怪都想得到的東西。

可笑的是不管是城裡的人,還是他的母親,都以為那妖怪或是垂涎妹妹的美色,或是只想要治癒能力為己用。

要是讓這妖怪真的提升了實力,才是更不好對付了。

看來他真的要拼一把了。

當天,那個紅發男人陪著他坐了好一會兒,兩人什麼也沒說,一個喝酒一個給四隻鳥梳毛,那場景遠遠看上去竟有種歲月靜好的感覺。

但他深知這只是他最後能貪戀的時光,今天天一黑,他的命都要交到別人手上。

當天晚上,一臺小轎子乘著夜色從城中被抬了出去,轎子裡的人一身純白的衣服,安靜地坐在裡面,仔細看去的時候才會發現他的身體在微微顫抖。

轎子裡不能點燈,他緊閉著雙眼,化著精緻妝容的臉上滿是冷汗。

‘啪’

是轎子落地的聲音,抬著轎子的兩人將其放下後便逃也似的跑了,生怕跑得慢點就要落到隱藏在暗處的妖怪嘴裡似的。

四周一片安靜,轎子裡的人呼吸急促,卻仍保持著一動不動的姿勢,藏在繁瑣衣服裡的飛鳥冒出頭來,又被他按下去,接著,一陣腳步聲由遠及近。

來自黑暗和未知危險的恐懼讓他忍不住攥緊了衣襬,他要在對方掀開簾子的瞬間攻擊過去,如果運氣不錯,說不定能成功……

腳步聲在轎子前面停了,簾子被掀開了一角。

就是現在!

他率先掀開簾子,還沒看清對面人的樣子,伸手四隻飛鳥對著來人飛了過去。

對方的速度非常快,似乎也察覺到他有所準備,簾子剛一掀開,對方就將他的胳膊牢牢地攥在手裡,接著用力一扯,他便整個人都朝對方撲過去。

“怎麼?不願意嫁了?”

愕然抬頭,入眼便是那人如焰色的紅髮,和嘴角那抹不羈的笑意。

不安的心幾乎立刻便安定了下來。

作者有話要說:  評論太扎心了,債見!

說著債見還要跑回來問一句——今天lbs鬼王大家都打了嗎,頭像框、插圖、皮膚都掉落了嗎?這個副本確定不是個金幣體力本嗎?

發出了質疑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