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
紅步天推開自己的屋內，熟悉的房間讓他有那麼一瞬間地恍惚，塵封的記憶隨著屋內一起開啟。
木製的傢俱雖舊卻潔淨無塵，看來是經常擦拭，爸媽知道他總會有天會回來，實際上他也並沒有離開多久。
甚至都還沒有老爸年輕時出門打拼離家的時間長，老爸那些故事經常會在餐桌上被他一次又一次地提到，他說那是值得回憶的青春。
不知想到了什麼，紅步天勾起嘴角微微一笑，直到看到桌上壓著的一封信，他的笑容僵住。
抽出那張快要被揉爛的信封，明明已經被看過一次又一次，可它依舊被放在離家時他放信的位置。
似乎這樣就能一次次地重複離別的那天，每天在開啟信封前，彷彿兒子都還在屋中熟睡。
開啟信封，兒子的笑聲從耳邊傳來：爸媽，我出去一趟，馬上就回來啊。
“嘀嗒”
有什麼東西滴落，紅步天將胳膊攔在額前，慢慢將信放回。
彷彿不開啟它，那些相思的時光就都不存在一般。
可歲月依舊在流淌，這卻騙不得人。
又想到什麼，紅步天眼中閃過一抹複雜情緒，一枚戒指被放在桌上，就跟當初放它的位置一樣。
不過這時候的它，卻不會再像當初那樣氣急敗壞地蹦起來，然後跟紅步天爭論得聲音顫抖。
“嘩啦”
房門再次被輕輕推開，趙珠璣探出個腦袋，有些小心翼翼道：“我可以進來嗎？這是你的屋子？”
“當然可以。”
紅步天點了點頭，輕笑道：“是我的臥室，嗯，其實也是書房。”
畢竟不是誰都像他堂妹那樣，專門弄一個小屋來裝自己的書。
他爸倒是有自己的書房，不過紅步天很少去，裡面的書籍內容對他吸引力並不大。
就算是一些記錄著閒聞逸事的志怪書籍，給他帶來的樂趣都不如練上幾小時槍法來得舒暢。
鍛鍊武藝是他最喜歡的事情，而他第二喜歡的，就是坐在臺階上看著小陽小璃偶爾打鬧著跑過來，一邊打架的同時還一邊互懟。
哈，原諒他這個當哥哥的真的不想上去勸架。
實際上也用不著他去勸，紅步天知道他們有分寸。
至少小陽是有分寸的，那孩子從小就成熟穩重，結果越長反而越幼稚天真起來。
曾經有一段時間，紅步天甚至都覺得小陽他才是哥哥，自己反倒成了堂弟。
“這樣啊……”
趙珠璣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環顧一週，笑著點評道：“還不錯嘛！”
“那肯定不錯。”
紅步天毫不客氣地接受了誇獎。
“我的意思是，至少很整潔！”
“實際上並不只是整潔。”
“……”
“……”
“你不槓我會死啊！”
“不會。”
“呼……好吧好吧。”
趙珠璣嘆了口氣，突然想到什麼，小聲道：“話說回來，叔叔阿姨他們，嗯，我的意思是，你的父母親呢？
怎麼回來沒有看到，你們沒有住在一起嗎？”
“啊，這倒不是。”
紅步天擺了擺手：“大白天的，回來也沒個通知，他們不在家裡很正常的，畢竟要忙工作嘛。”
“不過話說回來……”
紅步天無語地看向趙珠璣：“修行之後都喜歡當法外狂徒嗎？
我還在那裡敲門呢，你直接從牆頭跳過來了。”
“啊這……呃……”
趙珠璣心虛地別過頭，小聲狡辯道：“那個，不是你家嗎，而且你還在場，不算私闖民宅吧。
我不是想著，等到進去之後幫你把門開啟嘛！”
“不過話說你怎麼打開門的？我剛才沒看到……”
趙珠璣好奇地看向紅步天，猜測道：“你一直帶著家裡的鑰匙，遊子在外握著家門鑰匙彷彿就連線到了遙遠的家？”
“呃，沒那麼詩情畫意的惆悵……”
紅步天尬笑地擺了擺手：“開玩笑，當初離家出走跑得那麼匆忙，哪裡有時間拿什麼鑰匙。”
“說實話……”
紅步天嘆了口氣，失笑感嘆道：“當初還能不能活著回來，我都不知道，拿著家門鑰匙豈不是更讓自己畏首畏尾了嗎？”
“那你……”
“哦，跟你說個小秘密。”
紅步天小聲道：“五色城十家有九家，大門裡側牆磚或多或少都會空一點兒，用來放備用鑰匙。
至於剩下的那家，嗯，根本就懶得關門。”
“？？？”
趙珠璣頭上冒出一排問號：“那你們鎖不鎖門有什麼區別，大家不都知道……”
“生人不知道呀。”
紅步天擺了擺手，悠悠道：“再說了，又有哪個真的想當賊的是走大門的呀！
一個個飛簷走壁鑽狗洞挖地洞什麼的，大門其實真就只是個裝飾作用。”
“就像你。”
紅步天看向趙珠璣，舉例道：“你翻牆頭，就證明大門起到了它應該有的作用不是嗎？”
“啊這，合情合理，無法反駁。”
趙珠璣露出半月眼，無言以對。
“……”
“……”
莫名其妙，兩人突然一滯，陷入了詭異的沉默。
就像聊的熱火朝天的教室也沒有人喊什麼“老師來了”，可突然就會時不時有段詭異沉默，大家一起安靜了下來。
然後大家心有餘悸地相視一笑，哈哈哈哈，嚇我一跳，繼續嘻嘻哈哈，咳咳！
此時突然安靜的屋中，氣氛陡然變得有些詭異。
兩人目光不小心對視，幻視中的小桃花滋滋亂飄，背景色一時間都粉了起來。
“那個……”
趙珠璣小聲道：“叔叔阿姨他們，脾氣怎麼樣啊？”
“哈，那肯定是脾氣好的不得了啊。”
紅步天笑著指了指自己：“我都活到這麼大，都沒被打死，還不能說明什麼問題嗎？”
趙珠璣：“……”
“說的也是……”
趙珠璣嘆了口氣。
“你……你幹什麼？？？”
趙珠璣看著肩上突然搭上來的手，以及瞬間靠近的某人的臉，頓時嚇得花容失色，大腦一片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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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應該怎麼辦？
不反抗？不反抗？還是反抗一下後投降？還是裝作反抗不了的樣子？
“珠璣！”
紅步天深呼一口氣，一臉認真地看向趙珠璣：“那個，我想跟你說……”
“嗯……”
趙珠璣臉色發燙，聲如蚊般應了下：“你說。”
“嗯！”
紅步天鼓起勇氣，堅定地開口。
“臭小子，跑哪裡去了？快點兒給老夫出來！”
趙珠璣：“？？？”
紅步天：“？？？”
“什麼情況？”
趙珠璣一頭問號地看著紅步天：“剛才是你在說話！？”
“怎麼可能啊！”
紅步天翻了個白眼：“好像是某個討人嫌的老家夥來了，直接關門算了。”
“啊這……”
……
當黑陽紅璃趕到時，就看到飄啊飄長老和紅步天正在隔空對噴，一旁坐著面無表情的趙珠璣，眼中滿是無語。
只有偶爾聽到幾個新奇的詞彙或者語法，才能讓她投去驚訝的目光，然後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暗暗消化著博大精深的遨遊界文化。
“喂喂！那種東西不用聽那麼仔細好吧！”
黑陽忍不住吐槽出聲，看著現場情況，一頭黑線。
“我的評價是……”
紅璃聽著紅步天和飄啊飄長老的對罵，一臉不屑地銳評道：“菜雞互啄罷了。
別說跟咱倆比，他們倆的功力連黑曉龍都不如。”
“先不提那些老到掉牙的爛梗了，那些要不是我紅璃涉獵比較廣，我都甚至有可能聽不懂，更別說別人了。”
紅璃邊擺手邊吐槽道：“更別說還有一些小屁孩都覺得幼稚的順口溜，另外還有諧音，哇，什麼鬼哦！”
“我說你啊……”
黑陽捏住紅璃臉揪啊揪：“那是什麼值得炫耀的事情嗎？啊？啊？啊？”
“啊嗚啊嗚啊嗚……”
紅璃說話漏著半邊風，嗚嗚道：“知道惹知道惹，再揪孩子就要口水流下來了……”
“嘖嘖。”
黑陽將手鬆開，自然地順勢牽住紅璃的手，扭頭看向要不是不能接觸非得扭打起來的紅步天和飄啊飄長老，無語道：“話說那位飄飄長老，你還要不要重塑肉身了呀……
啊，當然，我倒是不著急，你們二位如果有閒情雅緻的話……”
“要！當然要！”
大長老直接拋棄一邊的紅步天，一下子竄到黑陽面前：“請務必給老朽安排上！”
“嘖嘖，珠璣看到了嗎……”
紅步天不屑地撇了撇嘴，指向大長老：“你看那臭老頭兒，對著我就自稱老夫倚老賣老。
對著人小陽有求於人家瞬間就切換成了老朽，哼，見風使舵，趨炎附勢，令人不齒！”
“啊呵呵……”
趙珠璣頭上流下幾滴冷汗，感覺自己彷彿像只混進哈士奇群裡的狼，有種格格不入的感覺。
她將來不會也被汙染成那種模樣吧，不，絕對不會！
趙珠璣露出尷尬而又不失禮貌的微笑。
“不過所以說……”
紅璃露出死魚眼，面無表情地看向大長老：“敢問這位到底叫什麼呀？總不能真的叫飄啊飄吧？”
“呃，我又不是生來就飄啊飄的……”
大長老無語開口：“我有自己名字來著，我叫……”
“呼，算了。”
大長老嘆了口氣：“往事如煙，向前看去，過去的也就不再多計較了，叫什麼也就無所謂了。”
“正確的，正能量的！”
黑陽豎拇指點贊道：“為世界執行節約了一個名字的記憶體量，長老品質實在高尚！”
“呃……”
紅璃湊到黑陽耳邊，小聲嘀咕道：“其實就是懶得想名字了吧……”
“噓！慎言！”
黑陽一把捂住紅璃嘴，小聲道：“命8要辣？！”
“咳咳，嘿嘿嘿……”
紅璃咳嗽兩聲，嘿嘿一笑：“問題不大！”
“確實！”
黑陽點了點頭，扭頭看向一旁傻樂的紅步天和趙珠璣，好心提醒道：“啊，對了，那個步天哥，我倆剛才過來的時候看到叔叔嬸嬸了。
他們聽說你回來了，正著急往家趕呢。”
“？？？”
本來旁觀的兩人頭上同時蹦出一堆問號。
“是真的啦！”
紅璃隨手伸到黑陽腰間，熟練從他腰上掛著的幾個儲物袋之中拽住一袋瓜子，悠悠道：“不過那兩位沒我倆跑得快，而且當時他們手頭還有事兒實在走不開，耽誤了一兩分鍾。”
“嗯，不過算算時間的話……”
紅璃嘿嘿一笑：“也該到了。”
“！！！”
紅璃話音剛落，紅步天趙珠璣眼睛瞪大，頭髮倒豎，拔腿就往屋裡跑。
“砰！”“咣噹！”“乒乒！”“乓乓”
一陣兵荒馬亂的聲音隨之從屋裡傳出。
“珠璣快，快，快點把那個啥那個了！”
“那個是什麼啊！”
“不知道！不過總感覺要趕在爸媽之前做點什麼！”
“好有道理！”
“小陽小璃，不送了哦！”
“幫我們攔一下，謝謝謝謝謝！”
“呃……”
大長老看著兩人衝進去，露出半月眼，轉身看向黑陽紅璃：“那個我們也走……你們這是？！”
“哈？”
紅璃揪了揪頭上寫著一見生財的白色尖尖帽。
黑陽戴正頭上寫著天下太平的黑色小高帽。
“怎麼了？”
黑陽紅璃一臉狐疑地看向大長老：“有什麼問題嗎？”
大長老：“……”
“哈，該說不說……”
紅璃看了看黑陽，又看了看自己，嘿嘿一笑：“挺像是情侶裝的嘛！”
“那是那是……”
黑陽小聲嘀咕道：“上次我去地府的時候，就見到一對情侶黑白無常，看著賊般配！”
“嗯？男的女的？”
“廢話，當然是一男一女了啊！”
黑陽翻了個白眼，吐槽道：“也不知道他們是不是在地府有什麼關係，竟然死了都能繼續情侶檔。”
“哈？不要成天陰暗地揣測人家好吧。”
紅璃暼了黑陽一眼：“說不準人家是死了之後才認識的呢？”
“我看不像……”
“你以為的就是你以為的？”
“話說他們到時候怎麼要孩子？”
“唔，地府也得傳宗接代的嗎……”
“我說……”
看著面前“靠譜”的兩口子，大長老魂體一陣不穩，腦海突然中閃過紅步天的身影。
有時候，明白一個人的好只需要一瞬間！
“步天！步天！”
“爸媽回來看你了！”
“嗯？”
黑陽一驚，隔著牆向外看：“叔叔嬸嬸他們已經回來了嗎！”
“啊這……”
紅璃眨了眨眼：“所以要不要幫步天哥攔上一會兒？”
“你覺得嘞？”
“我覺得大可不必！”
“確實！”
黑陽紅璃對視一眼，點了點頭。
黑陽伸手一揮將大長老罩進灰霧。
紅璃一把火將兩個小帽子和一把瓜子皮燒掉。
“唰唰！”兩聲，兩道身影衝向大門相反的方向，牆角處輕輕一踩，翻過牆頭，迅速消失在遠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