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的賀晨也不負徐嵐所望，在看到林易來了之後，就有些樂得找不著北。
在林易還沒到達前，他就早早地在工作室樓底下等著了。左右踱著步，硬是在寒風中吹了大半個小時，在鼻頭吹得通紅時等來了林易。
賀晨幾步跑到了車前，為林易開門關門，又噓寒問暖了好一陣子開始了他的碎碎念。
“小林易我買了進口的車釐子。”
“小林易我下載了一個新遊戲，要不要一起玩。”
“小林易我的休息室買了一盆新的多肉，特別培育的，有你的名字超可愛！”
“小林易我……”
“我我我，村口賣瓜的王阿姨都沒你這麼囉嗦，你他媽說誰多肉？”林易掐了一把賀晨，壓低了聲音道，“忘沒忘我交代你的事情？”
賀晨在胸口比了一個大拇指，然後從口袋裡摸出了什麼東西：“交給我你放心！我那些朋友為了防止別訛錢誣陷，常備著這個，這個……”
林易實在是懶得聽賀晨囉嗦，一把從他手中拿過了那小物件，稍微除錯了一下，就放在了口袋裡。又踩著賀晨的碎煩聲一路走到了潘瀟工作室二樓。
在這時，潘瀟從辦公室走了出來，滿臉堆笑道：“林易你來了？”
林易笑著點點頭，如同往常一般自然地在前廳坐下，望著潘瀟說道：“是的，有些事情還是得處理好。有時間嗎？”
潘瀟走過來的步子停住了，她知趣地笑了笑，問道：“就在這談嗎？還是……進我辦公室？”
“這點事還要進辦公室談嗎？”林易往後靠在了沙發上，架著二郎腿就看起了自己的指甲，裝作漫不經心地問道，“難道是潘姐你有什麼話不方便在這裡說得嗎？”
潘瀟從前無數次見過林易對旁人有這樣的態度，但是看著她用這樣的態度對自己倒還是頭一次。她看著有些遺憾地搖了搖頭，往林易這邊走了過來。
一直站在最佳觀賞區的賀晨看著是讀懂了現在的氣氛，在感受到兩人看過來的視線後，撇了下嘴攤手道：“我沒興趣參與這些，你們自便。”
說完，賀晨便準備躲進潘瀟辦公室避難。在關門前他還不忘對林易說一聲：“小林易加油！”
縱使賀晨的話立場分明，但林易卻還是沒從潘瀟臉上觀察到什麼情緒變化。她看向潘瀟饒有趣味地問道：“他這樣你倒是不在意？”
“他一直是這樣，要是這都介意我可能連這工作室都開不下去，”潘瀟說話間將視線放在了林易的口袋上，“比起這個，我倒是比較介意你口袋裡的錄音筆。”
林易和潘瀟對視著沉默了片刻，眼神間說不出是驚訝還是慌張。過了大概有半分鐘，林易才無奈地笑了一下，將錄音筆放在了桌上，說道：“我以為你會在這個時候縱容我一下。”
“我也是挺想縱容你的，畢竟這麼多年感情，”潘瀟拿過錄音筆將錄音筆關機，看著林易說道，“不過再怎麼樣，我也還是給自己留幾分退路是不是。”
回想起來，兩人已經許久沒有這樣在一個安靜地情況下，好好地說過話了。這樣的平靜，讓兩人都不由得將記憶拉回了當年在潘瀟小辦公室中的時光。
那時候兩人也是這樣在默契下，保持著安然自在的沉默。
可惜諷刺的是，現在心照不宣的沉默下，更多是懷揣著各自的算盤。
這一次林易前來，潘瀟是做好了準備的。現在這個情況下，從hope的資方，到徐峰，再到潘瀟本人都是處於一個警惕的狀態。再怎樣的傻白甜，都應該明白林易此番來的目的不簡單。
更何況上一次聊崩了之後，兩人的關係就在不言間達到了冰點。
這樣的和諧只不過是考慮到往日情面而互相給出的體面罷了。
成年人的世界裡，在充滿利益交換的現在，也沒有不能擺上檯面說的了。既然潘瀟話都說到了這裡，林易也就直言不諱道：“潘姐，或許我們可以各退一步？”
潘瀟不緊不慢地放下了手中的茶杯，撩起眼皮問林易道：“怎麼說？”
“我們把事情中關於你的部分隱去，你把那些hope後面那些人轉賬記錄提供給我們，我們要的不多，只要於林燦那部分就可以。”林易正色道，“其實這樣你還有後路。我們已經從梁嬡這裡取得了證據，如果這些東西公開了，你的日子肯定不會好過。可如果你幫我們一把，或許以後還能有合作。”
“hope的資方並不能涵蓋整個娛樂圈。但你要是在輿論上垮了，不光是你，就連你旗下的藝人都會跟著一起被這圈子雪藏。真的划算嗎潘姐？”林易言辭十分誠懇，話語間似乎真的流露出了對潘瀟的關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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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潘瀟卻對此不以為然，儘管她面上還保持著幾分對林易的感謝，但她的手還是很誠實地伸向了錄音筆。再確認過錄音筆關機之後，潘瀟衝林易笑道：“林易，既然你已經調查到這裡了，那我也沒什麼好瞞你的。”
“我倒是沒想到徐嵐會讓你知道這麼多的事情，”潘瀟笑笑，“我從前怕這些事情影響到你，也就沒告訴你。只是在我看來，你和賀晨都是一樣的，我想用同樣的辦法保護好你們。”
既然林易能夠提到hope的轉賬，那她一定是已經知道賀晨那件事的起因經過了。潘瀟不傻，或者說她已經在最短的時間內理清楚了林易知道的情報，又充分地利用了起來。
帶了林易近十年的潘瀟對林易的性格太瞭解了，外冷內熱嘴硬心軟的她如果知道自己和賀晨一樣，在身上揹負了別人的罪孽，那她一定不能夠做到向賀晨一樣沒心沒肺。
果不其然，林易神色微動，她雙眼放大了幾分，有些不可置信地望著潘瀟：“你是說……我以前也透過這種方式得到過什麼資源？”
潘瀟嘆了口氣，說道：“那時候為了幫你爭最佳新人獎，稍微出了一點意外。本來確實沒有想要用這樣的手段，但是那個獎對你來說太重要了。那時候你還在和邱佳音搶代言，這個時候如果出了意外……”
“算了，也都過去了，”潘瀟沒有繼續說下去，轉移了話題，“抱歉林易，你說的那些我給不了你。我有我的原則，既然現在我們已經站在不同的立場了，那我就要尊重我的合作伙伴。”
說著，潘瀟握住了林易的手，說道：“今天是我們最後一次以夥伴的身份交談，不管怎麼樣都好，你身上有我太多的心血了，我也沒辦法就這樣把你送上殊途。”
“這次他們來勢洶洶，我奉勸你一句，要明哲保身，還是遠離徐嵐比較好，”潘瀟語重心長地說道，“如果哪天你想通了，你也……”
只見林易突然起身，將手抽了回來，似乎仍沉浸在剛才那句話帶來的難以置信中。她顫抖著聲音問道：“你做了什麼？對誰做了什麼?”
林易這一出有一些出乎了潘瀟的預料，她沒想到她剛才一句話會讓林易反應這麼大。她故作鎮定地端起了桌上的茶杯說道：“你不用反應這麼大。我只是用了一些小手段。”
“小手段？”林易笑意間帶著幾分諷刺，“是啊，小手段。自然是比不過你那時候用得手段來得高明。夾在三方之間，坐收漁翁之利。還好我那時候只是個最佳新人獎啊，不然是不是我也要背上一條人命？”
“於林燦那是自殺。”潘瀟沒有看林易，沉聲道。
林易輕嘲：“我說是於林燦了嗎？”
潘瀟明顯地頓了一下，沉默了小半分鐘才開口：“林易，你不夠冷靜。”
“別說了，”林易冷哼了一下，轉身就準備離開，離開前留下了一句，“不是我不夠冷靜，是你手段太髒。”
林易眯起眸子遠遠地衝潘瀟說道：“是我高攀不起，我不配。”
話音剛落，賀晨似乎聽到了林易下樓的動靜，趕忙從辦公室中衝了出來，見林易確實跑出去了後憋悶地跺了一腳追了過去：“小林易你走這麼急做什麼——”
兩人接連跑了出去，留下了潘瀟一個人在工作室二樓。
一樓的忙碌還在繼續，斷斷續續地談論聲工作聲很沒有人情味，但傳到樓上讓潘瀟有了幾分真實感。
只是她仍覺得林易那幾句話刺得自己耳朵疼。
之前掛著虛假的笑臉彼此打著官話好聚好散時，她好像還沒有這樣的落差感。但這時候林易留下兩句“你手段太髒”“我高攀不起”後揚長而去，而賀晨也是不管不顧地就追了出去。
林易總是這樣，直白卻又真實，傷人卻無法讓人記恨。
潘瀟靠在了沙發上，頓時覺得有些無力。
看著工作室這闊氣璀璨的水晶吊頂，潘瀟疲憊更甚，使她緩緩閉上了眼。
明明擁有地越來越多，但為什麼從前留下的卻越來越少。
那天她好像做了一個很短暫又溫馨的夢，夢中大家都還在那個破舊的幾平米小工作室，賀晨和林易在一邊鬧著，不小心打碎了一個她剛剛幫賀晨爭取來的獎盃。但整間小屋子卻沒有人為此感到不悅，都笑得很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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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易跑出了工作室，在樓前往回望過去。這個地方對她來說並不算熟悉，畢竟在潘瀟這工作室落成之後，她來這裡的次數是屈指可數的。不算有什麼感情，這樣看過去多少還是帶著點遺憾。
走出這門之後，就是真的再也回不去了。
在林易嘆息的同時，賀晨也追了過來。
賀晨滿臉擔憂地跑到林易身側，看著確實很著急。他一邊喘著大氣一邊將林易拉到了大門左側的一個視線死角，在監控和裡面工作人員都看不到的位置，收起了自己的急切和大喘氣。
“怎麼樣？”賀晨有些得意地衝林易揚了一下下巴，“我演技還可以吧？”
林易白了賀晨一眼，輕笑道：“是了是了，不愧是影帝。”
賀晨很不害臊地接下了林易的誇獎，笑道：“那還是你演技好，這次衝擊視後有望了。”
最近林易聽到“視後”這個詞就有點發憷，尬笑到：“拉倒吧，別跟我提這個。”說著，林易轉移了話題：“讓你辦的事呢？”
賀晨太沉浸於和林易聊天，一下子忘記了這回事。他“哦哦哦”了幾聲，從口袋拿出了一支錄音筆，和剛才給林易的那支是同款。他將錄音筆網上拋了一下，再穩穩接住，在將錄音筆遞給林易的同時勾了半邊嘴角：“還是你瞭解潘姐。”
在賀晨滴滴咕咕的過程中，林易確認完了錄音筆裡的內容。她望著錄音筆笑了，看不出是諷刺還是惋惜。
潘瀟能猜到林易會帶著錄音筆來找自己，而林易也能預想到潘瀟會猜透她的套路。但沒人能想到，這一份默契竟然會用在這裡。不過最諷刺地大概還是賀晨竟然會毫不猶豫地幫助林易。
早就料到了潘瀟會有這麼一出的林易，提前將錄音筆當做引子分散潘瀟的注意力讓她放心，又讓最容易得到潘瀟信任賀晨在不經意間錄下了兩人的對話。
賀晨俯下身，饒有趣味地盯著林易手中的錄音筆，用指尖敲了敲它，再仰起頭問林易：“這東西，你打算怎麼處理啊。”
這樣狀態的賀晨看著有些無辜和可愛，又一次和林易腦海中那種大型犬的形象對上了。不過林易對賀晨實在是無感，所以這樣的近距離只會讓她感到幾分嫌棄。
林易“嘖”了一聲，把頭往後縮了過去，又撇著嘴用手掌把賀晨的臉推了過去。不過她還是跟賀晨解釋了一下：“大概就是拼拼湊湊，把一些有價值的東西剪出來放上網咖。”
說是解釋，但主要還是因為林易自己也不知道，這段錄音到了後面會以一個怎樣的形式呈現在群眾面前。畢竟做這種事的都是徐嵐，就算她想操心徐嵐也不會讓她多管。
賀晨當然也能想到，這類事情放到最後都是徐嵐在做。他若有所思片刻，在站正之後又拿食指和拇指託著下巴，做出了思索的樣子說道：“這種事情也只有那個人這樣陰暗的人能做的出來了。”
“那個人？哪個人？”
“還能是哪個人？除了他徐嵐還有誰。”
“徐嵐陰暗嗎？”
“廢話，他不陰暗還有誰陰暗。”
“你。”
……
這段對話發生得太突然，以至於賀晨說到這裡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跟他對話的不是林易。這幾句熟悉的聲音在賀晨腦中迴盪，讓賀晨逐漸意識到了跟他對話的是誰。
南方冬天的風並不算太寒，但此時林易只覺得周圍的空氣格外刺骨。
眼見著賀晨察覺到徐嵐的到來轉過了身，又徐嵐因為聽著賀晨當面說他壞話有了幾分不悅。
林易只想走。
準備落跑的林易被徐嵐按住了肩，牢牢地控制在了身前。她眼睛緊緊閉了一下，轉過頭對徐嵐扯笑道：“回家吧？”
徐嵐還沒開口，賀晨就湊了上來，不安好氣地問道：“你什麼時候來的。”
“摩托車響了整一條公路，某人沉浸在無畏的掙扎裡聽不到，這能怪誰？”徐嵐挑眉，笑意間帶著點蔑視和嘲諷，幾乎要把“恃寵而驕”這四個字貼在臉上。
但林易也說不出，為什麼這樣的修羅場會發生在她的身上。
是她平時行事不夠惡嗎?還是最近人類的耐受度變高了？什麼時候自己這款還變成搶手款了？
還沒等她搞明白其中緣由，競爭者二號賀晨又開了口：“怎麼會聽不到呢，我說是誰這麼吵呢。不過想來也是，也只有你會在這個時期，還招搖過市給小林易添麻煩了。”
競爭者一號徐嵐不以為然，問道：“這個時期小林易還願意幫我來找證據，這能說明什麼呢？”
徐嵐也好，賀晨也好，平時都是娛樂圈中的老油條，在各種場合交際下都是遊刃有餘，可偏偏在林易面前就有了一種菜雞互啄的感覺。這種小學生吵架的既視感太過於強烈，以至於林易總是覺得他們下一秒就會開始“你是傻丨逼”“反彈”的互相攻擊。
倒也不是說這樣的對峙不好，其實這樣平和吵架，不互相算計的較量，對於現在的林易來說已經是一種安慰了。
但不知道為什麼，林易總會有一種這樣的較量，會顯得自己這矛盾的源頭智商不太高的樣子。
徐嵐和賀晨的廢話互懟還在繼續，林易卻是帶著疲憊橫跨上了徐嵐的摩托，給自己帶好了頭盔。
賀晨目睹著林易熘走，急道：“小林易！說好的一起吃晚飯呢。”
“下次做夢換個題材，總做一個夢多少有點傷腦子。”林易斜了兩人一下，最後對徐嵐不耐煩地說道，“走不走啊你。”
徐嵐衝林易笑了一下，又偏過頭刻意對賀晨說：“走，現在就回家。”
兩人留下賀晨揚長而去，在冬天冷冽的寒風中疾馳。徐嵐在彎道上也沒有放慢速度，但是林易在他身後卻還是很安心。
今天兩人都不算太順利，但是到了此時回到彼此身邊，卻在不經意間又升起了踏實的感覺。
林易確切地感受到了，即便身處寒冬，也有一個徐嵐能在她身前為她遮擋風雨。
【作者題外話】：徐嵐：傻丨逼
賀晨：傻丨逼罵誰？
徐嵐：神經病。
賀晨：反彈。
徐嵐：反彈你的反彈。
（以上為OOC產物，與任何角色以及作者無關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