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是誰？”
圖書館非常安靜，於是質問的聲音就顯得特別響亮。
不過梯子上的女人聞言後卻並沒有著急回答。
先是將書架頂層一本書拿到手，隨後她小心翼翼地邁著腳步下了樓梯，直到踩在堅實的地板上，這才稍微松了口氣。
繼而目光溫和地看向修女，語氣輕鬆地道：“別擔心，不論我是誰，都對你沒有惡意。”
“那麼就換個說法。”
修女不置可否地道：“你的目的是什麼？”
“目的啊……”
思索了片刻後，她微笑說道：“拯救一個可憐人，算是目的嗎？”
世界上比我可憐的人多了去了。
修女聞言暗暗撇嘴，卻也明白了，這位看起來很好說話的女人，實際上什麼都不願意說。
而且態度曖昧不清，心思莫名。
於是她道：“不管怎麼說，你都是救了我一次，所以我欠你一個人情。有什麼需要的，我很樂意為你效勞。”
“我說沒有需要，你肯定不相信。”
拎著一本書坐在不遠處書桌上的女人眨著眼睛，道：“既然如此，你幫我跑個腿吧。”
“跑腿？”
修女聞言一怔，“你確定？”
“腳蹼街的莫爾頓妖精書店裡新近了一批書，其中有一本名叫《命運河邊的鵝卵石》。”
女人道：“如果你願意幫忙跑這個腿，那就快去快回，還有一個小時，書店就關門了。”
說罷，她朝修女笑了笑，繼而低下頭去，翻開書看了起來，半點沒有再開口的意思。
奇怪的女人……
修女皺眉離開了這座圖書館。
她當然不會相信這個神神秘秘的傢伙毫無目的，所以懷疑可能是那本書上有什麼問題。
或者，乾脆是梅倫的敵人？救自己的原因是給他搞破壞？
知道的太少，無法確定什麼，但修女當然不可能真的去給這人跑腿。
隨便叫來一個這兩天認識的可靠“同學”，給了她一筆錢，叫她幫忙買書送到那座圖書館後，修女就準備離開這個是非之地了。
然而走著走著，她卻遲疑了起來，臉色也變得陰晴不定。
似乎在猶豫著什麼。
半晌，她咬了咬牙，下定決心。
繼而腳步一轉，朝著之前梅倫扣押自己的那間教室走去。
“被人盯上了都不知道，真是個傻子！”
……
另一邊，梅倫已經抵達了隱秘小屋，見到了會客廳中坐著的切爾西夫人。
她現在是以本來面目示人的，金髮盤起，碧眼深邃，穿著造型端莊高貴的寬袖鑲金邊黑色衣裙，正舉止優雅地喝著一杯熱騰騰的薑茶。
瞧見梅倫過來後，夫人將茶杯放下。
隨後她剛要開口說話，不遠處一面鏡子中，卻突然傳來一道詢問，“那枚圓球，是什麼？”
聲音沙啞，語氣莫名。
側頭看去，鏡子中存在的同樣是切爾西夫人，只不過氣質更顯冷豔，凋刻似的五官如同宗教聖女一般神聖，精緻立體，在鏡子中分毫畢現，渾然沒有昨晚見面“交換秘密”時那種朦朧不清。
走入會客廳中的梅倫對此有些詫異。
不是詫異於領域被別人見到，而是奇怪這位聖靈，今天出現的竟然這麼痛快。
“你認為那是什麼？”
他好奇反問。
要說這話也並非不配合，可事實就是，領域一說不過是梅倫自己起的名字，圓球到底是什麼，他可說不準。
與此同時，在說話時，梅倫已經坐在了切爾西夫人旁邊的位置，毫不忌諱地肩膀緊挨著，讓對方神色一怔。
但等她眼角餘光瞥了下鏡子中的“自己”之後，卻並沒有說什麼。
雖然和聖靈是一體的，但梅倫才是自己人，眼下他如此明目張膽的親近自己，在夫人看來，當然是想要利用某種心理優勢，在接下來的交談中佔據主動權。
這種毫無反抗的順從模樣讓鏡子中的聖靈有些惱火。
尤其是隨著梅倫的接近，隨著視野中的黑髮少年形象不斷映入眼簾，身體的本能反應已經迅速湧上心頭，更是讓她感到一陣憋屈。
但因為某種原因，她的注意力卻不得不放在梅倫身上。
然後，她就又發現了一個，令人感到驚愕的事實。
“呼吸法的後患，已經被你解決了？”
“說起來，我其實沒發現什麼隱患。”
梅倫邊說邊撈起身旁夫人修長精緻的左手，十指交叉緊握，感受著柔嫩手指摩擦間的些許抗拒力道，不由微微一笑，“不過如果按照你說的那些話來看，的確是已經解決了。”
肩膀緊挨，兩手緊握，這種如同戀人一般的姿勢被此刻梅倫做起來十分自然，彷彿在做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旁邊默默傾聽兩人交談的切爾西夫人有些困惑。
雖說在與體內聖靈“交鋒”時，利用親密動作來壓迫對方繼而佔據上風，是師徒兩人不約而同的默契。
可今天的梅倫卻和往昔不大一樣，似乎有點……大膽？
“難道他知道了些什麼？”
本就做賊心虛，且之前就有懷疑，體內聖靈有撮合之心的夫人被這個念頭嚇了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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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她表面上卻仍舊能夠保持面不改色的模樣，一隻手被梅倫握著，抽不出來，另一只手倒是重新端起了那杯冒熱氣的薑茶，低頭抿了一口，以緩解內心緊張情緒。
眼角餘光看向鏡子中“自己”時，難免帶有一抹懷疑。
在她看來，梅倫儘管因為雙方發生了關係而對自己起了愛慕之心，但更多的仍舊是對老師的尊敬。
所以他無緣無故的，是不可能變得這麼大膽的。
畢竟自己之前已經明確拒絕了梅倫想要更進一步的訴求，這孩子又一向守禮，不可能趁機冒犯。
除非，昨晚鏡子裡這傢伙，和他說了某些事……
“如果真是這樣，我該怎麼個態度？”
夫人一時間有點茫然。
旁邊坐著的梅倫並沒有發現這點，不遠處鏡子裡的聖靈同樣沒察覺，儘管兩人在某種程度上是最親密的，但她現在的眼裡只有梅倫。
“你是用那枚圓球解決的吧？”
聖靈詢問，語氣卻十分篤定。表情顯得很嚴肅，似乎知道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