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人是大事。
不只是有悖人倫，讓其他人心生牴觸，而是這個口子不能開，一開之後容易人心喪失。
屆時將是難以約束的混亂。
奈何……
寒冷！
飢餓！
自從碎片世界降臨墟界，就無時無刻不再折磨著所有人。
就算是周甲這等強者，都在苦熬，一時間想不到解決的辦法，其他人更是承受不住。
“那也不能吃人！”
焦獄作為隊伍的組織者、領頭人，也出現在場中，目視吃了人肉的黑鐵，冷冰冰開口：
“我不殺你，你走吧！”
人群圍在一起，漫天白雪飄飛。
有著黑鐵後期修為的男子張了張嘴，眼帶哀求掃視一圈，入目處卻盡是冷漠的眼神。
包括相邀一起上路的同伴。
在這種萬物盡皆冰封的世界，寒冷、飢餓纏身，離開隊伍意味著什麼。
不言而喻！
“呵呵……”
男子身軀顫抖，聲音似哭似泣：
“我走！”
“但你們也絕不會有好日子過，沒有吃的，你們這些人早晚也會走上吃人肉的老路！”
“我等著你們！”
猩紅的雙眼掃了一圈眾人，男子勐然一扯披風，轉身衝向漫天風雪，眨眼消失不見。
場中一片死寂，無人吭聲。
焦獄的面色也極其難看，深吸一口氣，擺手道：
“都回去歇著吧，先熬一熬，天無絕人之路，總有辦法可想。”
說著也不等其他人回答，轉身邁步，行入場中唯一一座還在閃爍著澹澹靈光的帳篷。
帳篷內早有兩人等候。
一位手持九環錫杖的老者，一位面罩薄紗的女子。
兩人身上的氣息，赫然全都是白銀七階，且相較於其他普通七階，更加的強悍、恐怖。
“譁……”
門簾掀開，焦獄帶著寒風踏入帳篷，面色冷漠盤膝坐下：
“你們也看到了，不能繼續拖下去了，白銀還好，一眾黑鐵手上的吃食已經快要耗盡。”
“再不做出決定，怕是會鬧出亂子。”
“嘿嘿……”老者冷笑：
“一群黑鐵，難道焦兄怕了不成？”
“翁老怪，你想的太簡單了。”焦獄面無表情開口：
“黑鐵動亂，定然少不了白銀推波助瀾，隊伍裡可不止我們三個七階，想要壓下去沒那麼容易。”
“那怎麼辦？”女子脆聲開口：
“繼續走，前往碎片世界的邊界，還是回去？”
“繼續！”老者沉聲開口：
“咱們都是有罪在身的人，一旦回去被天淵盟的修士發現，就算不死怕也要扒成皮。”
“而且那邊肯定更亂！”
“我的意思是回去。”焦獄道：
“現在這種情況，天淵盟自顧不暇，應當沒有時間理會我等，回去後至少吃的足夠。”
“另外……”
他抬頭看天，視線掠過帳篷：
“這次的碎片世界很不一般，就連黃金生靈都有！”
“天淵盟、黑暗勢力怕是早有預料，所以才會在雲屏山脈投入那麼多兵力，互不退讓。”
可以容納黃金生靈的碎片世界，就算是已經活了好幾千年的他，也未曾真正進入過。
“不錯。”女子點頭：
“能讓黃金生靈都如此賣力，定然有莫大好處。”
“有好處，也不是我們能插手的。”老者冷笑：
“先想辦法填飽肚子再說！”
兩人默然。
餓肚子！
這對白銀強者來說，簡直不可想象，就算是黑鐵也有不少人能夠辟穀，更誑論白銀。
但現今情況有變。
莫名的飢餓感突然出現，就算是七階白銀也不能壓制，甚至飢餓感比其他人還要強。
飢餓，需要吃東西。
嚴寒，需要運功抵抗。
莫說修煉，在這種情況下，能夠維持住修為不倒退已是了得。
“蔡小姐。”
焦獄看向女子：
“有沒有探查到活物的存在？”
“還沒有。”女子搖頭：
“這個世界的寒意不止侵蝕肉身，也影響感知，就算是我的玉淨盤也無法探尋百里開外。”
正常時候，她全力以赴，就算是千里之地也可清晰感知。
現今寒意覆蓋天地，感知就像是蒙上了一層薄紗，近前尚且朦朧，遠方更是不可探。
“可惜！”焦獄輕嘆。
“沒必要可惜。”翁老怪摩挲了一下手中的九環錫杖，陰陰一笑：
“你不是丟了個餌出去嗎？”
*
*
*
“唔……”
怪風呼嘯。
男子身著厚厚棉盔，雙臂緊緊環抱，背後披風獵獵作響，在漫天飛雪中艱難的邁動腳步。
舉目四顧，白茫茫一片，不分東西南北。
他已經不記得自己離開隊伍多久。
也不知走了有多遠。
他只知道自己的意識越來越模湖，飢餓感越來越強。
“吃……”
“我要吃……”
口中囈語不斷，身體不時來回抽搐，飢餓的折磨越來越強烈，乃至扭曲了他的感知。
白色的毛髮，不知何時從皮肉中冒出。
異變！
明明沒有血月，也非黑暗母皇神威籠罩的區域，他的身體，竟也在發生某種詭異變化。
“我受不了了！”
大吼聲中，男子撲向地面，抓起一團團摻雜著冰晶的白雪拼命往嘴裡塞，幾乎撐破咽喉。
“卡察！”
因為太過慌亂，一不小心咬到了手。
牙齒咬合的巨大力道，直接咬斷一截手指。
“唔……”
男子猩紅的雙眼陡然浮現狂熱：
“吃！”
“好吃！”
“卡察！”
“卡察察……”
滾燙的血水灑落在地，混入冰雪之中。
已經瘋癲的男子渾然不顧，體內的飢餓讓他全然忘記了理智。
也忘記了疼痛。
血腥味，
在空氣中飄蕩。
“唔……”
某處冰晶輕輕顫抖，一雙雪白的眼眸出現在其上，隨即寒風呼嘯，陡然在原地消失不見。
“唰！”
“唰唰！”
六頭渾身雪白、形似獵豹一眼的生物出現在男子附近，齊齊低吼，朝著男子瘋狂撲去。
獵豹牙尖嘴利，動作迅疾，幾個撕咬就把男子扯碎當場，滾動著咽喉吞嚥殘肢碎肉。
它們吃的很乾淨、很仔細。
幾乎沒有發出一絲一毫的聲音，更是沒有浪費一丁點血肉，就連地上的血沫都舔的一乾二淨。
“唔……”
眨眼吃幹抹淨，一眾獵豹正欲回返，卻發現不知何時場中出現了一位面帶薄紗的女子。
“生靈活物！”
蔡雨真音帶輕笑：
“有就好，總不至於餓死。”
說著。
軟繡輕揮，數道白綢電閃飛出，瞬間把六頭白色的獵豹緊緊捆縛，騰空朝駐地飛去。
…………
洞穴內。
周甲收回視線，面色稍緩。
*
*
*
“彭！”
六頭掙扎的獵豹，被重重摔在地上。
數百人圍著獵豹，眼中盡是狂熱，更有不少人咽喉滾動，恨不得這就上去撕咬幾口。
他們委實餓急了！
再沒有吃的，理智喪失後也與野獸無異。
“諸位。”
焦獄大吼：
“看到了，這幾頭東西就是碎片世界原有的生靈，它們的實力差不多堪比黑鐵中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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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頭此物……”
“噗！”
他大手輕揮，寒光乍現，把一頭獵豹分屍數十塊。
“可以得數百斤肉食，且內蘊精元濃郁，就算是爾等的胃口，應該也夠幾天吃得了。”
眾人呼吸一促。
“今日我們打了獵，說明附近有此類存在，爾等也可以去獵，獵得之物更可兌換所需物資。”
焦獄繼續道：
“這六頭，全都分了吧！”
“譁……”
場中掀起一陣不大不小的喧譁，眾人下意識就想撲過去，此時此刻的他們反而更像野獸。
好在焦獄及時攔了下來，把六頭獵豹分成數百份，一人勉強得了一綹肉串回去慢慢品嚐。
“主人。”
天河也分了一串，肉在寒意侵蝕下轉眼成了冰凍的臘串，紅中透著雪白，像是片好的魚片。
她討好似的送到周甲面前：
“您先嚐！”
“……”
周甲看了她一眼，在天河有些戀戀不捨的目光中接過肉身，隨手撕下一塊放進嘴裡。
以他的肉身之力，吞嚥冰晶也非難事，些許肉塊自是入口即化。
“唔……”
抿了抿嘴，周甲若有所思：
“精元充沛，而且對於緩解飢餓要比自帶的東西好很多，應該是同源之故。更是源質，對於修行有不小的好處。”
說著把剩下的肉串遞給天河：
“吃了吧！”
“吃完後跟我出去一趟。”
“嗯，嗯。”天河連連點頭，忙不迭接過肉串，三下五除二塞進嘴裡，面上滿是享受。
待到吃完，方眼巴巴看來：
“主人，我們去哪？”
“去獵獸。”
周甲起身，拂袖捲起天河，化作一縷清風沒入寒風之中。
這個碎片世界內的古怪寒氣不止需要運轉源力抵抗，更是嚴重影響移動速度和施展源術，讓修行之人實力銳減。
以周甲估算。
對白銀境界的削弱，足有恐怖的七成！
好在龍虎、暴力、神行之類的特質，並不受影響。
“主人。”
天河縮在身旁，小聲道：
“您看那邊，是那個叫任齋的吧？”
“嗯。”
周甲點頭：
“看來就算是白銀，也急需吃食。”
虛空中不止有他們兩人，隊伍裡諸多白銀已然騰空，朝著四方散去，尋覓、獵殺碎片世界原有異獸。
也許他們本身暫且不需要。
但與僅有一個丫鬟的周甲不同，其他白銀身邊免不了會有黑鐵需要照顧，他們同樣也要積攢些食物。
“走吧！”
想了想，周甲身化一縷清風朝遠處飛去。
這個世界的生靈極其古怪，也許是因為環境的因素，平常時候就是一塊毫無聲息的冰晶。
唯有受到刺激，方會甦醒。
冰晶狀態下它們可以節約體力，漸少消耗，抵抗飢餓，進而導致就算是周甲身懷聽風、觀天，也極難不出破綻。
好在。
剛才有幾處地方出現異常，當是此界異獸無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