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先闖入到他視線範圍內的, 是一個藍髮、臉上有個縫合線的人形咒靈。
藍髮紮起了一束披在肩上,宛如加上了一層陰間濾鏡,無形的粘稠惡意附著在他的全身, 單單被他的視線冷不丁一掃, 都讓人生理性感到不舒服。
由人類惡意凝聚而成的咒靈, 也與他曾有過一面之緣。
乙骨憂太挑了挑眉,緩下步伐,鞋底踏在冰冷板磚上的聲音格外清晰。祈本裡香虛虛地環住他的脖頸, 黑色長髮無風自動。
偌大的地下層只有他們兩個, 乙骨憂太迅速地打量了一番這只疑似落單的咒靈。
他們看到了真人, 真人自然也在同一時刻看到了他們。
冷汗從真人的額角滴落。
不會吧……他心想。
本來只是聽說虎杖悠仁在附近,順道來解決的一下?
結果一照面就碰上了硬茬。
要命。他現在跑去和花御他們會合還來得及嗎?
當初姐妹校團體戰被單方面碾壓的戰局還歷歷在目, 儘管這些時日真人也成長了許多,但他可不認為自己達到了能和特級咒術師硬剛的程度。
幾乎是乙骨憂太出現的瞬間,真人就迅速尋找起了可以逃跑的方位來。
只可惜——乙骨憂太不會給他這個機會了。
祈本裡香摟緊了未婚夫的脖子, 貼在他身上,軟聲說道:“憂太,裡香討厭他。”
“好。”乙骨憂太柔聲回應, 他緩緩地抽出了刀, “那就把他殺了吧。”
真人瞳孔驟縮, 他毫不遲疑地改變自身形態, 縮小到最大程度,忙不迭地衝進電梯下!
乙骨憂太悠悠地啟唇:“[停下]。”
真人身形一僵,不得已停下了腳步。
乙骨憂太的話語都不強力, 真人更加不可能從他的咒言下掙脫。
隨之而來的第二道咒言。
“[不許動]。”
一根手指都動不了了。
不……就連咒的流動都像是灌了鉛,沉重了幾十倍,幾乎凝滯在了原地。
這個人真的不是什麼咒言家族的後代嗎?!僅僅是像夏油說的, 他的術式的緣故?
乙骨憂太似乎也知道真人在劫難逃了,他反而不著急了。
太刀的冷光,彷彿貼在了真人的皮膚上,無實質的感觸,卻穿透了皮囊,扎穿了層層外殼下最脆弱的血肉。
乙骨憂太像是觀察什麼新奇物種一般,喃喃自語:“原來這就是人類惡意的模樣啊……”
說起來,他也是正面感受過“人類惡意”的人來著。
不出所料的噁心啊。
祈本裡香有些不滿他的漫不經心,生氣地咬了一口乙骨憂太的耳朵。
“憂太,快點解決這傢伙啦。我們還要去幫其他人呢。”
“啊,抱歉抱歉。”乙骨憂太猛然回神,他歉著向女賠罪。
隨即他眼眸一轉,碧色瞳眸裡還未散去意,落在真人的眼中卻分外諷刺。
真人從未有過如此強烈的感覺——他就是砧板上的魚肉。
以往都是他戲弄其他人類,如今因果報應,角色反轉,實上的絕對差距會帶來多強大的絕望和無,他終於感受到了。
對方根本無懼他的那些小伎倆。
真人知道不斷戰鬥、尤其是困難的戰鬥會讓他得到成長,所以以往他都是興致勃勃地闖入戰鬥局——不過就算是他,也是有自知之明的。
有一定難度的對手,可以讓他快速成長。
但是五條悟、還有面前的這個乙骨憂太……他們根本就不在這個“範疇之內”!
別說增加練度和經驗了,這兩個人遇之即死,是現在的他碰都不能碰的級!
乙骨憂太沒興趣探究真人的內心所想,他淡淡地笑著,禮貌得像是在和鄰居長輩們對話:“很抱歉,但是你也看到了,我家未婚妻生氣了。”
“我以後可不想睡書房呢。”
“只能請你去死了,就當作是對可憐的我的一點彌補吧?”
——你們踏馬夫妻倆鬧矛盾關我什麼事?!
真人的臉肉眼可見地扭曲了起來。
下一秒,凌厲的白光從上而下豎著劈開,真人的眼珠子停止了轉動,然後隨著倒向不方向的兩半邊身體,兩隻眼珠的距離也越來越大、越來越開。
“撲通”、“撲通”兩下悶響,被切開兩半的軀體倒落在地。
祈本裡香海豹式鼓掌。
憂太的刀術越來越厲害了,切口很平滑,看起來就像是從中間裂開了一樣!
乙骨憂太收刀入鞘,手心抵在刀柄上,輕聲對裡香說道:“走吧。”
祈本裡香跟上他:“嗯。”
——記錄。
10月31日,涉谷事件期間。
特級咒靈“真人”,祓除成功。
………
除了落單被乙骨憂太逮到的真人外,其餘所有特級咒靈都集中火力組團刷起了五條悟。
因著五條悟先前對他說的“不用管我,去幫其他人”的囑咐,還有乙骨憂太自己的量,他帶著祈本裡香滿場亂竄,就像一個會跑會跳的行走bug,強勢地闖入了其他人的戰場,然後把原本膠著的戰局硬生生扭轉成了單方面吊打。
在這期間,還發生了一件“有趣”的事。
就在乙骨憂太和祈本裡香趕往[帳]的其中一個核心點,涉谷s塔,想要援助虎杖、伏黑和豬野時。
他們發現,戰局已經註定了。
——因為站在幾個少年身前的,一位唇角有疤、此時正似笑非的黑髮男子。
他泰然自若地站在原地,如果有椅子,說不定還要坐在上面,翹著個二郎腿,盡情欣賞那兩個詛咒師的慘狀。
在他後面,虎杖和伏黑互相攙扶著,兩個年的表情是十分一致的茫然。
他們不明白怎麼打得好好的,對面似乎正準備放大招的時候,會突然竄出一個黑髮男子,壓倒性的實把兩個詛咒師揍得毫無還手之,此時只能跪在地上瑟瑟發抖。
“嘿。聽說老太婆,你的術式是奪取他人屍體、然後變幻成那人的形態?”
黑髮男子饒有興致地蹲下身來:“倒是沒想到,我這個毫無咒的廢物身體,也會有人看得上?”
“禪院……甚爾……”
禪院?
後面的伏黑和虎杖對視一眼,這個姓氏他們都熟悉,是和真希學姐一樣的,禪院家的人?
那頭髮花白的老太婆彷彿看到了什麼極為恐懼的事,她不可置信地盯著黑髮男子仍在起伏的胸腔,聲音嘶啞,難聽到極致:“你為什麼……會還活著……”
“——所以現在外面流傳的都是‘我已經死了’嗎?”被死亡的黑髮男子“嘖”了一聲,他摸了摸下巴,“遠離咒術界太久了,有點弄不清動向了啊。”
“還有啊……”
黑髮男子懶洋洋地揪住老太婆的頭髮,使勁晃了晃:“你是腦袋裡進水了嗎?還是說年紀大了老年痴呆犯了?‘禪院甚爾’都是多久以前的名字了,你用這名字喊我,我差點都沒反應過來。”
“聽著。”
黑髮男子咧開了一個笑容,殺氣騰騰:“我早在十年前就拋棄了‘禪院’這個姓氏了,如今的名字,是伏黑甚爾——”
說罷,他手部一個用力,倏地下壓!
“砰”的一聲沉響,詛咒師的頭顱被他整個撞進了地裡,周圍還崩開了深深的裂縫。
——伏黑甚爾。
在他身後的不遠處,伏黑惠猛然抬起了腦袋。
伏黑惠漆黑的瞳孔因為過度震驚而顫抖著,連好友虎杖悠仁投來的詢問目光都沒有理會。
他張了張口,發現自己口舌乾澀極了:“你……”
“嗯?”
伏黑甚爾收拾完兩個詛咒師後,閒閒地雙手插兜,回過頭。
伏黑惠陡然噤聲。
他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他也什麼都說不出來。
他只能感受到,心臟在因某種可能的猜測而劇烈跳動著,鼓膜處都似乎傳來陣陣的耳鳴聲。
這份感情,絕不是驚喜。
但若說是憤怒,也太過單調。
“哦哦,是你小子啊……”
和剛才對待兩個詛咒師不,伏黑甚爾的聲音忽然就懶散了起來,他粗略看了伏黑惠一眼,就“嘁”了一聲,若無其事地把目光別向其他地方。
伏黑惠:“???”
尷尬的幾秒鐘沉默後,伏黑甚爾忽然開口了。
“你……現在叫什麼?”
虎杖悠仁困惑中。
他看了眼伏黑惠,又扭頭看了看伏黑甚爾,緊接著,這個直覺性和敏銳度絕對不低的運動系年像是察覺到什麼,表情瞬間驚恐了起來。
“……”
伏黑惠低著頭,沒人知道他此時什麼心態,他只是淡淡地吐出幾個音節。
“伏黑惠。”
伏黑甚爾抬起眸子,和年如出一轍的墨色瞳孔裡映出了對方的身影。
然後,他眯起眼,唇邊的意如在水中漫開,迅速擴散開來。
他說道:“什麼嘛,沒有姓禪院啊。”
“那太好了。”
………
嗯,是沒插足的父子局呢。
旁觀了全場的裡香和乙骨默契十足地選擇了離開,把空間留給這對十年未見、糾葛不清的父子倆,也不打算進去幫人圓場,緩和一下不管是當事人還是旁觀者都尷尬得要命的氣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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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因必有果,伏黑甚爾作死的報應終於來了。
幸災樂禍.jpg
“其他地方也都差不穩定下來了。”祈本裡香環顧了一遍四周,對乙骨憂太提議道,“我們回去找五條老師吧?”
“好。”乙骨憂太無條件贊成。
雖然話是這麼說,但不論是乙骨還是裡香,都不覺得五條悟會出什麼問題。
——事實證明,flag不能亂立啊。
………
【要想把五條悟困在獄門疆,讓他在原地不動,腦內時間過一分鐘即可。】
然而五條悟在那一刻,腦海裡湧現的,是整整三年的青春。
敵方的首腦,這場陰謀的始作俑者,終於露出了他的真面目。
“嗨,悟。”
五條悟眼瞳凝滯,宛如無盡冰潭般蒼藍的眸子裡,似乎也蒙上了一層迷茫的灰。
“……傑?”
在這一刻,敵方就已經基本得手了。
利用五條悟和夏油傑的“過往”,利用那三年的青春。
獄門疆的閉合,“時間”條件達成。
“不,不對。”
五條悟的迷茫只持續了短短一瞬,灰濛被一掃而淨,神子的六眼重新恢復了天空的澄澈。
“你不是傑,你是誰?”
他不可能認錯他的摯友。六眼或許都會看錯的東西,他的靈魂絕不會。
“夏油傑”的容一僵,他幾欲張口,詢問對方是怎麼知曉的。
下一秒,和他一模一樣的聲音,帶著淺,輕飄飄地傳入了所有人的耳內。
“得虧你能認出來啊,悟。我還想著,你要是把我認錯了,不讓你嘗十個咒靈球的味道說不過去啊?”
隨著這道清潤嗓音的響起,屬於他的咒氣息也毫不保留地釋放了出來,明晃晃地昭示著來人的身份。
“夏油傑”面色大變,顯然此時的狀況超出了他的計劃:“你是?!”
只見和他相同面貌的男子,從空中一躍而下,穩穩地踩在了正在閉合中的獄門疆之上,隨後也不知他用了什麼方法,手中咒洩出,硬生生止住了獄門疆的封閉。
哦,順勢一提,他是踩在獄門疆上的,也就是說,他順帶也把五條悟給踩趴到了地上,讓白貓貓的臉和地板親密接觸。
夏油傑笑眯眯地蹲下來,還保持著踩在五條悟背上的姿勢,打了個招呼:“嗨~好久不見了,悟。”
五條悟艱難扭頭,面容猙獰。
“傑,你給老子滾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