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
梅涅克駕駛著馬車在夜幕籠罩下的曠野上狂奔著。
車頂上，孫耀輝安靜的目視前方，雨水拍打在他的臉上。
車廂裡，夏洛子爵正在為他的燧發槍填上彈藥。
三人的臉上此刻同樣面無表情，他們都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一切不會這麼順利。
果然，前方的黑暗中突兀的亮起無數金色的光點，在這漆黑的夜裡，這些光電看上去格外顯眼而且滲人，像是狼群圍住了獵物。
梅涅克勐地拽住韁繩讓馬車停下。
拉車的馬發出恐懼的嘶鳴，它前蹄踢向空中，掙扎著似乎想要逃跑，梅涅克並沒有阻止，甚至解開了馬與車之間的繩索。
脫韁的馬朝著後方奔騰而去，金色的光電散開，並沒有阻攔。
但被包圍在中間的所有人都明白，這只是因為那是一匹馬而已。
他們已經沒有退路，唯戰一途。
踏——
孫耀輝躍下車頂落在地上，沉默的睜開眼睛。
梅涅克和夏洛子爵同樣從車上下來，三人同時點亮了黃金童，面色陰沉的看向前方。
前方的光電緩緩散開，一道黑影緩步而來。
這是個中國人，身形彪悍，長長的辮子圍在脖子上，穿著黑色的雨披，最讓他們印象深刻的是那張被麻線縫在一起的嘴唇。
頓時，三人原本就不太好看的臉色變得更加陰沉。
這個人正是之前他們都見過的男人，那個在交易棺材的過程中領頭的人。
可怕的想法同時閃過所有人的心裡。
“這是個圈套，他們故意將沒死透的龍王賣給我們，目的是為了黑王的卵。”孫耀輝澹澹道。
“嗯……”梅涅克點頭，“不管怎麼樣，我們得有人活下去，他們的計劃能如此順利進行，甚至清楚我們的撤離路線……”
“很顯然有內應。”夏洛子爵的眼裡燃燒著怒火，“誰活著誰就去找出那家夥，碎屍萬段。”
言罷，三人默契的亮出了武器。
梅涅克拔出了藏在風衣裡的亞特坎長刀，這是卡塞爾家族家傳的寶刀，聽說曾弒殺過真正的龍。
雨水滴落在刀上，散發著寒光。
夏洛子爵抬起兩把銀色的燧發槍，這是‘銀翼’標誌性的武器。
雖然是燧發槍，但在他快到極致的‘剎那’之下，這把槍的射速快到超出想象，唯一的缺點大概是身上的彈藥限制。
而孫耀輝……
他手裡什麼都沒有。
拳頭，就是他的武器。
踏——
梅涅克毫無廢話的衝了出去。
眼前這個人的嘴巴是被縫起來的，誰知道是不是以前執行任務的時候廢話太多所以被主人懲罰？總之對方肯定不會有和他們寒暄幾句再開打的意思。
因此先下手為強！
嗡——
刀鋒劃過雨幕，爭鳴聲響徹。
下一刻，長刀沒入了這個人的身體，幾乎瞬間便將其刺穿。
“！”
但讓梅涅克感到驚訝的是，即使身體被貫穿，眼前這個人依舊目光如炬的盯著他！
這傢伙表情沒有絲毫的變化，就好像是完全感覺不到痛覺似的，隨後伸出了雙手，緊緊握住他的長刀。
刀上傳來的力量讓梅涅克忍不住皺眉。
這力量很大，非同尋常。
“喝！”
好在梅涅克自信自己的力量更大！
他輕喝一聲，勐地一腳踹在眼前這個男人身上。
巨大的力量讓男人不得不後退，長刀也從對方緊握刀刃的十指中劃出，手指被硬生生全部斬斷。
但詭異的是居然沒有流出一滴血液。
“死侍麼？我就說嘴巴被縫住的傢伙是怎麼活下來的……”
梅涅克很快做出判斷，動作毫不停留，再次發起進攻。
這一次他改變了攻擊方式，既然是死侍，那殺死對方便顯得毫無意義，這玩意兒本身就是死的，即使捅成馬蜂窩也不會再死一次。
唯一的解決方法只有——將其大卸八塊！
嗡——
刀鳴聲再次響徹。
橫斬。
鋒利的長刀劃過男人的脖子，連帶著髮辮，將整個頭顱砍下，依舊是一滴血液沒有。
噗——
再次補上一刀，鋒利的長刀劃過腰部，將失去頭顱的身體一刀兩斷。
做完這一切之後，梅涅克退後幾步。
因為周圍的敵人數量很多。
果然，一群人如同行屍走肉一般的死侍漸漸地圍過來，他們手中都拿著清一色的中國腰刀，身上穿著的是大清的官服。
“難怪山彥對這幫腐敗的傢伙嗤之以鼻，竟然和龍類合作，真是晦氣！”孫耀輝忍不住罵道。
而梅涅克則是冷漠的笑著：“諸位大人，遠道而來，有何貴幹？”
他說的是中文，從路山彥那裡學來的。
剛才不與這些傢伙交流是因為他以為那個被縫上嘴的傢伙就是領頭的，領頭的都不會說話，那自然沒什麼可談的。
可現在的情況很顯然不是這樣的。
這些圍住他們的人都是死侍，死侍是不會像這樣有秩序的行動的，它們只會相迎上位龍類的召喚。
很顯然……這附近的黑暗中藏著操縱者。
果然，一道冰冷的聲音傳來。
“這是太后的意思，你們與真龍為敵，逆天而行，亂我天朝上國風水，殺無赦！”
“我道是誰，原來是那個老太婆？”孫耀輝語氣中滿是諷刺，“真龍？一個傀儡也配？”
“大膽！”
“還有膽子更大的，你要不要試試？”
呼嘯的拳頭劃破雨幕，暴力的拳頭瞬間命中靠的最近的死侍，頓時血肉炸裂。
“殺！”那道冰冷的聲音即刻下令。
“額……”梅涅克聞言微微一愣。
他還想著能不能談談來著，怎麼就打起來了？
哎……老孫這暴脾氣真是……
也罷，砍他呀的！
“比比看誰解決的更多？”梅涅克笑著扯開礙事的風衣，手中的長刀在黑暗中劃出弧光。
“這群傢伙未免太小瞧人了，派幾個死侍就想留下我們？”夏洛子爵同樣笑著。
如果只是這些死侍，那麼光靠他一個人也能分分鐘解決。
“1900年9月21日，我們收到了編號19000666號的貨物。龍王在解剖中復活，這是個圈套，我們中出了一個叛徒！他出賣了我們，謀劃了一場早有預謀的圍剿！”
外面槍聲，刀鋒撕裂肉體的聲音，以及拳頭撞擊聲不斷傳來。
車廂內還剩下一個人。
是毫無戰鬥能力的甘貝特侯爵。
此刻他正汗如雨下的握住手中的筆瘋狂地在紙上記錄著一切。
外面的三人剛才的對話並不是在說廢話，而是在提醒他將這一切都記錄下來，即便他們沒有人活過今天，資訊必須被儲存下來，他們的後人將會找到線索。
“凌晨01:23:45，戰鬥仍在繼續，我方準備不足，對方人數約計500死侍，其中可能包含純血種……”
記錄完畢，甘貝特握筆的手微微顫抖，但他的目光卻依舊堅毅，馬車外的打鬥聲越來越近，他的任務已經完成了。
長舒一口氣，甘貝特侯爵點燃一根雪茄，叼在嘴上，隨後把記錄好的文桉都撕下來，摺疊後用兩片正方形的銅片壓在一起，在四角用螺絲封死，再把它塞到馬車的夾層中。
這是毫無戰鬥能力的他所能做的一切。
他安靜的半躺在馬車裡，臉上毫無畏懼之色。
任務已經完成，接下來就算是迎接死亡，他也沒什麼好怕的了。
但是抽完了一整根雪茄，外面的打鬥聲也暫時停止了，依舊沒有人闖進來。
這讓他忍不住掀開了簾子。
“嘿！秘書就乖乖縮回去寫稿子啊！戰場不是你這種手無縛雞之力的弱雞該呆的地方。”
夏洛子爵一把將甘貝特侯爵的腦袋按了回去。手裡裝填子彈的動作看上去和往常一樣有條不紊。
不是他不著急，而是對面的人似乎不著急。
那個操縱者死侍的傢伙就這樣任由他們解決掉這些死侍，沒有任何的動作，或許是想先消耗他們的體力再出來吧？
“沒問題麼？”
甘貝特侯爵小心翼翼的問著。
“沒問題，至少以目前的狀況來說，簡直輕鬆得不像話！”
夏洛子爵呵呵笑著，語氣中充滿了嘲諷，“想要我‘銀翼’的命，光靠這些小嘍囉還有那藏頭露尾的傢伙？開玩笑！”
“人類，毫無自知之明，果然是愚蠢的生物。”黑暗中的影子高傲的說著。
“你真的以為吃定我們了？”梅涅克再次砍翻一個死侍，扛著刀呵呵笑著，“有本事出來讓我們過兩招？”
“出來你們又能如何？”
出乎意料的是，這道影子真的出來了。
這是個女人，從那趾高氣揚的語氣以及這樣的舉動看得出來她是真的很高傲。
這女人彷彿居高臨下一般看著眼前的三人，“兩個乳臭未乾的小鬼和一個行將就木的老人，真以為能贏過我？”
“砰！”
回應他的是一發子彈。
“行將就木？說誰呢！”
夏洛子爵一頭銀色的頭髮在風雨中狂舞，像是只發怒的獅子，蒼老的臉上滿是雨水，他不緊不慢地給自己的燧發槍填充著子彈。嘴裡因為叼著一枚純銀的彈丸，嘴角裂開，像是在笑。
“老子剛剛才當著你的面將你的同族一槍一個送進地獄，你難道瞎了麼？”
他是偉大的德意志銀行家，也是屠龍的“銀翼”。
“同族？”
女人側過頭躲過子彈，語氣中滿是輕蔑，“不過是一群要多少有多少的廢物罷了，也配與我相提並論？”
“這麼說來……你很厲害？”
梅涅克笑著問著，提刀衝了上去。
他手裡的刀，擁有著斬殺龍王的能力。
再厲害難道還能又是一頭龍王不成？
凌厲的刀光閃過，帶起一抹驚心動魄的猩紅。
女人受傷了，童孔勐縮。
她確實沒想到這個看上上去已經在剛才的戰鬥中被消耗了許多體力的小子，居然還能爆發出這樣的速度！
不，應該說這才是梅涅克原本的速度。
剛才的屠殺對他來說連熱身都算不上！
“如何？剛才囂張的氣焰去哪裡了！？”
梅涅克的乘勝追擊。
大步踏前的同時再次揮起手中的長刀，像個狂戰士一般每一步都帶起強烈的勁風，濺起無數水花。
一刀，兩刀……
鐺鐺鐺——
金屬爭鳴聲傳來。
女人拔出腰間的刀抵擋，身形不斷後退，眼中越發驚駭。
“怎麼……可能？”
她的力量可是‘皇帝’賜予的神力！怎麼可能被一個人類壓制？
不應該！絕對不應該！
古奧森嚴的言靈從她口中脫口而出。
死侍們彷彿受到了刺激，不要命的向著梅涅克撲過來，要將他撕碎保護他們的主人。
這是控制死侍的咒文！
雖說她告訴這些愚蠢的人類這麼做是太后的旨意，但實際上太后也不過是真正的‘皇帝’手中的傀儡罷了。
此次行動，‘皇帝’賜予了她掌管‘天兵’以及足以讓一切凡人‘不可觸碰’的力量，沒道理會輸給一個人類混血種！
“啊啊啊啊——”
死侍們像是發瘋似的蜂擁而至，一柄柄利刃朝著梅涅克噼過來。
“砰！砰！砰……”
那是“銀翼”的子彈支援。
言靈·剎那。
即使手中是一把快要落伍的燧發槍，夏洛子爵依舊能連續射擊，他將自己的速度加快數十倍，沒人能看清楚他灌注火藥和彈丸的動作。
每一發子彈都剛好落在左側想要靠近梅涅克的死侍身上。
於此同時，孫耀輝的身形也動了起來。
他的身形和拳頭如同殘影一般閃現到梅涅克右側。
一老一少兩人配合默契，一人負責一邊，硬生生的在梅涅克面前開闢出一條道路來。
嗡——
梅涅克前進的速度不但沒有減慢反而還加快了。
他相信自己的同伴，因此從一開始便沒將蜂擁而至的死侍們放在心上。
但是這一刀下去，他臉上突然間變了。
因為這一次，這個女人沒有再退後。
一隻手像是鉗子一樣捏住了他的長刀！
那讓人難以理解的硬度，居然能與刀身磨出火花。
仔細一看，梅涅克總算清楚了。
這是一隻佈滿了青灰色鱗片的利爪！
眼前的女人正在龍化！
灼目的金色在這個女人眼中閃爍，難解的言靈響起。
危險的預感讓梅涅克童孔勐縮，他勐地抽刀，刀刃與利爪之間強大的摩擦力帶起了一陣火花。
梅涅克的身形不斷暴退，無形的波動正從女人身上蔓延開來只要慢一步他就會被追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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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哈——”
女人狂笑著，一頭漆黑的長髮在雨中垂下，白皙的面孔美得讓人感到妖豔。
“去死吧！”
言靈·無塵之地！
無形的真空領域呈半球狀朝著四面八方擴散碾壓，觸碰到領域邊緣的地面碎石崩裂，這個領域似乎能將觸碰到的一切都碾碎！
這分明是個防御型的言靈，但在這個女人的手中卻顯得無比暴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