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想到梁博居然會這樣反問我，可是他又怎麼知道，我這樣也不是自己想的。
“那你怎麼知道，我真的願意一直這樣活著嗎？”
我冷冷的看著他，“我直到十歲那年才知道自己不是一個活人，為了讓我活著我娘不知所蹤，我和恩師僅僅只有幾個小時的師徒情分，我的師伯一直任由我自生自滅，你以為我就願意活著嗎？”
“我想找到我娘，我還想為我的師父報仇，不然你以為我願意活著嗎？”
“逆天改命是需要付出代價的，我的代價已經付出了，我為此苟活了十幾年，那你呢？”
我定定道：“老梁為了你喪盡天良，造了多少的殺孽，你知道他的報應什麼時候來嗎？”
梁博沉默了一瞬，似乎是有了動搖，開口說道：“那我爹怎麼辦？他……”
就在他要說出什麼時候，神情驟然一變，呆呆的看著我的身後叫道：“快躲開！”
我一愣，來不及多想便側過了身，老梁手上拿著一個手臂粗大的棍子朝我劈來，我趕忙伸手接住，老梁的力氣大的出奇，一路推搡著我將我抵在棺材上，我整個人都彎進了棺材之中！
見我還有抵抗，老梁分身乏術之下衝著梁博吼了一聲，讓他趕緊上我的身把魂魄擠出去。
梁博面露難色，料想是我剛剛那些話對他產生了影響，一直躊躇的站在原地沒有上前。
老梁手中的力氣加大，我咬著牙跟他對抗著，可他是一個常年做慣了粗活的木匠，繞是我對抗起來也十分的吃力。
木棍壓在雙手上就像是鋼筋嵌進了掌心之中一樣發疼，我用盡了全身的力氣不敢有一點的攜帶，看著老梁這樣發狂的樣子但凡我有那麼一點洩力，我覺得他立刻就能把我給辦了。
“梁博你還在發什麼呆？！生陰陣已經洩了他的陽氣，現在是你上身最好的時機，錯過了這麼完美的一具屍體，上哪兒在找一副這麼好打的？！”
梁博猶豫的看著我，在老梁一再的催促之下竟然真的抬腳朝我走了過來！
顯然是願意聽從老梁的話了。
但是我絕對不能讓他這麼做！
我深吸了一口氣，衝著梁博說：“你難道，真的想看著你爹再造殺孽，陷入萬劫不復之地嗎？！你已經不是個小孩兒了，你自己想想這麼做會有什麼後果？需要我跟你說嗎？！”
梁博果然停下了腳步，我覺得他只是聽老梁的話聽習慣了，不過他自己也是有明辨是非的能力的，因為他自己也知道老梁殺人是不對的。
“你一個死人，殺了你算什麼造孽？”老梁滿不在意道：“你要真跟我論什麼因果，那你就奉獻犧牲一下給我兒子讓出這具屍體，下輩子我們一定報答你。”
歪理！
什麼叫讓出這具屍體？這具屍體，啊呸，這具身體本來就是我的，娘生的骨肉，怎麼就叫讓給他的？！
老梁眼中發狠，明顯的是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局面，眼下我們兩人都沒有辦法動手，
柳寧和老趙又被老梁動手腳定在了原地，唯一能指望的只有梁博了！
他抬腳朝我們緩緩的走了過來，不，應該是朝我們走了過來，老梁說：“兒子，聽爹的，爹不能沒有你啊！你被歹人害了，爹還沒給你報仇，爹養了你這麼多年就是希望你能出人頭地，爹做的這一切都是為你了！”
這還是我第一次見到鬼哭，不是那種鬼哭聲的哀嚎，那種是索命鬼專用的，為的是讓人日復一日的飽受精神折磨而降低他的運道，這樣才好近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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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鬼並不是實體，他們也不可能像人一樣流出眼淚，可是梁博表情卻難過極了，睜大了眼睛，我甚至能夠看到他的眼白鮮紅就像充了血一樣。
梁博越朝我走近，老梁的表情就越瘋狂，就好像看見了什麼希望一樣，還不住的點頭。
我怔怔的看著梁博，已經做好了跟這父子倆魚死網破的準備，沒想到在關鍵時刻梁博卻靜止朝著老梁身體裡衝了過去。
這一下，差點把老梁的魂魄撞過去，身上的力道逐漸減弱，木棍掉在地上發出一聲悶響，被陰魂衝了身體的老梁自然好不到哪去，尤其是在他毫無防備之下，衝撞他的竟然還是他的親兒子。
“畜生！畜生！畜生……”
老梁不敢置信的看著梁博，“我可是你親爹！你居然聽了他的鬼話就對我動手！我做的這一切都是為了你好！你怎麼欠不明白呢？！”
梁博說：“爹，我長大了，我已經不需要你的保護，能有自己分辨善惡的能力，你為我著想，可我也在為你著想啊！”
“我們不能殺人了……”梁博道：“你一直讓我去東大街上借命，為的就是讓我能躲過鬼差的追捕，可是我已經死了甚至要不是因為你，我的屍體都該爛了！借的別人的命不用還的嗎？”
“可你從來沒有問過我到底想不想復活，爹，你要不是為了你也不會變成這樣，可是我不想讓你遭報應啊！”
老梁跌坐在地上，模樣還是我當初看到的那樣，厚厚的衣服籠罩在他的身上也顯得異常的蕭條，一張黝黑淳樸到完全讓人想象不到，他居然會是一個狠心剝皮的人。
“梁博的事情我也知道了。”我說：“如果你想替梁博討回一條公道，我們完全有別的方法可以走，但是逝者已逝，老梁，不要再執迷不悟了。”
我轉頭看向老趙的方向，“那是你多年的好兄弟，可你也是為了一己私慾而害了他，老趙又有什麼罪過呢？你是怎麼狠得下心殺了他的？”
老梁低下頭，完全不敢看老趙的方向，嗡聲嗡氣的說：“俺當時也不想害他的，可是俺實在找不到什麼人下手，那天晚上帶他去大白湖，一時心急……”
我解開老趙和柳寧身上的禁制，老趙第一時間就跑到了老梁的面前。
“老弟弟。”老趙喊了一聲。
老梁還是低著頭不說話，老趙嘆了口氣，最終還是主動說道：“咱們有其他的辦法可以幫小梁復仇，你何必做出這麼多的事情？”
“俺想讓他活著……”
“可人死不能復生，你看小梁的模樣，你覺得他是真想活著的嗎？”
“可俺就這一個兒子，俺……”
老趙把手放在了老梁的肩頭，也許只是想安慰他一下，可是手掌卻穿過了他的身體。
他說：“老弟弟，我這就走了，往後你要好自為之啊。”
老梁一直到老趙離開都沒有說一句話，等到老趙的影子徹底消失在屋內，我卻看見了老梁老淚縱橫的一雙眼睛。
兒子已經死了，好兄弟也被自己親手殺死，那種滋味可想而知。
“俺知道錯了，可俺就是不甘心，俺不知道小博心裡居然是這樣想的。”
“也許，你應該先問一問他的意見。”
父母疼愛孩子的心都是一樣的，只是用錯的方法，更是接連害了多少無辜人的性命。
老梁的報應，應該就在不遠處，但是我卻愛莫能助，這也不是我能插手的。
說回正題，我向梁博問清楚他出事那個晚上的地點，隨後準備帶柳寧前往看看還有沒有什麼線索。
監控那一塊我們是肯定看不到的，但是當時是大馬路上，那個司機就算再怎麼清理，也不可能清理的一乾二淨，最多就是草草掩蓋而已。
我覺得總該會有一點蛛絲馬跡。
而關於殺了他的那個人，梁博說自己死的不清不楚的，等變成魂魄的時候那個人也早就逃之夭夭了，就連他也不知道到底是誰殺了自己。
跟老梁約定，我一定會幫他的兒子討回公道，隨後帶著柳寧準備前往出事的地點，臨走之前我看著這滿是血臭味的屋子，也同老趙一樣跟老梁說了一句好自為之。
臨走到門口的時候，我突然想起來還有一件正經事沒辦，柳林我是找到了，但是小鬼呢？！
正準備回去問老梁，腳下突然踢到了一個什麼東西，定睛一看居然是個小坦字，也就只有個巴掌大小，一腳就給我踢滾了。
“放開！誰。他媽敢踢老子？！知不知道老子是誰？！”
這聲音真是又熟悉又欠揍，除了小鬼還能是誰？！
我和柳寧對視一眼，不由得發笑。
罈子裡安靜了一陣，又傳來了小鬼大呼小叫的聲音，“陳難？！是不是你的笑話老子！是不是？！快點把老子放出來啊！你來都來了，趕緊的！不許看老子的笑話！”
我憋著笑意把小罈子撿了起來，搖了搖道：“這裡面是不是裝了什麼東西啊？怎麼還能聽見聲音啊？”
“哪有什麼聲音？你聽錯了吧。”
柳寧也很上道的回了一句。
“裡面裝的是老子！”
“小鬼呢？你被帶到這裡來，看見小鬼去了哪裡？”
“不知道啊，也許人家覺得小鬼沒用就隨手裝的什麼東西裡面扔了吧，咱們快走吧，別管這些有的沒的了。”
“行。”我點點頭，又重新把這罈子扔在地上，“走吧。”
“我靠！別走啊！老子在裡面呢！別走啊！”